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学校的一切依旧如初，不过是冰雪消融，万物沉寂。而已。
林然背着塞得满满的背包，到了宿舍将包往床上随意一甩，踢了两只驼色皮靴，“噔噔噔”爬上楼梯，又将身体随意躺在床上。
姿势是四仰八叉的，丝毫不雅观，可这也没什么，大家都去上课了，没人会看见她。她叹了叹，长舒一口气。好像一肚子的心事都化为乌有了！
她拿手机过来，调好闹钟，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一觉。
……
冬天里除了宿舍，食堂大概是第二个比较温暖不用挨冻的地方，热腾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起，笼罩在这群饥肠辘辘的可怜虫头上。
林然用一块灰色的围巾将头和脖子包裹在一块儿，双手紧紧地揣在上衣兜里，抖落了驼色皮靴上的水渍，这才掀开帘子走进食堂。刚才的一觉睡得太沉，险些就错过了晚饭时间，还好能赶在放学潮之前做准备……
林然想象过重逢的场景，那没出息的小傻瓜一定会率先哭鼻子，从很远的地方跑进来，找到她，并且拥抱她。
这个冬天实在是冷，大概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需要那个久别重逢拥抱了。
等放学铃声一响，饥肠辘辘的同学们立马蜂拥而出，小傻瓜会穿着她臃肿的棉服，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傻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被同学们汹涌的浪潮卷到食堂来。
小傻瓜总是这样，在教室可以以讲台上的老师为地标，但一出了教室门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千奇百怪的，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傻瓜，但她好像不是一个人。
呵！她真的出息了！
她竟拐来一个男人。
而且这狗男人看上去并不友好！满脸不屑，双手插兜，深灰色的毛呢大衣下竟然还穿了西服耍帅。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没有热情拥抱，没有哭哭啼啼，莫星禾笑着跑到林然眼前来，四目相对，一个愤愤然，一个羞羞涩。
一颗心顿时从热情洋溢坠落冰凉湖底。
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林然用锐利的眼神示意道。
……
莫星禾欲哭无泪。但，这件事情压根没办法解释。
不久前的某个下雪天。
突然的孤独生活很容易令人陷入迷茫和惶恐，在所有人都捂在被窝睡大觉的周末，莫星禾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兼职生活。下了公交车，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步行。刚才在车上看着到处是皑皑白雪，恐怕有几尺深厚，等脚踩下去才知道，路上的积雪其实并不算厚。
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
刺啦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袭来，莫星禾的身体历经了一周半转体，最终落在某人怀里。她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走到车行道上，险些被压成肉泥，而身边这个气喘吁吁的，心脏‘砰砰砰’跳动着的男人，救了她的小命。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实在不行，以身相许也行。她吓得半死，却也想着先跟恩人道谢，仓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听他不耐烦的骂道：“妈的，想死回家上吊割腕，大白天想吓死人啊！”
不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没有温柔点大叔嗓音，男人勃然大怒，横眉竖眼，像头虎口夺食的凶猛狮子！
莫星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道歉的话一时哽咽着也说不出口。男人许是出于好心，三两下又将她拽到马路边上，她以为他会狠狠骂她一顿，结果转头就看到他和那吓得半死的司机对骂了一阵。
司机骂她找死，男人便骂司机废物，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司机骂得狗血淋头。只等那司机驾车悻悻逃跑了，他才捡起为了救人甩落的背包，骂骂咧咧走到她身边来。
莫星禾这时虽仍然余惊未消，但好歹算是回过神来了，她怕这男人误会，就解释道：“我……其实不是要寻死！”
“你要死死远点，没人拦你！”
男人狠狠扔下一句话，但压根没去看她，只找了不远处的一条落满积雪的长椅，一屁股坐下去。接着猛地拉开拉链，耸了耸肩膀，接着便自顾自整理他的背包。
人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莫星禾觉得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迎接她的也不是什么福分，挨了人家一顿臭骂不说，今天的兼职又赶不上了。她垂头丧气的向他靠近了些，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只偷偷看了他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白到发光的某知名品牌羽绒服，往上看去，一头亮光茶色头发十分吸睛，一双丹凤眼也是意外的好看，另外高挺的鼻翼下长了一张薄薄的嘴唇。很可惜，这张嘴巴很贱！
