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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子特高课审讯室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唐绾儿被五花大绑在绞架上,身上、脸上都是斑斑血迹,嘴角的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两个鬼子打手赤裸着上身,一个满头大汗在一旁端着茶碗喝水,一个手执皮鞭一下一下地使劲抽在唐绾儿的身上。唐绾儿随着皮鞭的抽动,身体一揪一揪扭动着。

    打手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说着,“说不说?我看你不说。”

    唐绾儿的脸上已经皮开肉绽,但明亮的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两个打手把唐绾儿从绞架上放下来,然后架到电椅上。一个打手在一旁观看,示意另一个打手推上电闸。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唐绾儿柔弱的身躯,唐绾儿痛苦地挣扎。一个打手示意加大电流,唐绾儿痛不欲生。

    打手示意拉下电闸,大声地问道,“说不说?”

    唐绾儿低垂着头,嘴角的鲜血一直往外流。

    打手示意再通电,唐绾儿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两个打手把唐绾儿拖到一个水缸前,一个打手摁住唐绾儿的头,一会没入水缸,一会拉出水面。唐绾儿完全失去了知觉,一个打手拽起唐绾儿头发看看,“死了?”“千万别让她死了。”这时美智子走进审讯室,“交代了吗?”

    打手齐声答道:“没有。”“被你们打死了?”“没有,没有。”

    美智子上前揪起唐绾儿的头发看了看,“先把她关起来。”美智子转身退出。

    白天,赵忠辉和几个新四军军官围坐在一起进一步商定伏击鬼子汽艇的作战方案。

    赵忠辉:“团部已经批准了我们的作战方案,方案的核心就是出其不意!我们现在再把各个环节、每个步骤再细化、具体化。”

    五连长张庆:“是。”

    见四连长、六连长没有吱声。赵忠辉问道,“四连、六连什么态度?”

    四连长:“营长,我们是四连哎,怎么什么作战任务都排在最后?”

    赵忠辉:“上次七桥镇战斗,四连打得英勇,但是也受到了一些损失,所以这次就不用你们上了。”

    六连长头一伸,“那我们六连呢?”

    五连长张庆伸手弹了下六连长的头,“六连个头呀!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你们六连的?上次端乔港鬼子炮楼不就让你们吃了独食了吗?”

    说得大家哄堂大笑。赵忠辉展开两个胳膊搂住几位连长,低头说着什么。

    龙城荷花公园位于龙城城北,双阳河边,站在公园高处可以远眺双阳河逶迤秀美的风景。毕竟是苏中里下河水乡,公园自然少不了水的精灵。公园面积不大,园中却有一汪清水。正值盛夏,水中盛开着鲜艳无比的荷花。虽不比“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杭州西湖,可在这苏中小城,树木葱葱,柳浪闻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也绝对是个别致的去处。

    吴正飞挽着郑舒文,俨然一对情侣,沿着池塘边的小道款款走来。吴正飞、郑舒文走走停停,郑舒文看着盛开的荷花不禁感慨,“在龙城已经两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风景如此美好。”“是呀,这里是我们的祖国,是我们的家乡,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美好。”

    郑舒文蹲下来,用手划拉着水面。郑舒文抓住一朵荷花,轻轻地抚摸着。凑过头去,想闻闻荷花的香味,有点不太够得着。吴正飞生怕郑舒文掉下池塘,一只手紧紧地拽住她。

    郑舒文:“我的老家屋后就有这样一块池塘,每到夏天也是这样开满了荷花。小时候奶奶经常带着我坐到池塘边看荷花、听蛙叫,一坐就是一晚上。”“是呀,我也曾有过幸福快乐的童年。可是自从日本鬼子的铁蹄践踏这片土地后,我的童年就再也梦不到了。”

    郑舒文立起身来,擦擦手上的水,朝吴正飞莞尔一笑,“站长,咱们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哈。”“是呀。这几年,斗争这么残酷,每天都像站在悬崖边上一样。连睡觉都感到双腿瑟瑟发抖,生怕一下子摔下悬崖。”“看来,适当的放松也不是坏事。”“我们哪有这个福气呀。再说,小鬼子能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吴正飞挽着郑舒文在公园里继续走着,吴正飞左右看了看,“这次真是万幸。由于情报及时,撤退迅速,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郑舒文左右看了看,低声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怎么暴露的?”“这个据点已经使用好久了,一直也没暴露。这次不知为什么,我还没理出个头绪。”“如果是有内鬼,那可后患无穷。”“是,此事以后再说。上峰有什么指示吗?”“有,上峰电示。为了配合正面战场,指示我们近期要在龙城搞出点动静,以影响、迟滞鬼子的进攻。”

