第一章 雪
十二月的一天，天气一如既往地寒冷。几天前的大雪覆盖了街道，使得出行变得不便。
对于沈夜来说，这意味着又将是一个难以度过的夜晚。
沈夜裹着厚实的衣物，脖颈处却裸露无遗，宛如一个战士的软肋。寒风凛冽地穿过他的衣物，每一片暴露的皮肤都感受到严寒的触碰。因为没有穿戴手套，他的双手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
然而，奇怪的是，沈夜却不对这一切抱怨。在他眼中，这冰冷的空气充满了一种清新，仿佛是冬天的清晨散发的一种独特的生命力，这让他莫名感到舒畅。
或许，正是在这寒冷的季节，他才能感受到自由漂泊中的一份孤独而宽慰的宁静。
“真冷。”他自言自语，口鼻呼出的热气，在寒冷中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是自己穿越以来的第几天来着？沈夜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他的手脚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身体很疲惫，饱受饥饿的摧残。一股烦人的困意一直萦绕着他。
然而，沈夜明白自己不能随便入睡。他不愿意在明天早上被雪堆埋，无人问津，直到尸体发臭才被发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三天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对于自己的现状，沈夜表现得很平静，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哭喊都是徒劳的，只会白白耗费珍贵的体力。
事实上，他对于这段记忆的认知非常清晰，难以遗忘。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晴朗却又寒冷，他穿着厚实的外套出门理发，前夜失眠的他感到有些困，于是坐在一旁等待的时候，就闭上眼小憩了片刻。
在椅子上的睡眠并不舒适，脑袋无处安放，无意识地摇晃着，这使得他没有彻底睡着。
而当他再度睁眼时，已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通过路人的面孔，他很快就知道这里是外国。但紧接着，沈夜便发现这里的人不会说英语，他接连找了好几个路人问过话，但他们全都一头雾水。
如果是在地球上，一个如此繁华的城市里，不可能有人连他所用的简单词汇都听不懂，这表明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异国他乡。既然人都瞬移了，那穿越这个说法反而更能让他接受。
起初，得知自己穿越的事实，沈夜是很高兴的。他早就厌倦了那边那个世界，对那里有所留恋的事情不多。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住所、不会语言的十七岁少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孤单，没有觉醒特殊能力，系统什么的更是不见踪影。
饶是如此，沈夜也没有感到绝望。他是个很懒散的人，以前总是喜欢偷懒，但在这种时候，却又表现得格外坚韧，没有任何的怨言。
“至少现在没了那些烦人的玩意，而且，我还是‘自由’的。”他自嘲地笑笑。
时间过去了很久。沈夜只记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然后，他被一股香味给吸引了。
眼前是一家面包店。沈夜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看着橱窗里摆放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口水。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沈夜从未经历过如此饥饿，他只有过一次进食机会，吃的是从垃圾桶里翻出的过期咸饼干。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找到过适合吃的东西。
面对着这般诱惑，他展现了极大的定力，才使自己迈开脚步。
虽然眼馋，但他身上没有钱，光靠看看又不能填饱肚子，留下来有什么用？
再说，他必须尽快到能够落脚的地方过上一夜。
走着走着，沈夜发现自己竟然绕了回来，看见了之前路过的那家面包店。
或许，这不是无意的。沈夜潜意识里就想着回到这个地方，这里的食物格外诱人，说不定他会有人处理卖剩下的面包呢？
远远看去，这家店面似乎已经打烊。他却耐心地站在远处等待，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关着的卷帘门在某一时刻慕然打开，一名男员工——兴许是老板，沈夜无法确认——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筐面包。
他走到垃圾桶旁，将里面的面包倒了进去。
沈夜眼睛一亮，看来他的猜想并没有出错。但他不敢当着别人的面直接跑过去吃，特意等到那人走远，才小跑过去，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好几道人影。
看来不止我一人有这种想法……沈夜微微叹息，但还是强迫自身打起精神。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必须要进食。
虽然沈夜身体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但身为竞争者的其他人状况也好不了多少——这些人在街头挨冻的时间只会比他更长。果不其然，沈夜在最后成功抢到了一块面包。
这时，感受到了异样目光的他，侧过头，看见旁边有一个没有收获的流浪汉，后者正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面包看。
沈夜感觉心里有些发怵，顾不得其他，他抓紧面包，并在雪里艰难地迈开步子，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远离那个人。
待到走开了一定距离以后，沈夜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随即，他便将面包送往嘴边，大口地啃着，恨不得不要咀嚼就吞下。
没多久，那块头不小的面包就消失了，他连那一点点碎屑都没肯放过。
他用手摸了摸肚子，饿了这么久，光靠一块面包显然是不够填饱肚子的。但能够有收获就已经不错了，多的是连一块面包都没能得到的人。
街道上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车尾灯在黑夜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光痕。路灯投下的柔和光芒洒在街道上，映照着聚集在车站口的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使得夜晚的街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萧瑟。在这车流涌动的城市中，这个车站口成了他们避风聚集的角落。
沈夜亦是他们的一员，穿越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最适合过夜的地点。
他只是找了个僻静角落，身体蜷缩着躺下。
这个位置真好，远离涌动的乘客，还不用和其他流浪汉挤一块……沈夜很讨厌这类人多的地方，所以对此感到庆幸。
要是车站再暖和点就好了，不过和外面比起来，这已经足够好了——真让他在大街上睡，待到隔日清晨，恐怕早就成为了被冰雪掩埋的一具尸体。
…………
那折磨人的夜晚总算是熬过去了，一缕阳光照射在沈夜的面庞上，感受到温度的他马上睁开了眼。
雪停了。
不知道我家乡的那场雪，是否也停了？母亲的重感冒有好点吗？父亲的工作还顺利吗？
同以往的每一次都有所不同，我这一次出来，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很复杂的心态，他没有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只是纯粹的思念那个本该厌倦的日常，怀念起并不美好的点滴回忆。
