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会见美国总统
刚走进华尔道夫饭店，雷振宇就看到李鸿章缓缓地走下楼梯，换了一身衣服，但倦容依旧。
“欧文博士，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扶着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文问道，同时满脸怀疑地扫过雷振宇的脸。
“启禀中堂，这翻译迷路了，我去把他寻了回来。”欧文博士得意洋洋地说道，想要以此邀功。
“辛苦了，欧文博士。我们快走吧，要去国务卿惠特尼的私人宅邸会见美国总统。”经文边催促，边鄙夷地看了一眼雷振宇。“狗奴才……”
雷振宇血一下子冲到脑子里去，想一拳打爆眼前这个官二代，但他突然明白了刚才杰克陈的态度——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得先尊重别人。在清朝落后的文化下，李经文这种人倒也不足为奇。
欧文博士又是连拉带拽地把雷振宇带上了马车，马车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颠簸，停在了一栋洁白高大的私人别墅前面，两排黑皮肤的佣人一字排开，迎接来自东方的贵客。
“那就是美国总统？”雷振宇下意识大声问欧文博士，他从车窗里看到站在别墅门口正中间的人。
“你小声点！不要以为在美国就可以瞎说话！”欧文博士急得满头大汗。
“你就说是不是嘛……”雷振宇嘟囔着下了车。
李鸿章走在最前头，咳嗽一声，这回雷振宇自觉地走上前去。
没办法，当了翻译官，也不一定能结束梦境或者回到现实，但不当翻译官，他怕是活不过下一分钟。
“欢迎，欢迎。李先生，您穿着黄色的衣服，据我了解，这可是皇上才能穿的颜色，不是吗？”
没想到美国总统上来就一个暴击啊。雷振宇抱着吃瓜的心情地看了一眼李鸿章，原文复述了一遍，没想到李鸿章话接的不卑不亢：
“皇上赐予我黄马褂，是让我代表大清朝，前来与诸邦结好。也就是说，克利夫兰总统先生，您今天见到我，如同见到了大清朝的皇上。”
说罢，李鸿章还不忘伸出手朝半空中作了个揖。
克利夫兰总统尴尬地笑了笑，这话说的，他也没法反驳，却感觉莫名其妙低了一个身份。雷振宇心里暗爽，果然，论说话的艺术，这些洋人玩不过我们。
但很快，雷振宇就知道，一时表面的占优，在巨大的国家实力差距面前，毫无意义。
这餐饭吃的中国一方很是难受，一大半的菜都是冷盘，喝的是葡萄酒，主食是面包，甚至连筷子都没有，丝毫没有体恤清朝来宾的意思。
李鸿章更是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只是小口抿了几口葡萄酒，吃了一小块面包。
“怎么，李中堂不饿？看来轮船上伙食不错啊。”克利夫兰总统开了个玩笑，桌上却只有白人那一排陪笑。
突然，他们发现有一个人吃的很欢——雷振宇快要饿死了，也不知道是梦里吃东西不占肚子，还是穿越消耗体力太多，他感觉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桌上的菜清空了。
李经文觉得这样甚是丢脸，他正准备斥责雷振宇时，克利夫兰总统突然开启了新的话题：“听着，李中堂，去年得知大清国在甲午战争中输给了日本，我们都很震惊。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本人是怎么看待这场失利的？”
雷振宇咽下一口牛肉，边转述，边在心里想，这美国人老狐狸啊，连他都听出来了，这是在给李鸿章下套，他不是说自己穿着黄马褂就代表清朝皇上吗？那他怎么看待输给日本，就是皇上怎么看待咯。
“不过是一场战争罢了。我记得，贵国的白宫还被英国人烧过吧？”
雷振宇硬着头皮复述了这句话。他心里是不同意的：人家问你去年的事，你扯猴年马月的事，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没想到克利夫兰总统却面露难色。雷振宇不懂的是，外交场上，胡搅蛮缠往往是有用的，看场合，扣上一个真实而丢面子的帽子，比承认自己的弱势要好得多。
“我想这顿饭，李先生应该吃的不太习惯。”雷振宇从放在他身前的名牌上认出，插嘴的是坐在克利夫兰总统旁边的国务卿惠特尼。“那不如我们切入正题。不知道这次出访，李中堂是否有事相求？不妨现在直说。”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李鸿章却瞬间满头是汗。雷振宇还在奇怪，李鸿章却急匆匆地开口说道：
“大清国地大物博，数百年来，自给自足，从未向外邦寻求过贸易上的协助……”
雷振宇边复述，边在心里逐渐明晰起来：
好家伙！搞了半天，李鸿章是来借钱的啊！
