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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心灰意冷的连命

    情报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除了解释清楚诺诺在侧写中“盛满鲜血的圣杯”是什么意思,他们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永无餍足之宴指的是什么?赴宴者既是食客又是食物指的又是什么?

    那些金杯、孪生子女巫、骨面的乌鸦与石绿华表柱纹身又是根据什么被纹下的?为什么在诺诺的侧写中,它们被称为某种“准则”?

    要知道连司在首次听到准则这一说法时,还以为那些纹身都是些古奥抽象的巫术纹路呢,谁知道是上述那些格外具象的图案?

    在思考一会儿后,连司突然拨云见日,他露出微笑,致使同伴们纷纷看向他。

    “我们不妨想想看,什么是准则?”

    他开门见山地提出这个问题,不待若有所思的同伴们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准许的原则。

    这里的原则到底是教规箴言还是教会理念,乃至于是这个神秘教派神奇力量的来源,且先不提。

    这是‘准许的原则’,问题来了,是谁准许的?是他们信奉的神么?还是别的东西?”

    诺诺皱着眉头,“这些和我们要寻找那个教派的踪迹有什么关系吗?难道现实世界真有神明和猛鬼?”

    连司摇摇头,“没有关系。我只是在提醒你们......”

    他敲打着报告里说明教派疑似拥有某种炼金力量的字行,与后附的几项案例,几名受害者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只剩下几片晶莹的雪花。

    “这个教派掌握的力量,有可能是某种原则,由他们的神明赐下,故而那些纹身被称为准则,我们很有可能要面对更抽象的力量,例如概念级别的死亡诅咒,而非磨牙吮血的死侍和肌肉膨胀如石灰岩块的壮汉。”

    “那为什么前三者对所谓纹着开裂的石绿华表柱者都报有厌恶呢?”苏茜细声细语地问道。

    连司的思路越来越顺畅,“你们觉得原则是真理吗?”

    众人摇摇头。

    连司不自觉地再度露出微笑,那是在破解了一项难题后愉快的笑容,“原则不是真理,至少不是绝对的真理,而是由人类规定定义的,当然会存在龃龉。

    比如有个快要饿死了的人,他只能打破自己原本的原则,去做一个偷稻仓的小贼,这是他新的原则;而稻仓守卫当然要守护主人的财产,因此驱逐小贼,这也是原则。”

    说到这里,他的思路越来越通畅,简直像是把新鲜香蕉皮扔到了冰面上。

    他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如果那个守卫蛮横,他会踩断小贼的胫骨,这是原则;如果那个守卫善良,他可能会把自己的粮食分一些给小贼,这也是原则。

    但无论如何,大的原则只有那么几种,大方向的选择同样只有那么几种,准则之间相互对立却又互为架构,准则并非一成不变,会随着历史背景和外在影响拗转,准则本身也有不同表现,并非一成不变......”

    诺诺打断了连司的话,“连师兄,倒不是我想打断你龙场悟道,只是你说的这些未免有点太形而上了,即便是对的,对我们我们目前要发现那个密教的踪迹的任务也没什么帮助啊。”

    连司有点尴尬地咳了咳,正准备抬起头,收回脱缰野马般的思绪,重新参与进众人的讨论,他就看到,所有同伴们一动不动,灰白起来。

    何止他们,墙上珐琅古董报时钟的指针也停摆了,一只宝石鸟和身后连接用的弹簧片与棱木条冻滞在半空中,精巧的宝石鸟鸟喙微张,看样子随时可能啼出清脆的鸣叫。

    然而一切都灰白起来,被凝滞于时间之中。

    连司撇撇嘴,一回生两回熟,已经经历过多次的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命?连命连命连命?”他开始扯着嗓子大喊,然而这一次,连命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在找了几步后,他终于在走廊末端的十字路口看到了连命,他和上次一样被绑在生铁图腾柱上。

    值得一提的是,他原本只有一只手得到了自由,可这次与连司的会面,他却双手都挣脱了铁链发束缚,甚至那只右手比由连司切断束缚的左手还要自由。

    至少没有铁箍和铁箍后的短短一截铁链。

    连司大咧咧在他身前坐下,“几日不见,你这是自己把铁链挣脱了?可喜可贺啊,起码吃饭能一只手拿碗一只手拿筷子了。”

    连命露出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其蕴意之丰富,连司居然无法轻松看出来对方的真实心情,“你怎么了?”

    连命终于开口,但他又开始谜语人,“独断轮回......产生了一道微末的缺口;诸王仪轨,瞥见一次真实的日月。”(详见第十九章)

    “能说人话吗?”连司直呲牙,“我听不懂啊。”

    连命苦涩地笑了笑,看得连司心惊胆战,他可从来没有在连命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前者在最暴怒时也悄然无声地散发出智珠在握的从容,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软弱的苦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哥哥,记住,这只是个故事,没有任何隐喻。”

    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连司,两手明明已经自由,却依旧软软地垂在身体两侧,仿佛心中的劳累已经开始影响肉体,让他甚至没有力气举起双手。

    连司沉默片刻,心有灵犀地回答,“我很喜欢听故事,我听不出什么来的。”

    连命疲惫不堪地点点头,对连司的回答不予臧否,“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一位少年的入狱说起吧。

    他是个年轻人,但高贵,因为他是国王的后代,还是国王所有儿女中最受宠的一个,国王放心地把许多事务交给他处理,连每年的祭祀也由他主持。

    某一天,他犯事了,他要谋夺父亲国王的宝座,因为他认为父亲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尽人意,有三分之一的族人跟随了他。

    但王太强大了,即便他当时所有的亲卫们都被借故调开,还要同时面对数个儿女的围攻,他依旧把他们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