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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洋红色呢子大衣

    嬴小绕也放假了,考完试就不用再去学校了,放假没几天就开始联系我,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玩,我说我什么时候变成陪你“玩”了,是你闲还是我闲啊?

    “这次彻底考砸了,但是出乎意外的是我爸妈跟老师都没说我。”

    “不意外,砸到什么程度?”

    “班里第17名。”

    “那18名往后的不得以为你这半年出去上补习班去了?”

    “您先说到底有没有时间啊!”

    “随时有,过来就行。”

    片刻之后嬴小绕过来了,轻车熟路地走进店门,今天的她和平常完全不一样,长发彻底披散开,鬓发刘海丝丝缕缕都明显精心梳理过,眼镜也没戴,平常眯缝的小眼睛瞬间明媚了许多,摆脱了压迫的鼻梁也突然变成立体的,嘴唇上涂的唇膏虽然没有颜色但是亮晶晶的,耳垂上各有一个同样亮晶晶的小粉宝石,我以为她打了耳洞,后来发现应该是耳钉贴。她今天没穿平常那身球状羽绒服,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米白色高领绒衫外面套着长近膝盖的品红色呢子大衣,修身的大衣外面挎着一只奶白色风琴包,下身穿着裹腿的藏青色连裤袜和黑色皮短裙,皮裙上系着飒爽的宽腰带,脚穿一双麂皮中筒靴,暗藏玄机的鞋底把她整个人拔高了五公分不止。除此之外胸前挂着一枚不小的黄色毛衣链——澄澈的琥珀里面封着一只不太完整的蛾子。

    我不禁眼前一亮,忙着理货的培槟也不由得抬抬眼皮。

    “罗叔叔!培槟哥!”她连声音都比平常明亮了些。

    “早早。”我说。

    “呼!!总算放假了!”

    她一脸轻松的表情,好像漫长的疲劳之后迎来一个轻松的假期,我心想她这学期明明也没去几天。

    “好好休息休息。”培槟说。

    嬴小绕也不坐,在狭小的店面里走来走去,看看柜台里的显卡,看看货架上的主板,小皮靴子在地板上不可避免地发出笃笃的脚步声,一会儿去看培槟忙什么呢,一会儿又过来偷看我电脑屏幕,不知用的什么洗发液或者擦脸油,有种老上海雪花膏的清香。

    于是我说:“今天这身还挺好看!”

    她这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假装刚注意到似地说:“是吗?也不是新买的,就是随便搭了一下。”

    “挺好挺好,冬天穿红衣服显得暖和。”

    “但是吊坠不是原先的,是我这两天网上买材料做的。”

    “DIY的?厉害啊,也挺有创意。”

    “我为这个还买了个灭蚊灯呢!”

    “都电糊了还怎么做?”

    “也不是逮虫子用的……”

    她又转了两圈,掏出平板坐下玩,打开前摄当镜子照,我也尽快把手头的事收尾。我又看她两眼,她无疑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要是前几次的话我肯定顺口又说你变成鸟就再也穿不了好看的衣服之类的,现在意识到情况的复杂,反而谨言慎行了。

    “罗叔叔,今天咱们干什么呀?”

    “我还没想好。”

    “您又没想好!”

    “让我每次都提前安排好充实而富有意义的活动实在太难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暂时没有。对了培槟哥,你看没看,《杀人洗衣机》第三季出来了!”

    “看了看了!”培槟说,“简直刷新我三观!”

    “对啊!谁能想到汉米尔顿还有第二个人格,源自他最底层的程序,任劳任怨洗衣服的人格!”

    我说:“说到人格,嬴小绕,打断你一下。”

    “您说。”

    “我跟培槟前几天还熬夜讨论了一晚上你的多重人格的事。”

    “我的什么东西?”

    “多重人格,分离性身份障碍。”

    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从来也没把自己和这个概念联系起来,但也只是愣了短短的几秒,很快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哦,您说那个!我大概知道您说的什么意思了!”

