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触碰底线
“父亲,跟您商量个事。”
万千尘嬉笑着,欲趁万松开心之机,提出揣在心头许久的主意。
“尽管说,”万松正沉浸在万分喜悦中,“为父一定支持你。”
“说话算数?”
“姬族子孙,言出必行。”
“明日我要出猎。”
“不行。”万松头也不回。
万千尘急了,“你刚说的,一定支持我,这么快就变卦?”
万松继续前行,“为父是为你好,你的目标是练功。家中又不是等米下锅,不缺你那些猎物。”
我去,又是为我好。
怎么做父母的都这样?
万千尘欲要回怼,“刚才谁说的,‘姬族子孙,言出必行。’”
可职业素养提醒他,将万松逼得下不来台,只会将事弄糟。
借出猎之机,寻找并打探失踪同窗的打算,基本就算是黄了。
便缓和一下语气,“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恢复修为,不是一两日的事。冥界的伙伴带跨界灵符回来后,我去冥界修炼要快上许多。”
“正因为如此,为父须在他们回来之前,将非熊神功尽数传授予你。此事非同小可,既关乎你的前途,更关乎我万氏血脉的传承。”
晕死,大道理又来了。
更何况,所谓那些伙伴将带着灵符回来,是自己撒下的谎言。
绝对不能轻易改口。
万千尘心头焦急,感觉万松固执得很,对于心中既定的目标,可说是矢志不渝,绝难轻易改变。
他干脆抛出真实目的,“其实吧,我打算借行猎的机会,去打探失踪同伴的消息。”
“为父不是答应你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老实给我呆着,最近绝不能走出断龙谷一步。”
“凭什么?”万千尘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松开万松的肩头,满脸不服地瞅着那岿然如山的背影。
心中更失望不已,觉着要动摇他,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他找不到对方的软肋,或者说,完全没能力触及那软肋。
若对方有私心,有贪欲。
他还能设法打动对方。
可他目前了解的万松,心中似乎只有断龙谷,只有这个儿子。
总不能以死相逼吧?
拿脑袋撞崖?
倒地撒泼?
万千尘自忖做不出来。
见万松自顾自大踏步前行,丝毫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分明是摆明态度,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眼底登时闪现好胜的光芒。
脸上挤出酸楚之状,仰天悲戚道:“该死的老天,你瞎了吗?就不能开开眼,为什么要折腾我?”
他一边嚷,一边用眼角余光瞅向万松,见其脚步一滞,随即继续前行,仿佛在忍耐他的作为。
万千尘大是不服,变着法将老天的老妈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他出口成章,不仅骂出许多花样,中间甚至没一丝停顿。
目的就是要测试万松的底线。
搞不定他,往后日子难过。
这是他总结的职场经验。
案场经理就拿他没辙。
迟到早退从来不会扣钱,还得帮他在总监面前打掩护。
他心中清楚,万松不会拿他怎样,依仗的就是这独子的身份。
这样做虽然有些无耻。
但他的目标不是留下来,而是找到所有同窗,将他们带回家。
所以,他必须得无耻。
而且这无耻产生了效果。
见他不仅不遵从自己这个父亲的教诲,还毫无顾忌地诅咒上天。
万松低喝一声:“住嘴。”
他止步回身,声色俱厉地瞪着儿子,之前那慈父模样荡然无存。
怒斥道:“生于天地,便须常怀敬畏之心,你怎敢出言咒骂?”
我去,万千尘更不服了。
腹诽你这是封建迷信。
这老天不能骂吗?
上学老师管,上班老板盯,回家爹妈念,活得像个犯人一样。
楼市这么差,自己好不容易卖出一些商铺,可奖金拖了这么久都不发,连同学聚个会都能穿越。
安排个好地方也就罢了,让我来这鬼地方,不是缺了大德吗?
万千尘倔着脑袋,不理万松。
万松昂然挺立,沉声道:“你且说说,你究竟打算干嘛?”
我去,和亲老爹没区别。
道理讲不通,就这样反问。
万千尘嘴角抽了抽,残余的青春期叛逆卷土重来,“我的想法重要吗?我就想找到那些朋友,就想弄到跨界灵符,你能同意吗?”
“那你还回?”万松怒目一瞪,“为何不留在冥界开枝散叶?”
说话间,他挥起手臂,作势要赏万千尘一个大耳刮子。
提起此事,万千尘气恼更甚。
他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只想嬉皮笑脸地解决问题,孰料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不仅与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似乎还变得有些难以收拾。
但为了出猎,他豁出去了。
他担心那四位同窗,若真的还在深山老林中,结局可能比那九位同窗更要凄惨,可说是时不我待。
心头焦虑,便虚火上升,脱口回怼道:“你以为我愿意来?”