往下看是一条平整干净的褐色西裤，搭了一双同色系皮靴。
她猜测他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五六岁，单看长相显得成熟睿智，不过发狠的时候也是真的吓人。在学校见惯了白衣T恤少年，猛然世界里闯进一位大叔，她不禁小鹿乱撞。
深灰色的雪地靴不断地冲着雪地踢去，很快就在地面上砸出一个雪坑。她的视线也只敢放在自己的脚尖上。
男人整理好一切后仰靠在长椅上。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厌世情节，那雪堆在那儿好好的，你干嘛踢的乱七八糟！”
莫星禾轻抬的右脚顿在空中，一时不知该落下还是如何。不过，他这话令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既没有厌世，也没有自寻死路，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虽然……你说话挺伤人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莫星禾上前，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已经包含了她所有的诚意。
男人的眼里仍有嫌恶，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好奇之心。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眼里毫无波澜，心里亦是如此。
“没被车撞死算你走运！”半天了他才冷冷说道。
莫星禾不由内心一紧，深觉好看的人不一定会说好听的话，譬如眼前这位大叔。
“确实！”莫星禾自嘲道。不过，他的话尽管难听，也改变不了他救了她的事实。她虽不算有大智慧，却也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种情况下，她应该痛哭流涕好好感激他。
“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莫星禾再次感激道。
男人也许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她已经尽量放低了姿态，他还是那般冷漠。见她压低了头，便嘲讽她道：“有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见人？”
莫星禾知道这是在说她。说就说吧！又不是金尊玉贵的说不得。
可有一点她必须要强调，她没想死。
“我说了！这只是一场意外！”她坚定而执着的眼神好巧不巧正对上他眼中的鄙夷。
四目相对，两人的心情都极其复杂，她怨他说话难听，他怨她不识好歹。可是谁也没办法判定谁对谁错。男人坐了这半天，后背和臀部都不可避免的沾上消融的雪水，他觉得不适，便起身。见她陷入自责，看起来又有些惶恐不安，这才扔下一句，“命是你自己的，死不死你自己决定！”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皮质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听着，心跳却开始加速。这应该是她想要的结果，他救了她，她说了谢谢，便两不相欠。可她到底还是觉得这声‘谢谢’太过轻巧。不由自主朝他走了两步，又顿下，问道：“我该怎么联系你？”
男人顿在那儿，似乎很是疑惑。
莫星禾于是解释道：“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当面道谢！”她是咬着牙说出这些字的，尤其是‘当面道谢’，让她觉得难以启齿，她只不过是想在一个心情稍微好一点儿的时间，郑重感谢他。
男人的包随意搭在肩膀上，用一只手抓着包带，他侧过头来，表情依然冷漠如初。
“不用！”他无情的拒绝道。说罢，他接着又拔腿朝前走，他已经走到红绿灯路口，现在是红灯，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又追了上去。
“那我总得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吧！”莫星禾仰视他道。
男人原本是面无表情的，可她执着如此，他不免有些动容。他懒懒的侧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幽幽道：“不如，你请我吃饭吧！”
救命之恩，吃顿饭未尝不可，理所应当，她并未拒绝，只不过今天实在囊中羞涩，实在有些为难，她思索半天，才咬咬牙说道：“作为回报我理应请你吃顿大餐，不过，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太多生活费，刚才也是赶着去兼职，才……所以，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男人看了看手表，时机也确实不对，便也摇摇头道：“时机不对，改天吧！”
“那您能留个电话吗？”莫星禾追问道。
她牢牢记下了他念的一长串的号码。等他穿过了那条马路，转去另一个方向，她这才回过神来，飞奔着赶回兼职的咖啡店。夺过收银员手中的笔，刷刷刷记了下来。
