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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有灵

    离开了花房里的暖风,入夜的寒风显得更冷,刀刀割在裸露的皮肤上,片刻就没了知觉。

    “一夜入冬啊。”哈气瞬间消失在风里,轻声说话却听起来格外清晰。

    龙州市繁华,入春后天气回暖,傍晚正是家长们带着孩子出门遛弯,情侣们逛街约会的热闹时分。姜恕双手插兜,匆匆走在熟悉的街道,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在门店的玻璃上滑过,有些门店照常亮着灯,揽客的音响仍旧播着流行的歌曲,但她没向任何一家店里观望,也没有任何人邀请她进店去看看。

    姜恕没感觉到孤独,因为…有很多道目光正在狂热地注视着她。

    越来越近了。

    学校近了,而有些东西,开始按捺不住。

    姜恕开始小跑,她跑得越来越快,修长的腿轻轻落地,又飞快交换、弹起,每一步都奔得更远。

    风声也追着她的脚步急促起来,右侧商铺的门窗玻璃突然映上了一点血红色的鬼火,随之是更多的追光,血色浑雾如饥似渴地追着、狂舞着,迅速聚集成一片遮星避月的血幕,无数只血手从上面生长出来,争先恐后地扑向前方那个微小而可口的身影!

    姜恕猛地抽出了双手!

    两道疾风划出十字,柔弱的桃花瓣在月光下闪过锐利的锋芒,瞬间将拦在身前的那只阴鬼撕成了四片,身后大片血红当头罩下,姜恕抓住刹那机会一个右脚侧旋钻出了牢笼,脚下一刻不停地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她从不托大,那点真气和两枝桃花明摆了干不过源源不断的阴鬼,只要能回到学校进了桃林,躲过一晚拿到指骨,未来总能修炼到道压邪鬼的一天!

    阴鬼的速度却比她估计得还要快,身后追着的接二连三擦着她的后背撕咬而过,前方还不断有血红刺眼的光从黑暗处突兀地冒出来。身侧马路上疾驰过一辆车,又有一只从尸体中新生的阴鬼透过车臂钻出,激动地加入了捕猎的队伍。

    没错,就是在捕猎。

    姜恕目光寒冷胜风,咬紧牙关狂奔,喘气时寒风灌进了咽喉,刺痛几乎钻进肺里,真气自发流动起来,一丝丝缠绕着肺腑,舒缓着伤痛。

    这些阴鬼,就是永远饥饿永不知疲倦的野兽,难以制服、难以摆脱,犹如跗骨之蛆噬身之炎,或许只有将眼前的所有活物吞食殆尽才会暂时偃旗息鼓……

    “我养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

    “呸,我姜恕的命,谁也别想拿走!”

    她姜恕的命,谁也别想拿走。

    青涩张扬的声音从脑海深处突然翻动,冷然的狠意和此刻爆发的心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咔嚓。”

    姜恕敏捷地躲过一根突然断裂坠落的粗壮树枝,下一秒地面就开始了晃动,景观树疯狂摇摆,断枝残叶流星一般砸落。

    余震?!

    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以防摔倒,但阴鬼不受地震影响,它们兴奋地狂涌上来,尖啸声几要刺破天灵盖,迫使姜恕转变方向闯进了一个十字路口。

    标注着“距离龙舟大学1km”的光屏路标正指向左前方,姜恕的脚步却突然一转,果断向右斜穿过马路,一跳跃过外围的矮栅栏。

    眼前是一片疏密有致氛围静谧的园景,微黄灯光照亮着林径小路。她引着一大群血红阴鬼闯入了这片静谧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向更深处而去。

    要不是被逼到这一步,她差点没想起来,这座中心花园里也有桃树,虽然不多,但撑过一段时间是足够了!

    姜恕手执桃枝又打碎两只阴鬼,可这鬼东西是春风吹又生,那样的撕裂只能暂缓它们的行动,而且数量极多,前仆后继地让人疲于应对——当然,如果她是不通道法的普通人,倒也不用这样拼命逃窜,早就献出小命,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狰狞干尸。

    她几步越过架在流水上的小桥,记忆里那几棵桃树应该就在附近……

    花园深处灯光更幽暗,姜恕终于在晃动不已的重重树影中发现了一小片显眼的润白,是桃花!

    她没再管是不是会因为余震而不稳摔倒,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短短几米,她的腿部肌肉发挥了超负荷的爆发力,整个人向空中跃起,变成一道箭矢扎进了桃树所覆盖的范围!

    无数血手扑来,几乎抓到了她的小腿——

    一道惊诧的年轻男声突然在混乱中撞进耳膜,音色醇沉,语调却高扬:“你谁啊!”

    姜恕此刻才看到,有个一身雪白的人正坐在一片落花中,那也是她即将跌落的位置!

    桃树——成精了?

    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姜恕狠狠地跌落在草地上,和这个倒霉的肉垫骨碰骨头撞头,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天旋地转。

    姜恕眼冒金星,膝盖手肘的伤口受到二次伤害,疯狂刺激着痛感神经,一时失声。

    肉垫破口大骂:“哪儿来的倒霉蛋,给爷起开!”

    “闭嘴。”

    白瞎了这醇如酒润如冰的好嗓音,姜恕缓了一下立即从他身上翻下来,随手捡了一截桃枝,藏身在半人粗的桃树后,警惕着在外徘徊的阴鬼。

    这场余震不过半分钟就完全停止了。

    这些血红刺眼的鬼物围着这只有不到十棵桃树的桃林不断地试探,却没有一只敢靠近,在半空不甘地盘旋。

    桃树精喋喋不休:“你还让我闭嘴?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姜恕被他吵得脑仁疼,冷声道:“抱歉。”

    “.…..哼。”

    桃树精鼻音哼了一声,过了两秒,才说:“别看了,它们进不来。”

    姜恕也确定了这一点,这才转身,面对这个人盘膝坐下。

    她借着林间路灯那浅淡的微黄光线,打量眼前这个青年。

    没开口的他,犹如似玉青竹,长眉星目舒展如画,面净如月,留长的黑发在脑后松散地扎着,因为刚才的冲撞有些散乱地挂丝在肩头。即使盘膝坐着也背脊挺拔,一身制版简秀的雪白衣裤在皎皎明月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整个人的气质就像山巅的雪松,仿佛下一秒就要手拨古琴,做出一首悠然脱俗的诗来。

    但玉人开口,语调张扬得像只骄傲的凤凰在叉腰叫嚣:“看什么?有这么好看?”

    这嚣张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