    特高课安全屋,隐藏在龙城城关一排低矮的平房区。这里很不显眼,也不好辨认,车辆行人也很少。一辆人力车从远处驶过来,车上坐着一个戴着礼帽的男子。车在行驶,贾岛边理着礼帽边警惕地四处张望。车停,贾岛走下车来,左右看了看,低头闪进一扇柴门小院。

    安全屋内,美智子示意看押唐绾儿的两个便衣特务离开,贾岛缓缓地走进特高课安全屋。屋内基本没有什么摆设,一张破桌子上放着一把茶壶,几把椅子横七竖八地围着桌子。唐绾儿端坐在那里,手腕上戴着手铐。

    贾岛在紧挨着唐绾儿的椅子上坐下来,美智子轻轻带上房门而去。

    “唐教官,你还认识我吗?”唐绾儿不屑一顾。

    “40年在新四军军部特工培训班上,你给我们上过课,就是化妆伪装那门课。”“叛徒、败类,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惭愧,惭愧。”“别看你现在人模狗样的,日后党和人民是会和你彻底清算的。”

    贾岛显得有气无力地,“我也有难处。我和妻子都有疾病,孩子还小,家里没钱,看不起病。实在是拖不起了,我需要钱。”“这算什么理由?个人有困难就背叛组织、出卖同志?贾岛无语。

    “比你困难大的多了去了,当年红军五次反围剿有没有困难?万里长征有没有困难?转战南方8省13个地区的红军和游击队组成的新四军有没有困难?老百姓家里的日子有没有困难?”“这……”“一个人只要有了物欲,心底就不会再那么纯洁。物欲膨胀终会迷糊了双眼,迷茫了心智。”贾岛听得低下了头。

    唐绾儿继续说道:“我们新四军、八路军都是革命的队伍,更是人民的队伍。我们永远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是我们真正的主人。你心中想着家庭本没有错,但关键是你把家庭和人民都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在你的心中,你的家人到底是人民中的一部分、一分子,还是凌驾于人民的利益之上,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唐教官……”

    唐绾儿打断贾岛的话,“住口。不准你再这么叫我,我教不出你这样的学生。”

    唐绾儿缓缓地抬起头,嘴角流露出一些嘲笑,“也实在是可笑哈。我教了你伪装课,却没识破你的伪装。是你这个所谓的学生学得好,还是我这个所谓的教官水平差?实在是好笑,可笑。”“不敢当,不敢当。”

    贾岛站了赶来,“说句实在话,我确实没有你这么高的觉悟。”

    唐绾儿:“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参加革命,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

    贾岛:“当时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出路。”

    唐绾儿轻蔑地一笑,“难道你是把革命当作了自己的出路和营生?”贾岛:“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革命不是投机,革命从来就不是投机者的乐土。革命能够聚集起意志坚定者,也必定大浪淘沙荡涤掉像你这样的动机不纯者、意志薄弱者。”“我本意只想顾已,并不想害人。”“你这是单纯还是愚蠢?只想顾已?日本人岂是善辈,连这你也不明白吗?你亲眼看到鬼子烧杀抢掠的场面还少吗?”“这……”“你不想害人,那被你害的人还少吗?”

    贾岛在一旁不停地擦汗。

    “你亲口和我说过,龙城地下党负责人王华生同志是你害的,一枝春茶楼的小发子同志是你害的,乜家厦几十个乡亲和新四军战士是你害的。而我也是被你害的。”“我没有害你,我是给你指条明路。”“笑话!你自己正在黑暗中行走,怎么还能给我给指条明路?”

    贾岛又往前靠了靠,放低声音说:“可是,你还这么年轻,才24岁呀。”

    唐绾儿甩了下散乱的头发,眼睛死死地盯着贾岛,“你这样的人哪能懂得?一个人生命的长度不能简单地用年龄来衡量。有的人虽生已死,而有的人虽死永生。”

    “哎,也怪你来的不是时候。”“放屁。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我们中国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我看你还是和皇军合作,他们说话算数。可以送你出国,走得远远的。过你想要的生活,永远不再回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是你,永远也不会当日本人的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再考虑考虑。”“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吧,不用考虑!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我只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而生,为中国人民的美好幸福而活,我永远也不会离开脚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唐绾儿抬起头,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深情地说道,“我是华夏大地的女儿,我是中华民族的女儿!”

    “你再这样,只能是自讨苦吃。”“泯灭人性是你和你的主子们的天性,来吧,我别无选择。”

    这时美智子和两个鬼子便衣走进来。美智子恶狠狠地踢了唐绾儿一脚,“别再和她啰嗦了,带走!”

