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见法纹与一点点喜欢
见自家主人在与那陌生老者交谈，一猫一狗就顺势趴在了地上，还不时地咬头接耳，像是在聊些什么，聊不了几句，就开始各自添舐自己的前爪，惫赖而又无聊。
冷不丁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不点，它们也没有一点意外。
之前那老者与女童在车厢里的家常话，它们听得清清楚楚。
众所周知，猫咪和狗狗的听觉都是非常灵敏的，它们更甚之。
……
名叫邱雪凝的女童站在一猫一狗面前，堪堪与趴在地上的大猫咪、大狗狗齐高。
出于孩童特有的谨慎，女童一开始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大猫咪大狗狗。
“哇，好可爱的猫咪呢，眼睛好大呢！”
“狗狗也很可爱呢，毛毛好多呢，眼睛好圆啊！”
女童心底欢喜，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呢喃。
“咦？”
女童发现了与寻常猫狗不一样的地方。
她发现，无论是猫咪，还是狗狗，它们的每一颗眼睛内居然都有九个眼瞳！
这与她的常识不符，让女童茫然，然后好奇心大起。
她下意识地看向齐小满，见齐小满正背对着自己与自家爷爷说话，便有点懊恼刚才没仔细看，她很好奇，这个小哥哥的眼睛里是不是也有，嗯，九加九等于几来着？
稍微思索了一瞬。
九加九等于十六！
会不会这个小哥哥的眼睛里也有十六个眼瞳？
好像哪里不对，九加九是等于十六啊，爷爷都最近都夸奖过自己的数算进步了呢！
瞧瞧，爷爷还对自己点头呢！
老者是对女童点头没错，也只是时时心系女童安危，可不是对她数算的肯定。
女童误会了。
……
猫咪眼睛内的眼瞳，皆是竖瞳，排列成v字形，狗狗眼睛内的眼瞳呈现圆形，圆心是最大的一颗瞳孔。
终究还是孩子，好奇心重，遇见喜欢的事物，就会无意识地放下戒心。
女童不知不觉地靠近。
先是把自己那粉妆玉琢的小脸贴近大猫咪。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内清晰地倒映出大猫咪那双诡异的V字瞳。
大猫咪在女童靠近时，就已经停止了舔舐自己的猫爪，它很疑惑，这个毫无威胁的小不点想干些什么，就凭她身体里那微不足道的元素波动，它哈口气就能把她吹得灰飞烟灭！
老者已经把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放出，不动声色地包裹住女童，在女童体外形成一道坚韧的结界，老者自信，自家孙女的安全万无一失，这才和齐小满继续交谈。
……
短短的只言片语，陌生而又举止自然的拱手之礼，“老先生”三字的自圆其说，都让老者对齐小满刮目相看，从而判断出齐小满出身不凡，家学渊源而自成体系。
然而，以老者的见闻之广博，无论是拱手之礼，还是“老先生”的称呼却从没有在世人之间流传过，这让老者判断，齐小满家族的存在，应该极为隐秘，该为隐世之家。
甚至，这少年是方从“灵境”新出历练的孩子！
礼之一字，学问二字，说来简单，然并非空穴来风，并非信口雌黄和夸夸其谈，没有百年、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积累和沉淀，是不可能自成一体的。
这也是一个家族的底蕴，甚至是可称一民族的底蕴之一。
老者见识及眼光毒辣，从道理上讲，他的判断没错。
现实往往比道理更来得复杂，智者见智。
老者思绪一闪。
“哦？‘先生’就是老师的意思？齐小友见解独特，细细想来也是不错！”
“我观齐小友并无丝毫修为在身，而齐小朋友以‘老师’相称，这是要拜老夫为师的意思吗？”
老者指了指周围那些见老者下车而远远对其鞠躬行礼的人：“小朋友知道我是谁吗？”
齐小满愣神，先是觉得这老头真是自作多情，你要是不问，我哪会废嘴给你解释？天上那九颗太阳就够我苦恼一阵子了！
