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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夏尔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在召开作战会议,而是他向自己临时的合作者们预告胜利的快乐餐会,于是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抱歉,大家,我高兴过头,忘了现在是开心的时候了,让我们干一杯,再吃点东西吧。”

    几个杯子代替紧握着它们的主人轻轻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响声,起伏的暗红色酒液如同鲜血一样,争先恐后地被几张鲜红的大嘴吞咽入腹。

    第二天,夏尔一到广场就发现士兵们对自己的态度敬重了许多,无论是以前那些把自己当做空气,还是没事就喜欢找点茬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坏种,现在就算还是不亲近自己,也会对自己行注目礼。

    巨大的进步!罗马经验果然有用,用酒宴与马戏收买人民真是实践出真知。当然,这也和英国人民普遍有着自己动手,发财致富的勤劳意识有着深厚的联系。

    夏尔从米勒手中接过计划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海岸巡逻的往返路线,补给点和驻留点,巡逻队的人员名单和需要携带的物资以及非战斗人员。

    夏尔认真看了一遍计划书,点头道:“很详细的计划,军士长,就按您制作的这一份计划报给老城堡吧。路上的长距离骑行我在路上再告诉你具体内容,免得他们还没出城就闹起来了。”

    “是,长官。不过他们从没做过像这样的骑行,到时候如果做不到,请您一定不要过于勉强。”米勒端正地劝谏道。

    “放心,我会控制好节奏的,”夏尔对于合理的建议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说到:“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考虑暂停的。但是,我的本意也有测试锻炼骑兵们和战马的考虑,还是要在骑行中尽可能把他们压榨到极限,才好在以后威慑布尔人的骑警。”

    按照米勒制订的海岸巡逻计划,巡逻队从开普敦出发,沿着海岸往北抵达圣马丹角,然后继续向北到达奥勒芬兹河上的希德堡山,再前往纳马夸兰沙漠的边缘,将所有有人定居的地方都走上一遍,然后原路返回。往返全程大约在1200公里左右,按通常的行军速度,在一个一个巡逻点之间来回,大概要走上大半个月。

    人员组成上,除了半个连五十八名骑兵之外,还有包括军需,伙夫,铁匠和马车夫等非战斗人员,凑了个整数七十人,还有为他们运送补给的一些驮马。

    夏尔最好奇的是,居然好些用来驻扎修整的地方是布尔人的农场和牧场,于是他指着这些地方,对米勒问道:“布尔人也会愿意我们在他们的农场修整吗?”

    “当然,长官,也是每一个布尔人都那么讨厌我们。”米勒正色道,“毕竟我们会付钱,对于那些地处偏远的布尔人来说,这不算一笔小钱。而且,就算他们不答应,难道我们就不在这些地方驻扎休整了吗?顶多就是我们连付钱都省了。”他向夏尔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这非常英国特色,或者说得更确切点,非常欧洲特色。夏尔点了点头,没发现什么需要补充的,把计划本还给米勒,让他们开始训练士兵。

    夏尔一边看着士兵们进行训练,一边思考昨天罗伊斯舅舅和自己说的调查走私,可是这个事情他连一点头绪也没有,于是决定去咨询专业人士。

    “莫里斯中士,你过来一下。”夏尔远远的喊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调查走私的事情,即便这本就是老城堡的业务范围。

    “来了,长官,您有什么吩咐?”莫里斯头顶的不多黄色头发随着他的小跑一颠一颠的,殷勤非常。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我这几天需要请一些军衔比我高的人喝酒,想要弄点便宜些的好酒,你有什么门路吗?”夏尔随意地试探着。

    “您是想弄什么样的好酒呢?长官,您知道即便是好酒,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莫里斯带着一种内行的狡黠说道。

    夏尔不满地哼了一声,说:“别和我兜圈子,给我弄点外国酒,尤其是欧洲的,来自法国和意大利的,那些不被允许的,撕掉了商标的,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长官。”莫里斯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补充道:“但是这样的酒并不多,因为它们不容易跨越整个大西洋到这个地方来,所以价格也就会比较贵。”

    “少废话,我直说吧,”夏尔不耐烦地说:“我这还有五六十镑,你能给我弄来多少上等的法国酒?”