    两个便衣:“嗨”。

    美智子点着贾岛的脑门,“这里的情况不许泄露半个字,谁泄露了,就是个死!”

    便衣和贾岛连忙点头,“嗨。”

    双阳河,三里桥河段,河堤上的灌木丛中,五连长张庆指挥战士们钻进灌木丛。赵忠辉低腰快步走了过来,“都就位了吗?”

    五连长张庆:“报告营长,五连全部就位。”

    赵忠辉伸手接过望远镜观察河面情况,又向双阳河上游方向看了看。赵忠辉收起望远镜,“五连长,你再去撒网小组强调一下,切记撒渔网时要从上游方向往下游边撒边退。注意把整个航道中间的部分基本覆盖住,撒完迅速撤到指定的河湾待机。”

    五连长:“是。”五连长手扶着腰间的驳壳枪,低着腰跑出灌木丛。

    赵忠辉、五连长和战士们一直隐蔽在灌木丛中,这时一名侦察员跑过来,脸上大汗淋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侦察员:“报告,发现鬼子汽艇了。”

    赵忠辉屏气听了听,仰头问侦察员,“你确定?”

    侦察员:“确定!”

    赵忠辉似乎也隐隐听到了汽艇“轰隆轰隆”声。赵忠辉低头看了看手表,手表指针指向中午12点21分。

    赵忠辉对着五连长,“行动!”

    五连长张庆:“是。”

    五连长张庆迅速起身,大手一挥,高声地命令,“行动!”

    隐蔽在灌木丛中的战士们一个个迅速起身,跳下河堤,提着枪支、拿着芦柴管慢慢地、小心地拨开莲藕和菱角的花朵绿叶向河心趟去。河水因为受到扰动,变得有点混浊了。过了一会,河水一点点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撒网小船上的战士看到灌木丛中的战士们跳下河堤,立即起身撑船。两条小船像离了弦的箭似的冲向河心航道。到达预定位置后,每条小船上都由一个战士撑篙,另外两个战士各拉着旧渔网的一端,相互配合着撒下渔网。他们顺着从双阳河的上游一点点的往下游放,慢慢地向下游方向退去,速度不快但有条不紊。

    已经到达河心位置的战士们纷纷回头看着河堤,赵忠辉见都已按指定位置就位,伸出双手往下一压。看到赵忠辉的这个动作,所有的战士齐刷刷地潜下水去。水面上看不到一个人,但在莲藕和菱角的花朵绿叶中,隐约可见一根根的长度不等的芦柴管露出水面。

    过不一会儿,水面上,刚才在莲藕和菱角的花朵绿叶中还很明显的一根根芦柴管消失得无影无踪,撒旧渔网的小船也向下游河湾里驶去。

    双阳河三里桥河段河堤上的灌木丛中,赵忠辉的望远镜里,鬼子的汽艇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赵忠辉又迅速调了调望远镜,望远镜中的鬼子汽艇更加清晰。只见鬼子的汽艇已经就在眼前,一个日军军官杵着军刀迎风站在汽艇甲板上,艇盖上有一挺机枪,但是枪后的鬼子也许受不了滚烫甲板的炙烤而不知去了哪里,就连那太阳旗也仿佛受不了夏日毒辣的太阳照射,而显得无精打采。

    突然,汽艇发出阵阵轰响,烟囱里冒出股股浓烟。汽艇的主机无力的吼吼了几声,停伡了。汽艇因为惯性往前又走了不多远也停住了。甲板上的日军军官惊魂未定,拨出军刀“哇哇”地叫着,艇上顿时慌乱起来。

    赵忠辉知道这是汽艇缠上旧渔网了。赵忠辉立起身来,举枪向天开了“啪啪啪”三枪。隐蔽在水下的战士们听到三声枪响,纷纷从水下跃出水面,向汽艇扔出一排排手榴弹。一阵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声过后,甲板上的鬼子全被消灭了。两条撒渔网的小船也驶过来参加战斗。有几个战士从河里爬上汽艇,有的从小船上跳上汽艇。战士们掀起机舱盖往里扔手榴弹,阵阵爆炸声后汽艇开始进水倾斜。

    五连长张庆和战士们一道,满脸骄傲地打扫战场。一个战士端起鬼子的机枪咧嘴笑着,摸来摸去爱不释手。一个战士跨步上前,一把扯下鬼子的太阳旗,扔在脚下使劲地踹着,然后又气愤地飞起一脚,踢进了双阳河里。

    赵忠辉见战斗已经结束,鬼子汽艇在一点点地沉没,于是朝着河面大声喊着。

    赵忠辉:“同志们快撤、快撤。”

    五连长张庆和战士们听令快速地向河岸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