想到天穹上的九颗太阳以及那太阳上酷似三足金乌的金色巨禽，齐小满低头思索，思路回转，要是这老头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仗势欺人的假把式，那么拜其为师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无依无靠，无根浮萍，也许一阵大风掠过自己就不知会被夹裹到哪里去，拜座可以遮风挡雨的靠山为师，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抬起头再看老者，齐小满思路愈发清晰，也不如何迫切，从容而坦然：“三人行则必有可为吾师者，何况您是长者？称您为先生或者老师都是合情合理。”
“并非是有意为之，至于您是何人，”齐小满伸手虚指：“观座驾，观飞马，再看周围对您行礼的路人，可想而知，您并非一般人家，想来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老者并不答话，凡是老而不死者，都谨慎多疑，想法繁复，一波三折。
老者也是在试探。
试探齐小满的底细。
凡是有着礼仪、文化传承的古老家族，一般都不会让家族精英外流，只会加以精细培养，以保障家族长盛不衰，蒸蒸日上。
即使外出“灵境”历练，也会有高手或明或暗护卫，而不会只予一辆马车一猫一狗随行。
异兽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威猛有之，异形有之，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凶兽在现世也不是不可一见，更何况还有其他界的魔兽，次元空间的召唤兽……
那一只大猫咪和那一条大狗狗，即使体型较寻常猫狗很大，也还是上不得牌面。
老者也探查过，方圆数里并没有高手暗中护卫，所以老者怀疑，齐小满是家族弃儿！
只要齐小满有拜师的念头，那么就会坐实了他家族弃儿的名头。
老者的思路，完全与齐小满的思路南辕北辙。
老者对“三人行则必有可为吾师者”这句话很喜欢，可惜。
“至于正式拜您为师，不知老先生本领几何？”
老者还从没经历过被人直接问“本领几何”的事，虽然没有收徒的意思，还是颇为自傲地回答：“自然高强。”
齐小满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刚好看见大日上金色巨禽掠过，爆发金焰漫天，就指天问道：“比之巨禽如何？”
“何种巨禽？”
“大日之上！”
老者思忖，暗道这小朋友果然是大家族的弃子，见识不凡，那大日上的存在一般家族可不知晓，即使是古老世家，也只在最高层流传，而老者就是那一小撮的其中之一！
他当然不会以为齐小满能随时随地观察到大日上的存在，要知道，不借助特殊仪轨法阵，哪怕是他，也是不可见大日之上的存在的，更不可能直视！
沉默片刻，老者只好摊开双手坦然道：“自是不如。”又补充道：“单凭自身，世间能与之比高的，恐怕暂时没有。”
此时老者更加扼杀了本就没有的收徒念头于萌芽之中，只觉得齐小满过于眼高于顶，身无丝毫修为，却以大日之上的存在作比，过于高傲，非是良材。
也就想着等自家宝贝孙女玩够了，随便找个由头离开就是，日后应当不会与齐小满再有所交集。
拜师之事，非是他欺齐小满为黄口孺子，今日所结之缘，日后有机会便了结就是，再无相交之机的话，也怪不得他，如此而已。
齐小满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齐小满看来，老者若是说，对上巨禽，他能一个挑仨，齐小满反而不会相信，更会质疑老者的人品和实力。
老者回答自是不如，显得坦荡而理所当然，从侧面就可以判断，老者的本领也是绝顶的。
齐小满不再提金色巨禽：“那么，拜您为师，能学到在这个世界上足以自保的本领吗？”
齐小满对自己目前的目标很明确：戒骄戒躁，小满即安！
“目光短浅，不堪大任。”老者在心里给齐小满下了判语，嘴上爽朗一笑：“哈哈，小朋友倒是不贪，若只要自保，那么得吾十之一二即可纵横驰骋于天下，自保绰绰有余！”
“只是，小朋友可知拜师亦有章程，不可草率，收徒谨需三思，以防误人子弟。”
“自是知晓。”齐小满如是回答。
“·那么束脩之礼亦不可废，小朋友可知？”
