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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州师

    梁少阳想要活下来,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命。

    他不是巫道的入门境,也不是炼气术的筑基境,而是走的另外一条全新的路,他一直在参悟雷电法则来进行修行。

    这个世界除了巫道和炼气两种修炼方式,还有其它多种被成为人们成为鸡肋的修炼方式。这些修炼方式的修炼者,多是走不了多远,或者在实践中被证明难成大器,所以全部被归为“鸡肋”的行列。参悟法则修炼就是其中之一,天地间的大道法则是固有的,人们生活中利用的各种规律,其实都是源自法则,人们不断地参悟法则,在达到某种境界的时候,就会同样具备强大的力量,通过天地源炁来施展法则中的固有规则。

    只是,大道法则很少有现成的法决供人修习,想要从无到有自己参悟,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即便是在某条法则上极具天赋之人,究其一生,最多也就是在某条法则上参悟个两三层。

    这种修为最多也就跟凝神境或淬体境相当,完全不具备晋升高等级的可能,故此被划为鸡肋一道。

    然而,这些都是修炼者常规的认知,梁少阳的父亲梁正天就不这么认为。

    梁正天是一名撼天境巅峰炼气士,修为极为强大,位列大夏国六卿之一,封地为梁州。

    他一生修炼练气术,站在撼天境巅峰这个高度,对修炼的看法自然跟低等级的大有不同,他极度推崇法则修炼。

    梁少阳曾清晰的记得,在儿时父亲就曾郑重其事地说过,世间修炼方式千千万万,巫道也好,练气术也罢,究其根源都是在顺应法则,顺应人体的法则,顺应炁的法则。人体在跟天地源炁,或者是天地源炁蕴养之物结合在一处后,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然后才是法决、功法、斗技、法术。

    这些东西,究其根源都是法则。

    那些具备法则天赋的是人,若是舍本逐末去追求练气术和巫道,实在是太可惜了,以他站在撼天境巅峰的层次来看,唯有法则之道才是本源大道。

    这些话,梁少阳这几年回忆得最多。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父亲留个自己唯一的教导。

    而母亲彤城紫烟,他清晰地记得母亲最后一次用手抚摸自己的脸蛋,把那枚朴实无华,在母亲眼里却被成为至宝的东西,放在自己手中,口中还用他终生难忘的语气告诫:“你一定要把它藏好,无论是梁家的任何人,或者是我们青州彤城氏族的任何人,都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从未忘记父亲的教导,也从未放弃希望……

    他之所以要一路朝北,取道商驿城,最后去雍州境内,就是要在商驿城取回那样东西。

    三年多来,他一直在按照父亲的教导,时刻参悟雷道法则,每逢倾盆大雨的天气,他都会独自坐在院子里,任凭冰冷的雨水落在自己孱弱的身体上。他在静静地感受着雷电的气息,每一次打雷,每一次正负电荷的碰撞,他看在眼里,都异常兴奋,没了沧澜诀和炁石,没了高手在巫道上的引导,他也不会放弃修炼,这种情况下参悟法则反而是他最好的选择。

    就在昨夜,几年的积累终于有了收获。

    那一枚蓝色的雷球,其中蕴含的力量强大得难以想象,梁少阳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境界,不过按照法则的特点和自己的理解,他左手掌心那枚闪耀的雷纹应该是法则之纹,法则之纹应该是跟炼气士丹田的源炁相当。

    炼气士每提高一个大境界,丹田的形态都会发生巨大变化。

    他掌心的法则之纹也是如此。

    梁少阳隐隐觉得,在参悟法则上,只有达到了某一境界的巅峰期,才会具备这一境界法则的相应法术,而这种法术只会有一种。想要获得更高等级的法术,只有再次参悟,直到修为再次步入下一个大境界的巅峰,法则之纹才会再次朝更复杂的形状衍化,他才会具备雷道的第二层法则的法术。

