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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折过花,江北饮过马。

    两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宋燕回出关,赶路去往雪月城,天下和无双在天下坊稍作停留之后也悄悄赶路去往雪月城。

    雪月城和无双城里的不算近,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月左右的路程。

    天下四城,北天启,南雪月,西慕凉,东无双。其中天启是皇城,汇聚天下气运。慕凉则是孤城,唯有剑仙洛青阳独身居之。无双城是武城,城中之人皆通武道,且不容外人进入。这三城,与常人而言,都有着说不出的距离感。只有雪月城不同,它自称凡城。

    当年这座城名叫“大长和”,后来来了几个绝世之人,眷恋此处风景独美,而留了下来,这几人武道冠绝天下,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城。他们便为其改名——雪月。

    然而雪月城的城门之上,却写着清清楚楚的两个字,不是雪月,而是——下关。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起初入城,这里似乎与普通的城池并无不同。街边都是叫卖的小贩,路边有大大小小的酒铺,既有捧着茶花的姑娘踏着轻盈的步伐从你身边跑过,也有酒楼身上搭着一块白毛巾的小二过来与你打招呼。

    这座城里最高的一座阁楼,叫做“登天阁”。

    过了那座登天阁,便是上关了,那才是真正的雪月城。

    登天阁外,仍是凡城。跨过登天阁,才能见雪月。

    跨过登天阁,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要是有一张名刺,那么直接走进去就是了。要是没有,那就得上登天阁,登天阁十六层,据说要是你能登到第十六层,那么你就能见到那位名冠天下的雪月城主百里东君了。

    需要上那登天阁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试图前来挑衅雪月城的,另一种是想要拜师雪月城的,登上五层就能拜入雪月城门下,登上十层就能有长老授业,登上十六层,那便是大城主百里东君的弟子了。

    在说回这天下和无双姐弟俩之前,我们先来说另一个人。

    ————江南霹雳堂,雷家,雷无桀。

    此人和萧瑟一起结伴而行,兜兜转转将近三个月,终于从于阗到了雪月城。同样17岁的雷无桀以雷门火灼术、隔空无双拳、还有师傅雷轰传下来的杀怖剑一路闯上了登天阁最顶层,问剑雪月剑仙李寒衣。

    李寒衣来的时候一身白衣,灰巾蒙面,怒斥雷无桀,“喊什么喊?吵死了。问剑雪月城?凭什么,就凭你这柄杀猪剑?”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雷无桀被李寒衣一剑打下了登天阁,摔个四仰八叉。

    不过好消息倒也不是没有————他被李寒衣收做了徒弟。

    拜师的第一天,在苍山之中,李寒衣问他,“雷无桀,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

    雷无桀愣住了,沉吟半饷后依然没有回答。

    “有人拔剑是因为想要做英雄,以一剑之威势平天下不平事。有人拔剑是因为畏惧,因为他不拔剑,其他人就会拔剑,如果不想死便只能拔剑。那么雷无桀,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而拔剑?”李寒衣继续说道。

    雷无桀依旧不知如何回答。

    “你当年为何拿起剑?”李寒衣望向他。

    雷无桀回想了一下后说:“那天看见师父长袖一挥,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冲天而去,一道红光竟将整片云彩都染得通红。我生平从没见过如此玄妙的剑术,师父问我是否要想习剑,我当时没有犹豫,只因被那一刻的剑之美而震撼了。”

    “是,剑是世间最美的事物。你师父若不是见过了一剑之美,现在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但你说的是习剑,我说的是拔剑,二者却是不同的。习剑可谈风流,但拔剑,却只能论生死了!”李寒衣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某种威严。

    雷无桀摇头,生死?是的,江湖上,生死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刀剑脖子一抹,死了便是死了。但雷无桀听过了那么多的江湖故事,对江湖无论怎样神往,却从来不认同这样的江湖。江湖胜败长见,生死又是何必。雷无桀缓缓道:“拔剑可论剑道,不言生死。”

    “你不想谈生死,可别人对你拔了剑,却要你死。那么你是就这样赴死吗?”李寒衣问道。

    雷无桀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寒衣于是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挥,一柄长剑从草庐中飞了出来,插在了雷无桀的面前。

    “这柄剑叫听雨,是为师送给你的入门之礼。”

    雷无桀上前一步,拿起了那柄剑,那是一柄精致秀美的长剑,轻盈无比,握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他正不解为何李寒衣忽然话锋一转之时,忽然觉得周围剑气四现,他猛地抬头,却发现李寒衣白袍常舞,眉宇间竟隐隐有几分杀意!

