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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见,莎菈

    造船任务虽然刻不容缓,但人们也是需要吃饭的。

    骑士推着车为就地休息的人们派发面包与水作为简单的餐食。

    自己注意这个向他微微点头致谢的女孩好多天了。

    她除了干活时与人交流,其他时候只是顶着风一个人坐在沙地上。

    每次给她发的面包她也只咬了两口就给孩子了。

    只干活,不吃饭,那怎么行!

    身为富有正义感的骑士,怎么能允许有人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自己才没有别的意思!

    骑士拿着自己的那份面包,向抱膝坐在地上的女孩走去。

    “给你!”

    他将面包掰开,把大的那半递向女孩。

    “我看你没吃东西,别饿坏了!”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是一起干活的骑士呀......”

    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明亮,又似乎想到什么黯淡下来。

    “谢谢您,我吃过了。”

    她推开骑士的手。

    骑士又塞给她。

    她只好收下。

    骑士望着小口吃面包的女孩在风中舞蹈的发丝,问道:

    “我叫......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在时刻不停搬运木头的身影卸木头的声音盖过了骑士的名字。

    但女孩仍然回答:

    “大人,我叫莎拉。”

    “没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骑士笑着说道。

    “在这里谁也不是谁的大人。”

    该工作了。

    没有吆喝声、也没有人组织,人们只是自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骑士今天要去营地外巡逻。

    他向要去裁剪船帆的女孩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充满魅力的笑容:

    “再见,莎菈!”

    女孩鼓起勇气,也向骑士挥了挥手。

    在她眼里,那笑容生硬、做作,但......

    温柔。

    ......

    随着与女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骑士无法否认。

    自己爱上她了。

    他给女孩讲她小时候被角鹅追着顶的糗事,也向女孩炫耀自己刚成为骑士不久时,因为保护了村民获得的全村人一起为他定制的小小勋章......

    女孩的脸上渐渐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骑士在女孩面前宣誓要守护它一辈子。

    ......

    晚上。

    骑士牵着女孩来到营地内的一处小溪。

    他和女孩坐在溪边湿滑的苔石上,望向天空。

    那里漆黑一片。

    骑士问女孩:

    “你知道‘星星’吗?”

    “那是什么?”

    “嗯......你想象一簇簇火把,那些火把飘在天上,发着光,就像月亮一样!”

    “那月亮不就被烤熟了吗......”

    天上怎么可能有火把,月亮上住着夜神,难不成那些火把上也住着一位位神明?

    以为骑士在逗自己玩,女孩不满地别过脸。

    “就知道你不信!”

    “这些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星星和月亮不一样,它们比月亮大的多!”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跟我讲:

    ‘在很久很久以前,塔文有一种古老的职业,他们叫占星师,他们能通过星星的位置预知未来!’

    ‘可是占星师们天天看星星,把星星看害羞了,所以星星就都躲起来了!’”

    “莎菈,星星一直都在那儿,他们只是躲起来了。”

    “真的?”

    “真的!看!”

    骑士搂着女孩肩膀的手缓缓放开。

    他微笑着指向无光的夜空。

    “你仔细看就能看到他们偷偷移动时的轨迹!”

    女孩信以为真,借月光寻着星星的影子。

    溪水淙淙流淌,此起彼伏的蛙鸣声让本就安静的气氛更加安静,月亮映着他们的光。

    片刻后,她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骑士。

    “没有啊,你是不是骗......啊......”

    骑士单膝跪地,双手托着用那枚勋章制成的小小戒指,对眼前捂着嘴的女孩说道:

    “莎菈。”

    “嫁给我,好吗?”

    ......

    ......

    ......

    “......好。”

    ......

    ......

    ......

    “去吧,我的骑士!”

    莎菈放开紧紧攥着的骑士的手。

    明媚的笑衬得黑夜都不那么黯淡无光。

    任何珍珠、宝石......

    任何凡间的一切都不及这笑容千分之一。

    “我永远支持你,就像所有人一样。”

    ......

    她轻轻托住骑士的脸

    凝视骑士泛起泪光的眼睛

    亲吻骑士皲裂干燥的嘴唇

    拥进骑士冰冷的怀里

    她多希望时间停下啊

    ......

    骑士第一次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推开。

    他倒退着望向女孩。

    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温柔的骑士用生硬的假笑,安慰着阴郁的她。

    “再见,莎菈!”