一串号码，外加一个姓。
林然背着塞得满满的背包，到了宿舍将包往床上随意一甩，踢了两只驼色皮靴，“噔噔噔”爬上楼梯，又将身体随意躺在床上。
姿势是四仰八叉的，丝毫不雅观，可这也没什么，大家都去上课了，没人会看见她。她叹了叹，长舒一口气。好像一肚子的心事都化为乌有了！
她拿手机过来，调好闹钟，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一觉。
……
冬天里除了宿舍，食堂大概是第二个比较温暖不用挨冻的地方，热腾腾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起，笼罩在这群饥肠辘辘的可怜虫头上。
林然用一块灰色的围巾将头和脖子包裹在一块儿，双手紧紧地揣在上衣兜里，抖落了驼色皮靴上的水渍，这才掀开帘子走进食堂。刚才的一觉睡得太沉，险些就错过了晚饭时间，还好能赶在放学潮之前做准备……
林然想象过重逢的场景，那没出息的小傻瓜一定会率先哭鼻子，从很远的地方跑进来，找到她，并且拥抱她。
这个冬天实在是冷，大概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需要那个久别重逢拥抱了。
等放学铃声一响，饥肠辘辘的同学们立马蜂拥而出，小傻瓜会穿着她臃肿的棉服，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傻傻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最后被同学们汹涌的浪潮卷到食堂来。
小傻瓜总是这样，在教室可以以讲台上的老师为地标，但一出了教室门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千奇百怪的，五颜六色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傻瓜，但她好像不是一个人。
呵！她真的出息了！
她竟拐来一个男人。
而且这狗男人看上去并不友好！满脸不屑，双手插兜，深灰色的毛呢大衣下竟然还穿了西服耍帅。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没有热情拥抱，没有哭哭啼啼，莫星禾笑着跑到林然眼前来，四目相对，一个愤愤然，一个羞羞涩。
一颗心顿时从热情洋溢坠落冰凉湖底。
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林然用锐利的眼神示意道。
……
莫星禾欲哭无泪。但，这件事情压根没办法解释。
不久前的某个下雪天。
突然的孤独生活很容易令人陷入迷茫和惶恐，在所有人都捂在被窝睡大觉的周末，莫星禾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兼职生活。下了公交车，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步行。刚才在车上看着到处是皑皑白雪，恐怕有几尺深厚，等脚踩下去才知道，路上的积雪其实并不算厚。
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
刺啦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袭来，莫星禾的身体历经了一周半转体，最终落在某人怀里。她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走到车行道上，险些被压成肉泥，而身边这个气喘吁吁的，心脏‘砰砰砰’跳动着的男人，救了她的小命。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实在不行，以身相许也行。她吓得半死，却也想着先跟恩人道谢，仓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听他不耐烦的骂道：“妈的，想死回家上吊割腕，大白天想吓死人啊！”
不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没有温柔点大叔嗓音，男人勃然大怒，横眉竖眼，像头虎口夺食的凶猛狮子！
莫星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道歉的话一时哽咽着也说不出口。男人许是出于好心，三两下又将她拽到马路边上，她以为他会狠狠骂她一顿，结果转头就看到他和那吓得半死的司机对骂了一阵。
司机骂她找死，男人便骂司机废物，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司机骂得狗血淋头。只等那司机驾车悻悻逃跑了，他才捡起为了救人甩落的背包，骂骂咧咧走到她身边来。
莫星禾这时虽仍然余惊未消，但好歹算是回过神来了，她怕这男人误会，就解释道：“我……其实不是要寻死！”
“你要死死远点，没人拦你！”
男人狠狠扔下一句话，但压根没去看她，只找了不远处的一条落满积雪的长椅，一屁股坐下去。接着猛地拉开拉链，耸了耸肩膀，接着便自顾自整理他的背包。
人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莫星禾觉得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迎接她的也不是什么福分，挨了人家一顿臭骂不说，今天的兼职又赶不上了。她垂头丧气的向他靠近了些，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只偷偷看了他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白到发光的某知名品牌羽绒服，往上看去，一头亮光茶色头发十分吸睛，一双丹凤眼也是意外的好看，另外高挺的鼻翼下长了一张薄薄的嘴唇。很可惜，这张嘴巴很贱！