“束脩六礼？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肉干，都是些寻常之物，小满自然知晓。”
被一口一个小朋友叫着，齐小满多少有点腻歪。
往世，齐小满生于道观，自小被称作神童，十岁前就能博闻强识，人情世故，极为聪慧早熟，孩子气内敛，极少显露，身边之人从不以小朋友待他，下意识以同辈相处。
当世时，道不道，佛不佛，物欲横流，色欲猖獗，诸多道家经典成了摆设，佛门宝籍成了门面，唯对齐小满有收、养之恩得的“道一”真人，人如其名，从道而一，一以贯之，以百二十之高龄羽化归仙。
羽化前夕，道一真人自知大限降临，亲授齐小满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大赤灵文”道经，并坦言无能领悟其中万一，让齐小满好好参悟，以朝大道！
道一真人羽化，诸道长作揖，欢喜庆贺。
皆言道一真人羽化得道，飞升仙界去了，齐小满看得明白，他们只是说说罢了。
齐小满却是真的相信道一真人羽化成仙之说，因为他见过道一真人显露神通。
比如，给齐小满启灵开慧！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神通和神童是相通的！
只是，道一真人终究还是走了。
齐小满非不悲，非不痛，犹有不解，犹自有疑，求人无益，不如求己，于是他彻夜拜读道一真人留下的道经！
那正是齐小满识海之中其灵性依附的所在。
它也来了！
是以，齐小满以十岁之龄骤然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是最初惊慌不已，极快就能适应周身环境，并以当时最合适的身份便宜行事。
奈何本身年岁确实不大，被屡屡呼作小朋友也怪不得人家。
齐小满思绪飘远，那老者见齐小满神思远属的样子也有所觉，只想尽快摆脱这黄口孺子，他看到自家宝贝孙女的脸，都快贴到那大猫咪脸上了！
“寻常之物？呵呵，你所在的家族倒是豁达！现世的束脩可没有那么随意，不同老师的束脩更是天差地别！”
齐小满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也不接话，就等着老者说完。
嗯，装逼完。
“法统之属不可轻传，显圣于世间，不传于六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尊贵可是那些芹、莲、枣子等区区果腹之物所能换得？”
“吾之束脩不需六礼，三礼即可！”
“倒也与你口中的果腹之物有些相似。”
“其一礼，邙山之莲子，莲名曰：锦霞彩莲，可采于邙山之云端。收你莲子，为你之师，吾之教导当苦心孤诣，诲人不倦。”
“其二礼，琼楼之芹，芹名曰：玲珑玉芹，可见于琼楼之中。予吾玉芹，为吾亲传，你当勤奋不怠，业精于勤。”
“其三礼，蟾宫之桂，不是你口中的桂圆，是桂枝，树名曰：桂不可言，独蟾宫一株。收你桂枝，你我师徒休戚相连，当竭尽所能助你登临绝顶，天下独冠！”
老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笑吟吟地看着齐小满。
他所说的束脩三礼，与齐小满所说的束脩六礼，有云泥之别。
邙山锦霞彩莲，不说彩莲，单说其生长的云端就高不可达，在山顶三万里之上！
即便达到云端，彩莲仍有蜃龙守护。
单单这一礼，齐小满就望尘莫及。
那老者也是焉坏焉坏的，胡吹法螺，就这锦霞彩莲，让他自己去采，都不见得他能登上邙山之巅。
若是齐小满能够亲自凑齐老者口中的束脩三礼，那么，敢问，还要这老者何用？请个祖宗压自己一头吗？
……
老者没有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本就无意收徒，是为了让齐小满知难而退。
老者自认，他配不上这三礼。
他认为，以齐小满的聪慧，和来自于避世大家族的见识，应该知晓收集这三礼的难度，更应该明白，这是他在明拒齐小满拜师的心思。
齐小满听闻这三礼，面色平淡，他根本不明白这三礼的万钧重量。
却是意会到了老者要传达的意思。
齐小满很是坦然，拜师只是他念头中的一转，念头消失了，自然没有随之而来的烦恼。
