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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衰草遍地,哀鸿遍野,朔风扑面。路边时常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之人蹒跚走过。钟子义自那日过了长江之后四处寻找线索,竟然一无所获。完颜顺和石大松等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钟子义无奈,只好又自汴京过黄河,一路向北继续搜寻。在北方金国人控制地区,钟子义只要遇到那些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汉人,就会施舍一些钱财,若是身上没了盘缠,自然会去大户人家或者潜入金兵营寨拿些金银细软等物。钟子义孤身独行,活得倒也潇洒。

    这一日,北风甚急,天色阴沉,寒气袭人,钟子义催马疾行,眼见前面出现一个市镇,便来到一家门面较大的客栈打尖。走进店里,选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早有店小二上前招呼,钟子义要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独自浅酌慢饮,想着心事。

    不知何时进来一个和尚,坐在钟子义对面桌前,嗓门极大,唯恐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钟子义皱眉瞧了一眼,见这和尚有些另类,粗眉大目,络腮胡须,光光的脑袋,应该是刚刚刮过,一身灰色僧袍还算干净。这时,店小二端来酒菜,只见一盘牛肉,一盘肘子,一大壶酒。就见这和尚直接拎起酒壶倒进口中,咕咚喝下一大口酒,然后夹起一块牛肉大嚼。钟子义暗自好笑,心说原来是个酒肉和尚,倒是豪爽。钟子义不再理会,只管自酌自饮。

    这和尚倒是利索,很快便将桌上酒肉吃喝干净,拿起桌上戒刀起身便走,店小二在后追赶,急道:“义端师父,请留下酒菜钱。”这义端和尚回身瞪眼道:“还是老规矩,洒家的酒菜钱算在我那义弟头上。”

    店小二赔笑道:“义端大师父,你那义弟迟迟不来,你都欠下八两银子了,你瞧今日能不能给结一点?”店小二点头哈腰,甚是卑微。

    和尚怒道:“洒家是化外之人,走哪吃哪,身上没有分文,如何给你结账?”店小二道:“这这这……”义端和尚道:“这甚么?我那义弟是何等身份,难道会欠你的酒钱不成?”店小二哀求道:“咱家店小本薄,实在是经不起折腾,金爷到这里还给酒钱呢。”伸手去拉义端和尚的衣角。却见义端和尚突施沾衣十八跌的功夫,登时将店小二摔了出去,余势未减,接连撞翻了两张桌子。义端和尚骂道:“狗东西,本大和尚难道比不得那群金狗不成?”店内其他客人见状,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其中一人暗伸大拇指,轻声道:“大和尚了不得,敢骂金人。”钟子义见这和尚爽直,只是觉得赖账终究不好,于是上前扶起店小二道:“小二哥,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瞧够么?”店小二见有人付钱,伸手接过,忍痛道:“够啦,算上大爷你的饭钱也已是足足有余了。”钟子义微笑道:“这便好,多出的银子,算是赔偿吧。”店小二道:“这位大爷真是个好人,咱家这店开了几十年,从来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忽然有人叫道:“和尚跑啦!”另有一人道:“这位大爷的包裹被那和尚偷走啦。”钟子义闻听回头一瞧,桌子上的包裹果然不翼而飞。钟子义恼怒异常,抬脚追出。

    钟子义追出一程,眼见前面的和尚拎着自己的包裹向山上狂奔,轻功了得,胖大的身躯竟然像一只飞燕向前疾掠。钟子义心中骂道:“好个无耻和尚,吃饭不付钱,我替你付钱,却还偷包裹,我那包裹并不值几个钱,却受不得这样的窝囊气,今日定要捉住你,好好教训一番。”想到这里,脚下加力,穷追不舍。