话刚出口,方意识到万松的后半句话,分明是不想自己回来。
他当即后悔不已。
急切间不知咋想的,拗着脑袋犟道:“还不是想回来陪你。”
话音一落,万松浑身一震。
威严素著的二长老,惮赫千里的万氏家主,居然被儿子弄哭了。
见无尽的黑暗中,万松那苍白的长方脸上,两颗泪珠莹莹发亮。
登时惊得万千尘外焦里嫩。
意识到这是闯了大祸。
他哪里知道,随口给自己找的台阶,竟无意中破了万松的心防。
当年得到跨界灵符后,上至族长,下至家人,全要求用于逃生。
万松本极赞同,直到有人提出一个问题:一张符能带走几人?
毕竟灵符是传说中的神物。
当世压根便没人见过。
若非“敕令跨界”四字,便连是镇鬼符还是运财符都弄不明白。
于是,最重要的问题被人提出来,哪些人最有资格使用它?
长老们雄辩滔滔,都希望自己带家人离开,别人留下守卫家园。
每个人的理由都冠冕堂皇。
全指责别人自私,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大局观,属于自私小人。
甚至差点打起来。
亏得当年老族长还健在。
他一言九鼎,决定亲自保管灵符,择日带五大长老一齐离开。
万松知道,孩子们没机会了。
纠结良久,他下定决心。
连夜挑选五个孩童,加上自家独子万煌,一齐送去了冥界。
天亮之后,昨日还指鼻对骂的长老们,居然统一了战线。
全将矛头对准万松。
老族长则大为光火,感觉权威受到挑战,当场便要废了万松。
唯大长老替他求情,说自己马上要闭关,可让万松戴罪立功。
万松自己也据理力争。
其理由无可辩驳,与万千尘在乱云丘忽悠众人时说的完全一样。
但这些,不足以打动众人。
直到他说并非抗命,而是受族神印记指引,众人这才无言以对。
须知族神印记,是得道先祖的道心残魂,蕴含对道的极高领悟。
每族的族神印记,虽数量不一定稀少,却都极难匹配到宿主。
只有灵根属性一致,且个性相近的天才,才有机会受到青睐。
一旦得到族神印记的加持,悟道的机会便大了许多,有机会修成万千修士梦寐以求的灵体。
可那些得道先祖,人人灵根特异,个个性情乖张,又哪能轻易匹配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后辈天才。
放眼整个断龙谷,得到族神印记加持的,仅万松与大长老。
这也是万松并非姬姓嫡系,却能高坐二长老之位的重要依仗。
老族长和众长老半信半疑,却不敢质疑先祖,只得勉强接受。
但从此后,万松便频遭排挤。
妻子也留书出走,申明儿子不回,永不相见,否则自断心脉。
万松从此成为孤家寡人。
亏得他天赋出众,又得族神印记加持,虽未能成就灵体,却早早筑基成功。修为高达筑基八阶,在断龙谷,仅次于闭关的大长老。
甚至比现任族长还高出五阶。
多年来,姬族对外争斗,全靠他出生入死,才保住大片猎场。
但这些功绩,与能否末日前率众逃生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
前日带儿子回谷,便有长老发难,质问他有没有贪墨灵符。
族长甚至直言不讳,让他尽快交出万千尘在冥界学到的功法。
儿子因伤失去修为,却无一人过问,便连身为岳丈的五长老也不例外,只一味关心跨界灵符。
万松的心彻底凉了,既为自己多年付出不值,更替儿子叫屈。
恨不能再度得到灵符,在浩劫来临之前,设法将儿子送回冥界。
利用那里丰富的资源,以及高深的修炼体系,凭借非熊神功,得以大放异彩,获得无尽的寿限。
可这谈何容易。
只令他郁郁寡欢。
好不容易喜出望外,得知儿子成就灵体。却不听劝阻,一心出外冒险,还辱骂苍天。当即惹得他怒火攻心,差点动手扇他一耳光。
但见儿子倔强不服,又似乎见到自己的影子,不由心中一软。
对万千尘更是愧疚难当。
因自己去,因自己回,辛苦折腾十多年,有了灵体却失了修为。
还不如当年没送出去,此时至少能全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眼见多年期盼成为泡影,他不禁寒心酸鼻。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活得开开心心。
不能像自己一样憋屈。
万千尘嬉笑着,欲趁万松开心之机,提出揣在心头许久的主意。
“尽管说,”万松正沉浸在万分喜悦中,“为父一定支持你。”
“说话算数?”