“那么，敢问老先生，当世之人何时开始修行？如何修行？”
老者诧异，为何齐小满会问出这种众所周知的问题？
但见齐小满浑身没有一丝修为，又见其问得认真，便随口作答：“常人之家孩童，三岁始识文断字，六岁大测，入蒙学，开习法纹兼而打熬身心，九岁入院，学业九年，十八岁入大学，继续深耕。”
“此仅仅是常人常规的修行路径，世家另有它法辅助，就不多说了。”
意思是，一般家庭的孩子都会按部就班地被安排好，而生在世家的孩子，就另有世家的辅助修行方法，小朋友你也是大家族的娃，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齐小满：我懂个锤子！
齐小满不懂。
见老者确实没有详细说明的意味，他以为涉及到世家的隐秘，就不复追问。
“六岁习法文？还要学法语？”齐小满暗自皱眉，他往世倒也涉猎过“法语”，就是不知道和这个世界的“法语”对不对得上号！
齐小满还是最喜欢堂堂正正的方块字！
回忆了下常用的“法语”发音，齐小满尝试着和老者印证：“#&**¿$$……？”
老者：“……说的什么鬼话？”
“不是这样的法文吗？”
老者皱眉：“胡说，看好了！”
老者提神静气，抬起右手，四指弯曲，独留食指伸得笔直，以指为笔在空中肆意挥洒。
随着老者食指划动的痕迹，齐小满看见，他的面前凭空冒出一排排流水编织成的文字！
绝对不是齐小满往世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种文字！
观之如观天痕，感之如置身江河湖海，仿佛所有“水”属之流，都尽在那一排排水纹之中！
涓涓细流有之，汹涌澎湃有之，风平浪静有之，古井无波有之，排山倒海有之……
水之柔美，水之刚强，水之冰冷，水之包容，水之石破惊天，水之生生不息……水之万象应有尽有！
齐小满心神震动，在识海中潜伏的灵性则趁机现世一瞬，俘获了老者挥洒而出的全篇水文和水纹！然后又归于大赤灵文道经之上。
“这才是法纹！”
“不是法纹的全部，只是法纹之中的水纹罢了！吾所书写的乃是观水之文，相传是大能所作，亘古流传！”
“是水纹的源头之一。”
“所谓法纹，是纹路，也是文字，也可成文章！水有水纹，火有火纹，金有金纹，木有木纹，土有土纹……”
“单是法纹之属，就有十之多种！”
“习法，先学纹，不知纹，则穷首皓经也不得一法！”
“你竟不曾习得法纹其一，又如何踏上修行的道路？”
齐小满无言以对。
……
“喵喵喵喵？”
精神结界？
大猫咪瞄了眼女童体外那层寻常肉眼不可见的结界薄膜。
纸糊一样的东西！气泡一样的垃圾！
大猫咪心里不屑！
老者两次三番的窥视与防备，使得它心里已经有些不爽！
它决定小小地吓唬老者一下。
大猫咪抬起毛茸茸肥嘟嘟的前掌，控制着裹在肉垫里的尖爪缓缓伸出一个，十分小心翼翼。
尖爪出鞘，其色如玉，其形如钩！
爪尖处一点玉光凝聚，像是荧火，微弱的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煞是灵动可爱！
尖爪缓缓靠近女童。
女童先是本能地后退躲避。
“喵。”大猫咪很是不满。
女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尖爪靠近，感觉大猫咪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眼睛里就有跃跃欲试的光芒生出。
“汪！”
大狗狗全程旁观了女童和大猫咪的动作，自然知道大猫咪想干什么，想起主人的再三交待，它不得不出声提醒它的老搭档，那条该死的、有直系相柳血脉的九头长虫。
“喵？！”大猫咪恍然！
大猫咪与女童同时心虚地朝自家主人和自家爷爷的方向鬼祟了一眼！
见没被自家主人发现，大猫咪一时意兴阑珊，散去爪尖玉光，就要收回尖爪。
见小哥哥和自家爷爷没有注意到自己，女童就飞快地伸出手指，和大猫咪的爪尖轻轻地点在了一起！
大猫咪微愣，然后就看到面前女童的脸上荡漾出极为欢快的笑容。
这是它从未有过的体验。
于是，舍主人再无他物的心境，也泛起微微波澜，涟漪迤逦至眼中，至脸上，它的眼神变得温和，眸子由V变成了M，嘴角上扬笑意盎然！
“嘻嘻！”
