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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头疼,夏尔睁开眼就感觉头疼得跟要裂开了似的,嗓子里也干到冒烟,他坐起身定了定神,捞过来一个装着啤酒的小木桶喝了好几口——等等,啤酒桶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一动脑子,头就又疼了起来,夏尔捂着脑袋等了好一会头疼才消失,然后脑子指挥着他挥开身上盖着的被子想要跳下床,但是身体告诉他还不行,于是他只好慢慢的挪下床。然后惊喜的发现他不仅没有脱掉衬衣,甚至连裤子和靴子都还穿在身上。

    夏尔走到床边打开窗帘,明亮的阳光差点没有把眼睛给亮瞎,顺便也叫醒了房间里另外的两个人,兰塞姆和彼尔德呜呜了两声表示自己还活着,而顽强的布拉夫则表示自己可以顶着阳光继续睡觉,一点反应都不给。

    看着他们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夏尔就在彼尔德的包里面翻出自己的毕业证书,再拿上外套和斗篷,把刀剑挂在腰上,向还睡着的三人轻轻的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上了自己的路。

    夏尔整个人软绵绵的在路上走着,但是脑子却想这想那停不下来。他本来只是个饱受压榨的底层社畜,既没有前途也没有希望,社会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但是这新的一生既然有了机会,那么当然要抓住机会证明自己,也让自己现在的家人过得更好。

    回到宿舍,夏尔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一个蒙皮的藤编手提箱,一个防水的小号皮箱,还有一捆被褥衣物。

    收拾完行李之后夏尔来到马厩,棕黄色的小母马土豆因为夏尔没有给它打扫马房已经有点生气了,哼哧哼哧的发着小脾气,却被夏尔用两块糖收买,甩了两下尾巴就当做无事发生。

    夏尔给土豆顺了顺毛,又准备好马料喂饱了土豆,把箱子挂在两侧,被褥放在马屁股上,然后打马出行赶往南安普顿。

    至于说马房里遗留的便溺没有清理?拜托,这是学长留给新学弟上的第一课!

    两天后,夏尔到达了南安普顿。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港口城市,得益于河流交汇的独特地理优势,和怀特岛阻挡了外海的风浪,在入海口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湾,使得南安普顿的水位升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因此也成为了全英国最繁忙的港口之一,自然也有着最密集的人流。

    在码头做工的工人,上岸放纵的水手,远道而来的旅客,还有满载货物的马车一起组成了拥挤的人流,而唯一的秩序就是没有秩序。每一个人为了要去自己的目的地而尽力向前,如果没有一定要去某个地方的决心,说不准会被人流挤得倒退。

    夏尔站在城门边看着这拥挤的人潮和陌生的街道皱了皱眉头,他既不想浪费时间一点一点问路,也不想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弄坏了这身昂贵的衣服。他四处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他走到一个面包店,和店主攀谈起来:“你好,先生,请问旁边这个孩子是你家的吗?”

    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长得很宽阔的面包房老板看了看夏尔,又觉得他不像是要买面包的人,就扭头回去继续对付手上的面包坯。

    夏尔继续说到:“先生,请听我说。我是第一次到南安普顿,现在要去码头找一艘船送我去开普敦,如果你的孩子可以带我过去的话,我可以买一点面包带在路上吃。”说罢还伸出手指了指架子上的圆面包。

    “白面包1先令1个,先生。另外我儿子可以把你带到港务处买票,再把你送上船。”宽阔的老板瓮声瓮气的说到,然后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准备给夏尔打包面包。

    “等等,有便宜一些的吗?”被这夸张的价格惊到的夏尔急忙出声阻止老板:“嗯,我的意思是,因为在船上的时间会很长,所以我需要一些保存时间更长的黑麦面包。”

    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太拙劣,夏尔甚至觉得面包店老板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似乎不相信穿着那么漂亮军装的人会吃黑面包。不过夏尔觉得和面子比起来,还是钱袋子更重要一些。何况夏尔一直相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只会是别人。

    好在老板没有多说什么:“黑面包1先令4个,我儿子还是会把你送上船,先生。”

    夏尔点点头,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银币来付了账,又在行李中抽出一块还算干净的亚麻布,从老板手里的黑面包都包起来放在马鞍前面。

    完成了这一笔买卖,面包老板把头伸出窗户对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儿子喊到:“吉姆,别在那玩泥巴了,快把这位蓝衣服的先生带去港务处买票,再把他送上船!不然晚上你就只能吃土豆!”

    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小孩吉姆立刻就站起来了,不知道是急着给夏尔带路,还是被只能吃土豆的威胁给吓到了,他抬起头看着夏尔问到:“先生,您要去港务处吗?请您一定跟紧我,我虽然只有十岁,但走起路来可是很快的!”