    “来,对我拔剑!”李寒衣朗声道。

    雷无桀并不是没有对李寒衣拔过剑,那日在登天阁上,雷无桀曾用尽毕生功力挥出过那一剑烈火轰雷,可那日,雷无桀只是为了获得一个与李寒衣相见的机会,如今,似乎并没有拔剑的理由。

    “来,拔剑!”李寒衣微微皱紧眉头,身边剑潮汹涌,整个山腰上狂风大作,树木摇晃,大片大片的树叶散落开来。

    雷无桀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摔倒,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运起那火灼之术,但微微一提气,却被那股寒冷的剑气给压了下去。

    “我说,拔剑。”李寒衣冷声道。

    雷无桀只能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但却依然没有拔剑。

    “剑起!”李寒衣手轻轻一挥,那柄声震天下的铁马冰河脱鞘而出,飞到了他的手上。

    雷无桀终于没有选择,用力地握紧了剑柄:“师父,得罪了!”

    李寒衣没有说话,只是将长剑用力一挥。只觉片刻间,山间的风停滞了,那些飘落的树叶也凝结在了空中,从林中惊飞起的鸟也停止在了振开翅膀的那一瞬,然后一道剑气划过长空,将天空中的云朵劈成了两半。

    雷无桀后背已经湿透,他将剑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有拔出那柄剑,这柄听雨的剑与剑鞘之间似乎被什么凝结出了,他用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将他拔了出来,也幸亏李寒衣最后出剑之时忽然调转了方向,不然此刻的雷无桀怕是已经是个死人了。

    “师父……”雷无桀擦了一把汗,困惑地望着李寒衣。

    “听雨剑是剑灵冢所铸的剑,是认主的。你心中没有拔剑的意志,所以你拔不出它。你需要找到你拔剑的理由。”李寒衣双手束在身后,那柄铁马冰河重新回到了剑中。

    雷无桀对李寒衣出神入化的御剑本领敬佩不已:“师父,我要多久才能像你这般御剑?”

    “御剑?还没有拔剑却想御剑,以你的资质,我看至少需要十年吧。”李寒衣丝毫不留情面。

    “十年?可我在于阗国遇到过一对无双城的姐弟,那个少年已经能够一个人驾驭五柄飞剑了,甚至他姐姐,除了大名朱雀,其他十二柄剑全出了。”雷无桀有些沮丧。

    “飞剑?”李寒衣微微皱眉,“他是不是背着一个剑匣?”

    “是的。”雷无桀回忆了一下,“剑匣中有十二柄细小的飞剑和一柄火红色的长剑。几柄飞剑叫什么云梭、轻霜、绕指柔什么的。”

    “是欧阳无双的十三剑匣,想不到百年之后,无双城终于又出了一个能打开剑匣的人。”李寒衣神色微微一动。

    雷无桀急忙赔笑:“那师父,要不我们换一柄剑,开始练剑?”

    “练剑?”李寒衣冷冷道,“我们已经开始了。以后每日我会和你试一次剑,当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拔出了你的剑的时候,我再教你剑术。”

    “啊?”雷无桀大惊。

    李寒衣却已经转身,走入了草庐之中。

    “拔剑!好,拔剑!”雷无桀一口气将火灼之术提升至了迦楼罗境,提起浑身真气试图将剑拔出来,可那柄剑却纹丝不动,最后只得作罢。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个雪月剑仙的脾气真是古怪。

    拔剑的理由,真的这么重要吗?

    而看似安静的草庐之中,其实坐着另一个人。

    一身黑衣,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雪月城三城主司空长风正坐在黑黝黝的屋子角落,慢悠悠地喝着茶,脚边是一个飘着紫烟的香炉。

    “你给了他听雨剑?那是你初入江湖时得到的第一柄剑,你对这个徒弟还真是舍得啊。”司空长风笑道。

    李寒衣没有说话,在司空长风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刚刚那一刻,你很希望他能够拔出剑来吧。生死一刻,长剑怒出,本是最好的方式。最怕的就是人不为自己拔剑,而为别人拔剑。”司空长风说着一些似乎暧昧不明的话语。

    李寒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你那位弟子怎么样?”

