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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胡思乱想

    “城主,姑娘的眼睛不方便,今日也要将她一同带去吗?”来冕阁报告猎场消息的齐三,看了看在给白音默束着腰带的侍从,又看向其问。

    “我答应了小先生,去哪儿都得带上她,”白音默侧目看了看躺在窗台下的卧榻上,依旧还在熟睡的姜九鱼说着,又缓缓看向身旁的齐三,“猎场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等侍从将白音默束腰的扣子扣上,开始为其戴发冠时,齐三低声道:“城主让安排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不过方才属下回来了之后,猎场的人追上来报,说是巡山的鹪鹩卫在孤命崖那边发现有一群陌生人在鬼鬼祟祟的安排着什么。”

    “好生盯着他们,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的手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伸出来了。”白音默冷冷地说罢,又对替自己戴好冠的侍从道:“你去找一身适合她穿的男装来。”

    侍从行礼抱掌应声道:“是,城主!”

    侍从出去后,齐三望着白音默好奇地问:“公子为何要让姑娘她穿男装?”

    白音默理着腰间上的玉牌,漫不经心地道:“这天垂府多年未用侍女,我只是不想让旁人太过注意到她罢了。”

    齐三打量着话说得漫不经心,可目光却偷偷往窗户边的卧榻上投去的白音默玩笑道:“城主是怕有心之人惦记姑娘,伤害她吧?”

    白音默缓缓抬首看向齐三,故作生气地道:“就你聪明,还不快回猎场去。”

    齐三笑着行礼道:“是,属下这就回去。”

    看着齐三旋身往外走去后,白音默又眺目望向姜九鱼冷声自言:“我不过是因为答应了小先生要护你罢了,才不是因为觉得亏欠你。”

    断崖下的汹涌波涛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礁石,一副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的模样。

    男子站在洞口眺望远方,自出生以来,他终于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除了黑暗以外的其他事物。碧蓝的海面与那遥远的天际连成一片,羽翼洁白的海鸟像一个个挂在云彩之间的吊饰,时时刻刻挥舞着翅膀,在天际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澎湃的海浪像宽大的裙摆,被风推上海岸,在细细的沙滩上开出一朵朵泛白的水花。崖壁上的细草,好似一条条在风里扭动着绿油油身子的长虫。

    “世间原来是这副光景啊!”

    抱着琵琶站在男子身旁的花妖望着其目不暇接的模样,一脸温柔地道:“是啊!世间就是这样纷杂又美好,你可喜欢?”

    眺望着远方的男子侧目看向花妖,笑了笑感激道:“谢谢你,阿如,你让我看见了这世间。”

    花妖望着感激地注视着自己的男子,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她,心有不安地道:“公子莫要如此说,你救过我的性命,可我能做的也就只是让你看一眼这世间而已。”

    男子望着花妖,坦然地笑了笑道:“我能看一眼这世间便足够了,怎敢奢求一生都用他人的双目来窥探。”

    心中越发觉得难受不忍的花妖,望着男子激动地言:“公子,倘若这是我的眼睛的话,我一定会把它们永远给你。”

    男子望着花妖笑了笑道:“但这是旁人的,我们不能一直占为己有,对吧!阿如,你不必替我难过,这几日所见,已足够让我回味一生了。”

    一只可日飞数十里,额头生着两根感知风向的神风鸟扑朔着翅膀从窗户飞进来,缓缓落到正在看书的白音默面前。

    只见白音默急忙放下书,然后取下绑在神风鸟脚上的信笺,上面是清冥的字迹写着:大虫所指为石城冷氏妄图以瘟疫祸乱内陆牟取暴利,如今情势失控,石城自食其果被众城封城围困,残害曦月的冷氏暗卫也已被正法。另有,属下得闻拜月城后方的滴水镇已有疫祸肆虐,正往其处查探,还望城主珍重勿挂。

    白音默坐在案桌前看完信笺后,心间悬着的大石放下不少。接着,他慢慢将信笺放到面前冒着袅袅烟雾的熏香炉内,当他刚将盖子盖上,侍从也端着找来的衣衫走了进来。

    “城主,您吩咐给姑娘找的衣衫找来了,可要属下去唤姑娘起来?”

