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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尸体

    北风,阴冷,空荡,裹挟着北方草原冬季的刺骨寒意。

    一抹刺鼻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烛光频抖,微弱的烛火隐约有熄灭的苗头。

    光线昏明交错,叶煦看不清赵三铁的神情。

    大半夜的,一个浑身是伤的衙差拖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去衙门报道却去棺材铺找人埋尸。

    平安县人都知道,二爷这间棺材铺,平日里只负责卖棺材及配套用具。

    至于挖坑埋人,铺子里可从没开展过这项业务。

    二爷说过,埋人这事儿吃力不讨好,赚得少不说还容易扯上麻烦。

    这事儿一般都是主家人自己去讨小工干的。

    这么反常的操作,叶煦用大腚想都知道这背后肯定藏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

    妈的,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麻烦。

    非常的麻烦。

    很多时候,你主观上想不想了解并不影响你客观上的了解。

    早知道就装作店里没人了。

    掀开草席后,赵三铁粗大的手掌就不动神色地搭在刀柄上,他嘴唇微抿,眼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叶煦眉头隆起,为难之意溢于言表。

    寿命问题如悬在头上的铡刀,他并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被卷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

    “赵班头你也知道,二爷这铺子是卖棺材,而且只是卖棺材,您这要求······”

    瞬时,一道寒芒划破夜幕,刀风吹散烛火。

    “但是!”

    刀锋贴着脖颈戛然而止,叶煦竖起的汗毛已然感觉到了刃口的冰冷。

    “但是什么?”

    一撮碎发随着刀风飘散而去,空气有些凝固。

    “业务也是能拓展的嘛。”叶煦眉头解开,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刀面,轻轻往外推去,“得加钱。”

    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一个能屈能屈还有能屈。

    刚才那收放自如的一刀,叶煦连影都没看清。

    确认过了,是打不过的人。

    马上死还是十八天后死的选择题,叶煦还是会做的。

    “多少钱?”赵三铁眉目紧锁。

    “五十两。”叶煦不紧不慢道。

    “我月钱才二钱银子,你开口就要我二十年奉银?”

    单刀传来巨力,刀刃又抵在了叶煦脖子上。

    “我要是一分钱都不取就说帮你把人埋了,你信吗?”叶煦语气沉稳,脸上甚至还带着他标志性的和煦笑容,

    “这事儿不用二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出得起钱,我干得了活。事成之后,我没见过你,你也没来过这里。”

    “你想越过二爷昧了这钱?”

    “二爷要是不替你埋人,你难道还想杀他吗?你杀得了他吗?”

    叶煦眉毛一横,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说道。

    昧钱?

    他只想演好一个贪财胆大的小店员而已。

    堂堂叶煦可是几天内千两银子上下的负豪,根本不在意赚那可有可无的五十两。

    先假意接下此事保住性命,然后马上去桥对岸找二爷求助。

    这才是叶煦的真实想法。

    上辈子无数的新闻告诉自己,遇到歹徒要虚以委蛇,伺机而动。

    二爷现在可是自个儿师父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至于二爷到底能不能打这个问题,之前就听街坊说过,那可是能把一群劫道悍匪用拐杖挨个敲死的狠人。

    不说别的,光个把时辰前二爷展现过的从驴棚闪现下来的神功,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家二爷绝对不弱。

    想来再不济也是跟赵三铁一个水平的。

    此时搬出二爷,叶煦也是为了扯个大旗,顺便体现自己的独特价值,防止赵三铁再动刀砍了自己。

    赵三铁沉吟了片刻,突然手腕一动,单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柄指着叶煦。

    “我拿不出这么多钱,这柄寒铁刀是我爹传下来的,之前有个行商愿意出百两银子,但我没卖。”

    刀柄怼在眼前,叶煦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刀镡上雕琢着繁杂的花纹。

    一眼就知道不便宜。

    “刀给你,抵你那五十两。”

    布满胡渣的粗糙脸庞在此刻愈发沧桑。

    赵三铁坦荡的样子反倒让叶煦思绪顿了一下。

    诶,他这人还怪实诚,怪好的嘞~

    呸,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见叶煦迟迟没接刀,赵三铁刀鞘往刀刃上一怼,用力把刀塞进了叶煦怀里,生怕他反悔似的。

    “交给你了。好好埋葬他。”

    赵三铁头也不回的朝城里走去。

    “不是,你就不怕我收了刀,却不办事儿?”叶煦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就当我赵三铁看错了人。”

    赵三铁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那你是真看错了人。

    叶煦待得赵三铁走远,寒铁刀往板车上一放,拖车关门插闩。

    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慢了半拍。

    等门闩一卡死,叶煦再也绷不住冷静的表情,冷汗唰一下就遍布了整个后背。

    双膝发软两股无力,叶煦扶着门板大口喘着粗气。

    这具古典装扮的身体里装的只是一个和平年代过来的现代人。

    叶煦上辈子感受过最大的威胁,也不过是学生时代逃课上网时,班主任悄无声息站在了身后。

    这种一个念头生死之差的事情,他只在电影里见过。

    闭眼喘息了几分钟,叶煦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掏出怀中的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火光将夜幕驱散了一角。

    光亮靠近板车,叶煦把寒铁刀挪到一旁,掀开了满是血污的草席。

    诶妈,这死的也太惨了。

    叶煦脸皱成了一团。

    尸体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到下巴的伤痕,裂开的脸上鲜血已经凝固。

    左耳不见了去向,血肉模糊的脖子更是少了左半边,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了一般。

    脑袋就这么斜歪在一旁,叶煦估摸着颈椎应该也是断了。

    不过相较于刚刚的利刃抵颈,叶煦倒不是很怕尸体。

    在棺材铺也干了一段时间了,每天接触最多的不是木头、石块就是送货上门时看到的各种死法的尸体。

    用二爷的话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家最后不都是要埋土里嘛。

    这具尸体竟然也穿着衙差的服侍,等等,这不是赵三铁的好兄弟郑庆吗?!

    脸被砍成这样,叶煦差点没认出来。

    赵三铁和郑庆的故事,叶煦在东市的豆花摊上听豆花妹她的大嘴巴老爹提起过。

    赵三铁本是县里铁匠的三儿子,原本生活过得富足美满。

    但一个人一旦过得幸福了,老天爷总是会横插一脚。

    二十五年前的某个傍晚,飞来横祸。

    除了因为在外贪玩回家晚了一步的赵三铁,铁匠一家皆数死亡。

    赵三铁的父亲、母亲、大姐、二哥全都惨死家中,血水从铁毡台上一路流到了街道上。

    后来官府调查过后,很快就以野兽袭击盖棺定论。

    不过据大嘴巴老爹说,当年铁匠一家跟他关系不错,官府结案后,他还帮忙收过尸。

    让大嘴巴老爹至今不能忘记的是那几具尸体上的咬痕。

    那遍布要害的齿印,不是野兽。

    更像是人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