女童看到了它的变化欢喜地笑出声来。
“大猫咪，我好喜欢你哦！”
“喵~喵喵~喵！”
我也是呢！
不过就那么一点点。
矜持，高冷，是喵星人必备的——基本素养。
冷不丁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不点，它们也没有一点意外。
之前那老者与女童在车厢里的家常话，它们听得清清楚楚。
众所周知，猫咪和狗狗的听觉都是非常灵敏的，它们更甚之。
……
名叫邱雪凝的女童站在一猫一狗面前，堪堪与趴在地上的大猫咪、大狗狗齐高。
出于孩童特有的谨慎，女童一开始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大猫咪大狗狗。
“哇，好可爱的猫咪呢，眼睛好大呢！”
“狗狗也很可爱呢，毛毛好多呢，眼睛好圆啊！”
女童心底欢喜，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呢喃。
“咦？”
女童发现了与寻常猫狗不一样的地方。
她发现，无论是猫咪，还是狗狗，它们的每一颗眼睛内居然都有九个眼瞳！
这与她的常识不符，让女童茫然，然后好奇心大起。
她下意识地看向齐小满，见齐小满正背对着自己与自家爷爷说话，便有点懊恼刚才没仔细看，她很好奇，这个小哥哥的眼睛里是不是也有，嗯，九加九等于几来着？
稍微思索了一瞬。
九加九等于十六！
会不会这个小哥哥的眼睛里也有十六个眼瞳？
好像哪里不对，九加九是等于十六啊，爷爷都最近都夸奖过自己的数算进步了呢！
瞧瞧，爷爷还对自己点头呢！
老者是对女童点头没错，也只是时时心系女童安危，可不是对她数算的肯定。
女童误会了。
……
猫咪眼睛内的眼瞳，皆是竖瞳，排列成v字形，狗狗眼睛内的眼瞳呈现圆形，圆心是最大的一颗瞳孔。
终究还是孩子，好奇心重，遇见喜欢的事物，就会无意识地放下戒心。
女童不知不觉地靠近。
先是把自己那粉妆玉琢的小脸贴近大猫咪。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内清晰地倒映出大猫咪那双诡异的V字瞳。
大猫咪在女童靠近时，就已经停止了舔舐自己的猫爪，它很疑惑，这个毫无威胁的小不点想干些什么，就凭她身体里那微不足道的元素波动，它哈口气就能把她吹得灰飞烟灭！
老者已经把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放出，不动声色地包裹住女童，在女童体外形成一道坚韧的结界，老者自信，自家孙女的安全万无一失，这才和齐小满继续交谈。
……
短短的只言片语，陌生而又举止自然的拱手之礼，“老先生”三字的自圆其说，都让老者对齐小满刮目相看，从而判断出齐小满出身不凡，家学渊源而自成体系。
然而，以老者的见闻之广博，无论是拱手之礼，还是“老先生”的称呼却从没有在世人之间流传过，这让老者判断，齐小满家族的存在，应该极为隐秘，该为隐世之家。
甚至，这少年是方从“灵境”新出历练的孩子！
礼之一字，学问二字，说来简单，然并非空穴来风，并非信口雌黄和夸夸其谈，没有百年、千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积累和沉淀，是不可能自成一体的。
这也是一个家族的底蕴，甚至是可称一民族的底蕴之一。
老者见识及眼光毒辣，从道理上讲，他的判断没错。
现实往往比道理更来得复杂，智者见智。
老者思绪一闪。
“哦？‘先生’就是老师的意思？齐小友见解独特，细细想来也是不错！”
“我观齐小友并无丝毫修为在身，而齐小朋友以‘老师’相称，这是要拜老夫为师的意思吗？”
老者指了指周围那些见老者下车而远远对其鞠躬行礼的人：“小朋友知道我是谁吗？”
齐小满愣神，先是觉得这老头真是自作多情，你要是不问，我哪会废嘴给你解释？天上那九颗太阳就够我苦恼一阵子了！