    白音默看着将找来的衣衫放置到琢盘上,端来自己面前的侍从,他思索了一下后对其道:“不必了,你先去备好马车,稍后出发去猎场。”

    侍从恭敬回复:“是,城主!”

    看着侍从将东西放下行礼离去后,白音默才缓缓起身,端起案桌上的琢盘走到窗台下的卧榻前。他冷冷地俯视着还躺在卧榻上熟睡的姜九鱼,满眼嫌弃地低声自言:“你现在还真是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只见白音默盯着姜九鱼说罢,将放置着一身新衣衫的琢盘“啪”一下丢到姜九鱼身旁,俯视着一下被吓醒的其冷声道:“今日秋猎,你换上这身衣衫随我一同去!”

    自从眼睛被花妖拿走后,姜九鱼在寂静得叫人发慌的夜间便不敢轻易睡过去。今日又是天亮听到有人进来给白音默更衣时,才敢睡去的姜九鱼缓缓坐起身来,她摸索着推开身旁的琢盘冷声道:“我姜九鱼不吃嗟来之食,同样也不穿赏来的衣衫。”

    白音默看着瞎了眼,气焰倒还如此嚣张的姜九鱼,他猛地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心底的怒火冷声道:“你不是瞎了吗?你看得出来何为嗟来之食,何为赏来的衣衫吗?”

    姜九鱼仰着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听着白音默的呼吸,以及其拳头握得咯吱作响的声音,一副不屑的模样道:“我虽说看不见,但我耳不聋,我听得出来。”

    “我可没功夫在此陪你耗,我现在出去等着,你最好马上把衣衫换上滚出来找我。”不想与姜九鱼多费唇舌的白音默瞪着其说罢,旋身便往屋外走了去。

    姜九鱼盘腿坐在卧榻上,在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冷哼一声又摸索着躺了回去。嘴里喃喃自语道:“你个乳臭未干的人族小子,你九鱼姑姑我也是你能再威胁得了的吗?”

    白音默站在门口等着,门口值守的鹪鹩卫偷偷看着其那副仿佛是在想要如何收拾人,压制的怒火也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模样,吓得站在边上一动不动。

    腿有些站麻了的白音默侧目看向身旁的鹪鹩卫,轻声问:“我出来多久了?”

    一旁方才不敢看白音默的鹪鹩卫忙回复:“回城主,您出来差不多有两刻钟了。”

    “两刻钟……她再笨,也该换好了吧!”听到鹪鹩卫的回复后,只见白音默低声说罢,转身不等其开门,自己就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疾步走到纱幔前的白音默看着纱幔后,依旧躺在卧榻上的姜九鱼,他猛地握紧拳头走过去眼里满是怒火地低吼:“姜九鱼,我不是叫你换上衣衫滚出去找我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九鱼缓缓睁开双眼,对着又跑进来吓自己一跳的白音默,一副慵懒的模样道:“我为何要听你的,何况我现在只想休息,凭什么你让我去哪里?我便得乖乖跟你去啊!”

    白音默望着直接就躺在卧榻上,连起来都懒得起来与自己说话的姜九鱼,顿时气得头皮发烫的他猛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问:“你当真是要逼我是不是?”

    觉得白音默就是只纸老虎的姜九鱼冷哼一声,侧身就闭上双目又准备睡过去。

    看着姜九鱼一副死鱼脸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的白音默握紧拳头爬到卧榻上,一把将其揪躺平后便解开其的腰带,把其的衣衫往下扯着咬牙道:“你要耍横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条死鱼,你今日能横成什么样子。”

    被白音默吓得揪紧自己的衣衫蜷缩成一团,又害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的姜九鱼,低声呵斥:“你要干什么?你给我住手,你这只比飞虫还要烦人的东西。”

    看着两只手都在揪紧自己的衣衫的姜九鱼,已经气得脑子糊涂了的白音默猛地扯着其的衣衫冷哼一声道:“你不是不愿自己换吗?那我来帮你啊!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换了。”

    姜九鱼扯着自己的衣衫扭动着身子,低声警告:“你再动一下试试,你信不信我不再顾及你在旁人眼里的身份,我叫救命了啊!”