为了使心态更放松一些，少年进行了深呼吸。鼻子早已堵塞，所以他用口腔吸入了冰凉的空气。那通透的感觉使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在被灼烧一般。
“果然，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只有当失去了以后，才懂得珍惜。”他自言自语着走出车站，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
又是数个昼夜的更替。如果沈夜没记错的话，这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二天。
十几天说不上长，但在他的感知里，时间却过得无比缓慢，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困难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座尚不知名字的宏伟城市，再一次披上了白茫茫的衣裳。这让沈夜忆起了前年的冬天，那一日的他满心欢喜，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激动、兴奋，如今却怎么也无法拾回当初的感受。
这个世界似乎也存在所谓的圣诞节，这个发现并不需要多么细致的观察——事实上，从几天前开始，沈夜就经常能在街上看见装饰精美的圣诞树。
不过，过不过节跟沈夜没有太大的关系，在这种日子里，人们也不会给予流浪汉更多关注。
在车站里是很难找到食物的，虽然人流量大，但很少有人会给乞丐任何馈赠——这里的流浪汉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有人表现得善良一点，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将那人围住，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善举了。
路过一处建在湖边的公园，感觉没剩多少力气的沈夜便在长椅上坐下休息。
看来今天只能挨饿了，他想。
我还有办法撑到明天吗？这个疑问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他不认为自己会死——这是毫无根据、纯凭直觉就认定的想法。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对此就异常笃定，不曾怀疑过一丝一毫，所以，即使陷入这番境地，他也没有绝望，更不会对未来抱有多少恐慌。
他抬起头，注视起周遭热闹的人群：
两个年龄不大，看似是姐妹的小女孩一边打闹一边欢笑着跑过，她们的母亲快步跟在后头，手里提着购物袋，大声训斥着，一边喊着让她们慢点，同时还叮嘱着让她们注意不要撞到路人；
喷泉旁，有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拜托一旁过的路人为他们拍照，随后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而路人则帮他们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幕；
几个年轻的，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男男女女沿着湖边，在碎石小路上徜徉，聊着开学以后的打算，以及未来的升学志向。
……
啊，有点困……沈夜只觉脑袋晕乎乎，身体有些使不上力。紧接着，他感觉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几欲合上。
已是涣散之际，沈夜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只勉强辨认出这似乎是一名男性。沈夜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但却莫名感觉他们身上有什么相近的东西。
“你是谁？”沈夜下意识出口询问，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走远。
沈夜使出最后的些许力气，站起身跟在了他的后面，却看见那人忽地顿住脚步，身体变得虚幻起来，就在即将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彻底消散。
“消失了？真是奇怪……”沈夜喃喃着，刚想再迈出一步，身体却比想象中沉重得多。
扑通！
他摇晃着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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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裹着厚实的衣物，脖颈处却裸露无遗，宛如一个战士的软肋。寒风凛冽地穿过他的衣物，每一片暴露的皮肤都感受到严寒的触碰。因为没有穿戴手套，他的双手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
然而，奇怪的是，沈夜却不对这一切抱怨。在他眼中，这冰冷的空气充满了一种清新，仿佛是冬天的清晨散发的一种独特的生命力，这让他莫名感到舒畅。
或许，正是在这寒冷的季节，他才能感受到自由漂泊中的一份孤独而宽慰的宁静。
“真冷。”他自言自语，口鼻呼出的热气，在寒冷中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是自己穿越以来的第几天来着？沈夜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他的手脚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身体很疲惫，饱受饥饿的摧残。一股烦人的困意一直萦绕着他。
然而，沈夜明白自己不能随便入睡。他不愿意在明天早上被雪堆埋，无人问津，直到尸体发臭才被发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三天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对于自己的现状，沈夜表现得很平静，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哭喊都是徒劳的，只会白白耗费珍贵的体力。
事实上，他对于这段记忆的认知非常清晰，难以遗忘。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晴朗却又寒冷，他穿着厚实的外套出门理发，前夜失眠的他感到有些困，于是坐在一旁等待的时候，就闭上眼小憩了片刻。
在椅子上的睡眠并不舒适，脑袋无处安放，无意识地摇晃着，这使得他没有彻底睡着。
而当他再度睁眼时，已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通过路人的面孔，他很快就知道这里是外国。但紧接着，沈夜便发现这里的人不会说英语，他接连找了好几个路人问过话，但他们全都一头雾水。
如果是在地球上，一个如此繁华的城市里，不可能有人连他所用的简单词汇都听不懂，这表明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这也能解释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异国他乡。既然人都瞬移了，那穿越这个说法反而更能让他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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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住所、不会语言的十七岁少年，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孤单，没有觉醒特殊能力，系统什么的更是不见踪影。