    骑士转身、离去、永别。

    “再见,凯......”

    轰炸声盖过了女孩的告别。

    也遮住了女孩的眼泪。

    ......

    ......

    无尽的黑暗中

    骑士奔向自己的光

    ......

    ......

    噔!!!!

    钢铁对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口喘气的法尔克第一次被掼到地上。

    在突袭被挡下的刹那,他就把万夫长拉进自己的空间里。

    他就是来找敌人的高级战力的。

    太阳权柄在狂战士的绝对力量下太过弱小。

    空间禁锢不到一秒就被挣脱开,能震碎钢铁、撕碎空间的斩击只能打这人形坦克一个趔趄。

    他不断闪烁,靠着从能举剑时就开始训练的剑技,在这怪物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乃至划痕。

    频繁闪烁会消耗大量体力。

    剑也越来越钝了。

    法尔克撑着身体,调整呼吸。

    仅从表面看,对手大小伤口遍布全身,鲜血不断渗出,而自己自开打起才刚刚受到第一次伤害。

    但状态更差的是毫发无伤的自己。

    “体力不够了......”

    法尔克大口喘着气。

    这是他第四次调整呼吸了。

    浴血的哈拉尔盯着眼前的骑士,就像看一只烦人的蚊子。

    他奋力隆起肌肉,体型再次庞大一圈,不断流血的伤口全部止住。

    “游戏结束了。”

    他狞笑着掰了掰拳头,消失在原地。

    并非瞬移,而是仅仅依靠身体的强大身体机能赋予的速度就能做到在敌人的视野中消失。

    感知到自下而来的拳风,法尔克立刻构筑无形空间抵挡,而拳头的速度比风更快,尚未完全形成的空间如纸壳般轻易粉碎。

    来自狂战士的上勾拳结结实实命中法尔克的下颌。

    大脑震颤带来的短暂眩晕与所剩无几的体力让他来不及闪烁拉开距离,狂战士扭转水牛般的腰身,肌肉紧绷,全身力量集中至右拳,空气因这极巨的力量而扭曲。

    轰!!!!!

    巨炮开火般的轰鸣声传遍整座森林,声浪震碎了法尔克创造的空间。这一拳形成了音爆,滞空的法尔克随着创造空间的破碎一并倒飞出去。

    但他还有意识。

    深红色的血液自鼻口中涌出,护身甲胄裂成碎片,精钢长剑化作齑粉。

    “结束了。”

    万夫长大口喘着气,对他说道。

    战斗到现在,自己也已濒临极限。

    但相比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骑士。

    他已经可以宣布胜者是自己。

    “这就是预言吗......”

    法尔克却似乎对眼前的狂战士毫不在意,他望着天空,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还以为,稍微努力点就能避免的......”

    “你在说什......”

    自身不断闪烁着的骑士,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

    既然你想拼死一博那就给你最大的尊重!!!

    万夫长高举双拳下砸,造成音爆的攻击将五米内一切高出地面的事物全部粉碎,但击碎肉体的快感却并未传来。

    万夫长定睛看去,骑士虚影的仍然站在面前,毫发无损,虚影的一整条手臂已经没入自己的胸膛。

    战斗本能让他下意识以最快的速度躲避。

    但法尔克比他更快。

    啪!!!!

    虚影凝实,法尔克的一条手臂与万夫长的胸口一同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狂战士的两颗心脏随着胸膛开的大洞被彻底粉碎、搅成肉泥。

    这仍然不够杀死他。

    他在燃烧生命。

    在残余生命被彻底消耗殆尽前,自己就是不死的。

    双目血红的万夫长双手死死扼住法尔克的脖子,在死前,他要捏碎它......

    ......

    ......

    告别莎菈后,骑士立刻遭遇了绕过防线的敌人。

    那是四名全副武装、手持钢剑的蛮族士兵,但头盔上稀少的棱刺数量证明他们不过是一群探路的斥候。

    骑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们。

    在船只离开无风区前,不到一百人的骑士团要面对近万名敌人。

    没有人惧怕。

    为了拖延时间,骑士们本想将防线尽可能拉长,但这也将导致一名骑士要抵挡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己的敌人,而且很容易被包围。

    所以在伊利斯的建议下,每三名骑士编为一组,并不在一个地点固守,而是互相配合、协同进攻,最大程度发挥战斗力并吸引更多敌人的注意。

    战术最初很有效,配合默契的骑士们极大减缓船队的压力,但再高超的技艺、再有效的战术在人数的绝对压制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瓦解,漫山遍野的士兵渐渐包围了三人一组的骑士。

    “防线要崩溃了。”

    又砍倒一名敌人后,骑士咬牙道:

    “该死,就剩我了吗......”

