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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寒夜送春

    和睦公主的仪仗因一路有官兵开道,所以行走得十分通畅,奉陛下召令,和睦公主要赶在突厥王寿诞之前到达突厥南境,鏖战将军便择了一条最近的道路,从河东道一路北上,过了代州便是突厥南境。

    这日,队伍刚离了洛阳,还尚未进入城镇,此时天色已晚,鏖战将军便与上官婉儿商议,就地安营扎寨。

    军队生起了火,架起了锅子,很快便饭香四溢。和睦公主的菜肴由专门的宫厨单独烹制,由关窍送去公主的仪辇内。仪辇内宽敞温暖,一方宽大的软床搁着金丝被褥,远处放着用膳的香桌与钻花藤木椅,两架神树形状的灯具上头插满了烛火,整个仪辇内灯火通明。

    关窍掀开榴花门的羽帘,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这精美温暖的仪辇,她不由得心生羡慕。宫人们平时只能挤在小官轿中,几个人围着一盆炭火,她病方才痊愈,夜里总觉得冻手冻脚。虽然公主诚恳地邀请她同睡在仪辇之内,可关窍怕宫人们本就因平时的举手投足而对公主颇有议论,若见她与宫婢睡在一处,恐是更要轻视于她,而这些宫婢可都是要跟着公主留在突厥可汗帐内伺候的,到那到时候,公主定是要受欺负的。于是断然拒绝,日日委身于那小小的官轿之中。好在耶律炁时常在深夜偷偷派人送来些精致的好碳,她才敢半夜偷偷烧热,煨在暖炉中。

    李若仙今日面颊微微发红,吃饭时她的眼中都漾着雀跃的欢快。关窍笑着问道:“公主是因为我们离了洛阳,再不用被禁足,日日可看见这广阔的天地而欢喜吗?”

    李若仙含笑摇头,却也不说到底为何,只是眉梢眼角俱带着笑。

    宫婢与军士们排着队分了饭菜,谈笑之声回荡在安营的林间,月光皎洁,云卷云舒。

    耶律炁的帐内燃着几盏油灯,他身着一身翻领左衽熊皮长袍,腰系宽七星革带,脚踏尖头鹿凫靴鼻,正站在一张舆图前,若有所思。他的脸庞如润玉出水,双唇嫩红,整个人文质彬彬又略显瘦弱,可那双眼里却燃烧着熊熊欲火,他看着眼前的舆图,眼中的火焰几乎快要将他轻薄的身子点燃。

    帐门被人掀开,耶律炁猛然警觉,若他的帐内来人,婢子必然通传,而此人竟然悄无声息便可直入,他赶忙将舆图翻转过去,后退两步,握紧腰中的手刀。

    “公主?”耶律炁诧异地脱口而出,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参见公主。”

    “耶律大人快快免礼。”李若仙伸手将他轻柔地扶起,触碰到他的胳膊时,脸上飞上两团红云。

    耶律炁受宠若惊:“公主折煞下臣了。请问公主夜间独自前来可有要事?”说着,将羊皮榻铺好:“公主请坐。”

    李若仙见他铺床,心中砰砰直跳,又惊又喜,又有些怯怕,心中暗想:看来此事要成。于是低垂着眼眸,抿着唇,轻轻在塌上坐下。

    耶律炁看着她,见她扭扭捏捏,迟迟不出一言,越发觉得怪异,他向外望了一眼,原来正值军士婢女领饭之时,门口无人把守,可这和睦公主为什么大晚上闯进他的私帐,又坐在他的床上一言不发??耶律炁满头雾水,只得转身倒上一杯上好的红果酿,刚转身要递给她,只见她正在解开自己的白狐氅,氅下穿着有些贴身的锦丝华衣,耶律炁连忙接下白狐氅,放在一边:“公主请用。”

    李若仙抬头望了一眼,见他面容白皙,双瞳剪水灿若桃花,举止有礼,这温文尔雅的风姿更令她爱了几分。娇羞地接下他的果酿,清新的果香扑鼻而来,就如他的人,令她心驰神往。

    耶律炁见她双颊樱红,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主,我这帐中是否太热?”

    普通的一句询问,在李若仙的心中撩起粼粼春水,她羞涩地搓摸着手指:“大人羞煞我了......”

    耶律炁越来越听不懂了,若是帐内太热,便息了炭炉便是,怎么就羞煞成这样?但还是转身将炭炉挪得离她远了些,又将茶壶拿起,打算为她添些冰茶。

    回身时,耶律炁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的茶壶扔了出去,只见和睦公主半露酥胸,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纱衣,那透亮纱丝下的肌肤清晰可见。

    这一刻,他石化了。

    李若仙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羞得面颊潮红,也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为了自己,尽管这份儿羞煞感快要将她吞噬了,她也一定要搏上一把。

    她娇羞地向他招招手:“你过来。”

    耶律炁的双脚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喉咙也好像卡了生铁,一句话都说不出。

    李若仙愣住了,纱衣轻轻飘落在地上,耶律炁俯身不敢抬头,见纱衣飘落,心里顿时更加慌乱,便将头埋得更低。

    “你为何如此?”李若仙不解地问。

    耶律炁被她问懵了,心中腹诽道:这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是你大半夜跑到我的帐内又突然脱光好不好?他定了定心神,回答道:“下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你明明爱慕于我,为何不肯怜惜我?”李若仙试图双手捧起他的脸,耶律炁却纹丝不动。

    此刻的他简直满脑子问号,自己什么时候爱慕她了?他回答道:“下臣不曾爱慕公主。”

    李若仙闻言如受晴天霹雳,可如今她已寸丝不着,了无退路,她摇摇头,眼眶渐渐红了:“不,我不信,你若不爱慕我,为何特地前来信阳宫探病?你若不爱慕我,为何在我病时放飞蝎型风筝?”

    耶律炁如今才明白,她彻头彻尾地误会了,他一边躬着身保持非礼勿视,一边解释道:“臣下做了蠢事,令公主误会,还请公主责罚!”

    李若仙只觉得眼前一黑,随之而来的便是受了侮辱的愤怒,可很快又变为了无助。她的眼泪填满了眼眶,穿过下睫毛低落在脸上:“可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突厥可汗已经五十有余,比我父亲还要大上十三四岁,我被皇帝禁足了十六年,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也没有遇见过几个真正的男人。我不想,”她几乎开始抽泣,“我不想将第一次就与他共寝,耶律大人,”她抓住耶律炁的手,“你可以,怜惜我吗?”

    耶律炁缓缓抬头,复杂地注视着她挂满泪水的脸庞。

    深夜,耶律炁驱散了守卫的兵丁,李若仙忍着痛悄悄回到了仪辇之内。

    关窍远远地望着,心中俱已了然。而李若仙毫不知情,嘴角带笑,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