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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会儿几个人已经喝下不少酒,渐渐的也从礼貌的的闲聊说到了教堂发生的事情,因为安森并没有离开军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米勒也只是从夏尔这里听说了只言片语,所以威廉给两人复述了一遍夏尔大概做了些什么。

    两个人听完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老骑兵了,完全清楚拦截奔马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一匹成年公马的重量很容易就能达到1000斤以上,在这样一匹马以20英里以上的高速向人冲过来时,很难有人能够忍住那种来自生命本能的躲避冲动。

    就类似于和一名两米高230斤重的维京大汉面对面站着那种感觉,即便他什么动作都不做,大多数人也会想要走远一点避开他而不是面对面就那么对峙。

    虽然说起来类似于找到一头大象,然后把它关到冰箱里一样容易,可如果那匹马没有被惊吓停下而是继续狂奔,或者夏尔没能躲开那一对马蹄,那么事情的结果就会是另外的一幅样子了。

    米勒现在才明白夏尔之前在门口和他说的遇到布尔人骑马撞人,然后抓了一个布尔人是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的少尉究竟有多胆大妄为,可以预料在接下来的相处中这个年轻人恐怕还会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想到这,他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夏尔,笑着说到:“您真的很大胆,夏尔长官。”

    “可是我成功了不是吗?”夏尔笑了笑,然后举起酒杯向着几人说道:“现在所有布尔人都得明白,在开普敦这座城市,他们没有资格放肆!”

    “就是,布尔人没有资格放肆!”莫里斯立刻附和道,然后讨好的向夏尔举起酒杯。

    “没错!”罗伯特大声说道,褐色的眼睛在喝得发红的脸上闪闪发光,“这些该死的布尔人都该明白我们英国人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没错。”其他人也附和道。

    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夏尔抹抹嘴说道:“我可不仅仅是要让布尔人知道谁是主人而已,我还要成为他们财产的真正主人!否则我们从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到殖民地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国王吗?”

    “当然,为王国服务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可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阻止他的臣仆发财!”

    “想想黑斯廷斯总督和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们在印度获得了多少财富!再看看我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等到我们结束服役回到国内,家人和朋友问我们得到了什么的时候,难道我们要回答说,抱歉,亲爱的,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老天,我都不敢想那一刻的光景,简直没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情更羞耻的了!”

    “所以,诸位,我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干上一件大事,狠狠发上一笔财,成为一名让人羡慕的绅士再回到英国去的。”

    “所以,你们想和我一起发财吗?”夏尔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以一副十足贪婪的模样盯着桌子前的几个人说道。

    “发财的事情大家肯定都喜欢,毕竟没钱的痛苦我们每天都在体会。”安森军士长把身体前倾在桌上,对夏尔说道。

    “但是,少尉,你有具体的计划吗?总不能光靠我们几个就冲到布尔人的家里去抢吧?”

    “我还有两个女儿的嫁妆要发愁,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但是我也不想要因为发财被不光彩的退役,那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难处,长官。”

    “我当然不会为了发财而冒被退役的风险,”夏尔摇晃着红酒杯,让他的面孔在玻璃后面看起来有些扭曲,说道:“我的目的是发财而不是惹麻烦,而且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是得到默许的,最近老城堡处理那个克鲁格的时候你们就可以看到这一点。”

    “但是这份默许不是没有代价的,我们必须想办法让所有事情的发生看起来合情合理,而不是一场小偷和暴徒的狂欢,尤其是在布尔人发觉我们想干什么之后。”

    “布尔人有可能会反抗,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选择退让,所以我们要不断逼迫他们,同时还要“找到”一个合法的理由,我相信大家都很熟悉这一点吧?”

    说到“找到”这里时夏尔加重了音调,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从欧洲到非洲再到南亚次大陆,从传播神的光辉,到给野蛮的土著人以文明的启蒙,英国人为了发财可是很能找理由的,现在在南部非洲再干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时,挨个给几人倒上了酒的莫里斯带着殷勤的讨好神色,有点紧张的问道:“长官,虽然我并不是太懂您说的这些大事,但是我认为,在长官们发财的时候,也许会需要一个可信的人来为你们处理一些不方便处理的东西?”

    夏尔呵呵一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那么,我猜你说到的那个可信的人就是你自己了?”

    “是的,长官,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服务。”莫里斯搓着手,带着自信的笑容吹嘘道:“您别看我这个样子,在开普敦无论您想要弄到什么,或者想要卖点什么,我都可以帮您找到合适的买家和卖家,您在别处绝对找不到像我这样可靠的人。”

    夏尔看到米勒和安森都对他点头表示没问题,也就答应道:“那好吧,莫里斯中士,处置财物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来做,希望你做的能和你说的一样好,否则我可是会换人的。”

    “当然,夏尔长官,您大可以和其他几位长官一样信任我,我会像对待他们一样为您服务,保证不会让您失望。”莫里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来,高兴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夏尔点了点头,也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么,您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夏尔少尉?”威廉问道。

    “这段时间我会什么也不做,威廉。先等这件事情的结果落定,你们也可以看到我和你们说的并非假话,而且我也要看看布尔人他们的反应。”夏尔笑着开了个玩笑:“也许他们真的会来绑架我也说不定呢!”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布尔农民闯进英国军营绑架英国军官,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多数人的疯狂决定还是少数年轻人的一时冲动,布尔人都会立刻迎来他们一直竭力避免的毁灭,而英国人都可以发上一笔横财。

