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工作
想不到吧，我上辈子穿越前是律师！德尼斯愉快地思忖，脸上却故作严肃认真。
他如此胸有成竹地在苏特先生面前讨论《罗塞尔法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和安珀都已经在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罗塞尔大帝的穿越者身份。都怪那个男人太张扬了！德尼斯在上一世就有认真阅读过拿破仑大帝领导编纂的《法国民法典》，而古斯塔夫·罗塞尔完全一致地照搬了《法国民法典》十分成熟的结构和体例，因此德尼斯几乎对《罗塞尔法典》信手拈来。
当然，苏特先生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他震惊地注视着德尼斯的眼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里既有惊讶也有疑惑。
坐在德尼斯身后，正在期待他出洋相的凯西脸色一变，原本嫌弃的冷笑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地脸皮抽动。她自然听不太懂民法，但是瞧见苏特的表情，大概是德尼斯真的说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答案；如果他的回答荒诞不经，那苏特先生反而会苦笑着劝慰他了，这位副馆长一直都是一位很善解人意的人。
“事实上，”戴维·苏特清了清嗓：“你的回答是合理的，但是它似乎超出了当前的立法。它太激进了。我们如何跳过相关条文不存在的事实而引述某种民法原则或者精神呢？”
德尼斯从容地回答：“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思路完全局限在铅印的法律条文上，就像是有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比说出口的话更重要。在条文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我们要思考立法者的原意是什么，订立这部法律的目的又是什么。立法者会允许杀害祖父的人获得祖父的财产吗？我相信不会的，因为这与法律背后正义的秩序相悖。”
苏特喜不自胜，笑容可掬地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角，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向德尼斯伸出手。
德尼斯也恭敬地站起，微微躬身，与副馆长握手。
“恭喜你被录用了。”
“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这是昨天的我无法想象的场景。”德尼斯很客气地向苏特表达感激之情，他对这位未来的上司印象很好，同时苏特也是自己在上流社会的第一份人脉，务必好好珍惜。
“哈哈。其实我原本准备了不少的问题，想要好好刁难你一下，毕竟哈布斯很少会认真夸奖一个年轻人。然而现在，你的表现让我确认你的确实很有才能，尤其是以庄园小厮的身份读书和汲取知识，这就更加了不起了。”
德尼斯微笑：“馆长先生您谬赞了。”
“还有一件事，”苏特瞥向一脸无语的凯西，开玩笑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在凯西小姐面前卖弄法律知识了，看她的表情，肯定已经听得厌烦了吧。”
正对德尼斯的背影翻着白眼的凯西突然听到自己被提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苏特挥挥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窜出了办公室。
见到尴尬的凯西灰溜溜地离开，苏特发出爽朗的笑声，宽慰德尼斯：“凯西小姐有时候有点情绪化，而且她是破落贵族出身，对于平民敌意很大，希望你不要介意，能和她好好相处。”
德尼斯苦笑着点头，他暗自思忖：这不是我要和她好好相处的问题，这是她要和我好好相处的问题。
“既然你要成为我的助理了，那就由我来为你简单介绍一下你未来的同事和领导们吧。”说着，完全没有摆架子的苏特带着德尼斯走到办公室外的长廊，对着不同的房间逐一介绍起来。
按照苏特的描述，康斯顿市立图书馆有三位副馆长：苏特先生，史蒂文斯先生和罗伊女士。
苏特先生目前只有德尼斯一位助理。
史蒂文斯先生有两位助理，刚刚那位趾高气昂的凯西小姐，和脾气相对友善一些的安妮小姐。
罗伊女士也有一位助理，名字叫诺玛，是来自南大陆的二代移民。
这几位副馆长和他们的助理一同负责图书馆运营的总体事务，而更具体的事项则归于下属的文献建设机构和读者服务机构。
德尼斯勉强记住了这个几个人名，好奇地询问：“苏特先生，那我们的馆长是谁呢？”
苏特先生忽然表情严肃起来：“我们的馆长叫克劳泽·德·拉赫斯，你称呼他为拉赫斯先生就好，来自伦堡。他是一个非常严苛的人，从不允许任何人冒犯到他，更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同意踏入他的办公室，因此我很不建议你主动接触他，甚至最好让他从始至终记不住你。任何人惹怒了他，不管是谁，都要承受他雷霆般的怒火，被他直接开除。”
德尼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在异世界也会遇到这样的变态领导。真是哪里都躲不过这种人啊！