    我突然又上下打量她:“今天的你该不会又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第三个人格吧?美丽动人的那种?”

    “哈哈哈什么东西!美丽动人是说我吗?”

    “平常也美丽,不过今天属于内在美和外在美相结合。”

    “哈哈哈哈哈!不过您放心,我不属于所谓的多重人格,我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医生也排除了这种情况。”

    培槟略感意外:“医生说不是?精神科医生?”

    “对啊。”

    她观察了一下我们的反应,然后又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了,现在想想我也确实表现得有点像。我不是多重人格,我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一只杜鹃,但是偶尔还是会突然间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是杜鹃,为什么不是个人类,这种时候就会表现出上次你们见过的样子。”

    “不能理解的同时不相信?”

    “确实不相信。因为不能理解,所以不相信。不过都是暂时的。”

    培槟说:“那你也可以说,现在的你也是暂时的,暂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是个人类。”

    “这么说也没错,要从我14年人生来说反而相信自己是人类的时间比较多,但是目前,此时此刻,你们眼前的这个我,确确实实就是一只杜鹃了。”

    “可不嘛,你都当了13年半人类了,最近几个月才开始以为自己是个鸟。”

    “那还真不是!我从幼儿园开始就隐约发现自己是一只鸟了,上小学时候也是,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相信自己是人类,或者也没特地对自己是人是鸟这个问题下定论,如果是人类也好,就算是鸟也是操纵着人类身体的鸟,就像罗叔叔之前有一次说的,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就这么搁置这个问题然后好好生活就行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不搁置了呢?为什么非要得出明确的答案?”

    不料她说:“您都研究我这么久了,应该把我里里外外都看透了,这个问题就由您自己回答。”

    我满面呆然,没想到她还反将我一军,愣了多半分钟没想出个所以然,培槟也暂时放下手头的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心想你别光看,你也帮我想想啊!

    “超简单的问题。结合您看过的我删的动态。”

    “我看得不全,很多都没找着。”

    “看全了还了得!直接把答案写您脸上吧!”

    “我想想我想想……”

    我完全没思路,培槟倒是似乎想说话,我让他说,嬴小绕却不。

    “培槟哥先别说话,我就想听罗叔叔说!”

    “没有,”培槟说,“我也不是要回答你的问题。”

    “那也等等,等罗叔叔给我个答案再聊别的,不管对错至少先说说吧,主观题20分请作答。”

    “我……我……”

    我倒不是非要被她挤得说不出话,搪塞过去也容易,只是觉得,她说我理应把她看透了,我心想确实应该如此啊,跟她见了这么多面,“咨询费”也没少收,结果连个关于她的简单问题都答不上来,我怕不是真的受之有愧了?

    “我想想啊,我想想……”

    “您赶紧想想!”她很得意地注视着我。

    “不想了,你说吧!”

    “不行!您先说一个我再公布答案!不急着说,您好好想。”

    她还真不急,也不看我了,往旁边一坐,就跟监考官似的。我于是真的认真思考她布置的问题,从她在我面前的一言一行寻找线索,为什么曾经的她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生物,而现在却非要断出个结果?这是我和培槟上次没想明白的问题的变种问题,她却说我应该知道。她说自己早就在这两种自我认知之间反复徘徊,只是之前没有决定要确信哪一种,也没有彻底把这两种认知割离开,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

    我突然又想到上次培槟的话,嬴小绕的两种自我认知很特别,她们的区别不在于是否相信脑子里有鸟,这反而是相同点,无论哪种认知都相信嬴小绕是脑子里裹着鸟的构造,区别只是视角不同。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曾经……现在……

    得益于昨晚充足的睡眠,我稍微有点想法了。

    “您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吧。”她开始催我。

    “嗯,我还真想到点东西。”

    “什么什么?”

    培槟也好奇我要说什么。

    “对于你是什么生物这个问题……你小时候觉得无所谓……是因为……”

    “嗯嗯?”

    “是因为……你小时候……就是觉得……无所谓?”

    “啥?”嬴小绕一乐。

    “然后你长大了又非要想明白……是因为……因为什么呢……因为你……长大了?”

