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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老龟,掌道者

    李璟本以为罗义仲会在衙门等着自己进行传道,

    结果陈真带着自己一直走,穿过小镇,甚至翻过了一座小山坡,慢慢的他们到了郊外,李璟本来崭新的衣服也沾染了尘埃,

    就在李璟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怀疑陈真是不是故意报复自己刚才刷宝的行为,

    ‘冷静李璟,冷静,你要相信陈真人家的气魄,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聊,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璟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这郊外除了两旁遮盖阳光的树和树上叽叽喳喳不停的鸟儿,还有那铺满道路的圆滚滚的鹅软石,在诗人的眼中这是很有诗意的闲步郊野,但是在李璟的眼中,这都是障碍,阻碍他前进步伐的障碍,最好都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然后看了看步履安详,气定神闲的陈真,打定主意,再走半个时辰,要是还不到,自己就要到自己师傅的背上给他喊加油了,

    换句话说,就是耍赖撒娇让陈真背着他。

    ‘师傅,徒弟大病刚刚痊愈,身体还是很虚弱的,咱们还没有到吗?’

    陈真回头,真狗啊,他额头一点汗都没有,气息平稳,

    ‘再坚持一下,快了,罗捕头说咱们到的时候会有人来接咱们。’

    说完,看看李璟那凄惨的样子,陈真叹了口气,脚步慢了些,

    李璟紧步到了他的身边,

    陈真蹲了下来,‘上来,你师傅背着你。’

    李璟脸上露出一股奸计得逞,小人得志的欠揍表情,一边说着‘这咋行啊’一边麻溜的爬上了陈真的背上,

    陈真失笑,

    ‘你小子,嘴嫌体正直,幸好你不学君子之道,要不一定会被上天一道雷劈的你外焦里嫩。’

    说完,大喝一声,用力背起了李璟,一小一壮的两人行走在石子路上,好熟悉的感觉,李璟的脑海中闪过几张模糊的片段,真是一闪而过,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消失了,李璟也没有在意,

    不过听到陈真提及的‘君子之道’,李璟忽的想起审十一一直在积累的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还在坚持只吃老鼠充饥吗?

    ‘这点苦都承受不了还想修道。’一声稚嫩外加不屑的声音,

    陈真马上把李璟扔到了地上,警惕的环顾四周,都是翠绿的树木,不见任何人影,

    屁股遭大殃的李璟直接坐在了地上,累了,歇会儿,他甚至不想起身,身心俱疲啊。

    ‘是哪位阁下在说话,可否报下名讳。’陈真抽出紧贴胸前的砍刀,

    李璟大夏天打了个寒颤,又是这种血腥气,

    ‘妈的抽刀,你他妈敢对小爷抽刀,信不信小爷把你两个绑了投河喂鱼。’

    李璟气在涌动,‘自建’,眼睛与耳朵灵敏度大幅度提高,他听出了那个躲在暗处说话的人语气中的气急败坏,

    好像是面子挂不住又不知道怎样挽回的气愤。

    李璟放下心来,若那个神秘的说话人真的想对他们出手早就偷袭了,不会提前暴露他的行踪,陈真明显也明白这点,可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僵持了一会儿,就听那稚嫩的声音继续说道:‘我限你三息时间把刀收起来,然后向我道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真没有动,李璟挪了挪屁股,躲到了陈真魁梧的身躯背后,

    ‘咱把刀收起来好吗?’这次语气软了一些,

    陈真仍旧不为所动,

    那人忍不了了,哀求道:‘大哥,你把刀收起来呗,要不我怕你砍了我,我不敢出来啊,罗捕头让我来接你的,我错了好不好,不该装逼的,咱收收刀。’声音竟然有些委屈,

    陈真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李璟拉了拉他的腿角,

    ‘师傅,把刀收起来吧,这个人应该不是敌人吧。’

    陈真迟疑的收起刀,高声喊道:‘阁下出来吧,躲在暗处非君子所为。’

