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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迷

    上官婉儿收到了医馆小学徒的来信,说戈日勒已然恢复了许多,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薛麓看着她看信时专注的神情,觉得好看得紧,于是低下头,在婉儿的脸庞种下深深一吻。

    自从回了洛阳,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簏哥哥,她觉得这世间好像也没有那么绝望难熬了。

    薛麓目送她上了马,望着她疾驰的背影,看着那一骑绝尘,叹了口气。

    上官婉儿带了些上好的吃食与月蝎酒,一路直奔老师的府邸。如今圣上旧疾复发,不见臣子,就连每年例行的百邦朝贺今年竟也由狄阁老,辛阁老,张阁老代行,可谓史无前例。伴君如伴虎,时间拖得越久,危险便多增一分,她决定来请教当年在大内私塾中曾苦心教养过她的启阳恩师,共同商榷一万全之法。当日她在江南修书请教老师破局之法,老师只回了一个字:水

    如今她仍不解其中真意,急匆匆地登门拜谒。没想到小厮告知,老师并不在府内,今晨便与几位圣贤人士去了山中论学。上官婉儿随着小厮来到了内院等待,这院子还如她小时候来玩耍的时候一样,丝毫未变。

    几处山石围成的小湖,豢养着花色鲤鱼,个个肥头大耳,见了人便聚集过来,张着嘴讨要吃食,过了一处檐廊,就是正院,满地晶亮的白雪,其间梅花开得正盛。她还记得,老师从不让人扫雪,说雪既要落于此处,那便由它自成景致,人若为自己的便捷而将其驱散,反而失了自然之美。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老头子还是如此,从未变过。

    上官婉儿轻轻笑着,来到了恩师的住处,这回廊院落,屋角瓦当,皆是她所熟悉的,心情自然放松了许多。

    她于正堂落座后,小厮去拿果子茶叶去了,上官婉儿想起儿时常喜欢去老师的藏书阁中“淘珍”,那藏书阁中的古籍珍奇可谓浩如烟海,在那里,一不小心坠入书海便容易忘了时辰,常常进去的时候日头高悬,出来的时候已然夜色深沉,读着古今圣贤之语,筋骨松快,恍若隔世。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藏书阁,竟无小厮婢女把守。还未来得及在如云的书海之中畅游,桌案之上的一本名录牢牢地吸引住了上官婉儿的目光。这是一本宫品失落名录。

    上官婉儿将书轴铺开,从前隋到本朝,所有失落不明的宫中珍品都被记录在册。这时,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这是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宝刀,黑色的刀锋之中潋滟着暗紫色的光辉,削铁如泥,锋芒逼人。上头赫然写着:

    紫金刀,庐陵王私藏。光宅元年后失落。

    上官婉儿呆愣在原地,郭迩怎么会有庐陵王私藏之物?许多猜想瞬间涌入脑海,莫非她与庐陵王是旧识?可按她的年纪来算,这几乎不可能。难道此物是她偷盗而来?可若是偷盗之物,有怎敢大摇大摆地别于腰间,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一路与她并肩同行,她的飒爽与真诚上官婉儿看在眼里,。虽然她身份尚不明朗,从头至尾自己对她都有所防备,但她的仗义与直率也着实深得她心。本以为她不过是某派绿林好汉,可如今这白纸黑字,上官婉儿的心头不得不萌发出最坏的猜想:庐陵王被贬斥已多年,如今媪妖作祟,自己与她又因媪妖案相识,一路她多次接近又频频透露线索,而各种线索表明,媪妖案很有可能与谋逆势利有关,难道......

    上官婉儿不愿如此揣测,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此人也不得不防。她有些心神不宁,继续阅读着名录,在快看到末尾时,一条竹简上附着一张画,画着两把古梳,名叫玉肌念古梳。这梳子的形制怎么看怎么眼熟,却迟迟想不起,终于,她想了起来,这便是当日在南逃村时,别在端明娘子头上的两把古梳!

    上官婉儿缓缓坐了下来,她的思想好似停滞了一般,为何一个杭州城郊的乡野村妇,会头戴玉肌念古梳?她从胸口的暗兜中掏出那枚铜球,一束阳光从藏书阁的窗户中斜照进来,铜球在阳光下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泛着淡淡的光。

    这铜球显然是早就备好,万一不测,便吞进腹内,就算身死,也能将情报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出。端明娘子,你为何要费尽心机,你到底想传信给何人?当日金王氏曾经说过,你既会弹琴,又能作诗,是个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可蜜儿查访过后,只说是一个老秀才,临死前将女儿许给了地主,并无任何异常。你到底查到了什么,才会被活活捂死,又不惜纵火掩盖?

    端明娘子,郭迩,你们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