    这些都是他的感觉,修炼者的感觉往往是很准的,只要亲身经历了,其脑海中就会自主识别一些修炼方法的真伪,这是修炼者亲身体验后才能具备的感觉。

    按照这个规律来推测,他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称作入门境或筑基境巅峰。

    遗憾的是,参悟法则对肉身的改造太小了。

    他在家族的时候曾见过筑基境和凝神境炼气士出手,他的雷球蕴含的威力,就算达不到凝神境炼气士全力一击的程度,至少也可以碾压所有筑基境炼气士的法术。只是雷电法球虽然威力强大,对肉身的洗涤却非常微小,以梁少阳现在的层次,寿命最多也就延长个三年左右,而同境界巫者是十年,炼气士则是十五年,若是修炼高等级功法则会延长得更多。

    庆幸的是,这三年下来,跟家族中的同龄孩子相比,他在修为上没有落下丝毫,甚至梁少阳觉得还要隐隐超出同龄人很多。

    要知道,这可是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完全凭借他自己的努力做到的。

    雪地苍茫寒冷,却挡不住梁少阳前进的脚步。

    梁少阳艰难地行走着,不敢有半分懈怠。

    一夜过去,黎明的曙光洒向大地,映衬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雪精心装点过的世界,掩盖住了其原有的破败。

    颖都边陲。

    负责看管梁少阳的炼气士伸了伸懒腰,目光停留在身旁女子的脸上,这女子是部落中的寡妇,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得病死了。丈夫死后,她不但没有悲伤,反而精神抖索,这个世界的男女还是比较在乎家庭观念的,一般女子若是选择了丈夫,就是一生一世,哪怕是丈夫死了,女人依旧会守身如玉。可人总有特殊,这个寡妇就不愿意那么做,她时常主动去勾引其它部落的男人,奈何淳朴的男人们都将她视作瘟疫,远远地避开。

    直到这个好色的炼气士来了,她才找到了春天。

    然而乡野村妇,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看着她粗鄙的容貌,炼气士脸上露出了嫌弃之色,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欢愉。

    他坐起身穿好衣服,拿起自己的法器拂尘,完全不顾女人温存的阻拦,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呼吸了一口雪夜后的新鲜空气,他用神识探查了自己的丹田,一股赤色的源炁充盈在丹田中。

    这是他修为的根基,那些强大的法术,就是依赖丹田之气发出的,“这个月的中品炁石又差不多该到了,照着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三四年,我就可以晋升凝神境了。到时候,再加上这次来颖都弄死梁少阳的功劳,绝对可以在二夫人面前谋一个上等的差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扭过头看了看另外一间屋子,里面依旧鼾声如雷,“也不知道这个傻子昨晚喝了多少酒,整天这么昏昏沉沉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恐怕三五年后他在见了我,也不会这么平等相处了吧,那时的他至少也要尊称我一声淬体境大能吧。”

    凝神之上是淬体境,修炼者跨入淬体境,身体强度会大幅度提升,进入一个更高的生命层次。

    好色炼气士朝着部落外的木屋走去,这是他每天的公事,他必须要先确定梁少阳的情况,然后在去做其他事。

    就当他用神识探查的时候,内心顿时一惊,随后脸色变得铁青,一阵阵压抑的气息从胸口传来,瞬间遍布了全身。

    他好色不假,却不是傻子。

    能够修炼到凝神境的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糟了……”

    意识到不好后,他没有任何停留,立刻回去叫醒了那个酒鬼。

    二人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梁少阳去处,冷汗顺着额头两侧的鬓角处流了下来……

    梁少阳是目前二夫人最大的祸患,这小子不死,二夫人最后的心病就始终去不掉。

    要是让二夫人知道这小子跑了,他们绝对难逃一死。

    两个凝神境炼气士,在梁家虽然有些价值,但在权倾整个梁州的二夫人苏卿羽眼中,还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怎么办?”内心的恐惧让酒鬼瞬间清醒了。

    “别慌,那小子身体孱弱,想必也逃不了多远,以我们的修为,只要找对了方向,在半个时辰内追上他是肯定的。”

    “朝哪个方向追?”酒鬼问。

    梁少阳在这个问题上,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是在赌,赌的是这二人情急之下的智商会在哪个层次上。

    结果是,他赌对了。

    “这小子是绝对不敢朝着商驿城的方向逃的,西面和南面离大荒最近,他一定是想着逃出梁州进入大荒,到时候就算不再是梁家公子,如果运气好一些的话,也可以在大荒中隐姓埋名地活着了。”