    ——————李寒衣口中的“那位弟子”,便是与雷无桀一同前来的萧瑟。此人被司空长风收去做了徒弟。

    “轻功卓绝,我看再练个几年,比江湖第一大盗墨罗生也不会差多少了。算账能力也是不错,才来几天,就把烂了几个月的账给盘活了。”司空长风笑道,“只是……”

    “只是?”李寒衣眉毛一挑。

    “只是隐脉受损,这辈子怕是也习不了上乘的武功了。一开始看他挂着无极棍,我以为不会武功之类的话是骗我。”司空长风叹了口气。

    “隐脉受损!”饶是镇定如李寒衣此时却也大惊,“怎么可能?”

    “我起初也不信,但我把了他的脉搏。他的隐脉是断的,若强行运功也是可以的,但气血翻涌,随时都会经脉尽断而死。想必当年在天启城中,有人对他下了狠手。可是他不肯多说,我便没有再问。”司空长风说道。

    “隐脉受损,可有药可医?”李寒衣微微皱眉。

    “有。”司空长风答得干脆。

    “是什么?”李寒衣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师弟精通医术,他若说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蓬莱仙岛,海外仙人,补魂天术。”司空长风说得一字一顿。

    李寒衣沉吟半饷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司空长风笑了:“不习武也是好事,你的那位徒弟武功高就够了。”

    李寒衣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这次在于阗国,你可看到无双城的那对少年?”

    “你说是重开了无双城的十三剑匣的那俩姐弟吗?我见到了。”司空长风点头。

    “他们已经习得了飞剑术?”李寒衣问道。

    “男孩儿如今至少能掌控六柄飞剑,他当时功力不足,又或者是故意藏拙。我本想假借流转神通,控住他的十二柄飞剑,谁知他姐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半路杀出来,居然是个17岁的逍遥天境。十二柄剑在她手里剑胎都已经成型。至于那第十三柄…大明朱雀,我没试出来,也许还要些时日。”司空长风说道。

    李寒衣冷哼一声。

    “以后他们要面对的,可是这样百年一遇的奇才。寒衣,你任重而道远啊。”司空长风一脸幸灾乐祸地笑着。

    后来一连三日,雷无桀都在练习那拔剑之术。

    每日清晨,李寒衣都会走出草庐,对雷无桀出上一剑,但无论李寒衣的剑多么有威势,雷无桀都没有办法拔出那一剑,但是后几次李寒衣分明没有留多少情面,几剑下来,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李寒衣每出完一剑,就转身离开,有时走进草庐一天也不会出门,有时就一跃进入深山中练剑。雷无桀能做的就是每日琢磨着自己拔剑拔出来,以及负责李寒衣的一日三餐。其实原本每日都会有山下的弟子送餐食上来,但雷无桀只吃了一口,就把他赶走了,以后就自己生了个炉子,开始做饭了。这苍山十九峰,野菜山菌无数,飞禽走兽不少,恰好雷无桀从小最大的爱好除了习武就是做饭,便自告奋勇地做了起来。李寒衣对此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那剑术,却依然一招都没有教。

    第四日清晨,雷无桀正在做着早餐,李寒衣从草庐中走了出来。

    雷无桀急忙打招呼:“师父,今日早啊。”

    李寒衣嗅了嗅鼻子,声音中难得带着几分笑意:“你若习武有做菜的一半天赋,就好了。”

    雷无桀顿时喜出望外:“师父,今日心情很好啊。”

    李寒衣挥了挥衣袖:“你下山吧。”

    雷无桀愣住了,手上的锅铲掉在了地上:“师……师父,我虽然笨,但是你也不用赶我走吧。”

    李寒衣摇头:“不是要赶你走。我要闭关三日,这三日,你下山去,不要让人进山里来。”

    雷无桀转悲为喜,点点头:“不急,给师父做完了早餐再走。”

    李寒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一跃坐在了草庐之上,遥遥望着北方,叹了口气:“真像啊。”他一伸手,握住了一片飘飞着的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曲子有些怅凉,像是有一群孤雁从天空中飞过,雷无桀觉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这首曲子,那日萧瑟也坐在酒肆的屋顶吹过。雷无桀转头看着李寒衣的背影,忽然觉得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李寒衣放下了手,轻轻吟道:“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

    “师父。”雷无桀唤了一声。

    “今日的剑是不是还没有练。”李寒衣忽然转身。

    “嗯?”雷无桀一愣。

    李寒衣右手轻轻一挥,那片落叶忽然夹杂着一阵疾风对着雷无桀急冲而来。

    飞叶摘花,神乎其技!

