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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雨

    清晨的阳光,像是古旧电影机照出的白光,稀稀疏疏,冷的人心里直发寒,张开手掌,那手心流淌着的,像极了沙粒,怎么也抓不住。

    林鄢像是具行尸走肉

    “喂,老林,干什么呢?”林鄢抬眸,正巧撞上了个正满头大汗跑到校门口的学生,

    “诶,宋檗?”林鄢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他起身,

    宋檗顺势搂过他肩膀,滔滔不绝起来,“诶呀,老林,你开学典礼升旗,搁前面瞅见几个好看小姑娘没?”

    “去你大爷的,你sl(色胚的意思)啊,”林鄢翻了个白眼,他伸手拍掉了宋檗搭在他肩头的手,

    开学典礼……

    那好像也是个天微微发黑的一天,天微微黑着,小说家总是写的一句话,林鄢心想,当时的天空大概这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

    微微冷的空气,借着一阵风,就顺着裤管,脖颈钻进衣服,林鄢捧着国旗,他目不斜视,目光动也不动的望着远处凉亭的亭角,像是一座钉在升旗台上的石雕。

    这是国旗班班长交给他的妙招,而且他好像也真的克制的不错,没有再看一眼那个好像只是站在那就万众瞩目的女孩,

    “你那小女朋友,”宋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滚犊子,”林鄢瞪了他一眼,

    “你俩,窝趣,咋了,”宋檗,被骂一脸懵,

    “不喜欢了,”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这几个字,

    宋檗吐出了个长长的,“哦,”

    林鄢懒得理他,径直拐进楼梯口,只剩下宋檗一脸满口你大爷的苦逼表情,站在楼梯口揉着胸口。

    好像迟到了。

    “我们已经步入高二的学习生活,大家一定要啊,怎么样,努力学习,你像你看,林鄢,这开学第二天就迟到,肯定是不行的,”林鄢挠了挠头,怎么巧啊,大爷的,

    “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鄢敲了敲门,他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座位,一个懒虫,今天早自习居然没睡觉。

    “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行了别杵着了,回座坐好吧,”老康半开玩笑的说道,

    林鄢挠了挠脸,有点尴尬的走向座位,他故意半低着头,只敢迎着大头的疑惑的表情,用口型跟她说几个字,“我先坐你这,”

    夏芷的同桌是个复读生,几乎不来上学,所以这里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最佳避风港,

    说是低着头,可是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见那张美丽脸庞,余光尽是她微皱的眉,和紧抿的嘴。

    林鄢就坐在夏芷旁边,他假装趴下,可却听见后座响起刺耳的金属滑这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大爷的,她坐到身后了,

    明明就是自认为占尽了无数道理的林鄢,此时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这不同于张涵默对他的那种血脉压制,他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骨子里的自卑,是因为暗恋吗,可整个学校,甚至包括白子欣本人,谁不知道他林鄢喜欢白子欣?

    那又是因为什么?

    林鄢不知道。

    “林鄢,林鄢,你回头,我有话跟你说。”是白子欣,

    “……”

    “林鄢,”她一遍遍的叫着,这让林鄢一颗早已如坚冰般坚定不已的心,却逐渐融化开来。

    其实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甚至已经原谅了她,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最后也没有回应一句话。

    时间已近中午,不知是有了自知之明,还是如何,林鄢倒是真的没再对上过她的眼神,他也逐渐的放下心来,好像白子欣的淡漠,已经预示着他是对的,而她做了这一切只是后悔而已。

    午间,乌云都被吹跑,阳光代替了雨水一样洒满了大地,纯白色的窗帘,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纯蓝,是那种少有的纯粹的蓝,也可能是林鄢刚刚睁开的双眼无神模糊之下,让事物蒙上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意境。

    帘子下摆随风翻动,而那些帘下帘缝中的漏网之鱼,竟还是没能逃过窗台盆栽枝丫的清香遮盖,那些清香草枝,折射过阳光,林鄢发现这竟是极美的,满心满眼都是些亮眼的,富有生命感的绿。

    可少年最纯粹的心中,好像又记起了一个高马尾姑娘,他承认,他是个以貌取人的坏人,可是,可是他和她的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都没有过一丝杂质,林鄢的脑中想起一件好久好久以前的事,那甚至是刚放假时,