    “您说什么呐?”

    “嗯对!我回答完了!”

    “这就回答完啦?什么也没说啊您!具体说说为什么呀!”

    “这就非常具体了,我把这两句写试卷上,20分能得多少?”

    “您把题干复述了一遍,然后让我打分,我是给您打零分还是打满分呢?好歹您说说比如为什么我小时候就无所谓啊?”

    “因为你小时候还小,还没长大。”

    嬴小绕说:“培槟哥,你要说的话待会儿再说给我听,你先评价一下罗叔叔的答案,我是不是该给他零分!”

    培槟说:“他这胡搅蛮缠的发言连我都觉得尬了。”

    “对吧对吧!!!”

    不过嬴小绕又咧着嘴斜眼看我,看了会儿说:“我又觉得不对,罗叔叔可不简单,可比我想的精多了!他是想了个答案又怕是错的,边说边试探我反应,是不是啊罗叔叔?”

    培槟说:“啊?我以为他就是胡搅蛮缠地瞎说两句?”

    但我已经从嬴小绕的反应中判断出自己答案的正确:

    “没错,你小时候不在意是因为你小,你长大了开始在意是因为你长大了!”

    培槟满面茫然:“啥意思?她长大了所以呢?”

    我和嬴小绕对视,说出我已完全确定的答案:

    “长大了,所以开始觉得挤了。”

    培槟还没反应过来,嬴小绕激动地一拍桌子:“对呀!!!”

    “哦~~~~~!”培槟这次若有所思地恍然大悟。

    我继续信心十足地陈述:“嬴小绕小时候为什么觉得无所谓?因为她小。她虽然偶尔徘徊于人类和鸟这两种自我认知之间,但这不影响她的生活,她的生活快乐而充实,没必要为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妄下断言,也用不着和人讨论,甚至可能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这时候的她还小,体积上的小,在宽敞的脑部空间里不觉得挤,所以想不想明白都无所谓。”

    嬴小绕激动得活蹦乱跳:“对啊对啊!!!我还真没跟人说过!对于人脑子里为什么有鸟这个问题,幼儿园的时候我以为以后上学了会讲!”

    “上了小学之后,随着科学常识一点点的灌输进你观念里,再加上你也没什么不舒服,你就把自己是人是鸟这个问题彻底搁置了,甚至淡忘了。你依然相信有只鸟在嬴小绕的脑子里,这对你来说是不变的事实,你也发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发觉之后就更不敢和人说,生怕别人觉得奇怪,生怕你的快乐生活节外生枝,所以你有意识地不去想这些,刻意去淡忘一切关于这只鸟的事。说白了就是,自己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努力不去想。”

    嬴小绕更加激动地拽着我的袖子,脸兴奋地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想插话但又想听我继续说,声调高亢地附和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在大呼小叫了!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就是我!我那时就是……就那样!!!您说得简直太对了!”

    我边挣脱她边说:“你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成长,体积上的成长,然后时间一晃到了几个月前,持续成长的你终于碰到了脑部空间的边界,你于是开始感到不舒服,感到束缚,这种难受的感觉模糊而虚无缥缈,分辨不清位置,分辨不清类型,语言形容不出来,趋势却有增无减,多次看医生也没有结果,所以你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要自己想清楚,想清楚为什么难受,想清楚如何缓解,想清楚如何彻底解决问题,而这一切思考的前提就是,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

    嬴小绕的情绪激昂到了顶点,连她自己都一时间找不到宣泄渠道,干脆扑过来一把抱住我!与此同时高亢的呼喊逐渐发颤,带上一抹越发浓郁的哭腔,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对啊~~~呜呜呜~~~对啊啊啊~~~!!!!!从来没人相信我~~~还有人说我装病~~~或者要不然就怎么都治不好~~~~连怎么回事都诊断不出来~~呜呜~~我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又没人信我~~~~~没人肯帮我~~~吸溜~~~~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呢~~!!!!我是故意使坏才给大家添麻烦吗!!!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好好的啊~~~~~!!!!!!!”

