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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小把戏

    一颗颗珍珠般的雨变得似一粒粒细沙,轻飘飘地落下来,一片片水汽幻化的烟雾笼罩着石林。在那条泥道上飘动的裙摆,扇落道路两旁细长弯曲的茅草片上挂着的雨珠,之前剜出的坑洞里已装满了水,只见一个身影从那水面上一晃而过。那滴沾到她裙摆上还未来得及落下的雨珠,“嗒”一下落到了其经过的水坑里,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小小的波纹。

    凉凉的微风带着香甜的气息在石林间撒欢,就似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在玩着自己喜爱的小游戏。

    “看你这被撑得怒气冲冲的模样,难不成你吃的瘪……比我的还大?”

    苏梨停下脚步侧目,只见墨石清羽从矗立的一块青石后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注视着满脸怒气的苏梨说罢,轻轻地笑了笑。

    苏梨注视着墨石清羽慢慢收起脸上的怒气,一脸冷淡地问:“你不是被越猴朗月赶走了吗?”

    墨石清羽慢慢走到苏梨身旁,她打量着其不屑地笑了笑道:“你是看到我被那越猴朗月拿捏的模样了吗?唉……还真是丢人现眼啊!我一个活了几千岁的,竟被一个五百岁的拿捏得死死的。”

    苏梨看着阴阳怪气的墨石清羽,她冷哼一声笑了笑道:“你被越猴朗月拿捏,说出去没人会笑你。毕竟,他可是让整个苍莫都望尘莫及的越猴家小公子啊!”

    墨石清羽压眉瞥了一眼苏梨,一副好奇的模样:“哟,听你这语气,你倒很是崇拜他嘛!”

    苏梨抬起纤白的玉手拨弄着自己胸前的长发,冷冷地瞥了眼故作惊讶姿态的墨石清羽,一脸得意地道:“我是他主动喊上床榻的女人,我崇拜的可不只是他穿上衣衫英武杀敌时的模样。”

    “嚯嚯嚯……”墨石清羽捂嘴娇嗔地笑了几声,随后用捂嘴的手轻轻指了一下苏梨道:“看你说得,都让我也想我的夫君了。”

    苏梨望着墨石清羽这副叫自己不舒服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道:“说起你夫君啊,我来之前还见他与那山神姑姑搂在一起甜甜蜜蜜呢!”

    苏梨的话音落下,只见墨石清羽脸上的笑容就似山体突然崩塌般,唰一下便垮了。

    “别与我提那贱人,早晚有一天我要腐她皮、吃她肉、拆她骨……叫她生不如死。”

    苏梨看着说罢长长地呼了口气,让自己暴躁的心平静下来的墨石清羽,又故意激道:“我见你那夫君待她可是温柔至极,只怕是你动她一下,便要吃了你哦!”

    “哼,他纵有强核,但终究无爪,能拿我如何?”墨石清羽满眼不屑地冷声道。

    “强核,你这话是何意啊?我为何听不懂呢?”苏梨注视着墨石清羽一脸好奇地问。

    墨石清羽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于是在眼里闪过一丝提防后,冷冷地笑了笑道:“这在闺房里出类拔萃的人,可不止你那越猴朗月一个啊!”

    “都传这母蛤蟆是因与那小杏妖交媾之后,才有了打败月婵氏的能力,看来是真的了。”苏梨打量着墨石清羽想罢,在脸上挂着笑道:“是吗?那我改日去试试。”

    只听苏梨的话音刚落,墨石清羽“啪”一个耳光甩到她脸上,又在她准备还手之际,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拎起来,眼神阴狠得叫人胆寒的冷声道:“贱人,就凭你也敢来惦记我的东西吗?不要以为自己在越猴朗月的床榻上躺过,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虽忌惮他,但还未窝囊到要将你放在眼里的地步。”

    “放开我……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我错了……”感觉自己的心就要憋炸了的苏梨,用手指抓挠着墨石清羽那自己扳不动的手,双目微凸声音嘶哑地哀求道。

    看着苏梨与自己求饶的模样,墨石清羽随手一扔,将其扔到了一旁湿漉漉的草地上。

    大口喘气的苏梨,一手伏在地上撑着身子,一手揉着自己险些就要断开的脖子。见墨石清羽向自己走来后,满眼恐惧的她,又急忙连滚带爬地退到一旁长满了青苔和细草的青石下。

    墨石清羽走到青石下缓缓下蹲,冷冷地俯视着窝到一角的苏梨缓缓地问:“会与我好生说话了吗?”

    苏梨畏畏缩缩地望着墨石清羽点头道:“奴家会了。”

    墨石清羽望着苏梨笑了笑道:“你在伯家时与我便配合得很好,如今在这大王峰,我们更应该一致对外,你说是不是?”