    那是学农活动的最后一天。

    自己的行李和白子欣的行李都塞进了大巴下的行李架上。

    没一会,林鄢看见车窗外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从食堂走出来,他心里总有点别别扭扭的感觉,不知为何。

    她上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正假装没看见她的林鄢,她皱着小鼻子径直向着后排走了过去。

    林鄢见白子欣居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调大了mp3的声音,林鄢有些欣喜,但也有些不知所云的害怕,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鞋,诶,这鞋上咋花纹好像没见过,一条两条三条…

    林鄢又想起了昨天半夜,在罕王湖边,在那个夜色漆黑如墨,他和她,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她偷偷拉住了他的手,抱着他的胳膊,吻住他的嘴唇…

    林鄢正胡思乱想着。却发觉白子欣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正用一种奇怪眼神看着自己。

    白子欣将头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她又侧过头,双眼眯起,就看着林鄢这一副手忙脚乱的拙劣表演,她只觉得好好玩。白子欣率先打破沉默,“诶,你听什么歌呢?”林鄢没回头,但听语气也能想象出来白子欣眯眯着眼,唇边勾起好看的微笑的样子,“我,我不知道。”林鄢就回了这么一句,白子欣皱了皱眉,她转过身,用食指猛地一戳林鄢腰间的软肉,“你!”林鄢跟一条刚上岸的大鲤子鱼一样,一个翻身就转过身来,白子欣看着林鄢这副模样捂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干嘛啊你哈哈哈哈哈。”他看着白子欣这笑着的这副模样,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林鄢涨红了脸,耳机里放的正巧是赵雷的一首歌,

    我不是伟岸的正经人,

    我承认吸引我的是你的脸……

    大巴已经开了起来,前排的同学和老师们都要么睡着了,要么打起了游戏,车厢很安静。林鄢看着那双眯眯着的漂亮眼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拿下了头上的耳机,“白姨,啊不对不对,”,林鄢甩了甩头,“白子欣,我……”他再次抬眸,“白子欣,我……”白子欣突然眉毛一挑,“昨天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成了个烟鬼了?”林鄢刚才酝酿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好的表白的话,刚到了嘴边,一听白子欣这话,他心里哀叹一声,又扭过头去,没一会,又尴尬的回过头看着白子欣挠了挠头,“我就是会抽,不总抽……”白子欣也没纠结那个问题,她盯着林鄢的脸,忽的笑了起来,“林鄢,你刚才一直刚跟我说什么?”白子欣慢慢地凑近了林鄢的脸,她还是那副模样,眯眯着眼,盯着林鄢的眼睛。

    车窗微微开了一条缝,风一直在吹着,白子欣的发丝都轻轻扫在了林鄢的脸上,林鄢刚要开口说话,白子欣突然坐回了她的位置上,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的看向正前方,只是一只手伸了过来,“你把耳机借我戴会,我睡觉了。”林鄢那股邪火都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白子欣来了个“及时止损”林鄢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气鼓鼓地把手里的耳机递给了她,又把揣在兜里的mp3也递给了白子欣,林鄢每一个字都加重了语气,“用这个点歌。”,然后他就闷闷地靠回在车座上,又赌气似的将头偏向了窗口。白子欣戴上了耳机,转头看着一副小狗模样的林鄢笑了起来。

    昨天在外头跟老大老四他们在外面玩了一夜的林鄢,早就困的不行,他看着邻座的女孩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看着她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任长发披在了他的肩上。

    车厢一角,微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那时车窗的阳光应该像现在的窗边一样耀眼吧。

    现在的林鄢脑袋几乎要炸掉了,他甚至觉得,使自己的小题大做亲手毁掉了一段关系,他甚至觉得只要现在白子欣对他再说一个字,他就会彻底散架,

    可真的是这样?

    世界上,总有些人,总是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不可理喻的拧巴。他们通常会在心里默默检讨着自己的错误,可却在下次犯错误时,再次恶语相向自己最爱的人,而这中间最爱你的人大概率是你的妈妈。

    下午,秋风萧瑟,天又再次冷了起来,可少年的汗水却洒满了半个足球场,林鄢今天像是个疯子,或是体能狂魔,他好像有无穷的力量,他狂奔,可却几乎搞砸了每一次射门,

    “卧槽,你会传不,你传球啊!”林鄢不像是个脾气恶劣的球场痞,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各种垃圾话,让一边高一的新生吓得脸色煞白,不知说什么好,可分到一边的同班同学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也是个暴脾气,“咋滴,你今天就闷头带,别人不玩了啊?你都射飞多少脚了啊?还给你,你脑袋有问题,我脑袋有问题?”