    一处草丛在晃动,

    五息后,还是没有人现身,

    ‘阁下是信不过我吗?既然您是受罗捕头的所托,那我自然是不会加害您的,您大可放心出来。’

    那声音很是气急败坏,委屈中夹杂一丝哽咽声,‘快了,你急什么,我马上就出来,还修道之人呢,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不多时,草丛中爬出一个缩头缩脑的小家伙,

    说是小家伙也不准确,那身躯在同类中绝对算大的,一米来长,扛着坚硬的外壳,皮肤承铜褐色,尾巴短小粗壮,那是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乌龟。

    ‘咋样,是不是见了本小爷这番魁梧英俊的外表说不出话了,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那乌龟口吐人言,

    陈真的眼皮直跳,这话为什么这么贱。

    他拱拱手,‘阁下是……王八?’

    那乌龟顿时火大,

    ‘你什么眼神,小爷我哪一点像王八,你看看我这俊美的外形,那是王八能比的吗?’

    李璟憋笑的说道:‘就是,师傅你咋这么说呢?多没礼貌啊,这明明是只鳖,是不是啊鳖兄。’

    乌龟哑火了,它意识到自己一张嘴是说不过这两个人的,

    它认命的叹了口气,转头说道:‘跟过来吧,老祖宗受罗义仲委托来帮你们忙,还有,小爷我叫田沉之,是乌龟,不是什么王八!’

    李璟与陈真对视两眼,哑然失笑,

    ‘李璟,看到了吧,这就是妖。’陈真走在后面悄咪咪的对李璟说道,看样子陈真也是第一次见能说话的动物,

    心情很是激动,满面潮红。

    ‘小子,你的发色很是奇特啊。’田沉之缓慢的爬行,突然说道,

    李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黄白相间的头发,‘时运不济,让你见笑了。’

    田沉之呵了一声,说道:‘只是时运不济倒是好的了,依小爷看,你这本是萌芽之姿的身躯不仅是病树崎岖,而且是老骥无力了。’

    看李璟一脸懵逼,田沉之用更加通俗的话说道:‘简单的说,你这幅身躯已经有衰老之相了,一夜白头,你的阳寿不多了。’

    穿过层层树枝杂草的阻挠,展眼处是一方瀑布,

    那细细流水上方是挣扎扑向石岩的水花,在岩石卧着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龟,它的壳在阳光下发着金光。

    它身有两米之高,四肢布满金黄色的鳞片,在它的周围聚集着许多小龟,

    一个穿戴黑衣黑帽,身披蓑衣的人坐在瀑布的岸边,

    ‘义仲啊,你口中那位天赋异禀的孩子要来了。’那石岩上的老龟慢悠悠的开口,明明声音不大,可是周围的溪水瞬间奔腾起来,卧在它身边的小龟被震的四处游散,

    老龟笑嘻嘻的说道:‘哎呦,没控制住自己的真气,孩子们抱歉了。’

    罗义仲适时开口道:‘田老,那孩子天门已开,外加昨晚不知为何真气泄露,精血流散,寿命已经不知有几何,还望田老出手相救。’

    老龟哼了一声,‘来了看看天资吧,要是真的天赋异禀,那也是我们田家的福泽。’

    ‘是。’罗义仲点头,

    ‘阁下能看出李璟寿命不多了?’陈真恭敬的问道,

    田沉之对陈真突然的恭敬很是受领,不禁显摆起来,‘我们田家那可是妖界的名门望族,从祖上起那就修行长生之道,看一个娃子的寿命那不是简简单单,我们老祖宗那是寿之一道的掌道者,掌道者懂不懂,无上荣光啊。’

    陈真还真不懂,只是应和的连连点头,

    ‘沉之,别胡说八道了,把那娃娃带过来吧。’

    很是温润的声音,有着一种别样的平静,不对,不应该说是平静,应该说是平淡,波澜不惊的坦然,一听这个声音就不自觉的放下坎坷的心来。

    田沉之奔开自己的小短腿,口中高呼道:‘老祖宗,我来了。’

    然后前进的速度仍然是龟速,李璟就看着它奋力的爬向那个大到让人觉得恐怖的乌龟,

    ‘喂,田兄弟,我帮你一把。’李璟不怀好意的问道,

    田沉之没反应过来,说道:‘啊,咋帮?’