    义端和尚回头见钟子义渐渐追上,暗暗心惊,自以为常年上山下山,练就了一身惊世轻功,甩掉此人易如反掌,谁知今日遇到高手,眼见无法逃掉了,欲用一招回身掌将对方打倒,尚未出招,感觉身后风声,知道对方出手抓向自己的后心,情急中向右跨出一步,回身欲用擒拿手法扣住对方的手腕,手掌将出未出,胖大的身体竟被对方探手举起,狠狠地摔在一丈开外。义端和尚躺在地下,忍住疼痛道:“好汉饶命,洒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钟子义抬脚踏在和尚的胸口上,怒道:“好一个玩笑而已,我见你是个豪爽和尚,本欲结交,不曾想你居然如此龌龊下作。”义端和尚道:“好汉有所不知,洒家就爱搞个恶作剧,当真不想占你钱财。”钟子义见这和尚嘴硬,脚下加力,义端和尚疼痛难忍,告饶道:“好汉饶命,洒家今后再也不敢了!我那义兄义弟也曾劝说洒家,不要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当真是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钟子义心中暗笑,那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个和尚倒会改词。“钟子义好奇道:“你那义兄义弟是谁?”义端和尚道:“好汉请抬起你的贵脚,让洒家起来说话,如何?”钟子义道:“还怕你跑了不成?”脚略抬起,又踢了一下。义端和尚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慢慢爬起身来,拍打几下身上的泥土,先是将包裹奉还,眼睛骨碌碌乱转,上下打量钟子义。钟子义皱眉道:“有甚么好瞧的,和尚快说吧,你那义兄义弟是何许人也?”

    义端和尚煞有介事道:“好汉有所不知,洒家擅长面相,最会瞧人,洒家见好汉仪表非凡,将来必成大事,请教好汉尊姓大名。”钟子义只道他是为了讨好自己,信口雌黄。傲然道:“钟某成不成大事,不需烦劳你这和尚操心,你听好了,本人姓钟名子义。”

    义端和尚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他便是钟子义!难怪今日栽在他的手里。”义端和尚陪笑道:“原来是钟大侠,早闻钟大侠在江南做下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当真是……”钟子义挥手打断他的话,怒道:“你到底说是不说?”钟子义暗忖道:“这厮居然也知道江南那几桩事情,是了,和尚云游天下,知道也是常理。今后姓名轻易不可示人,免生事端,这一点应该学学岳雷才好。”和尚道:“洒家法号义端,钟大侠就叫洒家义端和尚好了。”钟子义说道:“钟某在那酒馆里就知道你这和尚的法号了。”义端见钟子义不屑一顾的样子,讪笑道:“洒家实在卑微,不值钟大侠知道,不过,洒家的义兄和义弟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将来必成大事。”钟子义忍不住笑道:“你这和尚真会奉承,见谁都说必成大事,快说吧,你那必成大事的义兄义弟究竟是何许人也,钟某早已不耐烦了。”

    义端和尚敛容道:“钟大侠听好了,我那义兄名叫耶律定,当下在完颜福寿将军帐下做副都统,地位显赫吧。”义端和尚说到这里,伸出大拇指,瞧着钟子义。却见钟子义面无表情,只好继续说道:“我那义弟辛弃疾,则是一位刚满弱冠的少年才俊,相貌堂堂,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仗义疏财,人送外号‘小孟尝’,在那济南府一带无人不知。”钟子义见他说起自己的义兄义弟满脸得意之色,胡须乱颤,本来不大的一双小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知他甚是引以为豪,倒是显出他直爽的一面来。钟子义转念一想这和尚如此猥琐怎会有这样的义兄义弟?冷笑道:“胡说八道,他们既然这般好,怎会与你称兄道弟?”义端和尚正色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三人是结义兄弟,义结金兰你懂吗?”钟子义见他如此说,心中暗想:“这和尚所说应该是真的了,若是能结识这样的人物,幸许能打听到一些讯息。”于是不再计较他偷包裹一事,面露微笑道:“义端师父,你那义兄义弟钟某未曾听说,不过,钟某有意结识,可否引荐引荐?”

    义端和尚见钟子义语气好转,不再怒目相向,心中大喜,满脸堆笑道:“承蒙大侠瞧得起洒家,洒家愿意效劳。我那义兄义弟皆是豪爽好客之人,若知是钟大侠到来,定然盛情款待。”

    钟子义笑道:“盛情款待就免了,只要不是暗中窃取钟某的钱财便好。”义端和尚面露尴尬,干笑道:“岂敢岂敢,钟大侠放心就是,我那义兄义弟绝不像洒家这等人,也就是洒家偶尔不拘小节,手心发痒……”钟子义不再计较,正欲催促引见,山上面隐约传来呼喝打斗之声,钟子义示意义端不要说话,凝神倾听。只听见兵器碰撞声与嘈杂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确是有一群人正在激烈争斗。钟子义隐约感觉声音有些耳熟,便不再理会义端和尚,脚下发力向山上飞奔。义端和尚叫道:“钟大侠,等等我。”在后面竭力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