想到天穹上的九颗太阳以及那太阳上酷似三足金乌的金色巨禽，齐小满低头思索，思路回转，要是这老头真有两把刷子，而不是仗势欺人的假把式，那么拜其为师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无依无靠，无根浮萍，也许一阵大风掠过自己就不知会被夹裹到哪里去，拜座可以遮风挡雨的靠山为师，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抬起头再看老者，齐小满思路愈发清晰，也不如何迫切，从容而坦然：“三人行则必有可为吾师者，何况您是长者？称您为先生或者老师都是合情合理。”
“并非是有意为之，至于您是何人，”齐小满伸手虚指：“观座驾，观飞马，再看周围对您行礼的路人，可想而知，您并非一般人家，想来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老者并不答话，凡是老而不死者，都谨慎多疑，想法繁复，一波三折。
老者也是在试探。
试探齐小满的底细。
凡是有着礼仪、文化传承的古老家族，一般都不会让家族精英外流，只会加以精细培养，以保障家族长盛不衰，蒸蒸日上。
即使外出“灵境”历练，也会有高手或明或暗护卫，而不会只予一辆马车一猫一狗随行。
异兽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威猛有之，异形有之，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凶兽在现世也不是不可一见，更何况还有其他界的魔兽，次元空间的召唤兽……
那一只大猫咪和那一条大狗狗，即使体型较寻常猫狗很大，也还是上不得牌面。
老者也探查过，方圆数里并没有高手暗中护卫，所以老者怀疑，齐小满是家族弃儿！
只要齐小满有拜师的念头，那么就会坐实了他家族弃儿的名头。
老者的思路，完全与齐小满的思路南辕北辙。
老者对“三人行则必有可为吾师者”这句话很喜欢，可惜。
“至于正式拜您为师，不知老先生本领几何？”
老者还从没经历过被人直接问“本领几何”的事，虽然没有收徒的意思，还是颇为自傲地回答：“自然高强。”
齐小满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刚好看见大日上金色巨禽掠过，爆发金焰漫天，就指天问道：“比之巨禽如何？”
“何种巨禽？”
“大日之上！”
老者思忖，暗道这小朋友果然是大家族的弃子，见识不凡，那大日上的存在一般家族可不知晓，即使是古老世家，也只在最高层流传，而老者就是那一小撮的其中之一！
他当然不会以为齐小满能随时随地观察到大日上的存在，要知道，不借助特殊仪轨法阵，哪怕是他，也是不可见大日之上的存在的，更不可能直视！
沉默片刻，老者只好摊开双手坦然道：“自是不如。”又补充道：“单凭自身，世间能与之比高的，恐怕暂时没有。”
此时老者更加扼杀了本就没有的收徒念头于萌芽之中，只觉得齐小满过于眼高于顶，身无丝毫修为，却以大日之上的存在作比，过于高傲，非是良材。
也就想着等自家宝贝孙女玩够了，随便找个由头离开就是，日后应当不会与齐小满再有所交集。
拜师之事，非是他欺齐小满为黄口孺子，今日所结之缘，日后有机会便了结就是，再无相交之机的话，也怪不得他，如此而已。
齐小满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齐小满看来，老者若是说，对上巨禽，他能一个挑仨，齐小满反而不会相信，更会质疑老者的人品和实力。
老者回答自是不如，显得坦荡而理所当然，从侧面就可以判断，老者的本领也是绝顶的。
齐小满不再提金色巨禽：“那么，拜您为师，能学到在这个世界上足以自保的本领吗？”
齐小满对自己目前的目标很明确：戒骄戒躁，小满即安！
“目光短浅，不堪大任。”老者在心里给齐小满下了判语，嘴上爽朗一笑：“哈哈，小朋友倒是不贪，若只要自保，那么得吾十之一二即可纵横驰骋于天下，自保绰绰有余！”
“只是，小朋友可知拜师亦有章程，不可草率，收徒谨需三思，以防误人子弟。”
“自是知晓。”齐小满如是回答。
“·那么束脩之礼亦不可废，小朋友可知？”
“束脩六礼？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肉干，都是些寻常之物，小满自然知晓。”
被一口一个小朋友叫着，齐小满多少有点腻歪。
