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垃圾桶里的心意

    买完菜回到李安安的家里，李安安领杨重进走进厨房。厨房异常简单。如果李安安不说，杨重进觉得这里应该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李安安把锅碗瓢盆找出来之后开始洗切配菜。厨房很小，两个人都显得有点挤。李安安洗好菜后，杨重进简单问了一下调料的位置，把李安安推出了厨房。他记得李安安说过不喜欢做饭，可他不知道李安安什么时候给他说过，也许在梦里吧。

    杨重进这次做饭异常小心，虽然他现在能用到也只能看到的配料和调料除了葱姜蒜，就只有盐和酱油还有一瓶见了底的醋。说干就干，杨重进切好泡椒，开始炒菜。三哥说过杨重进做菜的天赋要是花一半在泡妞上，应该不至于上大学几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杨重进只是悻悻一笑，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好像确实挺怂的啊！

    杨重进在里面做饭的时候，外面有几个李安安的邻居和亲戚在进进出出的，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偶尔会有人伸个头过来看一下杨重进。杨重进一心沉浸在烹饪当中，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杨重进现在的想法就是，用最真挚的心，做最简单的菜。

    这是杨重进自带的天赋，他爸去世之后，每次他妈出门干活都是他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妈回来，因为觉得妈妈上班干活太辛苦，所以杨重进在给妈妈做饭的时候都会比较用心。做菜的时候杨重进会不自觉的进入自己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只有他和手里的勺，每一次的翻炒都是一次心灵和味觉的碰撞。后来慢慢长大，心里想的事情多了，做出来的菜味道也没有那么纯粹了。杨重进试着改变过这一切，可好像已经很难了。今天的杨重进再一次的进入了这种状态之中。

    今天确实是很简单的菜，除了只需要煮一下的腊肠和李安安家里早上弄剩下的粉蒸肉。加上杨重进炒的菜。一共是九个菜。其余都是杨重进做的。上了餐桌，杨重进见到了李安安的父亲。

    杨重进和他正对而坐，饭还没开始但是杨重进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没有一个人说话，她姐一脸愤愤的盯着她爸，她妈在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也不说话。她妈旁边还坐了一个男生，也是不说话，杨重进知道他，是和李安安还有他一起打王者的表弟。李安安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气氛显得有些怪异。李安安把盛好的饭递给杨重进。最后还是她爸先开口：“娃儿，喝不喝酒。”杨重进摇摇头说：“叔叔，我不喝酒。”她爸起身，走进房间。她姐说不用管他，他就这样。杨重进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大家刚提起筷子，他爸从房间出来，手里多了一瓶酒：“男娃子咋不喝酒，安安拿几个杯子过来。”李安安坐着不动。她爸也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了：“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喊你做这么点事情都喊不动了是吧。”李安安刚想反驳，她妈起身：“喝点马尿就管不住自己嘴是吧”。她爸嘴里碎碎念念，杨重进听不太懂，但是看她妈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杨重进显得有些为难，但不好说什么。只能打哈哈：“叔叔阿姨，你们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吧，你们先尝一下看看好不好吃。”大家这才开始动起手上的筷子。

    期间李安安出去了一趟，盛了一些饭菜给她大姨拿下去。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瓶啤酒。她让她爸把白酒拿进去放着。最后白酒换成了啤酒。杨重进勉强着陪她爸喝了几杯。她爸喝酒之后话很多，但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在浙江待了1年，口音已经有点变了。杨重进有时候甚至听不清她爸在说什么。但嘴上还是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杨重进也是在这一刻知道了李安安的小名“阿丽”。杨重进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秘密，后来听汪芸说她们早就知道了。

    杨重进炒的菜都被吃干净了。唯一剩下的两个菜就是腊肠和粉蒸肉。一个太咸，一个太腻。杨重进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这顿饭，他隐隐已经在李安安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只是李安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它压在心底不让它生根发芽。

    吃完饭已经天黑了，杨重进和三哥约的时间是六点半。

    李安安送杨重进下楼，杨重进借口说找不到三哥说的位置。让李安安送他到那个位置之后再走。李安安自己也不想马上回去见她的酒鬼老爸，勉为其难的答应杨重进的要求。路上杨重进给李安安讲了一些自己的事。李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又说到了李安安的老爸。李安安突然说了句“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回来就好了。”

    杨重进突然煽情的说：“其实父爱远没有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那么简单。”李安安突然大声起来：“那是你没遇到我家这样的爸爸。”杨重进突然语塞。李安安以为杨重进应该不会再说下去了。结果杨重进走着走着突然说到：“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爸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李安安顿了顿，欲言又止。杨重进继续说：“可是他死了就死了，还给家里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做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有一天妈妈生病了，妈妈说要是你爸在就好了。我说不好，他老是打你，打我，打哥哥。他死了更好。妈妈很生气，可她没有打我，她说以后你长大了要记住你的父亲，不管他怎么对我。但是他曾经爱过你们，他曾经也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会生那么重的病，他曾经为了我们做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虽然他失败了，但他曾经也像一个超人一样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地。你爸你妈都是超人。虽然他们可能从小没在你身边，可他爱你们，一个父亲自己都认不了几个字，去那么远的地方，忍着几十年见不到你们，还每个月每年打钱回家让你读书让你感受这个世界的光和暖，而自己却只能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厂房里，一呆就是18年，这是无声的爱。可我连这种无声的爱都只能从我妈的嘴里听到，这辈子永远都感受不到了。”杨重进自顾自的说完，李安安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可还是很倔：“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他就是个疯子。”

    杨重进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看李安安的样子，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安静的走着边走还边在包里摸索着什么。一直走到他和三哥约定的位置都快到了。杨重进突然拿出一串手链递给李安安。李安安显得很诧异。杨重进说：“这次来得太突然没带什么礼物。这个送给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胜意。”李安安收起手链，说了声：“谢谢，还有谢谢你今天做的饭”。杨重进刚想继续说什么，三哥的车已经到了。只能说：“我先走了，到家再联系。”李安安微微一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直等到杨重进坐的车子开走以后才离开。

    路上三哥问杨重进，他说得有点模棱两可的。三哥只能说：“刚刚那个女生我都看见了，长得挺好看的，追来当女朋友吧。”杨重进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尽力吧。”见杨重进兴致好像也不是很高。三哥也不再追问，径直的开车往家里赶。

    李安安回去的路上摆弄了一下手链，这是一串薏苡仁的种子串联起来的手链。可是李安安并不能感受这其中的意义。她在路边找了个垃圾桶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