    “50英镑,我保证您拿到22瓶正经的波尔多上等红酒,长官。”莫里斯看到夏尔不耐烦的神色,把自己的小花招收起来,认真的说道:“我保证整个开普敦绝不会有比这更划算的了,只有我才能给您拿到如此低的价格了,长官。”

    一瓶酒45先令,这还是最便宜的价格。夏尔本来也没想买这种注定昂贵的走私酒,只是想问问价格,但也没有料到价格能夸张到这种地步,价格竟然比美洲来的红酒高了差不多三倍!抢劫也不能比走私这事来钱更快了。

    夏尔把震惊留在心里,掏出钱袋拿在手里抛了两下,输出五十枚英镑放进钱袋,然后把它扔到莫里斯怀里,问道:“莫里斯,你老实告诉我,你的酒到底是不是从布尔人那里拿来的?”

    莫里斯刚沉浸到这名长官的大手笔带来的喜悦里,就听到这个不怀好意的问题:“长官,您怎么会这么问?当然不是布尔人了,部队,您难道是想黑吃黑吗?那抱歉了,长官,这笔生意我不做了,这钱您收回去吧,长官!”

    “不做?你说不做就不做吗?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立刻就把你送到老城堡里给上校阁下交差,就说你是参与走私的现行犯!”夏尔上前两步,抓住莫里斯的手腕恶狠狠地说。

    “真的不是您想的这样啊,长官。我不知道您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如果您是想要调查开普走私的事情,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那部分事情告诉您,但是和您想的绝对不一样。”莫里斯苦着脸,摇了摇被夏尔紧紧抓着的手腕说道:“您先放开我好不好?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对您不好,在开普敦我又不可能逃得掉。”

    “谅你也不敢骗我,”夏尔看到远处确实有人对着这边探头探脑,也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把这个虚弱的掮客摁倒,就松开了莫里斯的手腕,说:“说吧,你要是欺骗我,我就要考虑考虑你是不是适合现在的这个位置了。”

    “唉,长官,其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莫里斯揉着手腕,愁眉苦脸的说:“我的渠道是驻扎在西蒙斯敦的皇家海军,海军的船上从水手到军官,每个人都可以带上一些私货,比如说酒或者别的什么合法和不合法的玩意儿,等级越高带得越多,船长甚至可以带几大箱,这都是独属于海军的好处。”

    “不过我猜您想知道的肯定不是皇家海军怎么赚外快的,”莫里斯说道:“毕竟他们再怎么弄,也就那么一点东西,仅靠皇家海军那几条船,想要弄足够多的走私货,满足上上下下的欲望那完全是在做梦。”

    “那你还不快说,”夏尔又把钱袋丢到莫里斯手里,说:“钱拿着,酒我还是要的,不过你得先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快点!”

    莫里斯接过钱袋直接塞进怀里,继续说:“前面几年总督府也想要解决殖民地的走私问题,老城堡也抓住机会对布尔人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因为大家都能猜到无论是什么人在干走私这事,但是布尔人肯定在里面有一腿而且还不少,否则那些东西凭什么不明不白的进到开普敦来的?”

    “但是无论怎么查,老城堡始终没有拿到任何可以证明布尔人参与走私的证据,而布尔人也把事情闹到了总督面前,弄得上校先生不仅没捞到好处,还很是狼狈了一阵。”莫里斯中士说完还小心翼翼地对夏尔说:“长官,您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这些事是我告诉你的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快点给我弄酒去。”夏尔把他掰过来背对自己,然后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但是这终究只是一面之词,为了相互印证,夏尔又找了米勒、安森来询问,结果都差不多,而且他们还参加了一些具体的抓人行动,可是人抓了却没有发现证据,最后的结果和莫里斯说的都差不多。

    麻烦了,这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自己该怎么办?怪不得罗伊斯舅舅轻飘飘的一句你尽可以试试看,原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无从着手的悬案!