对面的美国人听着雷振宇的“翻译”，眼神中的傲慢逐渐越发的明显，甚至还没听完，就打断了雷振宇，惠特尼唱白脸，克利夫兰唱红脸，分别一人一句地说道：
“大清国也有今天啊，看来甲午一战确实把清朝打空了。”
“可能只是短暂的困难吧？大清国的领土据说比我们美利坚还要广阔，只是需要周转一下。”
“这借钱事小，但借了钱，如果还不上来，怎么办呢？”
“不是开了些通商口岸吗？多开一些，贸易做起来了，自然还得起了……”
雷振宇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他小声提醒李鸿章：
“中堂大人，听他们这意思，如果借钱还不上，可就是要割地卖国了啊。”
李鸿章瞪大眼睛，惊讶的不是美国人说的话，而是这备胎翻译竟敢对自己说这些虎狼之词。他还没缓过神来，雷振宇就站起身，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
“听着，让我们做忘祖背宗、遗臭千年的事情，那是绝不可能！”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自己世界很流行的口号，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我的国，一点都不能少！”
现场一片沉默。
克利夫兰总统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葡萄酒杯，小声但严肃地说道：“李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你是亲手代表清朝签订《中英烟台条约》和《马关条约》的人，不管是通商口岸，还是割地赔款，你都做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对你抱有希望，你可能是大清少数能对话的人之一。”
说罢，他扫了一眼雷振宇，补了一句：“这位少年英文说的如此地道，想来也是开明人士，不妨也替我们向李中堂解释解释。”
雷振宇快气晕过去了，明明是他在慷慨激昂，爱国情怀都快爆炸了，对面竟然觉得他是带路党！？
但李鸿章接下来的反应，却令他更加大跌眼镜：只见李鸿章缓缓站起身来，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并非平日里见面时那番客气的鞠躬，而是像极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是90度的直角鞠躬！
“小兄台，我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接下来的话，务必请你一字一句翻译，不得妄自篡改。”
李鸿章话说得狠，眼神坚毅，雷振宇哪还见过这种气场，不敢乱来，只好乖乖转述：
“不管是什么价格，只要能救大清，我们都可以谈。大清不过是走了些弯路，如今与西洋通商交流，接下来办工厂、建大学、修炮舰、善外交，必能继续屹立世界之巅。”
没想到听了这话，克利夫兰竟仰头大笑，他边笑边说道：
“屹立世界之巅？我的朋友，这是我最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虽不敢说什么大清命数已尽，但相信我，未来世界文明的记载中不会再有你们，你们只会是现代文明的序章罢了。”
李鸿章听了这话，一屁股坐了下来，整餐饭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对面几人见他这副颓样，也没了兴致，早早收场。末了，就连送客都是安排黑人管家。叱咤世界外交风云的李鸿章，最后在一片沉默中，走出了克利夫兰总统的宅邸。
在等候马车来接的时候，同行的大清朝人人缄默其口，气氛压抑至极，雷振宇却实在忍受不住，张口便问：
“李……李中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清即便落寞了，也不至于不远千里来讨钱吧？怎么这么没骨气呢！丢脸丢到太平洋对岸了！”
李经文一声大喝：“狗奴才！找死！”
那欧文博士吓得浑身是汗，在旁边不停地拉着雷振宇的胳膊。
李鸿章却摆了摆手，说：“小少年，你跟我一辆车吧。”
“爹！”李经文大喊。
“你别管！你爹我还没糊涂！”李鸿章大喝一声，七十多岁的老人，中气比他儿子还要足。李经文只好闭嘴，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黄盖马车到了，李鸿章先上了车，雷振宇瞪了李经文一眼，也上了车。
马车在一声声美国人特有的驭马口号“吉底呀”中启动，雷振宇刚准备问李鸿章为何邀他一同坐车，却发现身旁的老人此刻已泪流满面。