苏特继续说：“在好多年前，我还没有升任副馆长的时候，他就是馆长了。那时他在三楼工作，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没有敲门就把脚踏进了他的办公室，于是被他用案头的词典随手打断了一条腿，然后扔到了大街上。”
“被打断了腿——那实习生的家人没有想要找拉赫斯先生的麻烦吗？”
苏特摇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就算想要找麻烦，也会以失败告终。”
德尼斯心想：太可怕了，对这种不讲理的顶头上司，我还是躲远点吧。
苏特继续讲述：“后来，因为忍受不了被打扰，拉赫斯馆长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地下二层，非公开文献藏书室的最深处，除了我们三个副馆长，以及他的秘书蔡司先生，谁都不能接近他。”
康斯顿市立图书馆有两层地下室，所有不公开的藏书都会被堆放在下面，需要专人每周杀虫除霉。
“原来如此。”德尼斯用力点头，下定决心：除非必要情况，否则绝不去地下二层。
“好啦，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既然你也愿意成为我的助理，那我们不妨来订立合同吧。”苏特变魔术般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制式合同，在上面填写好德尼斯和自己的名字，以及日期。
他抬头，忽然看见德尼斯面露难色，笑着说道：“你是在考虑薪水的问题吗？你放心，副馆长在这方面的自由裁量权还是很大的，考虑到你的家庭状况和交通不便程度，我会给你提供比其他助理更多一点的工资。嗯——这样吧，周薪1镑80苏勒，你愿意吗？当然第一周的薪水我可以预付给你，以我私人的名义，今天就签完合同就可以给你。”
“啊？”德尼斯一愣，然后连忙摆手：“不不不，善良的苏特先生，我并不是因为薪水的问题犹豫。我只是想问您：我能否在工作闲暇时，随意阅读图书馆里的书籍？”他满脑子都惦记着学习其他国家的文字，破解尘封诗篇的秘密。
“哈哈哈哈！”苏特拍拍德尼斯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你小子还真是嗜书如命啊。如果确实有空闲时间的话，你可以自由安排，图书馆里每个公开区域的图书都对员工自由开放。至于地下室里的非公开书籍，呃，你可以借用我的权限阅读，但是按照规定不能外借，只能在藏书室内阅读。你明白了吗？”
德尼斯很满意地搓搓手。
“此外呢，我们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是早上九点钟到晚上六点钟。而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晚上九点钟，因此在下班之后，闭关之前，你有三个小时的阅读时间随意支配。不过考虑到你居住在西区，我并不建议你晚上逗留太久，这附近夜里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安全。”苏特悉心提醒。
“我会在八点钟之前回家的，您不必担心。”
“好样的小伙子，就凭你这么爱读书、爱学习的性格，未来会有不得了的成就的。”苏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欺哄地鼓励道。
德尼斯偷偷腹诽：其实我才没有真的很爱读书，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穿越和成为非凡者的真相。对于他而言，变强和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混到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完全无关痛痒。
我一定能回家的，回到过去的世界！德尼斯对着自己的内心，暗暗许下承诺。
他踌躇满志、满怀期待地在面前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德尼斯·德菲。
德尼斯和苏特看着那被签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都忍不住笑出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比较喜欢读书，但是从没有受过完整的文法学校教育，因此字迹难看得几近滑稽。
“看到，我们的小法学家以后要多多练习写字呢，不然以后成为名人都不敢动笔签字了。”儒雅的苏特知道德尼斯出身卑微，倒是没有把这当做什么很严重的缺点，只是玩笑般鼓励他。
德尼斯有些绷不住，低着头把表情藏起来，狠狠点头。
苏特从钱包里取出一些银质和铜质硬币，拍在德尼斯面前的桌面上，示意他收下，作为预付的第一周薪水。
德尼斯这大半年来经常穷得饿肚子，看到这一笔“巨款”，乐呵呵感谢了一番，然后当仁不让地收进口袋里。这对于收入不菲的苏特而言自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德尼斯而言却意义非凡。
他已经在盘算怎么花掉在图书馆赚的第一桶金了。是大吃一顿呢？还是用来把自家房子里坏掉的地方修缮一下？