往世，齐小满生于道观，自小被称作神童，十岁前就能博闻强识，人情世故，极为聪慧早熟，孩子气内敛，极少显露，身边之人从不以小朋友待他，下意识以同辈相处。
当世时，道不道，佛不佛，物欲横流，色欲猖獗，诸多道家经典成了摆设，佛门宝籍成了门面，唯对齐小满有收、养之恩得的“道一”真人，人如其名，从道而一，一以贯之，以百二十之高龄羽化归仙。
羽化前夕，道一真人自知大限降临，亲授齐小满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大赤灵文”道经，并坦言无能领悟其中万一，让齐小满好好参悟，以朝大道！
道一真人羽化，诸道长作揖，欢喜庆贺。
皆言道一真人羽化得道，飞升仙界去了，齐小满看得明白，他们只是说说罢了。
齐小满却是真的相信道一真人羽化成仙之说，因为他见过道一真人显露神通。
比如，给齐小满启灵开慧！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神通和神童是相通的！
只是，道一真人终究还是走了。
齐小满非不悲，非不痛，犹有不解，犹自有疑，求人无益，不如求己，于是他彻夜拜读道一真人留下的道经！
那正是齐小满识海之中其灵性依附的所在。
它也来了！
是以，齐小满以十岁之龄骤然来到这个世界，也只是最初惊慌不已，极快就能适应周身环境，并以当时最合适的身份便宜行事。
奈何本身年岁确实不大，被屡屡呼作小朋友也怪不得人家。
齐小满思绪飘远，那老者见齐小满神思远属的样子也有所觉，只想尽快摆脱这黄口孺子，他看到自家宝贝孙女的脸，都快贴到那大猫咪脸上了！
“寻常之物？呵呵，你所在的家族倒是豁达！现世的束脩可没有那么随意，不同老师的束脩更是天差地别！”
齐小满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也不接话，就等着老者说完。
嗯，装逼完。
“法统之属不可轻传，显圣于世间，不传于六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尊贵可是那些芹、莲、枣子等区区果腹之物所能换得？”
“吾之束脩不需六礼，三礼即可！”
“倒也与你口中的果腹之物有些相似。”
“其一礼，邙山之莲子，莲名曰：锦霞彩莲，可采于邙山之云端。收你莲子，为你之师，吾之教导当苦心孤诣，诲人不倦。”
“其二礼，琼楼之芹，芹名曰：玲珑玉芹，可见于琼楼之中。予吾玉芹，为吾亲传，你当勤奋不怠，业精于勤。”
“其三礼，蟾宫之桂，不是你口中的桂圆，是桂枝，树名曰：桂不可言，独蟾宫一株。收你桂枝，你我师徒休戚相连，当竭尽所能助你登临绝顶，天下独冠！”
老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便笑吟吟地看着齐小满。
他所说的束脩三礼，与齐小满所说的束脩六礼，有云泥之别。
邙山锦霞彩莲，不说彩莲，单说其生长的云端就高不可达，在山顶三万里之上！
即便达到云端，彩莲仍有蜃龙守护。
单单这一礼，齐小满就望尘莫及。
那老者也是焉坏焉坏的，胡吹法螺，就这锦霞彩莲，让他自己去采，都不见得他能登上邙山之巅。
若是齐小满能够亲自凑齐老者口中的束脩三礼，那么，敢问，还要这老者何用？请个祖宗压自己一头吗？
……
老者没有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本就无意收徒，是为了让齐小满知难而退。
老者自认，他配不上这三礼。
他认为，以齐小满的聪慧，和来自于避世大家族的见识，应该知晓收集这三礼的难度，更应该明白，这是他在明拒齐小满拜师的心思。
齐小满听闻这三礼，面色平淡，他根本不明白这三礼的万钧重量。
却是意会到了老者要传达的意思。
齐小满很是坦然，拜师只是他念头中的一转，念头消失了，自然没有随之而来的烦恼。
“那么，敢问老先生，当世之人何时开始修行？如何修行？”
老者诧异，为何齐小满会问出这种众所周知的问题？
但见齐小满浑身没有一丝修为，又见其问得认真，便随口作答：“常人之家孩童，三岁始识文断字，六岁大测，入蒙学，开习法纹兼而打熬身心，九岁入院，学业九年，十八岁入大学，继续深耕。”