    我意外的没有感到惊慌失措,仿佛早已准备好这一刻的到来了似的,呼撸呼撸她头发,也没刻意说什么。

    “大家都希望你好,没不信你,就算原本不信的,你看这不也逐渐开始信了?没事了没事了,慢慢地就会好了。”

    “呜呜~~罗叔叔~~呜呜呜呜呜呜~~~~~~~~~~~~~~~~~!!!”

    ………………

    安安静静地等她平复情绪,她情绪倒是被别的事打断了。

    “我隐形眼镜找不着了!新买的半年抛刚带了一天!”

    “别急别急,先别走动,原地找找。什么时候确定还在?什么时候发现没的?”

    “就是刚刚,可能是哭没了的。”

    我们低头帮她找,培槟也一起找,找了没两分钟她拽我:

    “您先过来一下……过来看我眼睛……”

    “怎么了?”

    “会不会没在地上……”

    “还能在哪?你脑子里?”

    “您也这么想?!我就觉得有可能!我觉得滑到我眼球背面了,现在就觉得眼球和脑子之间那块儿有东西似的,还有点疼,要发炎了!我得赶紧去医院,这手术是不是得把眼球摘除才能做啊!!!”

    我说:“可不嘛!”

    嬴小绕又要哭,培槟突然说:“找着了,收银台上呢。”

    “我看我看?”

    “护理液有吗?好好洗洗。”

    “有有!!!”

    “隐形眼镜滑不进脑子里,有东西挡着,辑哥哄你玩呢。”

    她去卫生间戴好眼镜,顺便也把脸洗了,出来之后已经恢复进店时那副开心的表情。

    “太没形象了我也。”

    “形象好着呢。”

    “刚才您分析了这么多我的事,其实您自己并不信,依然不信我是一只杜鹃这个事实,我能看出来您只是安慰我。”

    “我……嗯。”

    “也没关系,我也说了会慢慢让您相信,您也不用刻意做什么。”

    “这世界上没有我一定相信或者一定不信的事,问这世界上有没有鬼我也不能说肯定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鬼我觉得应该还是没有的,您别吓唬我。”

    又闲聊了会儿,眼看就到了中午,我请他们吃火锅,涮肥牛自助。嬴小绕一如既往的食欲旺盛,夹两盘肉就要涮,还是我提醒她先把外套脱了,不然回家一身火锅味。

    吃完火锅嬴小绕说又想去郊外玩,我说你这身衣服冷不冷,她说没事。这一次我带他们又去了个新地方,是一片曾经的速生林场,林间有条结冰的小河,可以看到河水在冰层下面流淌。我带了渔具,搬个小凳钓鱼,培槟又举着单反咔咔拍照,也给我拍,我说别拍我。

    “凳子也有你们的,累了就过来歇会儿,别跑远了,不然迷路。”

    “好!”

    冬日里的林地没有多少绿色,没有遮挡视线的树叶,顺着树木之间的通道望去,前后左右都望不到尽头,站在任何一个位置都仿佛站在两条无尽之路的十字路口,原地转三圈就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树枝上有些鸟窝,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鸟。今天稍有些飘雪,雪安静地飘落,没有一丝风。

    嬴小绕刚进来就已经开始兴奋了,看见我开始钓鱼也兴趣不大,拿平板拍了点照片,对着前摄自言自语两句,很快就迫不及待了:

    “咕咕咕咕!罗叔叔我可以唱歌吗?”

    “你不是已经唱上了吗?”

    “那我就唱了!咕咕咕咕!”

    “嗯,咕去吧。”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我一开始还怕她走远,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过既然能听见她的声音,我也就安心钓鱼了。同样一如既往的,林间真的杜鹃也回应着她的呼唤。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

    今天我得意洋洋,送走嬴小绕之后就主动拽培槟去喝酒。

    “今天不吃炒菜了,请你撸串!”

