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天晚上，李二爷一个人独坐在厢房里喝酒，本来院里还有一位本家的二叔，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呆在偌大的院子里也是孤单，二来这位本家二叔在自己年幼时，无依无靠的时候有些接济，二来也是因为家贫一辈子也未曾娶妻，到老了，虽还有些力气，却也不如青壮年时候的那般宽裕，也就不如意了，一个庄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着这个样子，于心不忍，也就接了回来，一来可以平日里帮忙照应照应家里，二来二个大小单身汉子也做个伴。于是这样的一个大大的三进院子，叔侄二人也就相依为命了。前天晚上，隔壁管府的老管家来委婉的提出结亲的意思，李老二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慌张，跟个做梦似的，这样的好事情自己就是在梦里，也从未敢想过，毕竟身份悬殊，就是前阵子出了那档子事情，名声有些损坏，这样的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也不是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寒门粗户能够高攀的。自己这些年，东奔西跑的虽然也积累下些钱财，不愁吃喝，但是毕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过些时候，找个门当户对的，能够勤俭持家，过日子的勤快婆姨，才是正经的心思，这样的一件大好事突然摆在自己的面前，太不像真的了，而且就算是真的，这日子怎么过，那边是事事精细，万般讲究，千般挑剔的官家日子，自己这里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饱喝足倒头就睡，也不计较收拾的单身汉的日子，如何能够匹配，就好比一口粗碗你非要摆上红木八仙桌，十分的不搭调。于是在老管家的劝解下，李二爷还是在内心的煎熬下，拒绝了老管家的好意。但是毕竟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失去了，内心还是不舍，于是今晚打了点酒，割了几斤熟肉，准备和二叔喝几杯，但是二叔说自己年纪大了，瞌睡的早，早早的吃了点饭，就去睡了，让李二爷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其实老人心里明白，他这样的心思，不如让他自己想开了，也就过去了，自己不管怎么陪，怎么劝，只会越来越烦。索性就让自己的本家侄子一个人自酌自饮，酒醉之后，或许也就想开了，自己的这个侄子本就早熟，没有了父母的扶持帮衬，早早的就经历了世故，人年轻，难免有好事上门，舍不得，还好撑得住，没有昏了头，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哪儿是那么好娶的。躺在床上，老李二爷看着窗外烛火摇曳的厢房，想想自己的侄子，小李二爷，叹了口气，准备睡了。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道过了些许时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老李二爷，也不知道自己的侄子是不是醉了过去过去，还是忍住寒意，起身披了衣裳，准备开门看看这半夜的是谁。李二爷在酒过半酣，迷迷糊糊之间也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也准备起身去看看是谁，忽然听见了二叔房间的动静，也就又回头继续的在桌前坐了下来，继续杯中未饮琼浆。老李二爷开的门来，举起了烛火，只看见一位妙龄的女子，披着披风，后面跟着小丫鬟，提着灯笼，灰暗的灯火不是很亮。看着陌生却又清秀的面孔，一看就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又不认识，二叔正犯着嘀咕，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却说话了，这位大叔，我是隔壁府上管家的女儿，这么晚还来叨扰，失礼了，说完福了福身子。老李二爷怕了拍脑门，这么晚能上门的，可不是嘛，就是隔壁府上的小姐，前二天还让管家来提亲呢，怎么着，今晚亲自来，也是，这样的事情，白天不好登门，惹人闲话。难不成今天亲自来提亲了？我这大侄子今年桃花运旺，时来运转，二十几年的光棍，高不成低不就的，高的攀不上，低的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的拖到了二十好几，怎么着今天就这么的被这官宦人家的小姐给硬是看上了。管家小姐看见老李二爷开了门之后直愣愣的不说话，在自己打了招呼之后也没什么回应，就提高些嗓门，又叫了一声，请问老人家，李二爷在吗？深夜造访，冒昧了。老李头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哦了一声，对不住啊，小姐，我们家老二在厢房饮酒呢，还未曾歇息，你稍待啊，我去叫他。说完，让开身子让客人进来，就准备转身去叫自己的侄子，有客来访。老人家，您且慢，管小姐叫住了老李二爷，我深夜来访，是有事情想和李二爷商议，还是需要面对面谈的，既然他在饮酒，就不去打扰他的酒兴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寻他，您也去歇息吧，事后我们会自行离开。萍儿（丫鬟），你就在院子里等我。说完朝着厢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二爷抿了一口酒，用筷子挑了一块猪头肉送进了嘴里。