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光送给我一个心底里的巨人

    问题得到解决以后，司机师傅很高兴，他说车子好了就可以去工地上干活挣钱，拉沙，砖，木材水泥什么的，现在没有钱用什么的。我感觉有点不正常，看向爸爸，爸爸站在那里低头锁着眉头一动不动，司机叫我们去休息下，等他一下做饭给我们吃，爸爸走过去打断，告诉他饭不吃了，把钱给了送我们回去，家里还要做生意。司机跟爸爸商量能不能先欠着钱，下个月给我们送过去，爸爸说不行，这样干个什么，都跟你一样谁还做生意，以后说什么都不可能给你修车了，说到后面爸爸很生气，把我们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受罪来了，车子给你修好了，一分钱不给，你人都不是，以后谁会跟你打交道。司机脸上也变了表情，有些生气又无可奈何，语气重了一点，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去抵押，爸爸不同意，嘴上一直说着。司机让我们在家里等着，他骑摩托车下去找村里认识的人去借钱给爸爸，爸爸跟我说了几句气话然后回屋里坐着安静下来，我看着爸爸，又打量了这间屋子，情绪也有些不高兴，我还想早点回家，这里真的不好在，多呆一会都让人烦躁。坐着坐着，我跟爸爸说：“他先骗人，把我们带过来，不给钱就把车子给复原，不修了。”爸爸眉头向上一挑的同时嘴巴张成圆形，脸都给拉长成了驴脸，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实在没钱就算了，只能认倒霉了，还能怎么办，又不是没遇到过骗子，这个司机说良心话人还可以就是家里穷没钱，我们还没遇到坏的人，之前隔壁修拖拉机的给人修拖拉机，遇到坏的司机，修好了说没修好不给钱还打你，你能怎么办。我问爸爸为什么他不报警，爸爸笑了笑说你还不懂，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你好好上学读书就行了。

    下午司机回来的时候拿了四十块钱给爸爸说只能借到那么多，让爸爸先拿着，没有办法了，爸爸偏着头，五官挤在了一起，嘴巴撅着开口却没有说什么，脸上挂着难为情，无奈的笑容。“好么好么，能有什么办法，你车坏在上山，平时到我们门前也就收十块，拆装下来也就最多二十块钱，你把我们送回家就可以了，师傅说什么也叫我们再住一晚，杀鸡的事他没有提，转头就做饭去了。我们在他家闲到傍晚，爸爸问他山上有没有好玩，风景漂亮的地方，他指着一条路一个方向，让我们小心点，他在家忙着劈柴，收拾。

    我跟爸爸转过弯拐角走到一个山崖边，在上来之前看到那个山崖下边两侧都有悬空的松树枝干，那些枝叶像一把把伞开在悬崖边，而正下方什么都没有，我不明白那些树怎么会生长在那里，那块大石头好像随时要滚下去，像我看到平时上课的三角尺子上面搭了把直尺的形状，只是此刻立了起来，大山和那块岩石代替了它们。直到走上来，我才注意到脚下踩的是岩石，上面覆盖着青苔，两边的缝隙里长着小小的矮松，前面的山崖在月光的照射下洁白如玉，反着光，看起来也平滑。我抬头注意到今晚的月亮已经从乌云里钻出来，“哇！真漂亮！”我心中不由自主觉得，有开心雀跃的声音在胸膛里呼出。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片山谷，它是那么明亮美丽动人。

    在我抬头凝视月亮的时候，爸爸走到了前面的崖顶上，他直直地站在那里，双手抱胸看着天空，“儿子！”当他叫起我时，我才看见他在那里，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唇角一边上扬着，这是他典型半边脸歪着嘴自负的样子。但是我却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爸爸赶紧回来，那里危险，会掉下去！”爸爸转过头笑看着我说：“怎么那么胆小，没事，快过来，看山底下好漂亮哟！”他居然叫我过去，我站在这里远远的都害怕！“男子汉要勇敢，我在身边，你怕什么。”他说，又接着叫我过去，我想起那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话来，其实我也很想到那里看看，只是太怕才不敢过去，我捏起拳头，开始向上往前走，到了大岩石平坦的地方，开始越来越窄，我看到两边的下方山谷和对面的山崖，对面的山也是石头，但不是这边凸出来的形状，那边从山崖到山脚都是直直的，从左往右都很宽，看着石面从上往下像流水线一样的线条。我怕得小腿颤抖，然后赶紧趴在地上，爸爸看着我笑，伸来一只手，问我能不能胆子大一点自己站起来，我没有吭声，爬到他身后，站起身来，小腿依然在抖，我蹲下往前挪，想看看山崖下面有什么。我像青蛙一样扑着，脑袋往前一伸，看见两山之间有一条溪流，靠对面的山近一些。

    爸爸开口跟我讲：“以前这里是海，现在的山在海水下面。”

    我不相信，问他：“山比海高，山顶上方只有天空，怎么可能在水下！”我感觉他在哄人。

    爸爸说：“我不骗你，以前的海是现在的山，以前的山现在在海里，我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地理老师交给我们的，你以后上初中了也知道。”他的样子挺认真，不像开玩笑。

    我脑海里开始想象，山慢慢被海水淹没，水中浮现陆地的情景。

    “山水轮流转，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诞生了多少人，你知道什么是英雄吗？有多少人能成为英雄，真正的英雄万中无一，一个英雄能改变，创造时代，影响很多人，什么是万中无一，就是一万个人都没有一个。”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英雄”这个词语，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概念，只觉得“英雄”就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人，我的心里好像升起一座山峰，爸爸说完这段话，我不再害怕，直起身来往前走，我看着天空白云和月亮，好像它们距离我很近，如果我会飞就好了，不过虽然我不是鸟，但我知道每一只鸟都能飞到天空，我想，我可以成为任何人。

    “我长大了要做英雄。”我没有看他，好像是在跟天空说的，是的，我在告诉老天，我要成为什么人。

    “哈哈，我倒是希望你以后能实现，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看三国演义，曹操是奸雄，刘备孙权都争不过他，但是曹操没当皇帝，后世人都觉得他是奸雄，刘备也厉害，从一无所有到三分天下，这么小有这个想法，爹佩服你，但是当下和平年代好好生活，长大能养活自己就行了，爸爸希望你快快乐乐成长。”他回答。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手心握的很紧，嘴角撅着，眼睛里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情感在流转，我看了爸爸一眼，他在笑，我没有说话，“我要成为一个大英雄！”我在心里说。

    我看着他有些厌烦，转过身，心底记住了今夜的月光和风景，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分神，抬头看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莫名地疑惑，想问为什么，却不知道问什么。我好像什么也不懂，说不出来自己在想什么。

    夜晚，躺在床上，我睁开眼睛，到处张望，想看清黑暗里四下有什么，因为我经常半夜醒来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不是感觉自己要掉下去，就是猛地一动撞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