    夏尔沿着围墙来回走了一会,始终没有什么好想法,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决定回开普敦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别的消息。

    夏尔返回房间,拿起马刀挎在左边的皮带上,又拿起一把手枪装在枪套里别在右边的皮带上。

    然后他左手握着刀鞘,右手试了试快速抽刀出鞘的动作,接着又试了试拔出手枪虚空瞄准,直到感觉刀枪都在自己能够又快速又方便拔出的位置上,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有了这样的准备,若是寻常两三个布尔人,夏尔有信心将他们全部干掉。而遇到五六个布尔人的时候,这些装备又不至于笨重到阻碍自己快速逃跑。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什么都不要发生。

    夏尔走进城,任由马儿带着他在上城区晃荡。这部分街区位于开普敦南部,并不比下城区更高,只是因为比北城更靠近桌山,因而被叫做上城区。主要居住的是英国人和其他欧洲人,像是荷兰人、葡萄牙人、美国人等等。而北边则基本都是布尔人,从荷属东印度时期就是如此,到了英国人统治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布尔人的数量变得更多了。

    本来这些新长大的布尔人不应该出现在开普敦,而是按照布尔人所谓的传统,在非洲土著的“无主之地”上跑马圈地,建立自己的牧场和家庭,把布尔农夫的传统代代相传。

    可布尔人在1799年奴隶起义的重大失败,让这种使用武力征服非洲土著,掠夺土地建立新牧场的殖民扩张行径无以为继,布尔人向东海岸的土地扩张,奔向印度洋西岸的美梦被彻底粉碎,不得不转而向北部奥兰治河方向南非高原扩张。

    可这些高原地区干旱贫瘠,能够承载的牲畜远比开普东边的土地要少,在这里建立牧场需要更多的土地和更多的劳动。而那些不愿意去和沙子作伴的,因为家产留给长子,自己没有多少钱财的,除了骑马狩猎别无所长的布尔年轻人就只能涌入开普敦混口饭吃。

    这样的人在整个开普敦都随处可见,虽然很多人选择在店铺做工和码头上做苦力,但是更多的人却不愿意这样出卖自己的劳力来换钱,所以时常免不了就会发生些诸如扒窃和偷盗的事情。

    不过这些人也多了不少与外来的欧洲人打交道,更能理解了解到这些外来人的力量,也更可能接受与外国人合作。

    夏尔骑着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一个胆子够大还足够混蛋,但是又不那么蠢的家伙。要找一个胆大的混蛋并不难,但是想在其中挑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蠢的就不太容易了。不过还好,一个合适的目标自己跳出来了。

    “你好,先生。”一个穿着肮脏衣服的家伙喊了一声,然后慢慢的走到夏尔的马前,“我看您在这里兜了好一会了,您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要找什么人吗?我很擅长帮人找回丢掉的东西或者找到什么人。”

    这个顶着一头棕色乱发的家伙没有戴帽子,眉毛下的褐色双眼充满血丝,嘴唇单薄干瘪,和他焦黄的皮肤比起来,一口牙齿看起来倒是白净了不少。穿着一身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有点类似牛仔但又有很大不同的破旧衣服,只有脚上的皮鞋看起来得到了他的精心照顾,毕竟这双鞋子应该是他身上最贵的财产了。

    “你叫什么?”夏尔骑在马上问道。

    “你可以叫我奥朗德,先生。”奥朗德对着夏尔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好显出他的礼貌。

    “好吧,奥朗德,既然你是第一个想要为我解除麻烦的人,我可以给你一点奖赏,现在跟上我,我们去吃点什么。”

    “好的,先生!”奥朗德的声音中充满了一个饿了一整天的,即将摆脱饥饿的人的极大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