饶是如此，沈夜也没有感到绝望。他是个很懒散的人，以前总是喜欢偷懒，但在这种时候，却又表现得格外坚韧，没有任何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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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了很久。沈夜只记得自己走了很远的路，然后，他被一股香味给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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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沈夜从未经历过如此饥饿，他只有过一次进食机会，吃的是从垃圾桶里翻出的过期咸饼干。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找到过适合吃的东西。
面对着这般诱惑，他展现了极大的定力，才使自己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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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必须尽快到能够落脚的地方过上一夜。
走着走着，沈夜发现自己竟然绕了回来，看见了之前路过的那家面包店。
或许，这不是无意的。沈夜潜意识里就想着回到这个地方，这里的食物格外诱人，说不定他会有人处理卖剩下的面包呢？
远远看去，这家店面似乎已经打烊。他却耐心地站在远处等待，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关着的卷帘门在某一时刻慕然打开，一名男员工——兴许是老板，沈夜无法确认——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筐面包。
他走到垃圾桶旁，将里面的面包倒了进去。
沈夜眼睛一亮，看来他的猜想并没有出错。但他不敢当着别人的面直接跑过去吃，特意等到那人走远，才小跑过去，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好几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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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沈夜身体已经被冻的有些僵硬，但身为竞争者的其他人状况也好不了多少——这些人在街头挨冻的时间只会比他更长。果不其然，沈夜在最后成功抢到了一块面包。
这时，感受到了异样目光的他，侧过头，看见旁边有一个没有收获的流浪汉，后者正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面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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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车尾灯在黑夜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光痕。路灯投下的柔和光芒洒在街道上，映照着聚集在车站口的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使得夜晚的街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萧瑟。在这车流涌动的城市中，这个车站口成了他们避风聚集的角落。
沈夜亦是他们的一员，穿越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最适合过夜的地点。
他只是找了个僻静角落，身体蜷缩着躺下。
这个位置真好，远离涌动的乘客，还不用和其他流浪汉挤一块……沈夜很讨厌这类人多的地方，所以对此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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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说不上长，但在他的感知里，时间却过得无比缓慢，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困难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这座尚不知名字的宏伟城市，再一次披上了白茫茫的衣裳。这让沈夜忆起了前年的冬天，那一日的他满心欢喜，比以往的任何一日都要激动、兴奋，如今却怎么也无法拾回当初的感受。
这个世界似乎也存在所谓的圣诞节，这个发现并不需要多么细致的观察——事实上，从几天前开始，沈夜就经常能在街上看见装饰精美的圣诞树。
不过，过不过节跟沈夜没有太大的关系，在这种日子里，人们也不会给予流浪汉更多关注。
在车站里是很难找到食物的，虽然人流量大，但很少有人会给乞丐任何馈赠——这里的流浪汉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有人表现得善良一点，他们就会蜂拥而上，将那人围住，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善举了。
路过一处建在湖边的公园，感觉没剩多少力气的沈夜便在长椅上坐下休息。
看来今天只能挨饿了，他想。
我还有办法撑到明天吗？这个疑问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他不认为自己会死——这是毫无根据、纯凭直觉就认定的想法。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对此就异常笃定，不曾怀疑过一丝一毫，所以，即使陷入这番境地，他也没有绝望，更不会对未来抱有多少恐慌。
他抬起头，注视起周遭热闹的人群：
两个年龄不大，看似是姐妹的小女孩一边打闹一边欢笑着跑过，她们的母亲快步跟在后头，手里提着购物袋，大声训斥着，一边喊着让她们慢点，同时还叮嘱着让她们注意不要撞到路人；
喷泉旁，有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拜托一旁过的路人为他们拍照，随后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而路人则帮他们记录下了这美好的一幕；
几个年轻的，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男男女女沿着湖边，在碎石小路上徜徉，聊着开学以后的打算，以及未来的升学志向。
……
啊，有点困……沈夜只觉脑袋晕乎乎，身体有些使不上力。紧接着，他感觉眼皮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几欲合上。
已是涣散之际，沈夜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只勉强辨认出这似乎是一名男性。沈夜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但却莫名感觉他们身上有什么相近的东西。
“你是谁？”沈夜下意识出口询问，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走远。
沈夜使出最后的些许力气，站起身跟在了他的后面，却看见那人忽地顿住脚步，身体变得虚幻起来，就在即将回过头来的那一刻，彻底消散。
“消失了？真是奇怪……”沈夜喃喃着，刚想再迈出一步，身体却比想象中沉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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