    他们组除他外最后一名战友的喉咙被敌人的冷箭贯穿。

    而自己......

    自己似乎冲到蛮族的大后方了?

    “这里敌人不多......”

    骑士将剑从蛮族士兵的脑袋里抽出来。

    “而且颇为慌乱。”

    轰!!!!

    “什么声音?!”

    接连挑飞向自己射来的箭。

    “难道团长正在这里战斗?”

    骑士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炼金枪还击,一边向巨响的方向跑去。

    “这儿怎么跟他妈挨了炮一样。”

    看向焦黑的大地,骑士说道:

    离那声音越近、身边的敌人越少。

    但这丝毫没有让骑士轻松。

    骑士接下来自蛮国千夫长的斩击,顺势一剑刺向对方胸口,同样被格挡开,但他被身后敌人的偷袭击中了,后背受伤的骑士只能暂时避战,向更后方撤退。

    ......

    ......

    “不行了......”

    体力濒临极限的骑士,面对着五名千夫长的联手夹击只能被动抵抗,没有任何还击能力。

    突然,骑士的余光看见了......

    他看见如小山般的怪物半跪着,它的胸口破了个大洞,内脏从洞中涌出流了一地。

    那怪物仍然活着。

    它喘着粗气,不断干瘪着,他的手中.....

    他的手中扼着团长的脖子!!!!

    “他妈的!!!!”

    “团长!!!!!!”

    在巨斧落下前。

    骑士用尽最后力量将手中长剑掷出。

    结束了。

    “再见,莎菈。”

    ......

    ......

    西境守护骑士团第六团骑士。

    全员战死。

    ......

    ......

    被死死扼住的法尔克无法使用能力脱离。

    他扣住怪物的手,他在与这座小山角力。

    “只要......撑住......”

    他在心中一遍遍重复着,但的意识仍然渐渐模糊。

    ......

    ......

    ......

    “团长!!!!!!”

    谁在叫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握去。

    剑柄稳稳落在手里。

    一生练习过无数次的剑术本能化作肌肉记忆,与法尔克儿时身影重合,刺穿狂战士钢铁般的下颚,直插大脑。

    扼住脖子的巨手骤然脱力。

    怪物倒下。

    结束了。

    在蛮国士兵赶来前,法尔克已经撕裂空间脱离了战场。

    ......

    民兵正在与登船的敌人死战。

    西尔维娅不断吹飞一个又一个试图攀上船的蛮族士兵,科尔抡起半人高的石头砸得敌人脑浆开花。

    船队的速度在西尔维娅的帮助下已经比步行快很多,距离他们离开无风带驶入大海仅有一步之遥。

    不过让西尔维娅担心的是,拖延时间的骑士都没回来,团长和伊利斯自行动开始时就不知所踪......

    轰————

    空间撕裂,失去一只手臂、遍体鳞伤的法尔克从裂缝中跌出。

    “团长!!!”

    最先发现的民兵高声喊道:

    “快叫艾凡医师来!!!!”

    几乎在声音传出的下一刻,艾凡就从舱室中赶来,带着仅剩不多的绿色药剂。

    他是非战斗人员,正在为战斗中负伤的民兵处理伤口。

    “团长!!!!”

    艾凡一边用绿色药剂为法尔克止血,一边为他挂血瓶:

    “您怎么伤成这样!?”

    法尔克的左臂与部分躯干消失了,创面整齐地像被裁纸刀裁过一样,不断失去着大量足以致命的血,让人震惊于他是如何活着回来的。

    “伊利斯......回来了吗......”

    他虚弱地问道:

    “还没有,我们一直没他的消息!!”

    西尔维娅替艾凡回答。

    “......他叫凯文......”

    说完最后一句话,精疲力竭的法尔克彻底昏死过去......

    ......

    ......

    此时,伊利斯正面临着自苏醒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其实也没多强大啦。

    毕竟,

    自己的蓝条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