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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女之耽兮(16)

    杭绝文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一切,因此她感到绝望——对黑血感到绝望,对自己感到绝望,对爱情感到绝望,对八王爷感到绝望。八王爷极尽骗子之能,杭绝文想,他先用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收服了自己,又用他举世无双的力量征服了自己,最后他用他阴险无比的心机捕获了自己。杭绝文在心中骂了好多句脏话,她想将那个贪吃的狗东西千刀万剐。她想着如果能出去,那自己一定要复仇——就像这样束缚住八王爷那个狗贼,先切了他的根,再割他几千刀,让他只剩下一堆骨头,沾着血滴肉丝的贱骨头。可是,骂得再多有什么用,想得再狠又有什么用,八王爷太强了,他可是和饕餮交手过并生还的男人,这样的人,凭自己怎么报复。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杭绝文发出了模糊的吼叫。

    一共有四个人,他们一个接一个进入房间,看身材都是男人,而且看上去都块头不小,他们都穿着淡蓝色的衣服、戴着淡蓝色的口罩和帽子。杭绝文推测这些人应该都是专业医生,可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而且凭借印象,杭绝文判断八王爷并不在这四人之中。

    杭绝文看着四个男人慢慢走到自己跟前,然后将自己四角围住。

    其中一个医生伸手触摸杭绝文的脸,杭绝文浑身发力,她的身体几乎绷离了铁皮床。突如其来的张力吓开了男人的手。

    男人和另一个人对视一眼,他眼睛眯了一下,杭绝文知道他在笑。

    这时另一个男人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杭绝文身上。杭绝文再次用力,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吓开男人的手,不仅没吓到他,反应过来后,杭绝文明白自己反倒是迎了上去。

    杭绝文不住用喉咙发声,她的眼睛急速变热,她的双手瓷白闪烁,她的四肢剧烈晃动。接下来,两个医生紧紧按住了杭绝文,一个按肩,一个按腿,另外两人的双手如同毒蛇在她身上乱窜。角力好久后,杭绝文累了,就不再用力了。

    一个男人擦了擦汗,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折腾了半个小时,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了,外面的大人物们都看着呢。”

    杭绝文的脑袋嗡嗡直响——受到这种侮辱也就罢了,受辱的过程竟然还要被人观看。然后杭绝文仔细观察房间,没一会儿,她在门口的正上方看到了探头——监视探头藏在墙壁与天花板的交接处,大概只比针孔大一点,正常视力很难发现。杭绝文盯着探头,她眼睛一眨不眨,她知道八王爷就在探头另一端,知道这个强大而又变态的东西正看着自己;他的实力是碾压自己的,力量、魅力、智力都是如此,所以杭绝文打算放弃报复,之所以一直盯着探头看,一方面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是想让八王爷念起一点自己的好,并肩作战也好,言语挑逗也好,表白玩笑也好,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很真诚、很美好的东西,她希望八王爷还有点顾念这些美好的人性。杭绝文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屈辱地死在这里,听人说“枉死之人冤魂不散就会化作孤魂野鬼”,杭绝文不想死得残缺,更不想化成孤魂野鬼。杭绝文知道自己的身高是非常标准的一米八,四肢修长是自己非常亮眼的优势,没几个女孩子能像自己一样将一米八的身材优势发挥到极致。被开膛的女战友许静澜说女人该有的温柔妩媚她杭绝文都有——胸的尺寸出类拔萃、胸的形状出类拔萃,腰身纤细柔软、四肢灵活有力——所以投身于黑血人的战争实在太亏。杭绝文那时不以为意——许静澜凭什么这么说,黑血人的战争怎么了,不是很热血很爽快么——杀人挣钱,永远保持相对于凡人的高度优越性,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业么,就更不用男人爱情什么的了,统统都是手到擒来,自己能够掌控那么多还能缺男人缺爱情么。后来,杭绝文看到了死在外兴安岭深林里的许静澜。许静澜一直都在节食减肥,可惜她肚子里还是有脂肪,脂肪和血混在一起,红黄红黄的闪烁果冻样的光泽;她那么会化妆会穿衣服,死了之后,漂亮的衣服毁了,脸也扭曲得不成样子;身体就更加丑陋了,内脏外翻,肠子乱流,腥味儿和臭味儿掺在一起。目睹许静澜的惨烈死状之后,杭绝文明白了许静澜的话——她说“亏了”,那是她的心里话,她压根儿不想参与黑血人的战争;她对战友说的“亏了”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因为她也很漂亮,她的漂亮得到过很多人的认可,杭绝文自己也觉得她漂亮,所以她就是很漂亮。杭绝文一直没亲口告诉许静澜她真的很有魅力,在她和许静澜之间,男人往往更喜欢许静澜——这一事实曾让杭绝文很闹心——虽然瞧不上那些男人,可杭绝文也希望那些男人来追求自己;男人们盲目追求自己的下场杭绝文都想好了——因为自己那不值一提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所以她会同样轻飘飘地回赠他们一样东西,那东西就是绝望。“既然你们追求过我,那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绝望,也好让你们对自己的层级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和了解。你们得明白,胆敢觊觎超越自己界限的东西,就应该被伤害得体无完肤。”——这是杭绝文打好的腹稿。可是,至今为止杭绝文从没被人追求过,那种能入她眼的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追求,一次都没有过。