    “你朝西,我朝南,只要捉到这小子,格杀勿论,然后记得一定要把尸体背回来,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集合。”

    “好!哼,梁少阳这贱种还不死心,非要做无谓地挣扎,给老子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两人运转丹田源炁,分头朝着两个方向追去,几个呼吸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少阳为了生存而逃命,在他们眼中却成了极度卑劣的一件事。

    梁少阳一夜未曾休息,当他独自一人跨过茫茫荒原,来到一处宏伟城墙外的时候,才第一次回头超后方看了看。在他眼中,呈现的依旧是一望无垠的雪地,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有的只是几只鹰隼在雪地上空盘旋飞翔,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停地寻找食物。

    梁少阳放心了。

    以他的估计,要是那两个凝神境炼气士追对了方向,此时应该出现在他身后了,很显然,他们没有朝北追来。

    眼前的城墙有几百米高,都是用大块的巨石堆砌而成,这种厚度的城墙,是大夏官府用来抵御凶兽和其它部落入侵用的。大夏虽然在形势在统一了九州,但在管制上还有很多漏洞,大量的土地都被分封给了其它人,那些人若是一直忠心也就罢了,一旦造起反来,带着族人和奴隶朝着大夏进攻,也是相当难应付的。

    此外,荒原和森林中的凶兽,也会不定期地朝着人类的聚集地进攻。

    在凶兽眼中,人类同样是异类。

    人类的血肉和烧熟的食物,是它们梦寐以求的口中餐,凶兽是具备一定修为和灵智的,它们结成群体,驱使普通野兽,不定期地疯狂地袭击人类,大量的野兽在战斗中被人类杀死,但对凶兽来说,这也是他们想要的,野兽数量少了,反倒成全了强大凶兽,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巨大的城墙上,用金色符篆刻着“庚师”两个大字。

    大夏对土地的划分实行“州师制”,州有九州,分别是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州的下面是师,每个州下师的数量不同,眼前的庚师就是梁州辖下的一个师。

    师的下面是都,颖都属于庚师管辖。

    都的下面是里,里的下面是朋。

    一般有一个大型氏族和七八个小部落聚集生存的地方,都可以算作都。梁少阳刚刚逃出的地方,其实就是颖都边陲的一个小部落,颖都的大型氏族生活在颖都最繁华的地方,而边陲的小部落最多也就百十来人而已。

    至于里和朋,也就是几个小村落,最多有个二三十人。

    这种地区划分方式极为简单原始,里和朋其实可有可无。

    举例来说,颖都所管辖的地域,究竟有多少“里”,又有多少“朋”,恐怕连官方都没有明确的记录。

    梁少阳小心地走进了庚师的城门,城门处没有守卫,城门大开着。走在陈师的街道上,梁少阳饥肠辘辘,他必须要想办法弄到一口饱饭,虽然暂时解除了危险,但这个地方也并不安全,庚师里面有几个大氏族,这些氏族跟梁州梁家有什么联系,他都不知道。

    梁家坐镇梁州,下面的师中氏族几乎都是自家亲信,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同样是死路一条。

    想要弄到食物,就必须付出劳动。

    还好跟自己一样的散民有很多,三年的痛苦经历,让梁少阳彻底放低了心态,他观察着周围那些衣着破烂的人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机会。远处几个跟自己一样衣不蔽体的老头,正三五成群地拄着木棍,朝着远处一个聚集着很多人的人群方向走去。

    人群的后方站着三个衣着相对好一些的人,从他们的样貌和说话时面带微笑的方式来看,这三人应该是经商之人,经商之人虽然钱财不缺,却没有太高的社会地位。

    此时,三个商人面前聚集着几十个年龄老迈的散民,正在争着一张桌子前的热饼。

    按照规矩,只要吃了人家的食物,吃饱喝足之后,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要伸手帮忙了,这是商人招募人手的一个办法。

    梁少阳虽然身体病弱不堪,但跟这些老迈的散民比起来,显然还是更有体力的。

    一个商人从桌上抢下了最后三块热饼,冲着梁少阳招呼道:“那个年轻的,快来这里,这几块饼给你了,等会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可要多出些力气。”

    梁少阳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饥饿难忍,只要不让自己卖身成为奴隶,干一些力气活他还是非常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