“好啦，先别沾沾自喜了，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助理，需要为我工作了。”苏特打断了德尼斯的美好遐想，指着桌面上另一份文件：“去帮我把这份材料交给位于二楼东侧的读者服务部，这是上个月的读者反馈意见统计表，你督促一下他们对不完善的地方及时改进，顺便也熟悉一下那边的工作人员。”
“好嘞！”德尼斯兴冲冲地跑出去，准备能忙完送材料这件事就去找语言学方面的书籍来阅读。
结果他刚回来就又被苏特安排了好多项工作，忙碌了一整天，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初升的太阳滑向西边的地平线。
有骗子……黄昏时分，德尼斯累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苏特先生不是说好了如果有空闲时间就可以去读书的吗，没想到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一点空闲时间。
苏特收拢了一番办公桌上纷乱的文稿，走到衣帽架前，气定神闲地穿上风衣，把礼帽扣在了自己乱糟糟的灰色头发上，转身朝着德尼斯说道：“今天就忙到这里吧，你辛苦了。”
德尼斯看着自己的小桌前堆积如山的纸质材料，欲哭无泪。
我不辛苦，我命苦。
原本以为和蔼温柔的领导居然是个工作狂，还会带着自己一起变成工作狂，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苏特见到德尼斯疲惫得想要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抓挠着胡乱翘起的刘海：“因为之前半个月我都是没有助理的，积压下来的工作稍微有点多，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德尼斯。以后的你不会像今天一样忙的。”
但愿如此吧。
苏特想了想，把手里的办公室钥匙抛到德尼斯面前，对他说：“既然你还打算留在图书馆两三个小时，那我把这间办公室的钥匙留给你一把，当然我自己还有另一把，晚上临走前记得替我锁门。”
德尼斯想到终于可能去读书和破解尘封诗篇的秘密了，突然兴奋起来，接过钥匙，嘴角上扬地向这位新领导挥手告别，目送他下班离开，然后大步流星走向图书馆二楼。根据他今天观察到的信息，外语类书籍被放在二楼东北侧的一个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放置了上千册图书，按照不同语种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书架上。鲁恩语、弗萨克语、因蒂斯语、高原语以及罗德岛群岛语言，德尼斯依次翻看，浏览一番之后，不出所料地失望了。这些各国官方语言都没有记载尘封诗篇上的文字。他们甚至都不是象形文字，而都是由固定的二三十个字母组成的。
德尼斯没有放弃，将目光投向那些人类之外不同种族的特殊语言。由于教会的管控，这类书籍在图书馆的公开区域很少，德尼斯能直接看到的这些与其说是语言学专业书籍，倒不如说是趣味科普读物。
德尼斯随手翻开一本《精灵语拾趣》，看到里面对于精灵语的具体讲解少得可怜，更多的内容都是向普通人介绍什么是精灵，它们如何在很多年前从人类世界中消失等等，而且内容半真半假，难以分辨。即便如此，这类书籍依然被蒸汽教会严格管理，虽然可以在专供贵族的图书馆中借阅，但是很难大面积流传。
《精灵语拾趣》中提供了大概三百个精灵语的文字，德尼斯将其与深深铭刻在脑海里的尘封诗篇上的文字相对比，发现并无关联。
既然不是精灵语，那么巨龙语呢？德尼斯蹲下身，抽出一卷被放置在书柜最底层的《巨龙：传说和文字》，看了半天，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放回去。
精灵语、巨龙语、巨人语、赫密斯语、古赫密斯语、都坦语……
不对，不对，都不对！
虽然早就预料到想要找到那位此时此刻的庇佑者的真相十分困难，但是发现历史上每一种文字都与尘封诗篇上的文字无法对应时，德尼斯还是沮丧得有些抓狂。
他已经疲惫得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也不管脏不脏，疲惫地躺了下去。
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两排书柜中间，缄默地仰视着天花板。
此刻已经是八点多钟，身份尊贵的读者们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这间房间里空荡荡地，只有德尼斯一个人。
他无助地从怀里掏出那本尘封诗篇，小心翼翼地翻开，翻到了关于太阳和巨鸟那一页，平整地摊开，放在自己胸前，似乎这样可能让自己跳动的心脏更加接近这谜一般的诗。
当魔药提供的灵力深深触及到了尘封诗篇，德尼斯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很难描述的感觉。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而庞大的法庭，只能感受到威压灵魂的规则和秩序之感。
这一刻，德尼斯忽然想到一件被庇佑者着重提及，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尘封诗篇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无法被解读的文字，也在于它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物品。
相当于审判者途径序列4律令法师的神奇物品。