    雷无桀猛地拿起了身边的听雨剑,用力一拔,那剑身却依然纹丝不动。眼见飞叶已攻到眼前,他只能急退。但那飞叶追势却不减,雷无桀连退四步后依然嫩感觉到叶子上的无上剑气,索性转过了身,冲着山下跑去。

    “师父,三日后见!”雷无桀大喊道。

    李寒衣拿开了一直遮面的灰巾,忽然就笑了。

    雷无桀下山后便去找了一趟唐莲和萧瑟。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必须要弄明白的文问题。

    ————“我想问,雷轰、赵玉真、李寒衣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唐莲愣了一下,点头笑道:“的确,他们的故事,可不是随便在哪个茶肆里能听到的。”

    大约在十四年前,江湖上一下子冒出来许多少年英才,其中包括由当时的天启大监李公公派到江湖上的五位弟子,包括风雪剑沈静舟、小儒圣莫亦尘等,也包括青城山号称集气运武运为一身的日后被称为道剑仙的赵玉真,以及成功将雪月城推至江湖至尊的三个人——酒仙百里东君,剑仙李寒衣,枪仙司空长风,而雷门则亦有两个少年非常有名。一个是分家弟子雷轰,重现了失传已久的雷门火灼之术,一个是主家少主雷云鹤,不仅修炼雷门武功,还在龙虎山上遇到过一个神秘的黄袍道人,与他学习道法,二者结合,最后竟能张手引来九天惊雷。

    这些日后名震一方的英雄霸主门在少年时也喜欢四处游历,彼此之间亦有几次交手。雷门的两位英才虽然一人是主家出生,一人是分家,但二人都生性洒脱,甚为投缘,所以一起携手共闯江湖,心中并未生出芥蒂。后来二人中途分开,约定一年后雷门相见。雷云鹤上了龙虎山,在登仙阁上遇到了一个黄袍老道。老道张口就让雷云鹤拜其为师,雷云鹤感觉好笑,对老道一连出了三拳,三拳虽未动杀机,却也不容小觑,然而老道士却硬吃三掌,只是掉了根胡须,还笑言自己小看了雷云鹤。雷云鹤当下便知遇到了高人,也没有避讳,立刻就拜了师,跟随黄袍道人开始修习道术。

    而雷轰则上了青城山。赵玉真在那一辈人中成名最早,他在青城山下的村落中出生,出生那天就有一道霞光照进屋内,他的父母不知是福是祸之时,就只见青城山上六位天师全部下山了,他们赶到时,母亲刚把赵玉真抱在怀里,这孩子并不啼哭去也未气绝。寻常人皆知,婴儿出生时,若未啼哭,大半是个死婴了。可这孩子却一脸淡漠,眉间有一道虹光若隐若现。赵玉真母亲看到六位天师时大为惊讶,想是自己的孩子多半是个妖魔转世,才引来了这几个神仙似的人物。但是年过花甲,一身仙风道骨的青城山掌教吕素真却满眼泪水,从呆滞的妇女怀里抱过了那个始终不啼哭的孩子,叹道:“青城山苦等百年,终于等来这一枚完玉。”孩子便取道名赵玉真,被六位天师带上青城山抚养,也是青城山第一位同时修道法大龙象气和剑法无量剑宗的弟子。他自然没有辜负那掌教真人吕素真此生唯一的两行泪水,十六岁时就成为了青城山的天师之一。雷轰上山,是为了和赵玉真比试。但很不巧,他上山的时候,赵玉真正在和人比剑。

    彼时的雪月城二弟子李寒衣,刚拿到名剑铁马冰河的他也上山和赵玉真切磋。

    那一战的结果是战平。赵玉真的道剑一出,惊起了整个青城山的飞禽走兽,雷轰上山之时,只见那些山中的野鸡、猴子、花豹,甚至原本正在过冬的熊、蟒蛇都发了疯似的往下跑,剑虽不是为它们所出,可它们却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雷轰再往上走,又发现虽是春天,但是风中隐隐有雪霜夹杂。那是因为李寒衣的止水剑法正练至第二重,配上铁马冰河,已能凝水成冰。

    等雷轰走到山顶的时候,赵玉真手中的桃木剑正飞至空中,忽然化成千柄万柄向李寒衣当头砸去。而李寒衣也一剑引来满山桃花,破去了那千万桃木剑。两人就此收剑,互不言胜。

    雷轰转身就下山。以他当时的修为,根本不是赵玉真和李寒衣的对手,但让他心中震动的却并不是武学上的差距,而是两个人出剑之时的剑之美。他提前回到了雷门,把自己关在了院子中,苦想了三天三夜。正当雷门长辈们不明所以的时候,雷轰终于开门了,开门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打了一把剑。