“姬族子孙,言出必行。”
“明日我要出猎。”
“不行。”万松头也不回。
万千尘急了,“你刚说的,一定支持我,这么快就变卦?”
万松继续前行,“为父是为你好,你的目标是练功。家中又不是等米下锅,不缺你那些猎物。”
我去,又是为我好。
怎么做父母的都这样?
万千尘欲要回怼,“刚才谁说的,‘姬族子孙,言出必行。’”
可职业素养提醒他,将万松逼得下不来台,只会将事弄糟。
借出猎之机,寻找并打探失踪同窗的打算,基本就算是黄了。
便缓和一下语气,“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恢复修为,不是一两日的事。冥界的伙伴带跨界灵符回来后,我去冥界修炼要快上许多。”
“正因为如此,为父须在他们回来之前,将非熊神功尽数传授予你。此事非同小可,既关乎你的前途,更关乎我万氏血脉的传承。”
晕死,大道理又来了。
更何况,所谓那些伙伴将带着灵符回来,是自己撒下的谎言。
绝对不能轻易改口。
万千尘心头焦急,感觉万松固执得很,对于心中既定的目标,可说是矢志不渝,绝难轻易改变。
他干脆抛出真实目的,“其实吧,我打算借行猎的机会,去打探失踪同伴的消息。”
“为父不是答应你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老实给我呆着,最近绝不能走出断龙谷一步。”
“凭什么?”万千尘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松开万松的肩头,满脸不服地瞅着那岿然如山的背影。
心中更失望不已,觉着要动摇他,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他找不到对方的软肋,或者说,完全没能力触及那软肋。
若对方有私心,有贪欲。
他还能设法打动对方。
可他目前了解的万松,心中似乎只有断龙谷,只有这个儿子。
总不能以死相逼吧?
拿脑袋撞崖?
倒地撒泼?
万千尘自忖做不出来。
见万松自顾自大踏步前行,丝毫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分明是摆明态度,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眼底登时闪现好胜的光芒。
脸上挤出酸楚之状,仰天悲戚道:“该死的老天,你瞎了吗?就不能开开眼,为什么要折腾我?”
他一边嚷,一边用眼角余光瞅向万松,见其脚步一滞,随即继续前行,仿佛在忍耐他的作为。
万千尘大是不服,变着法将老天的老妈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他出口成章,不仅骂出许多花样,中间甚至没一丝停顿。
目的就是要测试万松的底线。
搞不定他,往后日子难过。
这是他总结的职场经验。
案场经理就拿他没辙。
迟到早退从来不会扣钱,还得帮他在总监面前打掩护。
他心中清楚,万松不会拿他怎样,依仗的就是这独子的身份。
这样做虽然有些无耻。
但他的目标不是留下来,而是找到所有同窗,将他们带回家。
所以,他必须得无耻。
而且这无耻产生了效果。
见他不仅不遵从自己这个父亲的教诲,还毫无顾忌地诅咒上天。
万松低喝一声:“住嘴。”
他止步回身,声色俱厉地瞪着儿子,之前那慈父模样荡然无存。
怒斥道:“生于天地,便须常怀敬畏之心,你怎敢出言咒骂?”
我去,万千尘更不服了。
腹诽你这是封建迷信。
这老天不能骂吗?
上学老师管,上班老板盯,回家爹妈念,活得像个犯人一样。
楼市这么差,自己好不容易卖出一些商铺,可奖金拖了这么久都不发,连同学聚个会都能穿越。
安排个好地方也就罢了,让我来这鬼地方,不是缺了大德吗?
万千尘倔着脑袋,不理万松。
万松昂然挺立,沉声道:“你且说说,你究竟打算干嘛?”
我去,和亲老爹没区别。
道理讲不通,就这样反问。
万千尘嘴角抽了抽,残余的青春期叛逆卷土重来,“我的想法重要吗?我就想找到那些朋友,就想弄到跨界灵符,你能同意吗?”
“那你还回?”万松怒目一瞪,“为何不留在冥界开枝散叶?”
说话间,他挥起手臂,作势要赏万千尘一个大耳刮子。
提起此事,万千尘气恼更甚。
他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只想嬉皮笑脸地解决问题,孰料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不仅与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似乎还变得有些难以收拾。
但为了出猎,他豁出去了。
他担心那四位同窗,若真的还在深山老林中,结局可能比那九位同窗更要凄惨,可说是时不我待。
心头焦虑,便虚火上升,脱口回怼道:“你以为我愿意来?”
