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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由乱入治

    李宝笑了,笑得很大声,说道:“天下由乱入治,怎么由乱入治?即便人心思定,可什么都不做,天下也不会由乱入治。”

    “天下由乱入治,人心思定是一方面,平定混乱,建立新秩序也是一方面,两者缺一不可。”

    “当今陛下靖难而起,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自然要提防其藩王,要削藩。再说了,藩王于国何益?分封制本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纵观历朝历代,封藩都是动乱之因,为国,也要削藩。”

    朱高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声道:“当今陛下胸怀广阔,必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削藩自是为国。”

    神情古怪的看着朱高炽,李宝吧嗒吧嗒嘴没说什么。

    当今陛下是你爹,你这么说也没错,李宝也不会和朱高炽争论,笑着说道:“藩王是动乱之因,天下想要由乱入治,自然要削藩。”

    缓缓点了点头,朱高炽开口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可天下刚刚平定,岂不是又要乱了?”

    李宝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此言差矣,削藩也分怎么削,建文帝无论胸襟和智慧都不足以和当今陛下相提并论,当今陛下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

    “汉时就有推恩令,也就被文官忽悠傻了的建文才会蛮干,大明藩王远不如汉时,不用推恩令也可以解决,学宋朝也就是了。”

    朱高炽眼睛一亮,抬起头说道:“先生说的是杯酒释兵权?”

    李宝点头道:“对领兵将能有用,对藩王也自然有用,一边是刀子,一边是银子,怎么选?何况对很多王爷来说,做个安享太平的王爷没什么不好。”

    “是啊,是啊!”朱高炽连连点头,再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如果殿下想表功,可以提前上奏疏,陛下第一个动的应该就是宁王,会直接将大宁卫迁到保定,殿下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李宝笑眯眯的说道:“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争取早日被立为太子。”

    “啊,宁王?”朱高炽吃惊的说道。

    李宝点了点头说道:“对,宁王,殿下上书的时候,不必提削藩之事,只说宁王就可以,陛下一定会很满意的。”

    “噢,”朱高炽神情古怪的答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李宝想了想之后说道:“陛下迁大宁卫,到保定,收拾宁王,是件好事,没什么可说的。陛下会撤了大宁卫,这不是个好事。”

    “大宁卫勾连宣府和辽东,撤掉了大宁,会打断这种连接,一旦辽东有战事,支援极为不便。殿下倒也不必硬顶陛下,知道有这件事就可以了。等到将来殿下登基,在复建大宁卫也就是了。”

    大宁位置很关键,李宝希望大明不要放弃。

    朵颜三卫一直觊觎那里,朱棣活着的时候他们就想要,只是朱棣不给。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蒙古不断南迁,大宁就被蒙古占领了。

    无论是后来对蒙古作战,还是在辽东对后金作战,那个位置都要了命了。

    朱棣放弃大宁卫的想法,李宝也能理解,整个辽东和靠近大宁卫的蒙古人已经他打跑了,没有敌人了,放着那么大一个军镇在那,除了白白耗费钱了,没什么用。

    只是他没想到他死之后,蒙古崛起的那么快。

    到了英宗时期,他们就已经实力很强了。即便于谦把他们打出去了,他们损失惨重,可很快又恢复了,虽然有成化犁庭,可依旧没能够保持多久。

    表面上看,在大宁卫驻军耗费钱粮,可比起调拨大军打仗,比起被人家袭扰抢夺,驻军的钱还是要花的。

    朱高炽又流汗了,心里面直叫苦。

    什么叫别顶撞陛下,什么叫等自己登基之后再重新设立?是重新设立一个卫的事儿吗?你是在推翻先帝的政策。

    谁想自己制定的政策死后被人推翻?

    “殿下,你怎么了?”李宝关切的问道:“不如叫太医来看看吧?”

    “我没事,”朱高炽连忙摆手说道:“先生,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殿下没事就好,”李宝笑着说道:“我们刚刚说到削藩,说到宁王,殿下千万要记住,虽然陛下削翻,利国利民,可是会给大明留下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咳咳咳咳,”朱高炽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抬起手道:“怎么会呢?先生也说了,削藩是利国利民,可以让大明由乱入治。”

    “好事是好事,可烂摊子也是烂摊子,”李宝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及时纠正,大明会因此有亡国之危,殿下,不要觉得我的为人耸听。”

    “大宋有三冗,亡国之时都没解决,陛下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比三冗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大明亡国主因之一啊!”

    “咳咳咳,”朱高炽捂着嘴,抬起头说道:“先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不太舒服,先告辞了。”

    “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李宝一脸担忧的说道。

    “先生放心,没事没事。”朱高炽说着就退了出去,他是实在不敢再听了,李宝越说越厉害,再让他说下去,陛下都快成大明亡国之君了。

    讲到隔壁老爹的脾气,朱高炽心惊胆战。

    想必现在老爹都已经气得不行了,别因为李宝的几句话把老爹的身子气坏了。拎着自己的裙摆,朱高炽一路小跑跑到了隔壁。

    走进屋子,朱高炽气喘吁吁,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爹。

    “你怎么回来了?”朱棣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去那么早,耽误这么多时间,什么都没问出来,我要你有什么用?”

    “爹,”朱高炽连忙说道:“他胡说八道的,话不能尽信。”

    “不信他信你?”朱棣捋了胡子说道:“你能拿出一个好主意来帮朕削藩?”

    “爹,真要削藩?”朱高炽抬起头问道:“也对,藩王是动乱之因,为了天下安定,的确应该削藩。”

    “你觉得建文削藩也是安定天下?”朱棣目光灼灼的看着儿子。

    “应该不是吧?”朱高炽额头带汗说道:“如果为了安定天下,建文也就不会那么激烈了,他应该是怕有人抢了他的皇位。””

    “他怕,可皇位还是被抢了。”朱棣面无表情地说道:“怕就能不去做吗?正因为怕才更要去做,建文如此,朕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