这可是半神级的力量，足以让德尼斯成为康斯顿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是，该如何使用呢？
他如此胸有成竹地在苏特先生面前讨论《罗塞尔法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和安珀都已经在历史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罗塞尔大帝的穿越者身份。都怪那个男人太张扬了！德尼斯在上一世就有认真阅读过拿破仑大帝领导编纂的《法国民法典》，而古斯塔夫·罗塞尔完全一致地照搬了《法国民法典》十分成熟的结构和体例，因此德尼斯几乎对《罗塞尔法典》信手拈来。
当然，苏特先生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他震惊地注视着德尼斯的眼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里既有惊讶也有疑惑。
坐在德尼斯身后，正在期待他出洋相的凯西脸色一变，原本嫌弃的冷笑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地脸皮抽动。她自然听不太懂民法，但是瞧见苏特的表情，大概是德尼斯真的说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答案；如果他的回答荒诞不经，那苏特先生反而会苦笑着劝慰他了，这位副馆长一直都是一位很善解人意的人。
“事实上，”戴维·苏特清了清嗓：“你的回答是合理的，但是它似乎超出了当前的立法。它太激进了。我们如何跳过相关条文不存在的事实而引述某种民法原则或者精神呢？”
德尼斯从容地回答：“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思路完全局限在铅印的法律条文上，就像是有时候没有说出口的话比说出口的话更重要。在条文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我们要思考立法者的原意是什么，订立这部法律的目的又是什么。立法者会允许杀害祖父的人获得祖父的财产吗？我相信不会的，因为这与法律背后正义的秩序相悖。”
苏特喜不自胜，笑容可掬地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角，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向德尼斯伸出手。
德尼斯也恭敬地站起，微微躬身，与副馆长握手。
“恭喜你被录用了。”
“谢谢您给我这样的机会，这是昨天的我无法想象的场景。”德尼斯很客气地向苏特表达感激之情，他对这位未来的上司印象很好，同时苏特也是自己在上流社会的第一份人脉，务必好好珍惜。
“哈哈。其实我原本准备了不少的问题，想要好好刁难你一下，毕竟哈布斯很少会认真夸奖一个年轻人。然而现在，你的表现让我确认你的确实很有才能，尤其是以庄园小厮的身份读书和汲取知识，这就更加了不起了。”
德尼斯微笑：“馆长先生您谬赞了。”
“还有一件事，”苏特瞥向一脸无语的凯西，开玩笑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在凯西小姐面前卖弄法律知识了，看她的表情，肯定已经听得厌烦了吧。”
正对德尼斯的背影翻着白眼的凯西突然听到自己被提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朝苏特挥挥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窜出了办公室。
见到尴尬的凯西灰溜溜地离开，苏特发出爽朗的笑声，宽慰德尼斯：“凯西小姐有时候有点情绪化，而且她是破落贵族出身，对于平民敌意很大，希望你不要介意，能和她好好相处。”
德尼斯苦笑着点头，他暗自思忖：这不是我要和她好好相处的问题，这是她要和我好好相处的问题。
“既然你要成为我的助理了，那就由我来为你简单介绍一下你未来的同事和领导们吧。”说着，完全没有摆架子的苏特带着德尼斯走到办公室外的长廊，对着不同的房间逐一介绍起来。
按照苏特的描述，康斯顿市立图书馆有三位副馆长：苏特先生，史蒂文斯先生和罗伊女士。
苏特先生目前只有德尼斯一位助理。
史蒂文斯先生有两位助理，刚刚那位趾高气昂的凯西小姐，和脾气相对友善一些的安妮小姐。
罗伊女士也有一位助理，名字叫诺玛，是来自南大陆的二代移民。
这几位副馆长和他们的助理一同负责图书馆运营的总体事务，而更具体的事项则归于下属的文献建设机构和读者服务机构。
德尼斯勉强记住了这个几个人名，好奇地询问：“苏特先生，那我们的馆长是谁呢？”
苏特先生忽然表情严肃起来：“我们的馆长叫克劳泽·德·拉赫斯，你称呼他为拉赫斯先生就好，来自伦堡。他是一个非常严苛的人，从不允许任何人冒犯到他，更不允许任何人未经同意踏入他的办公室，因此我很不建议你主动接触他，甚至最好让他从始至终记不住你。任何人惹怒了他，不管是谁，都要承受他雷霆般的怒火，被他直接开除。”
德尼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在异世界也会遇到这样的变态领导。真是哪里都躲不过这种人啊！
苏特继续说：“在好多年前，我还没有升任副馆长的时候，他就是馆长了。那时他在三楼工作，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没有敲门就把脚踏进了他的办公室，于是被他用案头的词典随手打断了一条腿，然后扔到了大街上。”