    他将这把剑和雷门火药相结合,取了名字叫“杀怖剑”。可这已经违背祖训了,长老们连夜开了几次会议,想要制止雷轰。而这个时候,雷云鹤回来了,雷云鹤见到此时早已沉迷于剑的雷轰,问道:“为何忽然习剑。”

    雷轰答道:“因为曾见一剑之美。”

    雷云鹤转头驾鹤离去,云游四海行踪难觅的李寒意不好找,雷云鹤便直接上了青城山找那一辈子没下过山的赵玉真。与雷轰恭恭敬敬地上山拜会不同,雷云鹤摆明了是去砸山的,骑鹤临山的时候大喊了一声:“赵玉真,你给我滚出来!”结果引来上百道士拦路,他一指就破开了一道上山的路。又用两指,掀去了乾坤殿的整个屋顶,见到了那闭关练剑的赵玉真。

    “我有个兄弟,见了你的剑,说世上武学,最美仍是剑。我也想见一下。”雷云鹤对着那闭目的年轻真人,伸出了三指。

    若只是雷轰当时所见的赵玉真未必能打赢雷云鹤,但此时的赵玉真正在闭关之中,雷云鹤两指掀开了乾坤殿,被迫出关的赵玉真那一刻几乎走火入魔,但是功力比起平时却还要可怕许多。两人一场大战,赵玉真一剑斩去了雷云鹤的一条胳膊,自己也口吐黑血,真气狂泻。此时雪月城的大弟子百里东君突然到场,和掌教真人吕素真合力压制住了入魔的赵玉真,并带走了重伤的雷云鹤。

    雷云鹤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了。而雷轰,则带着一柄已经大成的杀怖剑,再次走出了雷门。这一次,他上的依然是青城山。但赵玉真入魔后元气大伤,正在修养,雷轰踏上青城山的时候,站在山顶迎接他的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最后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雷轰毫发无损地下山了,而李寒衣依然号称未尝一败。雷轰回到了雷门,十几年都没有踏出雷门半步。

    “那场比试的过程你也不知道?”雷无桀急道。

    唐莲喝了一口酒,幽幽地说:“是,我并不知道。因为说到这里的时候,师父喝醉了。你可以直接去问二师尊啊。”

    “不太敢。”雷无桀挠挠头。

    后来这群人又聊起些有的没的。萧瑟和唐莲一时兴起,一人拿了一个碗,坐在那里对饮起来,开始比酒,雷无桀难得的没有想要参与这个热闹,走到路边的树下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曲子绵长而怅凉,是那李寒衣和萧瑟都曾经吹过的曲子。

    萧瑟愣了愣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声念道:“春庭月午,摇荡香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随后身子慢慢往后倒去,闭上了眼睛,醉了过去。

    雷无桀丢走了那一片树叶,一个纵身跃上了屋顶,笑道:“看来是大师兄赢了?”

    可唐莲却没有说话。

    雷无桀再往前探了探身子,终于听到了轻轻的鼾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唐莲竟然已经坐着睡着了。

    “大师兄真是好强,醉了也不肯躺倒啊。”雷无桀感慨道。

    正在这时,他忽然背后闪过一阵疾风,雷无桀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几个纵身已经跳到了远处的屋顶之上。

    有人要夜闯雪月城?

    雷无桀皱着眉头,发现下方也有几个黑影正在急速行动,他明白那些就是雪月城的蛛网,蛛网散布在下关城的各个角落,任何一个人进入下关城,什么人,什么来历,他们就掌握的清清楚楚。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看着,并不会出手,就如同上一次雷无桀和那青城山的李凡松,虽然行踪被掌握,但蛛网并没有现身。而这一次他们出动了,说明上方的这个人必定是位不速之客。虽然自己也曾经是个不速之客,但至少是大白天,光明磊落的来的,更何况自己已经是雪月城的门人了,此时理应出手。

    雷无桀脑海里瞬间想了一下,急忙纵身追去。但那人的速度确实奇快,以雷无桀的轻功,也只能勉强不被拉开距离,下方的蛛网却不愧是雪月城的追踪高手,几乎有追上的趋势,可追出三里之后,却发现那些原本紧跟着的蛛网却忽然散去了,他心里纳闷:这些人,难道看到我在追,就把这差事交给我了?可他再仔细一看,却终于明白了。

    这个人行进的方向并不是雪月城,而是——

    苍山。

    在苍山之上,此刻只有一个人。

    雪月剑仙——李寒衣。

    雷无桀心中一惊,猛地提起真气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