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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四章

    傍晚,一辆人力车驶到陆军医院门口的台阶旁停了下来。卫玥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医院一楼大厅。

    卫玥上了二楼。经过护士站时,卫玥发现一名日军士兵蹲在走廊上,眼睛里流着泪水。这时,张文见卫玥走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卫医生,今天你怎么过来了?”“死丫头,我是这儿的医生,我不来这还能去哪?”“听说你不是出外诊了吗?还挺神秘的,安倍院长反复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听。”“既然知道了,你还问,想自己找死是吧?”“好,我不问了,行吧?”“今天是我夜班。”

    卫玥从随身挎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块点心,在张文面前晃了晃,“小馋猫,想吃吗?”“啊,威化饼,我好想吃呀。”

    卫玥手举得高高的,“来拿呀。”

    张文一下子跳了起来,也没够着,“好姐姐,快给我吧。”

    卫玥把点心给了张文,“拿去吧,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张文:“谢谢卫玥姐。”

    卫玥指着蹲在地上的日军士兵,“这是怎么了?”

    张文把卫玥拉倒一边,嘴巴都快要贴着卫玥的耳朵了,“他腿上长了疽,太臭,没有医生愿意为他做手术。”“他不是日本士兵吗,怎么还这样?”“嗯,听说他是特高课负责监区的守卫。”“噢,我去换衣服了哈。”说着卫玥往更衣室走去。

    过了一会,穿着白大褂的卫玥来到蹲在地上的日军士兵面前,“请跟我来。”

    日军士兵抬起头来,见是一位美丽的医生在叫自己,真还有点不敢相信,“你是在叫我吗?”

    卫玥:“是。”

    日军士兵连忙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干了眼泪,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卫玥鞠一个躬。卫玥把这名日军士兵带到了处置室,一边给他处置伤口,一边和他说话,“你叫什么名字?”“酒井。”“多大了?”“19岁。”“来中国几年了?”“一年半。”“老家在哪?”“仙台。”“家里还有什么人?”“母亲和一个姐姐。”“你还有一个姐姐呀?”“是呀。”“你姐姐多大了?”“我的姐姐可能和你大概一般大。医生。”“嗯。”“我能叫你姐姐吗?”“可以呀。”

    卫玥:“你的腿是怎么弄伤的?”“我们进行实枪实弹训练,不小心被对方刺伤了。”“刺伤了?训练还来真的?”“必须和真的一样。”“那为什么不赶紧包扎?”“我们实训时即使受伤了也不能停止训练。”“那训练结束后呢,为什么不及时处置?”“等训练结束时,由于流血过多,裤子已经粘到腿上了。我本想用剪刀剪掉裤子,但同屋的人都笑话我,说这么点小伤还要管,不像是大日本帝国天皇的子民。”

    “然后呢?”“过了几天宿舍里的人全都躲着我。”“为什么?”“他们闻到满屋子的臭味,可又找不到臭源,最后都说臭味来自我身上。”“噢。”“我自己脱掉裤子一看,伤口部位已经化脓了,这才来到医院。”“是啊,你这伤口都感染了。要是再不来,后果更严重。”“姐姐,你是中国人吗?”“是啊。”“谢谢你。”“不客气,我是医生。”“刚才那几个日本军医居然都嫌我臭,不给我处置,真是太气人了。而你一个中国医生居然这样对待我,我很感动。”

    近日龙城少雨,水厂边河道里的水越来越少了。从水厂岸壁一直伸入双阳河中心取水口的一个20多级的辅助台阶,探入河中的部位大部分都浮出了水面。

    龟田穿着风衣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去,在秋日的黄昏中,就像一根断了头的槐树桩子。美智子也穿了一件深色的套裙,站在龟田的身边。

    龟田:“最近诸事不顺,忙的是焦头烂额,你还怎么找上门来了?”“我去大辈寺发出了联系信号,可你一直没有联系我,我只能再次找你。”“噢,这下忙的,我都没空过去看看。”“嗯,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有事还得联系。”“是呀,不过现在确实是内外交困呀。”“怎么讲?”

    “吉田正男是国宝级的人物,玉碎在龙城。对龙城是什么打击?老师现在是心力交瘁呀。”“吉田将军此来龙城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真的只是休养?”“像他这样的战略专家,在当前的战局下岂能安心休养,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那他?”“据说是为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制定新的会战计划的。”“哦,原来如此。”

    “不过,既然肩负如此重要的使命,来龙城就应该和我们当地驻军交个实底,也好对他进行特别的安保措施。”“这些精英专才都有一个通病。”“什么?”“自负清高。都以为自己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可以做得密不透风,无人知晓。”“打着休养的幌子,行秘密制订作战方案之实。难道共产党、国民党的情报部门都是吃干饭的吗?”

    美智子:“那么吉田将军在龙城的情报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现在还不知道。派遣军的调查组已经到达龙城,白天已经对老师进行了问话,估计也能找我的头上。”“来得这么快,不过也可以理解。”“可我们承受得了吗?我们只能强调龙城安保万无一失。”“不是说他随身带了个孩子吗?会不会是童言无忌,不小心说出去了呢?”“不可能,自从他们进入琼花别墅,只有他的女儿晴子出去过一次。”“去了哪里?”“去泰州参访。”“都是什么人随行?”“全是帝国军人,而且都是吉田临时指定的人。”

    “别墅里平时都有些什么人?”“别墅里平时只有吉田将军、他的女儿晴子和一名日籍厨师,另外就是我们安排的便衣。”“就没有中国人进入过吗?”