往下看是一条平整干净的褐色西裤，搭了一双同色系皮靴。
她猜测他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五六岁，单看长相显得成熟睿智，不过发狠的时候也是真的吓人。在学校见惯了白衣T恤少年，猛然世界里闯进一位大叔，她不禁小鹿乱撞。
深灰色的雪地靴不断地冲着雪地踢去，很快就在地面上砸出一个雪坑。她的视线也只敢放在自己的脚尖上。
男人整理好一切后仰靠在长椅上。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厌世情节，那雪堆在那儿好好的，你干嘛踢的乱七八糟！”
莫星禾轻抬的右脚顿在空中，一时不知该落下还是如何。不过，他这话令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既没有厌世，也没有自寻死路，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虽然……你说话挺伤人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莫星禾上前，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已经包含了她所有的诚意。
男人的眼里仍有嫌恶，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好奇之心。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眼里毫无波澜，心里亦是如此。
“没被车撞死算你走运！”半天了他才冷冷说道。
莫星禾不由内心一紧，深觉好看的人不一定会说好听的话，譬如眼前这位大叔。
“确实！”莫星禾自嘲道。不过，他的话尽管难听，也改变不了他救了她的事实。她虽不算有大智慧，却也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种情况下，她应该痛哭流涕好好感激他。
“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莫星禾再次感激道。
男人也许本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她已经尽量放低了姿态，他还是那般冷漠。见她压低了头，便嘲讽她道：“有些人连死都不怕，还怕见人？”
莫星禾知道这是在说她。说就说吧！又不是金尊玉贵的说不得。
可有一点她必须要强调，她没想死。
“我说了！这只是一场意外！”她坚定而执着的眼神好巧不巧正对上他眼中的鄙夷。
四目相对，两人的心情都极其复杂，她怨他说话难听，他怨她不识好歹。可是谁也没办法判定谁对谁错。男人坐了这半天，后背和臀部都不可避免的沾上消融的雪水，他觉得不适，便起身。见她陷入自责，看起来又有些惶恐不安，这才扔下一句，“命是你自己的，死不死你自己决定！”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皮质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听着，心跳却开始加速。这应该是她想要的结果，他救了她，她说了谢谢，便两不相欠。可她到底还是觉得这声‘谢谢’太过轻巧。不由自主朝他走了两步，又顿下，问道：“我该怎么联系你？”
男人顿在那儿，似乎很是疑惑。
莫星禾于是解释道：“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当面道谢！”她是咬着牙说出这些字的，尤其是‘当面道谢’，让她觉得难以启齿，她只不过是想在一个心情稍微好一点儿的时间，郑重感谢他。
男人的包随意搭在肩膀上，用一只手抓着包带，他侧过头来，表情依然冷漠如初。
“不用！”他无情的拒绝道。说罢，他接着又拔腿朝前走，他已经走到红绿灯路口，现在是红灯，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又追了上去。
“那我总得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吧！”莫星禾仰视他道。
男人原本是面无表情的，可她执着如此，他不免有些动容。他懒懒的侧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幽幽道：“不如，你请我吃饭吧！”
救命之恩，吃顿饭未尝不可，理所应当，她并未拒绝，只不过今天实在囊中羞涩，实在有些为难，她思索半天，才咬咬牙说道：“作为回报我理应请你吃顿大餐，不过，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太多生活费，刚才也是赶着去兼职，才……所以，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男人看了看手表，时机也确实不对，便也摇摇头道：“时机不对，改天吧！”
“那您能留个电话吗？”莫星禾追问道。
她牢牢记下了他念的一长串的号码。等他穿过了那条马路，转去另一个方向，她这才回过神来，飞奔着赶回兼职的咖啡店。夺过收银员手中的笔，刷刷刷记了下来。
一串号码，外加一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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