“被打断了腿——那实习生的家人没有想要找拉赫斯先生的麻烦吗？”
苏特摇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就算想要找麻烦，也会以失败告终。”
德尼斯心想：太可怕了，对这种不讲理的顶头上司，我还是躲远点吧。
苏特继续讲述：“后来，因为忍受不了被打扰，拉赫斯馆长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地下二层，非公开文献藏书室的最深处，除了我们三个副馆长，以及他的秘书蔡司先生，谁都不能接近他。”
康斯顿市立图书馆有两层地下室，所有不公开的藏书都会被堆放在下面，需要专人每周杀虫除霉。
“原来如此。”德尼斯用力点头，下定决心：除非必要情况，否则绝不去地下二层。
“好啦，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既然你也愿意成为我的助理，那我们不妨来订立合同吧。”苏特变魔术般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制式合同，在上面填写好德尼斯和自己的名字，以及日期。
他抬头，忽然看见德尼斯面露难色，笑着说道：“你是在考虑薪水的问题吗？你放心，副馆长在这方面的自由裁量权还是很大的，考虑到你的家庭状况和交通不便程度，我会给你提供比其他助理更多一点的工资。嗯——这样吧，周薪1镑80苏勒，你愿意吗？当然第一周的薪水我可以预付给你，以我私人的名义，今天就签完合同就可以给你。”
“啊？”德尼斯一愣，然后连忙摆手：“不不不，善良的苏特先生，我并不是因为薪水的问题犹豫。我只是想问您：我能否在工作闲暇时，随意阅读图书馆里的书籍？”他满脑子都惦记着学习其他国家的文字，破解尘封诗篇的秘密。
“哈哈哈哈！”苏特拍拍德尼斯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你小子还真是嗜书如命啊。如果确实有空闲时间的话，你可以自由安排，图书馆里每个公开区域的图书都对员工自由开放。至于地下室里的非公开书籍，呃，你可以借用我的权限阅读，但是按照规定不能外借，只能在藏书室内阅读。你明白了吗？”
德尼斯很满意地搓搓手。
“此外呢，我们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是早上九点钟到晚上六点钟。而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晚上九点钟，因此在下班之后，闭关之前，你有三个小时的阅读时间随意支配。不过考虑到你居住在西区，我并不建议你晚上逗留太久，这附近夜里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安全。”苏特悉心提醒。
“我会在八点钟之前回家的，您不必担心。”
“好样的小伙子，就凭你这么爱读书、爱学习的性格，未来会有不得了的成就的。”苏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欺哄地鼓励道。
德尼斯偷偷腹诽：其实我才没有真的很爱读书，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穿越和成为非凡者的真相。对于他而言，变强和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混到什么样的社会地位，完全无关痛痒。
我一定能回家的，回到过去的世界！德尼斯对着自己的内心，暗暗许下承诺。
他踌躇满志、满怀期待地在面前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德尼斯·德菲。
德尼斯和苏特看着那被签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都忍不住笑出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只是比较喜欢读书，但是从没有受过完整的文法学校教育，因此字迹难看得几近滑稽。
“看到，我们的小法学家以后要多多练习写字呢，不然以后成为名人都不敢动笔签字了。”儒雅的苏特知道德尼斯出身卑微，倒是没有把这当做什么很严重的缺点，只是玩笑般鼓励他。
德尼斯有些绷不住，低着头把表情藏起来，狠狠点头。
苏特从钱包里取出一些银质和铜质硬币，拍在德尼斯面前的桌面上，示意他收下，作为预付的第一周薪水。
德尼斯这大半年来经常穷得饿肚子，看到这一笔“巨款”，乐呵呵感谢了一番，然后当仁不让地收进口袋里。这对于收入不菲的苏特而言自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德尼斯而言却意义非凡。
他已经在盘算怎么花掉在图书馆赚的第一桶金了。是大吃一顿呢？还是用来把自家房子里坏掉的地方修缮一下？
“好啦，先别沾沾自喜了，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助理，需要为我工作了。”苏特打断了德尼斯的美好遐想，指着桌面上另一份文件：“去帮我把这份材料交给位于二楼东侧的读者服务部，这是上个月的读者反馈意见统计表，你督促一下他们对不完善的地方及时改进，顺便也熟悉一下那边的工作人员。”
“好嘞！”德尼斯兴冲冲地跑出去，准备能忙完送材料这件事就去找语言学方面的书籍来阅读。