    龟田迟疑了一下,“那,有。”“谁?”“为晴子聘请的一名中国古典文学方面的家庭教师。”“此人的背景做过调查吗?”“做过调查。”“能确保此人没有问题吗?”“必须确保。”“必须确保?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因为此人是我和山本司令官推荐给吉田将军的,负责审查她的人正是我。”“哦。”“而且事后她还在单位正常上班,并没有逃跑。”“还是应该对她进行一些调查。”“正在进行。”

    美智子:“吉田将军那天去扬州,这名家庭教师知道吗?”“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据晴子说是吉田将军亲自告诉她的,并且还邀请她一同前往。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她去了吗?”“没有。”“为什么没去?”“她说当天下午已有约定。”“这都查了吗?”“查了,对得上号。另外晴子还和我说了两个问题。”

    “什么?”“一个是当时吉田将军开枪自杀前曾问过敌人,是怎么知道他今天要经过此地的。”“他们怎么说?”“他们回答说守株待兔。”“你相信吗?”“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为什么?”“龙城驻军实在承受不起如此之重。那就是对的,一定是守株待兔。”“他们怎么说?”“他们回答说守株待兔。”“你相信吗?”“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为什么?”“龙城驻军实在承受不起如此之重。那就是对的,一定是守株待兔。”

    美智子:“晴子说的第二件事呢?”“就是红雨女士给晴子上的最后一次课结束时,吉田要给她支付薪酬,红雨说不别着急,反正还要再来。”“这说明什么?”“晴子说当时的情况比较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将要发生点什么。”“嗯,确实没有什么破绽。”

    龟田:“好了,这个话题不说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我有一个情报。”“请说。”“龙城共党地下组织中有一个叫宁静秋的,女,28岁。此人比较神秘,我们认识,但一直没有过多的接触。”“说这些干啥?”“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应该是个报务员。”“是吗,你就这么肯定?”“我经过跟踪,初步确定她应该住在翠柳路、学子街一带。也就是龙城东北方向。”“是。这就对上了。”

    美智子:“怎么了?”“侦测组多次报告说在城东北一带经常出现不明电台信号。只可惜我们没有先进的侦测设备,所以一直没把这个电台挖出来的。你的这个情报很重要,这进一步增强了我们侦测的信心。下一步我们将把力量集中到城东北方向,重点盯住这个位置。”“好。”

    琼花别墅书房灯光明亮,几名身着日军军装的军官,在琼华别墅吉田书房里翻找着。他们打开地下的四个大箱子,一张地图、一张地图的打开来看着。书柜里的书也全部一一的打开检查,就连酒柜里的红酒连酒瓶带酒杯全都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

    领头的是一名日军中佐。他坐在写字台前,打开抽屉,把里面的每一张纸都拿出来仔细的检查。又伸手取过地下的废纸篓,里面一张纸屑也没有。桌子下有一个火盆,火盆里有火熏过的痕迹,但里面除了灰烬,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日军中佐把废纸篓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脚踢飞了火盆,“这家伙忙活了好几天,一个字也没留下来,那就全部带进坟墓里好了。”

    中佐站起身走出书房,打了个手势,其他人员立即跟上,大家全部出门坐车而去。

    一辆日军侦测车在翠柳路上拐拐转转,车顶上的天线在不停的转动,车内的日军在仔细的作业着。一个日军士兵头戴着耳机,伏下身子用曲型尺在图纸上比比划划,侦测车也调转方向向城东北方向开去。

    龙山路日军特高课电讯侦听室,一名军曹看到电台上的信号异常,连忙转动电台旋钮,仔细的倾听起来。突然他停止了转动,抬头转了一圈,向一名日军军官招招手,日军军官走过来。军官拿过一副耳机贴在耳朵上倾听,过了一会儿军官放下了耳机,摇了摇头。

    杨柳街,郑舒文宿舍。吴正飞来到郑舒文宿舍,两个人坐在桌子前,吴正飞难掩心中的兴奋,“这次伏击吉田,由于得到了共产党方面的大力帮助。整个行动从前期侦察、情报支持,到方案策划、实施伏击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郑舒文:“除了赵忠辉等行动人员的以死相助外,浦金大姐只身深入虎穴,以身犯险,当居首功。”“是呀,浦金大姐在共产党内一定是身居高位。伏击吉田本不是她的任务,她也只是途径龙城。但是为了抗日大局,浦金大姐是不分姓国姓共,毅然决然地前去进行情报侦察。她的情报详实具体,才使得我们的行动顺风顺水、波澜不惊。”“是,浦金大姐真是了不起。”

    吴正飞端起水杯,“所以我就经常把共产党的高官与党国的那些高官相比,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大的不同。”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晚什么?”“那年我就一直让你离开青训班,我们一起去找忠辉和静秋。或者回到南京去找浦金大姐,你却说在哪都能抗日。”“革命的路就在我们自己的脚下。走正确的路,什么时候也不晚。”“那是。”

    吴正飞抬头看着郑舒文,“对了,收报的时间到了吧?”

    郑舒文抬腕看了看手表,“到了。”

    郑舒文从卧室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后面的壁龛里取出箱子,吴正飞接过来放到桌面上。郑舒文打开箱子,取出电台,开始连接电源。吴正飞踩着凳子,把一个用报纸折成的纸灯罩套在白炽灯的灯头上,宿舍里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吴正飞又把电台天线靠在拉扯白炽灯的电线上。

    “电台接好了。”“时间到了吗?”“到了。”“你快收报吧。”

    郑舒文戴上耳机,铺好纸,开始接收电报。电台的信号灯不停的闪烁着,郑舒文飞快地记录着。郑舒文译电完毕递给吴正飞,突然发现电台上的信号灯还在闪烁,“怎么还有电文?”

    吴正飞接过电报纸,“那你就继续收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