雷振宇从未见过老人哭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老人，这是大清第一名臣。没有他，清朝甚至连北洋水师都不会有，甲午战争更加会是一边倒。
“但也有人评价，你是卖国贼……”雷振宇喃喃自语。李鸿章听在耳朵里，却只是哭得更加隐忍，无奈和愤怒，化作了喉咙里的浑浊怪音。
马车停在了华尔道夫饭店，李鸿章轻轻抬起头，用黄马褂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那一刻，雷振宇似乎明白了李鸿章为何邀请自己上车。
因为他骂的李鸿章，也是李鸿章想要骂自己的，更是李鸿章对这个时代的痛骂。
雷振宇在复杂的心情中也下了车，结果刚一下车，他就被义和团的兄弟们团团围住。
“你们怎么还在！”雷振宇不敢相信他们就在酒店门口如同乞丐般席地而坐，等着自己。
“会长，我们不想解散！”其中一人大喊道，看来是里面的小领导。“如果你执意要解散，我们就死在这里！”
说罢，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大刀，横在了脖子上。
雷振宇吓得连忙说道：“这位壮士，大可不必！我其实另有想法，并非解散后就不管你们了。”
话音刚落，那小领导便闪电般放下了刀，一脸憨笑地说道：“我们就知道，会长不会抛弃我们的。”
雷振宇心里一阵苦笑，但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随即想到那些洋人吃的饭，不由得心生厌恶。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没问题，会长，你想吃什么？”
“啤酒，小龙虾？”
“走起！”
说罢，一行人把雷振宇扛在肩上，浩浩荡荡，朝唐人街走去。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捂住鼻子，对十几个大男人的腋下味道难以抵抗。
雷振宇却感觉不错，他仰望着蓝天，心想：
“既然暂时回不去，不如想想怎么干一番事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男人，志在四方！我这都到了纽约了，怎么都算远在一方了吧，还是一百多年前呢！机会难得，说不到在这里睡着了，在那边我就醒了，不过黄粱一梦。还不快点想干嘛干嘛。”
想到这，他都激动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啤酒，小龙虾，今晚通宵！
“欧文博士，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扶着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文问道，同时满脸怀疑地扫过雷振宇的脸。
“启禀中堂，这翻译迷路了，我去把他寻了回来。”欧文博士得意洋洋地说道，想要以此邀功。
“辛苦了，欧文博士。我们快走吧，要去国务卿惠特尼的私人宅邸会见美国总统。”经文边催促，边鄙夷地看了一眼雷振宇。“狗奴才……”
雷振宇血一下子冲到脑子里去，想一拳打爆眼前这个官二代，但他突然明白了刚才杰克陈的态度——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得先尊重别人。在清朝落后的文化下，李经文这种人倒也不足为奇。
欧文博士又是连拉带拽地把雷振宇带上了马车，马车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颠簸，停在了一栋洁白高大的私人别墅前面，两排黑皮肤的佣人一字排开，迎接来自东方的贵客。
“那就是美国总统？”雷振宇下意识大声问欧文博士，他从车窗里看到站在别墅门口正中间的人。
“你小声点！不要以为在美国就可以瞎说话！”欧文博士急得满头大汗。
“你就说是不是嘛……”雷振宇嘟囔着下了车。
李鸿章走在最前头，咳嗽一声，这回雷振宇自觉地走上前去。
没办法，当了翻译官，也不一定能结束梦境或者回到现实，但不当翻译官，他怕是活不过下一分钟。
“欢迎，欢迎。李先生，您穿着黄色的衣服，据我了解，这可是皇上才能穿的颜色，不是吗？”
没想到美国总统上来就一个暴击啊。雷振宇抱着吃瓜的心情地看了一眼李鸿章，原文复述了一遍，没想到李鸿章话接的不卑不亢：
“皇上赐予我黄马褂，是让我代表大清朝，前来与诸邦结好。也就是说，克利夫兰总统先生，您今天见到我，如同见到了大清朝的皇上。”
说罢，李鸿章还不忘伸出手朝半空中作了个揖。
克利夫兰总统尴尬地笑了笑，这话说的，他也没法反驳，却感觉莫名其妙低了一个身份。雷振宇心里暗爽，果然，论说话的艺术，这些洋人玩不过我们。
但很快，雷振宇就知道，一时表面的占优，在巨大的国家实力差距面前，毫无意义。
这餐饭吃的中国一方很是难受，一大半的菜都是冷盘，喝的是葡萄酒，主食是面包，甚至连筷子都没有，丝毫没有体恤清朝来宾的意思。