    “您尽可以放心,长官。”米勒军士长用鼻子哼了一声,轻蔑的说道:“我保证,就算是那些布尔农夫都发了失心疯,他们也绝对不可能从这座兵营里带走任何一个人。”

    夏尔心想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看破不说破,就还是可以一起发财的好兄弟,他还是举起酒杯向米勒军士表示感谢。

    然后他转向罗伯特问道:“罗伯特,你决定了吗?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当然要加入!我从听说你抓了布尔人就一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像你这么干,”罗伯特语速飞快的说道:“再说还能从他们身上发一笔财,这样的好事我怎么可能错过?一定得算我一个!”

    说罢他伸出右手和夏尔狠狠地握了一下。

    见五个人都支持自己的计划,夏尔也大受鼓舞,站起来说道:“既然大家都有共同的想法,我提议为了我们共同的志向干杯!”抬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其他几人也纷纷干杯,夏尔酒气与意气交织在一起,说道:“虽然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也只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弄明白布尔人那些最富有的家族,他们拥有多少的产业和多少财富,到时候才能,这种事就要熟悉各种渠道的莫里斯中士你想办法去弄清了。”

    莫里斯在一旁点头答应下来。

    “我们还要想办法把打劫布尔人这个想法暗地里散播出去,无论是军官还是文官,无论是士兵还是职员,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越好,参加我们的人也是越多越好。即便不愿意参加我们,只要他们也想要布尔人的钱,那也是我们的同路人。这件事需要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夏尔说。

    米勒军士长赞同的说道:“好啊!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多,想发财的人越多,布尔人的处境就会越难过,总督府也就越难控制局势。无论那些想发财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会从中受益,而如果该受罚的人多到令总督都觉得无能为力的地步,那么无论我们做了什么,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真是绝妙的计划,夏尔长官。”米勒军士长发自真心的夸赞道,朝着夏尔举起酒杯:“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您只有十七岁,您实在是拥有远超您年龄的远见和智慧。”

    夏尔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赞美,把酒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不过夏尔自己明白,他们现在的配合很有一部分是因为罗伊斯舅舅的原因,以及老城堡派兵护送他的关系。

    但是只要第一次对布尔人的打劫成功了,他的名字就会随着这件事情一起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所有想要发财的人即便不会来加入夏尔,最起码也会顺着他开辟的道路一路向前——对付布尔人,就有肉吃。

    等到民意完成合流,吞吃布尔人成为殖民地上下的一致愿望,那么在执行这个吞吃行动的过程中,谁会得到最大的那一部分利益?自然是人数最多,组织也最严密的殖民地政府和军队,尤其是军队作为执行者,必然会得到一块更大的蛋糕。

    在这个过程中间,像是夏尔这样的小团体还会欺上瞒下,上下其手努力给自己揩油。而夏尔自己作为制订计划的牵头人、承担风险的先行者、骑兵部队的指挥官和某小团体的带头人,每个部分都要分给他一大块,一鱼多吃简直到了他这个地位能做到的极致。

    “但是,我还有一点担心,是关于布尔人本身的。”威廉小心的说道,“如果布尔人发现我们的打算,他们很有可能会团结起来反对我们,或者威胁发动暴乱迫使总督和他们妥协,反过来压制我们。而我们的准备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布尔人发现了我们暗中的串联,在我们没有准备好之前做出些什么,这都可能会导致计划失败。”

    “所以说,”夏尔把酒杯放在桌上,成竹在胸的说道:“我们的计划在目前还需要尽量的保密,消息可以往外散播,但一开始发展的人必须要可靠稳重,不能有那种为了吹嘘就会把我们的计划大肆张扬的大喇叭,也不能有喝上几杯酒会把自己穿什么内裤都吐露出去的酒鬼。在一开始,我们要尽可能地选择那种处在关键的位置上,又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这样的人哪怕并没有很高的位置和军衔,但是因为他们一向谨慎周全的处事风格,通常会受到身边大多数人的尊重与信赖,通过他们来为我们的计划宣传和背书,可以很容易的增加大量认同者而不会有什么风险,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追查到我们,只会被认为是对收入的抱怨和对布尔人的不满而已。”

    “至于说布尔人本身,”夏尔略微沉吟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我们应该都知道,从十年前在大鱼河的那场大败开始,布尔人就再也没能扩大他们的牧场,而布尔人却从没有停止过生孩子。可长子以外的孩子是没法继承家业的,所以,我们面对的布尔人是由城市富人和农场主组成的富裕阶级,和由不能继承家业的新生代组成的布尔贫民。”

    “众所周知,富人和穷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没有共同利益的,而且因为他们身为同族,在日常的生活中会经常有把自己的痛苦生活和作为富人的长兄的舒适生活互相比较的机会,比起其他人,他们往往会更加憎恨自己的富人同胞和家人。”

    “如果我们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兼具了报仇与发财的好机会,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对他们的同胞拿起刀枪?”夏尔笑道,带着一股酝酿奸计的得意:“在那个时候,布尔人要怎么才能怎么团结到一起呢?而不能团结在一起的布尔人,又要怎么才能威胁总督,让总督来阻止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