    苏梨猛地点头道:“是的,奴家记住了。”

    看着又懂事了的苏梨,墨石清羽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其的脸颊道:“毕竟我俩曾经也好过,只要你不犯大错,我还是会念及那一点点旧情的。”

    墨石清羽说罢,看着颤抖得似窝里的小白兔一般的苏梨,轻轻地笑了笑。接着,只见她缓缓地将其扶起来,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将自己的红唇贴到其颤抖的双唇上。

    朦朦胧胧的白雾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于是慢慢向着石林间的两人聚拢过去,将她们一并掩埋在了自己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

    一只从泥塘和满是水珠的叶片上方,扑朔着透明的羽翼掠过的点灯儿,闯进了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它轻轻地停到青石凸起的石壁上,瞪着那双生在头顶的大眼珠俯视着下方。只见原本空旷的草地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铺着白色雪狐皮毛的卧榻。悬挂在卧榻上的纱帐内,一个模样阴柔俊美的男子,正赤裸着身子与上身只搭着一片薄纱的苏梨缠绵着。

    用完午膳往神木这边走来时,越猴朗月与姜九言道:“姑姑,我有些事要单独与您说,可否请您随我至花舍去一趟?”

    姜九言看向身旁的白瑾儿,在看到其对自己笑着点头了之后,便看向越猴朗月笑言:“好的,还请大人带路。”

    越猴朗月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姜九言笑了笑,又看了看白瑾儿一眼后,对一旁的侍从道:“带几位公子先去休息。”

    一旁的侍从恭敬地对越猴朗月行礼道了句“是,大人”后,又望着白瑾儿和与牧鱼站在一块的白音落客气道:“几位公子,这边请。”

    就在白瑾儿细细地挪着步子,看着姜九言与越猴朗月往一旁的木道走去时,走在前面的牧鱼望着目光在神木的巨冠上,可心却停在白瑾儿和姜九言以及越猴朗月身上的白音落,挠着自己的脖颈道:“这越猴朗月看着似乎比过去有人情味多了。”

    在前面引路的侍从听着牧鱼的话,轻轻地笑了笑。

    见白音落半天不回自己的话,牧鱼用搭在其手臂上的手摇了摇其问:“那些树疙瘩有什么好看的?”

    白音落侧目看了一眼牧鱼,一点不给脸面的道:“比你的脸好看。”

    牧鱼看着白音落含笑回怼:“看你这样,是还小气地记恨我方才抢你的食啊!”

    白音落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玉婵子,木着脸故作生气地问:“不然呢?我该谢谢你吗?”

    牧鱼看向被白音落抚摸着的玉婵子,厚脸皮地笑了笑又问:“你说阿语为何会喜欢你这么个小气的家伙呢?”

    白音落侧目看向牧鱼冷冷地笑了笑道:“不喜欢我这个年轻小气的,难道要喜欢你这么个又老又小气的吗?”

    牧鱼看着一句一句顶自己话的白音落,他笑呵呵地道:“哟哟哟……你小子与我待久了,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溜了。”

    “你若少来将你的笨嘴拙舌传染我,我的嘴皮子会更溜,你信吗?”白音落看着牧鱼冷声道。

    “唉……那看来你日后得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不过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一定用铁给你打副尖尖的铁喙戴着,反正你就喜欢一天到处用嘴啄人不是。”

    听着白音落与牧鱼在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被二人逗乐了的侍从一边引路一边偷笑。

    走在最后面的白瑾儿,直到姜九言与越猴朗月消失在树影后了,才缓缓眺目看向走在自己前面,一路都在嘀嘀咕咕的白音落与牧鱼。

    白音落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于是猛地回首,视线一下撞上了看向自己的白瑾儿。

    “你小子看着我作甚?”

    “这家伙,你回头做什么?”

    当白音落与白瑾儿各自想罢,他们又默契地一个往前看去,一个侧目往一旁转移视线。

    越猴朗月的花舍在最接近神木顶冠的位置,可俯瞰神木之下的一切屋舍和眺望整条幽长的山谷。

    沿着木阶往上走去的途中,就害怕越猴家的老祖宗与那十三位兄长的姜九言,侧目看向身旁的越猴朗月问:“不知老君与大人的兄长们,何时会从芍药山回来啊?”

    知道姜九言心思的越猴朗月侧目望着其,故意逗乐问:“姑姑为何如此问,莫非是嫌我招待得不够好,想要向我家老祖宗和我那十三位兄长告一告我的不是?”