李鸿章更是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只是小口抿了几口葡萄酒，吃了一小块面包。
“怎么，李中堂不饿？看来轮船上伙食不错啊。”克利夫兰总统开了个玩笑，桌上却只有白人那一排陪笑。
突然，他们发现有一个人吃的很欢——雷振宇快要饿死了，也不知道是梦里吃东西不占肚子，还是穿越消耗体力太多，他感觉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桌上的菜清空了。
李经文觉得这样甚是丢脸，他正准备斥责雷振宇时，克利夫兰总统突然开启了新的话题：“听着，李中堂，去年得知大清国在甲午战争中输给了日本，我们都很震惊。所以我很想知道，你本人是怎么看待这场失利的？”
雷振宇咽下一口牛肉，边转述，边在心里想，这美国人老狐狸啊，连他都听出来了，这是在给李鸿章下套，他不是说自己穿着黄马褂就代表清朝皇上吗？那他怎么看待输给日本，就是皇上怎么看待咯。
“不过是一场战争罢了。我记得，贵国的白宫还被英国人烧过吧？”
雷振宇硬着头皮复述了这句话。他心里是不同意的：人家问你去年的事，你扯猴年马月的事，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没想到克利夫兰总统却面露难色。雷振宇不懂的是，外交场上，胡搅蛮缠往往是有用的，看场合，扣上一个真实而丢面子的帽子，比承认自己的弱势要好得多。
“我想这顿饭，李先生应该吃的不太习惯。”雷振宇从放在他身前的名牌上认出，插嘴的是坐在克利夫兰总统旁边的国务卿惠特尼。“那不如我们切入正题。不知道这次出访，李中堂是否有事相求？不妨现在直说。”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李鸿章却瞬间满头是汗。雷振宇还在奇怪，李鸿章却急匆匆地开口说道：
“大清国地大物博，数百年来，自给自足，从未向外邦寻求过贸易上的协助……”
雷振宇边复述，边在心里逐渐明晰起来：
好家伙！搞了半天，李鸿章是来借钱的啊！
对面的美国人听着雷振宇的“翻译”，眼神中的傲慢逐渐越发的明显，甚至还没听完，就打断了雷振宇，惠特尼唱白脸，克利夫兰唱红脸，分别一人一句地说道：
“大清国也有今天啊，看来甲午一战确实把清朝打空了。”
“可能只是短暂的困难吧？大清国的领土据说比我们美利坚还要广阔，只是需要周转一下。”
“这借钱事小，但借了钱，如果还不上来，怎么办呢？”
“不是开了些通商口岸吗？多开一些，贸易做起来了，自然还得起了……”
雷振宇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他小声提醒李鸿章：
“中堂大人，听他们这意思，如果借钱还不上，可就是要割地卖国了啊。”
李鸿章瞪大眼睛，惊讶的不是美国人说的话，而是这备胎翻译竟敢对自己说这些虎狼之词。他还没缓过神来，雷振宇就站起身，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
“听着，让我们做忘祖背宗、遗臭千年的事情，那是绝不可能！”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个自己世界很流行的口号，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我的国，一点都不能少！”
现场一片沉默。
克利夫兰总统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葡萄酒杯，小声但严肃地说道：“李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你是亲手代表清朝签订《中英烟台条约》和《马关条约》的人，不管是通商口岸，还是割地赔款，你都做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对你抱有希望，你可能是大清少数能对话的人之一。”
说罢，他扫了一眼雷振宇，补了一句：“这位少年英文说的如此地道，想来也是开明人士，不妨也替我们向李中堂解释解释。”
雷振宇快气晕过去了，明明是他在慷慨激昂，爱国情怀都快爆炸了，对面竟然觉得他是带路党！？
但李鸿章接下来的反应，却令他更加大跌眼镜：只见李鸿章缓缓站起身来，竟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并非平日里见面时那番客气的鞠躬，而是像极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是90度的直角鞠躬！
