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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簏哥哥

    “婉儿,”丛明握住她的双手,“你可曾将你一路查案的情形,以及你的推断秉明圣上?”

    上官婉儿抿着唇,微微合上双目,只觉得脊柱发麻,低声说:“实不相瞒,我已上书数封秉明圣上,甚至协同苏州刺史秦忠联合上表,却皆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丛明与她相握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也就是说......有内鬼?”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

    丛明焦急地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无数个念头与担忧涌上心坎,她忧心忡忡地问道:“婉儿,你想好,怎么保全自身了吗?”

    上官婉儿低着头,牙关渐渐咬紧。她深知陛下多疑成性,如今自己上表的劄子无法直接上达天听,陛下便多日不曾听闻案情奏报,陛下定然会疑心于她。

    “还有一事。”

    “官印。”丛明一个头两个大,她屡次帮助婉儿上书官印丢失一事,补办印章却迟迟无法下达。丛明每每想起都觉得无力,她也曾派人打听过,只说是官位迁移,新到任的章刻使在赴任途中,还得些时日。

    丛明一时心焦,语气便有些急了:“婉儿!你怎么能将官印丢了呢!你知不知道丢失官印是多大的事!”她一边来回疾走,一边捶着手:“隐瞒案情,官印又无故丢失,你让陛下怎能不疑你!”

    上官婉儿眉头紧促,她自然知晓,可歹人在暗她在明,这一路案情紧俏耽误不得,只能修书秦忠与丛明,托此二人上书,可也杳无音信。

    “蜜儿曾在密报中说,陛下头风发作,已有几日没有上朝,也不见外臣,可是真的?”上官婉儿换了个话题问道。

    丛明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些:“确是如此。所以我听闻你官印丢失才如此心急。”

    二人陷入了沉默。如今见不到圣上,实在是处于不利之地。突然,她又想起一事,同样十分重要,忙问道:“上次前来情况紧急,还未问你,那扬州之事...”

    丛明看着上官婉儿,回想起老师曾用一根筋形容她,现在看来还真是分毫不差。无奈地保证道:“你在扬州时寄来的信件我俱已看完,我会尽快查明卜诗妊如今的去向,并派人调查冬草的去向。你就放下心,尽快想办法见到陛下,这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上官婉儿作揖道谢,丛明无奈地摆摆手,她这才骑着马,踏出了县衙,来到了洛阳的大街上。按理来说,马上就是年节了,街上本该张灯结彩,玉笛飞声,一派神都华彩气象。可今时的洛阳,只见人头攒动,却不见喧哗鼎沸之声,只有路边值守的官兵,胯上别着明晃晃的官刀,踏着前几日刚落败的残雪,严肃地盯着过往的百姓。孩童年少不知愁滋味,看着街边卖糖的便欢呼起来,随即马上被父母喝止,护着孩子钻进远离官兵的人群。

    人们总说天下繁华不过洛阳,那熙攘的人群如延绵的长龙,那玉楼金阙拂罗裳,诗酒阅华章。锦绣少年仰天高唱,如诗般华夏的滥觞。那亭台楼阁,紫薇宫阙,绽放着盛世的荣光。这方天地浸润着历史的浩浩汤汤。夏商周汉,魏晋隋唐,厚重的土地已走过千百帝王。是燃不尽的阑珊灯火,过不完的恣意时光。

    而眼前的城却萧瑟如霜,这还是她从小长的洛阳城吗?上官婉儿怀着一肚子疑问穿过了西市,来到才子坊,通过西市与才子坊相接的小路后,街道上刹那间安静了,雪静静地堆在空荡荡的路边,周围几排铺子挂着鲜艳的牌坊,大门却虚掩着,看不出是开是关。凛冽的冷风吹拂着大地,路边一个酒罐骨碌碌地滚过,带着一身泥泞不知去向何方。

    上官婉儿缓步驱着马,来到了自己的府门前。扣了许久的门,愣是没人开门。她只好纵身一跃,直接翻进了院内。院内倒是一尘不染,不像是几年未曾居住。婢子们在屋内烤火吃茶打花牌,好不热闹。

    上官婉儿腹诽道:怪不得没人来给自己开门。

    她四处找寻老管家,一直寻到了后堂,见他正在摇椅上打盹儿,老管家睡眼惺忪,见了上官婉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上官婉儿打趣道;“您老人家近来身子骨可好?”

    “好什么好哇,想您想得我都睡不着觉。”老管家睡得迷迷瞪瞪,含含糊糊地笑着说。

    上官婉儿啧了两声,结束了逗趣,直截了当地问道:“鸟笼中可曾有什么物什?”老管家这才缓过神儿来,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望着上官婉儿:“您啥时候回来的?真是稀客啊!”

    上官婉儿无语,这分明是她自己家。

    老管家开罢玩笑,低声笑了笑,见左右无人,便说:“回您的话,一直不曾收到什么,想来是为了避嫌。”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本想快速换了面圣的官服便进宫去尽快面圣,老管家却打量着她,心疼地嘟囔着:“四年了,可算回来了。让老奴瞧瞧,又瘦了!若是夫人见了,指定要心疼了......”上官婉儿无奈的笑笑,这老头子每次见了她,都还是老一套,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但她的脚步却莫名换了方向,不知不觉向着母亲的房间走去。

    十八年前,母亲死于那场惨绝人寰的浩劫,那凄厉的呼号如今仍回响耳畔,那遍地尸首,如今仍历历在目。母亲生前未能享受到安逸的生活,她自己立了门户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一间上房腾出,好生放置母亲生前的遗物。

    许久没有归家,如今再踏入这间屋子,心中竟生出了小小的胆怯,她轻轻推开门,屋内窗明几净,母亲的画像挂在墙上,一如既往严厉的目光中透着慈爱。

    上官婉儿愣住了。一个男子正立于案前,为母亲敬香。这背影挺立而修长,身着一身淡香色的衣衫,头发高高地束着,钗着一只古朴的银簪。

    这身影上官婉儿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心狂跳起来,雀跃地唤他:“簏哥哥”

    这一声轻唤,薛麓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紧紧将他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红了眼眶。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芳草香,他的拥抱是那样的用力,好似要将上官婉儿揉进自己的身体。

    二人就这样紧紧抱着,他在她的耳边呢喃:“婉儿,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爱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