    “你他妈再说一遍,”林鄢眉眼一低,眉毛一拧,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阴恻恻,

    “得了得了,林鄢,你下去歇会,”张侨赶紧过来拉开林鄢,他又轻声说,“你咋地了,一会我给你分析,”说着故作搞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他分析完肯定能搞定林鄢的伤心事,林鄢没理他的调节气氛,皱着眉,边走边踢掉球鞋,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门柱边,

    突然,侧边一个女声,“给你,水,”

    林鄢不耐烦的抬头看去,是白子欣那张有些不自觉担忧的脸,

    “我不喝,谢谢,”

    林鄢收回视线,靠回柱子,可却拿起一边张侨的运动饮料灌了一口,“林鄢,我这是新买的,给你,你喝……”

    “我说了!我不喝!我用你给我买水啊?啊?你以为你是谁?”林鄢突然就猛然站起来,他话刚刚出口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白子欣听了这话明显被吓了一下,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林鄢,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白子欣点了点头,“是,我确实没什么资格给你喝水,”

    “你,你就是个人渣!”白子欣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就把手机的伞和水扔在了地上,

    林鄢,你他妈真是个混蛋。

    水房里,林鄢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他好像已经不认识镜子中的自己,这是个易怒,暴躁,根本不懂得爱人的垃圾人,他失魂落魄,他走在走廊里,可一个声音却叫住了他,

    “诶,林鄢,那夏芷告诉我,白子欣在外面坐着呢,你给她叫回来吧,”老康说道,

    “老师,我……”林鄢低下了头,

    “去吧,拿把伞,”老康一脸无所谓,他摆了摆手,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当场像是颗惊雷,炸醒了林鄢那颗敏感自卑且拧巴的心,“你既然喜欢人家,那就好好的对人家,别让她受伤得病了,知道不,”

    “老,老师,那我走了!”林鄢的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少年光彩,去他妈的情敌,你狗日的汪珑,当老子情敌,你也配?我能让白子欣喜欢我,我就有能力让她一直爱着我!

    他飞奔下楼,离得老远就看见,远处长廊里坐着一个人,她披头散发的,被雨浇的像是落汤鸡似的,

    白子欣轻轻抹了把脸,她听见那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起身,快步走向反方向,她的脚步极快,三两步,就走到亭子以外的长廊,那里顶部镂空,大片的雨水登时劈头盖脸压在她白嫩脖颈,和瘦小的肩上,

    林鄢快速跟上,他边喊边打开伞道,“欣欣,欣欣,你别走了,”

    白子欣突然猛的回过身,她一把推在林鄢的胸口,没防备的林鄢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湿滑的木板路上,

    “你滚,谁要你打伞,我就爱淋雨,这样能让我眼睛能更清楚,好好看看你这个人渣的……”白子欣刚刚说道一半,就被扔下雨伞的林鄢一把抱住,189和163的身高差,让白子欣的头正好深深的埋在林鄢的臂弯里,她两只手狠命的掐着林鄢的后腰,可他就是不松手,

    “你就会欺负我!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发了那么多条语音,你呢?就接我电话说一句我们绝交吧就想糊弄我?你,你,你刚才还凶我,还,还我是谁,我是谁,你不知道!”

    林鄢一言不发,他只是轻轻松开了她,捡起了地上的伞,撑在她的头顶,

    白子欣哭得梨花带雨,那眼泪好像止也止不住的流,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她仰着头,她瞪着这个一脸傻笑的男孩,

    “以后,再敢不理我!”白子欣挥了挥小拳头,又恶狠狠呲了呲牙,

    “哈哈哈哈哈,下一次定。”林鄢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她轻轻仰起头,微微笑成月牙的一双眸子更是发亮,她直自的对上他的眼神,

    “我相信你。”

    相信我,没人能在这双眼睛下,全身而退。

    而,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那张在霓虹灯下熠熠发光的脸庞也永远在这本名为,林鄢的青春,的这本书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