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但是又不那么的沉重，不像是自己二叔的脚步。像是一女子，也或许是位练家子，脚步轻盈的很。不由得在将近的时候，喊了声，是哪位贵客深夜到访，酒还热着，肉也没冷，一起来筛一碗，暖暖身子。说完转过身子，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不由得呆着了，这不是管家的小姐吗？（虽然闺阁小姐正常不出门，李二爷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搭话，但是过去和管府的常来常往，偶尔在内院的门开的时候，偶尔还是见到过几次小姐的真容），前天老管家说完事情之后，怎么今晚小姐亲自来了，这样的时辰来访，传将出去，对她的名声可不好。还在愣神之间。兄长怎么一个人在家饮酒，今夜这个时辰冒昧了，可否容我进去？李二爷晃了晃脑门，小姐请进，外面风寒，赶紧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将管小姐迎了进来，让出座位安坐了下来。一时间，气氛忽然变了冷淡了下来，二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二爷平时利落劲跑的是无影无踪，平日里那股见人一口酒下去，可以吹他个海阔天空，世界无垠的牛叉劲全然是不见了。管家小姐也头低垂在那里，一声不发。就这样的僵持了些许时间。管家小姐也是内心暗暗的恼恨，怎么就一言不发，不知道我今晚是做什么来的吗？这样的羞人的事情，难道要我一个姑娘家先张口吗？虽然做好了主动的心理准备，但是平日的教养和习惯，让管小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对面的呆子也是一句话都没有，哪怕随便一句话引，自己也可以借故说了开来，过去看他每次过府的时候，和自己的亡父滔滔不绝，海阔天空的，这个时候却是呆住了。不显得他的能耐了。但是不管怎么着，开弓那是没有回头箭了，自己已经如此了，不成功，以后的名声更是无法说了。索性就当面说开了，也就不在乎个门面了。李家兄长，前天，我们家的老管家来你们府上，说完这个，管小姐的面孔涨的是通红，顿了顿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奴家就是来问下，虽然前些日子，奴家的名声被那个登徒子污蔑，但是个中的情节，想来兄长是知道的，小妹虽然是蒲柳之姿，想来也是觉得能够让兄长垂怜，却不曾想，府上的老管家的回复，让小妹很是心伤。但是又是不甘心，今天就厚着颜面，今天来府上，讨个说法。白日怕惹人口舌。也就只能这样的夜里前来冒昧了。这样的文邹邹的话语让李二爷很是不习惯，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识文断字，自己是个大老粗，意思呢，也是听了个大致明白。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喝了下去。小姐，不瞒你说，那晚上，老管家来和我说这个的时候，我就好像头上被个大馅饼砸了一下，又是高兴，又是脑袋嗡嗡的响，人都懵了，这样的好事情送到我的面前，就那么的不像是真的，就好像做梦一般。我自己都恨不得抽我几下，看看疼不疼。管小姐听他说的直率，噗呲的一下笑了起来，那你怎么还回绝了陈二叔（老管家）？李二爷叹了口气，自古结亲讲究个门当户对，虽然我也想高攀，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有几两近重，你们家是世代的读书人，故去的老夫子又做过管老爷，我就是个杀猪打鱼的平头老百姓，乡里乡亲的平时高看我一眼，但是在高门大户的老爷公子门的面前，我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就算我猪油蒙了心，昏了头，答应了老管家，但是你想想，你是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我是血里水里的屠夫渔夫，你说的是之乎者也的诗词书经，我说的是东家长李家短，这家杀猪，市集鱼价的琐事，咱俩的平常日子就不是一个样子。你这样的淑良女子就应该找一个知书达理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不是我这样的大老粗。听完这些，管小姐看着李二爷，曾几何时，我也想找个诗书传家，能够善解人意的，不说是翩翩佳公子吧，至少也是文质彬彬，儒雅俊秀的少年公子。但是没办法，我父亲不在了，没有人能替我去筛选把关了。我母亲久在内堂，家里的事情很少管，又是个慈善听人劝的性格，我久在闺阁，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前段日子又出了那么档子事情，就是有人说上门来，再好的相貌家世我也不敢接了。反倒是和二哥你，街里街坊的，平日里许多的帮衬，热心的紧，小妹受了委屈，也是你帮我私下里出了头，我突然间像是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似的，才厚颜让老管家来提亲的，再好的皮囊也不如找一个可以依靠终身的依托来的实在。二哥你别介意我这么说，我们母女俩守着这么一份家业，可信的人真的不多。我今天来就想知道二哥你的真实心意，如果没有门第之见，我们的事情能成吗？李二爷沉吟了下，问了一句，老夫人呢？她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管小姐笑了。我妈说，你点头，她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