    夏尔笑着说:“没错,小男子汉,我要去港务处买票乘船。你要是把我顺顺利利的送上船,我就会额外给你一个便士的奖励,作为你给我带路的报答。”

    一听说能拿到一个铜板的赏钱,小吉姆立刻提升了服务的水平,他伸出手抓住土豆的缰绳,望着夏尔讨好的说到“瞧好吧先生,我一定妥妥当当的把你送上船,只要您到时候不要忘记您的承诺就行。”

    有了本地人的帮助,夏尔很快就到达了港务处。得益于印度殖民地的开发,来往于英国和开普的商船只非常的多,平均每四五天就有一班。恰好第二天就有一艘船出发,夏尔给自己买了一张最便宜的低等客舱船票和土豆的舱位费,60英镑的船票大概算是中等偏下的价格,却花光了夏尔身上所有的钱,不过好在附带包餐的福利,省下了餐费。

    爽快的给了小吉姆一个铜板后,夏尔登上了这艘名叫幸运号角号的商船,大概三十米长的风帆船看上去很有些破旧了,即使是夏尔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艘船缺少足够维护。走上甲板,夏尔又注意到露出来的船帆上已经旧到发黄,不过好在还有几个看起来和他一样手头紧的乘客,让他安心了不少——就算要倒霉也有人和我一起倒霉这样的心理暗示让夏尔好受多了。

    夏尔把船票递给检票的水手,问道:“这艘船是明天早上出发吗?”

    “是的,”检票的水手不知道是在岸上喝了太多酒,还是没能到岸上去喝酒,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大概看了一下夏尔的船票,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做工很粗糙的铁钥匙递给夏尔:“船舱左边第三间舱室是你的了。还有,你的马只能从前甲板下去,那下面有它们专门的地方。”

    夏尔跟着旁边的另一个水手把土豆牵到畜栏和其他几匹马和一大群羊安排在一起,然后就去找自己的房间。一走下船舱,夏尔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混杂着鱼腥味、霉味、汗臭味还有其他分不出是什么臭味的味道。他的呼吸一滞,然后又恢复如常,这样的味道他还得感受几十天,难道能一直不呼吸吗?还不如早一点习惯。

    用那把铁钥匙打开房门,和船舱的味道也没什么不同。夏尔关上门,把箱子放在床底下固定好,把买来的黑面包挂在门后,再用自己的被褥重新铺好床,然后把多曼上衣——这一身军官制服在路上真的给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麻烦——重新打包好,终于放松下来随意的躺在床上,很快就随着海水的起起伏伏睡着了。

    船上的生活非常的单调和枯燥,从英国到开普敦的航线又足够漫长和稳定,用什么样的速度航行,在什么时候会停靠在什么港口,一共要花上多少时间,几乎全都是一定的,完全不会有什么风险。而附带的伙食又总是乏味至极的土豆泥和鱼,唯有每个礼拜日能吃到一次羊肉可以算是难得的快乐时光。

    就在这样无惊无险又无聊的日子里,夏尔终于到达了开普敦。

    夏尔牵着土豆走下船来,用力的感受着陆地的厚重感,小两个月的船上生活差点让他忘了走在踏实的陆地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接着夏尔迈着一种摇摇晃晃的步子找到两个戴着木髓帽,穿着醒目红色外衣的士兵,向他们行礼到:“你们好,士兵。”

    两个士兵看向他肩上的军衔,回了一个军礼道:“您好,长官!”

    “请不用紧张,”夏尔轻快的说到:“我的名字是夏尔•道恩,是按照命令到开普殖民地来服役的,请问我应该去什么地方报道?”

    个子稍矮的下士立刻接住夏尔的话头说道:“夏尔少尉,您需要去老城堡报道,格雷汉姆团总部驻扎在老城堡里面,我现在就可以带您过去。”

    “那可太好了,中士先生。”夏尔微笑起来,“你叫什么?我总不好一直叫你士兵。”

    “我叫戈弗雷•布勒,您叫我戈弗雷就好,长官。”

    “那好,戈弗雷先生,你也可以叫我夏尔。现在请你为我带一下路吧,我还是第一次到开普敦来,正缺一个向导。还有请你走得慢一点,我和我的马刚下船,都还有点晕乎乎的。”

    说完,夏尔向另一个士兵说了一声再见,就和戈弗雷向着城里走去。

    “夏尔少尉,你看那边的高山,它的山顶一整个都平得和桌子一样,所以得到了桌山这个名字。今天恰好没有云,不然你就能看到云雾笼罩着整个山顶的壮丽景色了。”戈弗雷说到。

    “噢,是吗?那山坡上的那些住宅,是有人在那里居住吗?”

    “是的,少尉。因为山坡上风景很好,又有两大洋的风带来新鲜空气,那里本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住宅,不过布劳乌堡战役之后,荷兰人都被赶走了,现在居住在那里的大都是我们英国人。”戈弗雷骄傲的说。

    “你看起来非常熟悉开普敦,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夏尔问道。

    “从1806年赶走荷兰人那时候起,我就在这里服役了。”

    在这个开朗到话痨的下士戈弗雷的带领下,夏尔走过弥漫着浓郁荷兰风情的宽阔老街和东印度公司花园,这座花园是南非最古老的街心花园,始建于1652年,最早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为给来往船只提供给养而开辟的菜园。一排排的橡树和香樟树让人的心情非常愉快,不远处就是老城堡和圣乔治大教堂。

    走到老城堡的门口,夏尔向戈弗雷道了谢,然后互相告别。至于戈弗雷下士之后是回去继续站岗还是去哪里喝酒睡觉,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站在荷兰风格的殖民时代老城堡门口,夏尔清了清嗓子,然后走上前去向卫兵说到:“我是到开普殖民地来服役的夏尔•道恩骑兵少尉,请问要去哪里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