话刚出口,方意识到万松的后半句话,分明是不想自己回来。
他当即后悔不已。
急切间不知咋想的,拗着脑袋犟道:“还不是想回来陪你。”
话音一落,万松浑身一震。
威严素著的二长老,惮赫千里的万氏家主,居然被儿子弄哭了。
见无尽的黑暗中,万松那苍白的长方脸上,两颗泪珠莹莹发亮。
登时惊得万千尘外焦里嫩。
意识到这是闯了大祸。
他哪里知道,随口给自己找的台阶,竟无意中破了万松的心防。
当年得到跨界灵符后,上至族长,下至家人,全要求用于逃生。
万松本极赞同,直到有人提出一个问题:一张符能带走几人?
毕竟灵符是传说中的神物。
当世压根便没人见过。
若非“敕令跨界”四字,便连是镇鬼符还是运财符都弄不明白。
于是,最重要的问题被人提出来,哪些人最有资格使用它?
长老们雄辩滔滔,都希望自己带家人离开,别人留下守卫家园。
每个人的理由都冠冕堂皇。
全指责别人自私,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大局观,属于自私小人。
甚至差点打起来。
亏得当年老族长还健在。
他一言九鼎,决定亲自保管灵符,择日带五大长老一齐离开。
万松知道,孩子们没机会了。
纠结良久,他下定决心。
连夜挑选五个孩童,加上自家独子万煌,一齐送去了冥界。
天亮之后,昨日还指鼻对骂的长老们,居然统一了战线。
全将矛头对准万松。
老族长则大为光火,感觉权威受到挑战,当场便要废了万松。
唯大长老替他求情,说自己马上要闭关,可让万松戴罪立功。
万松自己也据理力争。
其理由无可辩驳,与万千尘在乱云丘忽悠众人时说的完全一样。
但这些,不足以打动众人。
直到他说并非抗命,而是受族神印记指引,众人这才无言以对。
须知族神印记,是得道先祖的道心残魂,蕴含对道的极高领悟。
每族的族神印记,虽数量不一定稀少,却都极难匹配到宿主。
只有灵根属性一致,且个性相近的天才,才有机会受到青睐。
一旦得到族神印记的加持,悟道的机会便大了许多,有机会修成万千修士梦寐以求的灵体。
可那些得道先祖,人人灵根特异,个个性情乖张,又哪能轻易匹配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后辈天才。
放眼整个断龙谷,得到族神印记加持的,仅万松与大长老。
这也是万松并非姬姓嫡系,却能高坐二长老之位的重要依仗。
老族长和众长老半信半疑,却不敢质疑先祖,只得勉强接受。
但从此后,万松便频遭排挤。
妻子也留书出走,申明儿子不回,永不相见,否则自断心脉。
万松从此成为孤家寡人。
亏得他天赋出众,又得族神印记加持,虽未能成就灵体,却早早筑基成功。修为高达筑基八阶,在断龙谷,仅次于闭关的大长老。
甚至比现任族长还高出五阶。
多年来,姬族对外争斗,全靠他出生入死,才保住大片猎场。
但这些功绩,与能否末日前率众逃生相比,却显得微不足道。
前日带儿子回谷,便有长老发难,质问他有没有贪墨灵符。
族长甚至直言不讳,让他尽快交出万千尘在冥界学到的功法。
儿子因伤失去修为,却无一人过问,便连身为岳丈的五长老也不例外,只一味关心跨界灵符。
万松的心彻底凉了,既为自己多年付出不值,更替儿子叫屈。
恨不能再度得到灵符,在浩劫来临之前,设法将儿子送回冥界。
利用那里丰富的资源,以及高深的修炼体系,凭借非熊神功,得以大放异彩,获得无尽的寿限。
可这谈何容易。
只令他郁郁寡欢。
好不容易喜出望外,得知儿子成就灵体。却不听劝阻,一心出外冒险,还辱骂苍天。当即惹得他怒火攻心,差点动手扇他一耳光。
但见儿子倔强不服,又似乎见到自己的影子,不由心中一软。
对万千尘更是愧疚难当。
因自己去,因自己回,辛苦折腾十多年,有了灵体却失了修为。
还不如当年没送出去,此时至少能全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眼见多年期盼成为泡影,他不禁寒心酸鼻。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活得开开心心。
不能像自己一样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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