    烤好的肉串肉筋放在小炭炉上嘘着,还有我最喜欢的豆皮卷香菜。我问培槟怎么不使劲吃,他说中午肉吃多了,我说眼睁睁地看着你中午也没多吃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这才心不在焉地吃串。

    “倒是没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

    “真没什么事……”

    “我哄一个嬴小绕还不够,还得哄着你?”

    “你觉得对嬴小绕的治疗一次比一次有进展,我却一次比一次不安了。”

    “怎么轮到你不安了?”

    他又吃个串犹豫一下说:

    “你们这么频繁地见面,该不会对你们的关系产生什么别的想法吧?”

    我差点把一口啤酒喷炉子上!

    “艹,还以为你有什么真知灼见,结果是异想天开。我跟她的岁数都差出一个你了,而且差着辈分呢,你总不能因为我常年单身就对我产生莫名其妙的疑虑吧!”

    “不是!没说你!我说她!也不是完全没说你,今天她打扮一下就看你比平常更爱耍贫了。”

    “什么叫耍贫,我那是……”

    “先不说你,主要说她!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突然有人对她好,又关心又照顾,还是个异性,你能保证她就没有半点想法或者感觉吗?”

    “也就是你们小孩会有这种思维方式,成年人之所以是成年人就是因为自有分寸,就是因为少了许多胡思乱想。”

    “我也是成年人!”

    “你是个毛,离你成年还好几天呢。”

    “身份证上写的我已经成年了!”

    “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不代表你心智就成熟了。”

    “能不能别用岁数压我!听着就烦!”

    “啧,还真得哄你!那成吧,你要讨论我就跟你讨论。去过嬴小绕家没有?看她墙上贴的不知道是明星还是谁,你说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喜欢那样的!你再看我,正脸看看,侧脸看看,看我有半点相似之处吗?你都比我更像她墙上贴的!”

    培槟也来劲了:“那可真不一定!她贴什么跟她喜欢什么是两码事!今天我看她这一身打扮就觉得新鲜,她是特地穿出来给你看的!”

    “咋不说给你看的呢?”

    “你这是抬杠!”

    “成成我不抬杠,但她也不一定是给谁看的,女为悦己而容,没听过吗?”

    “她那性格你觉得能悦己而容?”

    “更有可能的就是她妈把她这身衣服找出来了,然后给她打扮了一下,隐形眼镜肯定也是她妈给她买的,她自己能有多少钱?所以我说你年纪小胡思乱想你还别不服,小姑娘穿个新衣服……还不是新衣服,就是个你没见过的衣服,你就整出这么多猜测!”

    “猜测一下不行吗?我又没说证实了!你就正好卡在一个容易招小姑娘喜欢的情况上,文化上也能聊得来,言行举止又好像稳重得多,又经济独立,也有哄人的本事,她在你这儿又可以放肆,不像在别的长辈面前拘束着,对你来说习以为常的技能在她看来就厉害得不得了,很容易她就从崇拜专为爱慕了!”

    “你也就只知道这些理论而已,嬴小绕是普通小姑娘吗?她的鸟的事还不够她折腾的?但凡注意力能转移到其他事上反倒好办了!”

    “我也就跟你提个醒,也没别的意思。”

    “是,多谢提醒,吃吧吃吧!”

    于是我们喝酒撸串,我又回想起自己上午的一连串分析,得意地拿出来跟他讨论,他也只是随声附和着听着。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心事?”

    “没了。”

    “对了,嬴小绕抹眼泪之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来着?最后也忘了。”

    他这才稍微变了变表情,放下撸了一半的串和啤酒:

    “这其实才是最让我不安的重点,刚才那个无伤大雅。我想说的话白天没说也没事,现在跟你一个人说就行。”

    “嗯说吧,我听听你又有什么异想天开的顾虑?”

    他还非要反复酝酿,似乎在寻扎措辞,我都快烦了,他才开口低声说:

    “下次嬴小绕再来,咱们把活动计划好。”

    “行啊,有道理,我同意,这有啥可焦虑的?”

    “把活动计划好,尽量别被她带着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