    白音默继续扒着姜九鱼的衣衫,冷声道:“那你叫啊!你看看可会有人来管你一下?”

    “臭小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好……你的脸面是你自己不要的,就不要怪我姜九鱼不讲情面了啊!”姜九鱼想着,猛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门口的人闻声忙跑进来问:“城主,发生何事了?”

    没想到姜九鱼当真敢大呼小叫的白音默,脸唰一下红了,他忙一把捂住其的嘴巴,猛地回首对门口的两个鹪鹩卫高声道:“没你们的事,出去把门关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来。”

    站在门口的鹪鹩卫忙行礼退出去,并将门随手关上。就在白音默望着门口缓气之际,姜九鱼猛地将其推开,扯着自己的衣衫一下从卧榻上跑下来。

    坐在卧榻上的白音默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搂着衣衫就往一旁跑的姜九鱼刚要提醒,只听“噗通”一声,其一下便栽进了池子里。

    白音默从卧榻上缓缓起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走到水池边蹲下。望着在池子里扑腾着捞身上滑落的衣衫的姜九鱼冷声问:“现在会好生听我的话了吗?”

    姜九鱼把湿漉漉的衣衫搭在肩上,挡着自己的身子,喘着气道:“我……我姜九鱼若非落难,怎会被你这犬辈如此欺凌。”

    白音默看着姜九鱼狼狈的模样,觉得其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可笑。于是偷偷笑了笑道:“我今日有重要的事,谁叫你要如此听不进去好话的。”

    姜九鱼抬起手抹开脸上的水珠,以及耷拉到脸上的湿发,方才被水弄滑下来后自己又着急扯上肩头的内衬薄衫也一下滑落。白音默见到其裸露在自己眼前的身子,急忙转身背对其,一脸心慌意乱地道:“我现在帮你把衣衫拿来,你最好给我乖乖换上,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这臭东西,日后我定要把这仇数十倍的报了。”气恼的姜九鱼使劲抹着脸上的水,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凉意,于是她在摸去后忍不住叫了一声蹲回水里去。

    往卧榻边走去的白音默听到姜九鱼的叫声,红着脸故意问:“你又叫唤什么?”

    “我叫什么……与……与你有何干系?”蹲在水里的姜九鱼红着脸,冲问自己话的白音默冷哼一声后,支吾其词地道。

    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的白音默冷声道:“你再如此一惊一乍的,我便把你的嘴给缝上。”

    蹲在水里把衣衫往上扯的姜九鱼,冷哼一声作为对白音默的回应,随后低声自言:“还好他没有看见,否则就太丢人了。”

    走到卧榻边的白音默将衣衫捡起走回到水池边,俯视着蹲在水里的姜九鱼冷声问:“是你自己上来换,还是我下来拖你上来换啊?”

    害怕自己再有哪里丢人的姜九鱼,瞥了一眼白音默的方向冷声回应:“谁要你多管闲事,你把衣衫放下,我自己上来换。”

    白音默看着姜九鱼“啪”一下把衣衫丢下,接着便转身一旁走去道:“你换好后出来,我替你束发。”

    站在窗台前的白音默望着换好衣衫,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摸索着走过来的姜九鱼。他走到其身旁,一脸不耐烦地扯着其的袖摆将其领到卧榻上坐下后,为其打理着头发,满嘴嫌弃地问:“你头上生的这些是杂草吗?”