    李璟快走几步,一脚把那个一米高的坚如顽石的乌龟像踢足球一样踢到了瀑布上,

    ‘啊啊啊啊,你小子是不是属狗的。’田沉之愤怒的叫喊,

    半空中的田沉之忽的漂浮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转头,飞向了老龟的龟壳中,平稳的落下,它紧紧把住老龟的龟壳,呜呜的说道:‘老祖宗,小沉子想死你了。’

    ‘技不如人啊沉之,还要多多修行啊’明明是很慈祥的语气,可是田沉之莫名的打了个冷颤,马上回复道:'是,是。'

    老龟把头看向李璟,语气没有不快,话语中还有几分愉悦:‘这位小友气力很大嘛。’

    李璟收敛笑容,遥遥一拜,不卑不亢的说道:‘谢谢夸奖,小子李璟,拜见前辈。’

    老龟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还没说话,倒是它身旁的小龟叭叭的讨论了起来,

    ‘哎呦,这白头发,短命之照啊。’

    ‘气血败退,天门开的也太大了。’

    ‘可不是吗?一个十一二岁的身子骨我却闻到了八九十的老头才有的腐败之气。’

    ‘咋这小子身上还有鬼气嘞。’

    老龟一拍溪水,‘住嘴,一身的年岁都活到猪肚子里面了吗?来者是客,客人的事是能讨论的吗?’

    那群群小龟吓了一跳,聚在一起瑟瑟发抖,齐声道:‘受教了。’

    明明是一只龟,可是李璟却不由得想起另一个词,倒也是个动物——‘笑面虎’。

    罗义仲惊奇道:‘小子,又是半天不见啊,你天门为何开的这么大了,再过几天怕不是要全开了。’

    李璟讪讪一笑:‘也未尝不可,不知前辈我要如何学习长寿之道呢?’

    罗义仲看向老龟,眼神中带着祈盼‘田老,您觉得如何。’

    老龟想了一会儿,为难的开口说道:‘天门开的太大了。’

    ‘正因如此,这孩子修行起来才是真正能一鸣惊人,这是只掉进鸡窝里的凤凰啊。’罗义仲焦急的回答道,

    ‘可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老龟爬上了岸,

    它抬起头看着这个还是清秀的少年,那黄白相间的头发分外惹人眼,‘娃娃,过来,靠近我一些。’

    李璟缓步走到老龟的面前,一人一龟久久的对视,两双明亮的眼睛在交汇,

    老龟像是在做一个抉择,很艰难的抉择,

    良久,它悄然叹了一口气‘多么有活力的心跳声啊,让它停止跳动未免太可惜了,娃娃,我决定帮你承道了,承长寿之道。’

    李璟点头,一鞠躬,‘那谢谢前辈了。’很平淡,没有任何惊喜或者感动,

    倒是陈真不停地道谢,生怕这能救李璟命的机会逃走了。

    老龟看着李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活着的渴望,那是一种漠然,

    真正触动他内心的淡漠,它在虚无修行中承载了寿之道,可是达到对生与死的淡漠却用了不知是几几个百年,千年,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却拥有与上万年寿命的自己一样的心境,有一刹那间,它以为见到了自己成为掌道者时见到的那个神仙,

    ‘这就是所谓的赤子之心吗?当真是玄妙至极。’老龟在嘴里嘟囔道,‘但是否也太过残忍了。’

    它怜悯的看着李璟。

    李璟很讨厌它的这种眼神,它在怜悯什么,自己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怜悯的嘛,

    他很讨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远不如在塔里轻松,充满了欺骗,善意,怜悯,漠视,如果一切都能像在塔里一样就好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被吃的无法拒绝,捕食的无需愧疚。

    唉,姐姐,我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