    被表情突然严肃的越猴朗月吓了一跳的姜九言,急忙摆了摆手道:“越猴大人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我……我……”

    见姜九言一脸紧张的模样,越猴朗月忍住笑继续道:“姑姑不必紧张,他们还要过半月才回来。”

    听到自己害怕的人要半月后才回来,顿时松了口气的姜九言不禁笑言:“太好了,那个时候我们早就离开大王峰了。”

    “啊!姑姑如此不愿见我家老祖宗,以及我那些兄长们吗?”越猴朗月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姜九言,继续冷声问。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姜九言,一副害怕的模样望着越猴朗月,她想咽下慌张得堵到了喉咙里来的心,但却半天咽不下去,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见越猴朗月慢慢走到被吓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姜九言跟前,慢慢靠到其耳畔笑了笑道:“其实,我与姑姑您一样。”

    看着在自己耳畔说罢,便旋身继续往上走的越猴朗月的背影,只觉双腿都在打颤的姜九言,忙扶着扶手长长地松了口气。

    偷偷笑着走到平台上的越猴朗月回身,看着在旋梯下的木道上一动不动的姜九言,故意问:“姑姑是走累了吗?可要我下来扶着您啊?”

    姜九言忙看了越猴朗月一眼,轻轻提着裙摆往旋梯上走去。

    上到平台后,那间花舍便出现在了眼前。姜九言才走到门口,便嗅到屋内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只见那有立在神木的枝干上的飞鸟站岗轮守的窗台上的木槽里,种着几株会随着每日的十二个时辰,变幻出十二种颜色的南海幽兰。

    “此刻是未时,它们便是景蓝色,姑姑觉得如何啊?”越猴朗月望着走到窗台边,出神地看着南海幽兰的姜九言轻轻笑了笑问。

    盯着茎干上开满一排排景蓝色花朵的南海幽兰看的姜九言,侧目看向身旁的越猴朗月笑了笑,又回目注视着在风里轻轻摇摆,将香气播洒出来的南海幽兰满脸欢喜地笑言:“真好看,不愧是我们狱山的仙品。”

    越猴朗月出神地注视着姜九言欢喜的侧颜,眼里满是宠溺地道:“是啊,不愧是我们狱山的仙品。”

    可片刻后,只见姜九言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侧目看向盯着自己的越猴朗月问:“大人方才说要与我说的事,可是关于这南海幽兰的?”

    “姑姑感觉出来了吗?”有些失神的越猴朗月回过神来,看着方才盯着南海幽兰那细弱的茎干,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的姜九言缓声道,“那姑姑知晓,我为何扣下冷旁氏手上的这些南海幽兰了吧?”

    “若不是你将它们扣下,它们只怕便要于这世间绝迹了。”从南海幽兰的花叶间能感受到它们的绝望的姜九言,看到自己地界上的花灵因为自己渎职,而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心中顿时愧疚难当,只见双目含泪的她慢慢垂首道,“是我失职,才叫只有在芍药山方能活的它们,如今只剩大人这木槽里的一小方土地苟延残喘。”

    越猴朗月看了看木槽里的南海幽兰,和培育着其的泥土,对情绪渐渐变得更低落的姜九言,加大力度继续道:“原本它们散出的花穗能净化整个狱山的地脉,叫毒物不长,可当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时,便再无法抑制浊秽。如今毒物生得越来越多,它们已经无法再在芍药山上长出来了。”

    听越猴朗月说罢,感受着南海幽兰的凄苦压抑的姜九言更是愧疚,只见她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然后放声大哭了出来。

    普通灵族感受到的永远只有花灵的喜悦,而山神不一样,他们感受到的则是悲苦,尤其是南海幽兰这类仙品花灵。它们给普通灵族奉献的喜悦有多强,那么它们付出背后的悲苦就会成倍地让山神体会到。

    见自己戏弄姜九言的计谋得逞了,越猴朗月忙将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己的姜九言,顺势揽到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姑姑别难过了,难道您不记得这一小块土地,还是您当年来时偷偷到芍药山取来送我吗?所以,也是姑姑您救了它们啊!”

    哭得声泪俱下的姜九言,看了看憋住笑的越猴朗月啜泣道:“我……我也不想哭,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啊!啊……”

    越猴朗月偷笑着轻轻地抚摸姜九言的后脑勺,哄孩子似的道:“好好好……哭吧,姑姑想哭多久都可以,我陪着您啊!”

    姜九言哭着与安慰自己的越猴朗月哀求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哭了,我想出去想办法救它们……你能不能带我走啊!这满屋都是它们的花灵,我动不了了啊!”

    越猴朗月努力地憋住笑道:“不急……不急,难得见姑姑您哭,您就多哭一会儿,没事的。”

    浑身上下挂满忧郁哭泣的花灵,哭得就像带头的大孝子似的姜九言,仰头望着盯着自己憋笑的越猴朗月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