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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有铳夜话

    时间悠然一晃,夜晚的空气没有以前那么燥热了。

    洛涵坐在阳台处,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初次抬头遥望城市上空的那一天。

    那一天在墓园为母亲献上了最后一支花,回到家中收到了来自夜游宴的信及邀请函。

    在那一天望见云端辉煌的殿堂,惊得嘴里的面条溜走都未发觉。

    之后创造出了“自我发问”这个规则,在楼下超市以其收集愿力。

    在大雾弥漫中登上夜游宴的会场,看见了伯爵先生成为霸主时发生的事。

    也见到了“主持人”,念及此处,洛涵眼帘低垂。

    “我最初,是想找到与父亲有关的痕迹。”

    “那封信里隐隐提到了,他和夜游宴有关系,可是世界太大了、新城太大了、城市太多了,我一个人从哪里着手呢。”

    “我为伯爵先生做那些小事,他会帮助我,他什么都没做吗,这期间我什么也没收获吗。”

    不,洛涵可以直接断言,他几乎就要揭开那最后的幕布。

    那位主持人洛涵只在霸主诞生的“狂乱之夜”见过那一次,也可以从他和伯爵先生的对话窥见身份。

    他也许是还未揭晓身份的“王们”的代理人,他与伯爵平等地对话。

    这样的角色和悦地回答洛涵的问题,回答他收到的信封来自哪里,告诉洛涵现在还不是时候知道有关父亲的事情。

    告诉他写信的人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是他认识的人。

    是“王”吧,在信中说“受托照顾你们母子”二人的角色,是“四王”中的一员吧。

    那洛涵的父亲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晚风轻触洛涵的面颊,寒意令他知觉麻木,但至少还有一个部位不觉得冷。

    从右手手背上花纹印记散发开来的疼痛,让洛涵的肌肉抽搐放出热量,与寒冷的空气对冲,在痛苦冲破这些关隘之前,洛涵还能稍稍想一想那个人。

    在花都遇见的那位少女,拥有明媚笑颜的那个人。

    “姐姐...”

    她为什么像是很早之前就认识洛涵一样呢,为什么会说“你终于来了”这种话呢。

    思绪发散开来,右手也就不那么疼了。

    洛涵拿出了黑色愚者,用愿力激活它,在回归到审判之都后,它再度能够引导洛涵飞上云端。

    除去第一次登上去的雾夜,他几次都是通过处刑人副牌转移去的。

    洛涵漂浮起来,向视野的上端飞去,然而却在将要脱离城市时收回了愿力,从空中缓落。

    最后落在这附近最高耸建筑的顶端。

    因为感到寂寞所以想到高楼上吹吹冷风,至少在高处俯瞰繁华的城市,在这里久坐一会儿,不明机理的风能带走些坏情绪。

    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人,同样坐在高楼护栏上的竟还有人。

    洛涵从这不知谁人眼前飞过,落下然后坐在不远处,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二人在这么相同的节点来到同一个地方,各自沉默着遥望,排解各自的心情。

    良久,洛涵发觉旁侧这人动了,似乎在拿音乐播放器。

    啊,他会放什么歌呢,给这夜晚添一点幽郁气氛吗。

    “--狼烟起,江山北望--”

    空气里沉积的阴郁气息被冲荡得一点不剩,即使洛涵没听过这首歌,也知道豪气的曲子和现状不搭。

    老实说有点头疼,这什么人啊。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洛涵心中晦明不清的点点情绪现在真的被冲刷干净了。

    不再想花都霸主的事,不再想父亲母亲的事,连自己的事也不想,有点痴痴然地欣赏歌曲。

    沉默着的那人在这背景乐下向洛涵搭话。

    “我的父母都死了。”

    洛涵该安慰他吗,他独自坐在高楼上排解悲伤,这时又向洛涵搭话,是想求得安慰吗。

    “呃,我也差不多吧。”

    这引得他第一次侧头过来端详洛涵。

    “--恨欲狂长刀所向--”

    这之后洛涵听见他又说:

    “我还有个恋人,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他这样说好像在和洛涵炫耀他比洛涵更惨,可这听起来不像是他惨淡反而很变态啊。

    仔细想想,洛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吧。

    “唔,我有个很爱我的姐姐,也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马蹄南去,人北望--”

    搞什么啊,像是在攀比一样,洛涵说这话一点都不悲伤反而要笑了。

    披着黑斗篷的那人也沉默了少许。

    “我还失去了一直引导我的人,从小生活的环境。”

    洛涵再拿不出什么悲惨的事迹了。

    他想了又想,只能说:

    “我有个上司,他也很惨的...”

    “你上司惨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愿守土复开疆--”

    那之后就一直循环播放着那首歌,这人也不和洛涵搭话了。

    一直到他打算回去睡觉了,这人最后才堪堪和洛涵互通了下名字。

    有铳严,大概是姓有铳名严吧。

    好奇怪的名字。

    好奇怪的氛围。

    好奇怪的夜晚。

    好奇怪的故事。

    回到家里,回到卧室。

    去往花都的那一天,洛涵没有带上通讯设备,隔壁房间的家庭电话也被他拔掉了线。

    会拨打那个电话的只有曾经的班主任,不过这都十月份了,再去想这些也无甚么意义。

    洛涵的通讯对象只有阳喻染,这个时候,她已经到了不知道哪座城市去继续学业了吧。

    因为新城是没有大学的。

    他总算告别校园了,即使是这种不圆满的方式,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洛涵都打算直接把这设备扫进垃圾桶的,但是先前同乌鸦先知聊起新城的变化那时。

    那家伙隐隐透露出意见。

    “判官大人能不能把手机带在身上,我们再互相交换一下通讯,这样即使您到别的城市执行任务我也不至于抓狂。”

    洛涵也没有料到到花都去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于是什么也不准备什么也没想就登上了列车。

    就如他向伯爵先生保证的“马上就走”。

    手指触碰到熟悉的床单被褥枕头,疲倦从洛涵心底泛上来。

    “呵,明天又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呢,拜托要比往日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