“小兄台，我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接下来的话，务必请你一字一句翻译，不得妄自篡改。”
李鸿章话说得狠，眼神坚毅，雷振宇哪还见过这种气场，不敢乱来，只好乖乖转述：
“不管是什么价格，只要能救大清，我们都可以谈。大清不过是走了些弯路，如今与西洋通商交流，接下来办工厂、建大学、修炮舰、善外交，必能继续屹立世界之巅。”
没想到听了这话，克利夫兰竟仰头大笑，他边笑边说道：
“屹立世界之巅？我的朋友，这是我最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虽不敢说什么大清命数已尽，但相信我，未来世界文明的记载中不会再有你们，你们只会是现代文明的序章罢了。”
李鸿章听了这话，一屁股坐了下来，整餐饭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对面几人见他这副颓样，也没了兴致，早早收场。末了，就连送客都是安排黑人管家。叱咤世界外交风云的李鸿章，最后在一片沉默中，走出了克利夫兰总统的宅邸。
在等候马车来接的时候，同行的大清朝人人缄默其口，气氛压抑至极，雷振宇却实在忍受不住，张口便问：
“李……李中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清即便落寞了，也不至于不远千里来讨钱吧？怎么这么没骨气呢！丢脸丢到太平洋对岸了！”
李经文一声大喝：“狗奴才！找死！”
那欧文博士吓得浑身是汗，在旁边不停地拉着雷振宇的胳膊。
李鸿章却摆了摆手，说：“小少年，你跟我一辆车吧。”
“爹！”李经文大喊。
“你别管！你爹我还没糊涂！”李鸿章大喝一声，七十多岁的老人，中气比他儿子还要足。李经文只好闭嘴，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
黄盖马车到了，李鸿章先上了车，雷振宇瞪了李经文一眼，也上了车。
马车在一声声美国人特有的驭马口号“吉底呀”中启动，雷振宇刚准备问李鸿章为何邀他一同坐车，却发现身旁的老人此刻已泪流满面。
雷振宇从未见过老人哭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老人，这是大清第一名臣。没有他，清朝甚至连北洋水师都不会有，甲午战争更加会是一边倒。
“但也有人评价，你是卖国贼……”雷振宇喃喃自语。李鸿章听在耳朵里，却只是哭得更加隐忍，无奈和愤怒，化作了喉咙里的浑浊怪音。
马车停在了华尔道夫饭店，李鸿章轻轻抬起头，用黄马褂擦了擦眼泪，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那一刻，雷振宇似乎明白了李鸿章为何邀请自己上车。
因为他骂的李鸿章，也是李鸿章想要骂自己的，更是李鸿章对这个时代的痛骂。
雷振宇在复杂的心情中也下了车，结果刚一下车，他就被义和团的兄弟们团团围住。
“你们怎么还在！”雷振宇不敢相信他们就在酒店门口如同乞丐般席地而坐，等着自己。
“会长，我们不想解散！”其中一人大喊道，看来是里面的小领导。“如果你执意要解散，我们就死在这里！”
说罢，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大刀，横在了脖子上。
雷振宇吓得连忙说道：“这位壮士，大可不必！我其实另有想法，并非解散后就不管你们了。”
话音刚落，那小领导便闪电般放下了刀，一脸憨笑地说道：“我们就知道，会长不会抛弃我们的。”
雷振宇心里一阵苦笑，但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随即想到那些洋人吃的饭，不由得心生厌恶。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没问题，会长，你想吃什么？”
“啤酒，小龙虾？”
“走起！”
说罢，一行人把雷振宇扛在肩上，浩浩荡荡，朝唐人街走去。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捂住鼻子，对十几个大男人的腋下味道难以抵抗。
雷振宇却感觉不错，他仰望着蓝天，心想：
“既然暂时回不去，不如想想怎么干一番事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男人，志在四方！我这都到了纽约了，怎么都算远在一方了吧，还是一百多年前呢！机会难得，说不到在这里睡着了，在那边我就醒了，不过黄粱一梦。还不快点想干嘛干嘛。”
想到这，他都激动起来。
就这么决定了！啤酒，小龙虾，今晚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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