“此仅仅是常人常规的修行路径，世家另有它法辅助，就不多说了。”
意思是，一般家庭的孩子都会按部就班地被安排好，而生在世家的孩子，就另有世家的辅助修行方法，小朋友你也是大家族的娃，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齐小满：我懂个锤子！
齐小满不懂。
见老者确实没有详细说明的意味，他以为涉及到世家的隐秘，就不复追问。
“六岁习法文？还要学法语？”齐小满暗自皱眉，他往世倒也涉猎过“法语”，就是不知道和这个世界的“法语”对不对得上号！
齐小满还是最喜欢堂堂正正的方块字！
回忆了下常用的“法语”发音，齐小满尝试着和老者印证：“#&**¿$$……？”
老者：“……说的什么鬼话？”
“不是这样的法文吗？”
老者皱眉：“胡说，看好了！”
老者提神静气，抬起右手，四指弯曲，独留食指伸得笔直，以指为笔在空中肆意挥洒。
随着老者食指划动的痕迹，齐小满看见，他的面前凭空冒出一排排流水编织成的文字！
绝对不是齐小满往世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一种文字！
观之如观天痕，感之如置身江河湖海，仿佛所有“水”属之流，都尽在那一排排水纹之中！
涓涓细流有之，汹涌澎湃有之，风平浪静有之，古井无波有之，排山倒海有之……
水之柔美，水之刚强，水之冰冷，水之包容，水之石破惊天，水之生生不息……水之万象应有尽有！
齐小满心神震动，在识海中潜伏的灵性则趁机现世一瞬，俘获了老者挥洒而出的全篇水文和水纹！然后又归于大赤灵文道经之上。
“这才是法纹！”
“不是法纹的全部，只是法纹之中的水纹罢了！吾所书写的乃是观水之文，相传是大能所作，亘古流传！”
“是水纹的源头之一。”
“所谓法纹，是纹路，也是文字，也可成文章！水有水纹，火有火纹，金有金纹，木有木纹，土有土纹……”
“单是法纹之属，就有十之多种！”
“习法，先学纹，不知纹，则穷首皓经也不得一法！”
“你竟不曾习得法纹其一，又如何踏上修行的道路？”
齐小满无言以对。
……
“喵喵喵喵？”
精神结界？
大猫咪瞄了眼女童体外那层寻常肉眼不可见的结界薄膜。
纸糊一样的东西！气泡一样的垃圾！
大猫咪心里不屑！
老者两次三番的窥视与防备，使得它心里已经有些不爽！
它决定小小地吓唬老者一下。
大猫咪抬起毛茸茸肥嘟嘟的前掌，控制着裹在肉垫里的尖爪缓缓伸出一个，十分小心翼翼。
尖爪出鞘，其色如玉，其形如钩！
爪尖处一点玉光凝聚，像是荧火，微弱的仿佛随时可能熄灭，煞是灵动可爱！
尖爪缓缓靠近女童。
女童先是本能地后退躲避。
“喵。”大猫咪很是不满。
女童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尖爪靠近，感觉大猫咪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眼睛里就有跃跃欲试的光芒生出。
“汪！”
大狗狗全程旁观了女童和大猫咪的动作，自然知道大猫咪想干什么，想起主人的再三交待，它不得不出声提醒它的老搭档，那条该死的、有直系相柳血脉的九头长虫。
“喵？！”大猫咪恍然！
大猫咪与女童同时心虚地朝自家主人和自家爷爷的方向鬼祟了一眼！
见没被自家主人发现，大猫咪一时意兴阑珊，散去爪尖玉光，就要收回尖爪。
见小哥哥和自家爷爷没有注意到自己，女童就飞快地伸出手指，和大猫咪的爪尖轻轻地点在了一起！
大猫咪微愣，然后就看到面前女童的脸上荡漾出极为欢快的笑容。
这是它从未有过的体验。
于是，舍主人再无他物的心境，也泛起微微波澜，涟漪迤逦至眼中，至脸上，它的眼神变得温和，眸子由V变成了M，嘴角上扬笑意盎然！
“嘻嘻！”
女童看到了它的变化欢喜地笑出声来。
“大猫咪，我好喜欢你哦！”
“喵~喵喵~喵！”
我也是呢！
不过就那么一点点。
矜持，高冷，是喵星人必备的——基本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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