结果他刚回来就又被苏特安排了好多项工作，忙碌了一整天，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初升的太阳滑向西边的地平线。
有骗子……黄昏时分，德尼斯累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苏特先生不是说好了如果有空闲时间就可以去读书的吗，没想到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一点空闲时间。
苏特收拢了一番办公桌上纷乱的文稿，走到衣帽架前，气定神闲地穿上风衣，把礼帽扣在了自己乱糟糟的灰色头发上，转身朝着德尼斯说道：“今天就忙到这里吧，你辛苦了。”
德尼斯看着自己的小桌前堆积如山的纸质材料，欲哭无泪。
我不辛苦，我命苦。
原本以为和蔼温柔的领导居然是个工作狂，还会带着自己一起变成工作狂，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苏特见到德尼斯疲惫得想要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抓挠着胡乱翘起的刘海：“因为之前半个月我都是没有助理的，积压下来的工作稍微有点多，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德尼斯。以后的你不会像今天一样忙的。”
但愿如此吧。
苏特想了想，把手里的办公室钥匙抛到德尼斯面前，对他说：“既然你还打算留在图书馆两三个小时，那我把这间办公室的钥匙留给你一把，当然我自己还有另一把，晚上临走前记得替我锁门。”
德尼斯想到终于可能去读书和破解尘封诗篇的秘密了，突然兴奋起来，接过钥匙，嘴角上扬地向这位新领导挥手告别，目送他下班离开，然后大步流星走向图书馆二楼。根据他今天观察到的信息，外语类书籍被放在二楼东北侧的一个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放置了上千册图书，按照不同语种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书架上。鲁恩语、弗萨克语、因蒂斯语、高原语以及罗德岛群岛语言，德尼斯依次翻看，浏览一番之后，不出所料地失望了。这些各国官方语言都没有记载尘封诗篇上的文字。他们甚至都不是象形文字，而都是由固定的二三十个字母组成的。
德尼斯没有放弃，将目光投向那些人类之外不同种族的特殊语言。由于教会的管控，这类书籍在图书馆的公开区域很少，德尼斯能直接看到的这些与其说是语言学专业书籍，倒不如说是趣味科普读物。
德尼斯随手翻开一本《精灵语拾趣》，看到里面对于精灵语的具体讲解少得可怜，更多的内容都是向普通人介绍什么是精灵，它们如何在很多年前从人类世界中消失等等，而且内容半真半假，难以分辨。即便如此，这类书籍依然被蒸汽教会严格管理，虽然可以在专供贵族的图书馆中借阅，但是很难大面积流传。
《精灵语拾趣》中提供了大概三百个精灵语的文字，德尼斯将其与深深铭刻在脑海里的尘封诗篇上的文字相对比，发现并无关联。
既然不是精灵语，那么巨龙语呢？德尼斯蹲下身，抽出一卷被放置在书柜最底层的《巨龙：传说和文字》，看了半天，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放回去。
精灵语、巨龙语、巨人语、赫密斯语、古赫密斯语、都坦语……
不对，不对，都不对！
虽然早就预料到想要找到那位此时此刻的庇佑者的真相十分困难，但是发现历史上每一种文字都与尘封诗篇上的文字无法对应时，德尼斯还是沮丧得有些抓狂。
他已经疲惫得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也不管脏不脏，疲惫地躺了下去。
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两排书柜中间，缄默地仰视着天花板。
此刻已经是八点多钟，身份尊贵的读者们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这间房间里空荡荡地，只有德尼斯一个人。
他无助地从怀里掏出那本尘封诗篇，小心翼翼地翻开，翻到了关于太阳和巨鸟那一页，平整地摊开，放在自己胸前，似乎这样可能让自己跳动的心脏更加接近这谜一般的诗。
当魔药提供的灵力深深触及到了尘封诗篇，德尼斯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很难描述的感觉。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而庞大的法庭，只能感受到威压灵魂的规则和秩序之感。
这一刻，德尼斯忽然想到一件被庇佑者着重提及，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尘封诗篇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无法被解读的文字，也在于它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物品。
相当于审判者途径序列4律令法师的神奇物品。
这可是半神级的力量，足以让德尼斯成为康斯顿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是，该如何使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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