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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算计

    灵门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灵门的低调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不贪图一时之利,藏拙掩锋,好似一把收入鞘中的利剑,要么不出,一出便是要见血的。

    郑无爽不是个傻子,他在上善学府盗经,即便是被拿下了,只要没人从中作梗,靠着师父和凌霄子的三分薄面,捡回一条命那也不是一件难事。他去灵门盗经,这种上门抽人大耳刮子的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位太师伯怕不是昏了头,真就觉得灵门是一颗软柿子。

    “没有,我是想那真阶功法,可我还不想死。”郑无爽想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倒吸一口凉气,断然拒绝。

    广辰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于刚才的回答没有丝毫诧异,毕竟这无异在生死之间作抉择的问题并不难选。片刻之后,广辰子叹了一口气,道:“如此,那你便只能止步如此,一生碌碌无为了。”

    郑无爽微微皱眉,不解地询问道:“太师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广辰子看了看他,道:“你且看看自己丹田之上是否有一道真气缠绕?”

    郑无爽心中凛然,连忙端坐内视自身,顿时发现丹田内确实缠绕着一道真气,正是之前这位太师伯度给自己的那道真气。

    郑无爽心头大震,连忙抽出心神,望着广辰子道:“这道真气怎么了?”

    广辰子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如了你的愿罢了,这道真气正是出自《若水心经》。”他望着郑无爽,接着道:“不过你应该清楚,每套功法各有不同,修士修行,需要将一门功法融会贯通之后,方可再修炼另一部功法,否则便会受制于个中差异,要么停滞不前,要么走火入魔。”

    郑无爽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变了又变,忽然他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道:“我不信,你在诓我。”

    广辰子冷笑道:“你尽管不信,真假一试便知。我是何等人物,还需要诓骗你。”

    广辰子的表现不似在骗人,郑无爽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汗珠,他指着这位太师伯,喘着气喝问道:“你算什么长辈真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毁我大道,断我前程?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广辰子却是不慌不忙,淡淡道:“害你?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你若是不贪图小利,将那道真气吸入体内,会有现在的窘迫。说到底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郑无爽无言以外,眼中顿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瘫坐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

    广辰子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于心不忍,开解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自废修为,从头开始,若是根基不损,以你的资质少不得再要十年便也能有此修为,只不过后面你的寿命能不能跟上你修行难说。”

    “至于另一条便是去一趟灵门,若是运气好,顶级功法不说,还能宗门立下一件天大的功劳,到时候你便能洗刷一身污名。按道理,这门功法灵门本来就应该妥善交给我们,你此次去不过是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罢了。就是到时候东窗事发,理也在我们这一边。”

    广辰子的劝解就像恶魔的低语一样响在郑无爽的耳边,他心中耻笑:你也知道被发现便是东窗事发?这话他自然是想脱口而出,但是到了嘴边又是另外一番言语。“我自然是想修炼《太渊碧虚真法》。可是灵门深不可测,以太师伯的实力怕是也会铩羽而归,我一个开光境的修士能做什么呢?只怕是没进人家山门就被乱棍打出来了。”

    好似早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广辰子马上抬出了已经备好了说辞。“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旁人,我便不做这个念头,不难为他了。可是你不一样。”

    郑无爽眉头一皱,抢道:“我有什么不一样,我还不如旁人,您就不能不难为我吗?”

    “不能!”

    广辰子摇了摇头,接着道:“兑和峰一脉英才辈出,代代都是人豪。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坐享其成,平白蒙受前人荫庇?你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你是施良的徒弟。你师父天资卓绝,百年之内便已到了洞虚境,就是他也难逃这命运捉弄?你一介凡夫入我宗门墙,享受隆恩,又岂能不为宗门赴汤蹈火?便是让你去死,你也当义不容辞!”

    郑无爽收回目光,不再争辩,道:“非我不愿为宗门所用,我是我师父弟子又能如何?便能进得了那灵门吗?”

    广辰子竟是点了点头,道:“你是施良弟子,便比其他人多了一线机会?”