    姜九鱼端坐着冷声回复:“你的才是杂草,你浑身上下生的都是杂草。”

    见姜九鱼这态度如此恶劣,白音默搓着其的头发,一脸不屑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将你留在此处,是为了叫你连累旁人,好让你们姜氏早些绝户啊?”

    “你这小子果然是如此想的,对吧?”姜九鱼想着,冷声反问:“你不就是如此想的吗?”

    白音默望着好似觉得自己早就看穿了一切的姜九鱼,他顿时豁然开朗地道:“嚯……原来你这几日态度如此反常,就是因为你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啊!”

    “什么胡思乱想?这些都是我通过对你这小气人族的观察,而得出来的结论。”姜九鱼理着自己的头发,理直气壮的冷声回复。

    白音默缓缓低头俯视着姜九鱼,轻轻道了句:“是吗?那如此看来你还是不蠢嘛!”

    白音默话说得不中听,但给自己弄头发的时候却很温柔,这让姜九鱼的内心有了一丝就像暖风拂过湖面的感觉。手不知该安放到何处的她,也忙揪住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帮忙搓着,一副不愿亏欠其的冷傲模样道:“虽说你这人确实讨厌,但我姜九鱼也并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你放心,假如我这次能从荒妖手下逃过一劫,就算我姜氏真要绝户,我也会在消失前先帮你把身上的咒解了的。”

    听到姜九鱼又在大言不惭的许诺,白音默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笑言:“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身上的咒已经叫一只山精野怪给解了的。”

    “什么,解了吗?我摸摸。”姜九鱼说罢,一把抓住白音默给自己搓头发的手,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来激动中满是疑惑地道:“可这些日子我都与你在一起,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他又是如何帮你解的?他还在此地吗?你能否带我去见见他,我要问问他用的是什么术法?”

    白音默注视着摸着自己的手心,一脸激动地问了一堆问题的姜九鱼,他的眼里装着笑意道:“你问这么多问题,我为何要告诉你啊?反正你现在只需记住,我没兴趣看你们姜氏绝户,我只想让你好生的活着,不被荒妖们拆了便可以了。”

    “如此说来,又是我胡思乱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听白音默说罢,一下意识到自己又胡乱猜忌了的姜九鱼满心惭愧地想着。

    “公子……”

    听到姜九鱼又唤自己“公子”了,白音默诧异地“啊”了一声。就在这时,只见姜九鱼猛地拿起白音默被自己扯着的手,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脸上。

    被姜九鱼的行为吓了一跳的白音默急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一脸责备地望着其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姜九鱼仰目望向白音默,一脸诚恳地笑言:“这次误会公子的用心,是我不对。我向公子道歉,还望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这个心思阴暗的小女子计较。”

    白音默望着姜九鱼脸颊上,被自己的手打出来的红印,心中很是不忿地道:“你道歉便道歉,为何要用我的手打你自己?”

    姜九鱼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听着白音默气恼急促的呼吸声,脸上堆满知错就改的笑容:“我自小便爱去胡思乱想猜度别人,我亦知晓如此是不对的,但却始终改不了这份心思。其实我很不喜欢这副模样的自己,我也想似九言那般待谁都诚恳真心,所以,我现在要让自己长记性。”

    “待人过于诚恳真心,有的时候也并非就是好事……”白音默望着姜九鱼这副似乎要如圣人一般修炼心境的模样轻声说道。突然,他脸色一变,冷声道:“还有,被你冤枉的是我,要让你长记性,也该我来动手才对啊!”

    姜九鱼望着白音默笑言:“我这不是怕公子你不好意思动手嘛!”

    看着姜九鱼欠收拾的样,白音默摩拳擦掌道:“这你倒不必担心,我是很乐意动手的。”

    听出白音默语气里的跃跃欲试,姜九鱼忙将仰起的脸挪开,理着自己的头发心虚道:“我这头发得快些弄好才是,不然耽误了公子出门的时间就不好了。”

    白音默看着扯开话题的姜九鱼,他轻轻地笑了笑:“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