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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无双公子麟之趾,国士之冠名士风

    ————公子如麟,此世无双

    “学生对先生刚刚所讲很是赞同,唯有一点,学生与您见解相悖。”

    郭林宗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霁,不再是刚刚肆意潇洒的作派,挺了挺腰,回应道:“既然如此,那郭某便洗耳恭听了。”

    周围的士子对这位小公子亦是好奇,也都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王烈,钟繇两位名士,下意识的觉得这位小公子也必然不凡,少数人认出了他是颍川陈氏的‘灵童’,却没有声张,他们也想见识一下,这位陈氏长孙,到底有何神异之处。

    不待他们多想,陈霁开口道:“宗庙社稷之事,岂能委托天命?先生贵为天下所尊崇的‘名士’,可谓天下楷模,太学生等后进皆以您为榜样,谦让虽为美德,可过分的谦让便是妄自菲薄,先生方才所言虽为调侃,却难免失了心气。”

    这心气二字似乎对郭林宗颇有触动,他想起了当年洛川之上,与他同舟而行的李膺似乎也对他说过。“林宗,这大汉之所以衰落,就在于无论是朝堂,还是士人,都失了心气,你不与我出仕,我不怪你,但我希望,即使你隐遁山林,也万不要失了心气,只要我李元礼活着,大汉,就绝不会亡,我要你等,等到大汉中兴,到那时,我们再重逢江湖之上,一览我大汉朝的锦绣河山!”

    郭林宗愈加低落,他的脑海中闪过这半生以来的经历,想到百姓飘零,想到士人流落,想到江水东奔而去,自己身心皆老,想到黄昏之下,太阳沉没于荒野,一次次从绝望中被唤起,一次次希望又被打碎,他真的累了。

    “元礼,我终究,是辜负了你的期望么。可这大汉如今满目疮痍,你所说的中兴,又要我等到何时呢。你我,究竟是谁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陈霁见郭林宗神情恍惚,似有回忆,并没有打断,而是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良久,郭林宗的思绪回归,不复洒脱肆意的样子,满脸垂丧,摇头苦笑,用着低落的语气说道:“小公子不必捧我,我郭林宗如今不过山野之人,偶有清议,也不过是闭门造车,自娱自乐罢了。至于宗庙社稷之事,已不是如今的我所能关心的了。”

    听到郭林宗如此说,陈霁面露不忍,安慰道:“先生何必自怨自艾?我等士子始终相信先生。先生若不关心国事,又怎会夜观星象,昼察人事?先生亦是以天下为己任的有志之人,如今所做不过是穷则独善其身的智者行为,只因缺少同行之人罢了,若是天下士子都是有着如刚才那位仁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再加上您与诸位明公的引领,中兴大汉,指日可待。如今士子,不乏智谋,少的是一份毅力与决心。”

    联想到方才陈霁所说的心气,再听到陈霁此时的言论,郭林宗不禁一阵失神,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默默低语:“元礼兄,是你么?”

    陈霁没能听清郭林宗的话,疑惑的问道:“先生说什么?”

    郭林宗笑了笑,似有释怀,认真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不知小公子的毅力与决心又是什么呢?”

    陈霁挺了挺身子,回道:“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小子此身微命,但有远志。若以鸿毛之轻而撼泰山之重,似无可能,故众士子皆停驻观望,不敢上前一步,唯恐以卵击石。可泰山虽重,千古一座,鸿毛虽轻,世人皆是,此世不成,待有后世,子子孙孙无穷匮矣,而泰山与王屋何异?我愿效仿愚公,所要劈开的,就是那座压在世人心中的大山。”

    “我之毅力,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我之决心,穷且志坚,不坠青云之志!”

    陈霁的话音刚落,全场静默,无论是郭林宗,在场士子,还是王烈和钟繇二人,皆被陈霁振聋发聩的言论所惊,一切议论都随着最后两句而停止。

    这一刻,士子们明白了这位颍川陈氏年仅六岁的长孙为何会被世人称为“灵童”。

    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士子们扪心自问,他们自暴自弃,踟蹰不前的彷徨与徘徊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等到自己空老于山林么?

    不,他们不愿,在他们的心中,无论外戚宦官如何祸乱朝野,无论内忧外患如何紧迫,大汉,也绝对不会,也不该亡在他们这一代!汉有汉的荣光,汉人有汉人的骄傲,是冠以民族之名的自豪,是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豪迈!

    持续许久的缄默后爆发的是无尽的喝彩与呐喊,这些平日里注重礼教的士子激动地起身,扬起他们的手臂,握紧他们的拳头,大喊着白首之心,青云之志的誓言。他们甘愿做陈霁口中的鸿毛,为了中兴大汉的事业,虽九死而尤未悔。

    那位折回的士子更加激动,连连大喊着:“大丈夫当如是!大丈夫当如是!”

    王烈与钟繇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何太丘公哪怕入狱,也要为这位年仅六岁的孙子铺路。

    中兴!这个萦绕在东汉后期所有士子心头永恒的执念,或许在他的身上,真的能够实现,不仅是他所展现出的灵智,更是陈太丘在汝颖世家乃至整片士林中为他铺垫的一切,以及整个大汉士人共同的夙愿。

    郭林宗看着群情激奋的士子,自己也难忍激动,对了,就是这份心气,当时的元礼兄也是如此,而这个陈家的这个长孙,比之更盛。

    “好一个白首之心,好一个青云之志,若大汉后进皆是你这样的人杰,天命又哪里会无法改变呢?既然如此,我便为你这开山之举略添一份绵薄之力。”

    “诸位,请听!”

    天地之间重回安静,静待郭林宗会给陈霁一个怎样的评价。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陈氏三子,长孙霁为麟角,谓国士之冠;次孙群为麟定,谓陈氏之宗;幼孙忠为麟趾,谓公子之杰。幸哉陈氏!又得三君矣。壮哉!陈氏长孙,中兴之望!”

    当麟角国士,中兴之望的评价从郭林宗的口中吐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陈霁,未来的成就绝不会低于三公。这就是作为士人领袖的能量,亦是士人所追逐的“名”,也是陈霁一直所等待的东风。

    陈霁看似镇定的接受这一切,可他颤抖的身体已经暴露了他早已兴奋不已的内心,成了,中兴大汉,不再是一句空话,陈霁有了这个资格与名望去为了这个理想付出实践。

    “今先生许我麟角国士,中兴之望,陈霁,万不敢负,可中兴大汉的功业不仅是我一人能够成就的,乃是我辈分内之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诸位,可愿与我同往?!”

    “我等愿往!我等同往!“呐喊声持续了很久,声音传至周边的乡野,地里忙碌的农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被呐喊中的热血所触动。

    当人群散去,陈霁留给郭林宗一卷竹简,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下他早已准备好的赠诗。

    卓哉郭林宗,涵真自高蹈。角巾植风流,介石屼孤操。献蔬识茅贤,如玉敦徐好。人伦标藻鉴,艺苑树旌葆。党锢方促刺,明哲迥自保。千载仰芳踪,何惭称有道。

    望着最后两句,郭林宗声泪聚下,他这一生,多在品评他人,如今陈霁的这首赠诗,让他更加确信,这是上天除李元礼外,为他降下的知己,两人自此以同辈兄弟相称。

    而那位折回的士子,如同成为了陈霁的迷弟,一直跟随陈霁到了陈家,陈霁好生款待了一番,他才不舍得离去,而在这期间,陈霁也得知了他的身份,未来的汉灵帝,如今的解渎亭侯,刘宏!他们许下约定,河间再会,共议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