    脑袋里想了很多东西后,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两个护士装的女人。她们推来的小桌上有电锯、药剂以及厚厚的绷带。

    杭绝文再也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了——先前想了那么多,她不过是想找回点勇气,她想着人彘就人彘吧,有什么关系,就是过程疼痛一些而已;现在她完全不这样想了,现在她认为疼痛之后会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之后则是不甘死去和一心求死的极度纠结——她会因为种种遭遇变成女疯子,类似于曾经自己妈妈那样的可怜的女疯子。

    现在,唯一能让杭绝文有点宽慰感的就是前不久她亲手送走的那个女孩——已经有人经历过了那就无妨,何况那个女孩只是一介凡人,凡人能经受的东西,她杭绝文一样可以经受。

    深呼吸一下之后,杭绝文闭上了眼镜,然后逐渐主动停止了呼吸。她被自己装死的念头震惊到了。控制自己的皮肤温度慢慢下降,杭绝文心里想:人是可以被吓死的,他们总不至于防备一具尸体吧,到时候也许有机会。

    过了一会儿,被憋不住气的自己差点气笑的杭绝文察觉到身边的人还在不停忙碌,他们仿佛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在做什么。装死有用么,杭绝文这时想,那个男人都说了,说外面还有大人物看着;就算被活活吓死了,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尸体;活着尚且要遭受切割之苦,死了岂不是更要任他们胡来?

    “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别让她这样抖了。”一个男医生说。

    然后杭绝文感到胳膊被叮了一下,蚊子那种叮咬。

    “使用微量麻醉药就行,这种人是不会被疼死的。”一个医生说。

    麻药的针头比较长,相比于普通针头,杭绝文的痛觉更明显了一些,勉强等同于被黄蜂蜇了。杭绝文觉得嘴唇很干很麻,她还感到额头上有滴状物在滑动。杭绝文已经丧失了希望,连同希望一起丧失的还有她最基本的感觉和思索判断能力。此时此刻,杭绝文唯一在做的就是祈求,类似于乞求的祈求,她将内心祈求外显于眼神和动作——能不能一下子切割完毕,电锯很厉害的,几秒就能完事儿。

    杭绝文的裙子被揭了起来,她感觉不到一丝羞耻;打底裤也被褪下,她依然感觉不到一丝羞耻;当冰凉的刀锋抵在身上时,她的眼泪瞬间就喷涌而出了。

    冰凉的手术刀抵在了胯部,就是上半身和下半身交接的地方。手术刀随后又向下移动了一点,接着又移动了一点;手术刀每移动一下,杭绝文的腿就抽搐一下;最后,手术刀停在了她大腿根往下的一处。

    没有任何预兆刀刃就切入了皮肉,杭绝文整个人立即陷入了僵直状态,她感到浑身气血都在往头顶翻涌。此时此刻,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人们切牛排的场景。

    过了不到一分钟,杭绝文感觉到疼了,很疼很疼;动刀的人很粗鲁,切割的过程就像气急败坏的砍剁,肌肉筋络挡路了,手术刀就胡乱断绝它们,简直像八王爷那头怪物进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