    他面色平静,将其中秘辛娓娓道来:“我派起初名为若水宗,然而本门却无水系真阶功法,因而惹得修真界不少宵小笑话。所以历代宗主都想为宗门讨一本水系真法,当年我派祖师爷清水真人也是如此,拿门中唯一的真阶功法与灵门交换,灵门拿出的却是一本木系真法。祖师爷别无选择也只能同意,也是因为这门木系真法,方才有了后来七代云会真人的飞升登仙。”

    “后来正德祖师励精图治,改革进取,便有了现在上善学府。祖师自然想了了先辈心愿,完成这件大事。于是正德祖师便拿出了真阶玄技《幻影移形》,想与灵门交换。灵门依然不愿意,正德祖师便邀赌,赢者得其所需,输者一无所获,灵门答应了,结果自然是我们赢了,但是得到却是一纸乱文。”

    讲到此处,广辰子好似陷入了追忆之中,满脸都是无奈,片刻之后才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道:“真阶功法何其高深,便是门中真人地仙也束手无策,不能整理成卷。无奈之下,宗门只得分人参悟,希望早日重现这门真法,前赴后继之下直到今日,也才仅仅整理出其中六卷,还赔上了不少弟子真人的性命。”

    郑无爽静静听着,有些事很早以前他就已有所耳闻,只不过知道的没有这般仔细罢了。

    看了郑无爽一眼,广辰子吐出一口浊气,接着道:“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派虽然与灵门交好,但是想让灵门主动交底自然不可能。灵门水系功法多为女子修行,所以....”

    郑无爽心中了然,接话道:“所以学府使了美男计?”话刚脱口,他再度生疑,以他对师父的了解,施良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的。“那与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广辰子先是微微颔首,解释道:“寻常美男计自然无用。然而情之一字,大有不同。修士大多无情。你师父却截然不同,以情入道,用情至深。当时恰逢你太师父闯下弥天大祸,被人废了修为,你师父为了能让他死后葬在峰上,也为了能守住整个兑和峰堵住其他四峰的嘴,便成了其中一位。”

    “要说你师父还是极有魅力的,修为高深,人又痴情,峰上一些麻烦事再为他平添了一丝忧郁气质,便是灵门的玉蝉仙子也喜欢得紧。玉蝉仙子自是一个妙人,天资容貌皆是上上之选,你师父亦陷进去了。若不出意外,事情也就成了。奈何你师父是个老实人,他不忍骗她,便把事情全盘告知,最后功亏一篑。今日让你去,也是我料定那玉蝉仙子当初对你师父动了真情,你投她门下,她念及旧情,应该会收留你一段时日,以你的脑子,偷学到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广辰子不由为施良抱起不平来。“你师父能撑到今天实属不易,师父徒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既要守住整个兑和峰,又要为你们遮风挡雨,还要受这诸多情伤。所以我很尊重他。他不教你,一来想是为了行那不言之教,二来也是怕如我这般存了想法的有心人。”

    郑无爽皱着眉听完了这一切,方知道自己师父竟有这样的一段情愫。只不过不等他感慨,突然一道透骨寒意从他心中升起,只觉得整个身子一瞬间如坠冰窟。他摸了摸胸前的那张纸符,凌霄子太师叔一直在门内修行,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这位太师叔还是把自己送到了兑和峰。

    看着柱台囚笼之上的郑无爽,广辰子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想到了你那便宜爷爷吧?”

    郑无爽眼角跳动了一下,半晌问道:“你认得这符?”

    广辰子点头道:“这两张符并不常见,你与凌霄子的关系也不隐秘,想要查清楚并不是难事。只是天道有常,你怨不得旁人。凌霄子一心求道,岂能受尘缘所累,你偏又是个甩不脱的祸根苗。至于他有没有算到今天,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郑无爽面露苦笑,他又何曾没看出自己的这位爷爷想要摆脱自己的心思,凌霄子其实早已明里暗里地撇清关系。只是他不想失去这份依仗。此次盗经,他一来是想要看看这真阶功法的妙处,二来也是想要随了老人的愿,也断了自己的这份执念。

    只不过广辰子的一番话让他汗毛倒竖,倘若是自己那位太师叔一开始就存了这个心思,那可...他不敢往下细想,但还是忍不住地确认道:“我只想问一句,让我去灵门是学府上下的意思,还是您一人的意思?”

    广辰子听他松了口,态度稍微有所缓和,坦然道:“自然是我一人的意思。你们兑和峰一脉光是府主便为宗门贡献了五位,现如今人才凋敝,不禁让人唏嘘,于公于私宗门都该好生照拂。”

    “只不过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其一你修炼的基础功法乃《道源真经》,因而真元充沛,他人又看不出底细;其二你是施良的弟子,凭着这一层关系你便能入得了玉蝉仙子的法眼;其三你戴罪之身,有前科在先,就算东窗事发,也能·····”

    郑无爽嘴角渐渐起了一丝苦笑,他望着广辰子,补充道:“也能揽下所有的罪孽,让你们推个一干二净。到时候就算有人嚼舌根,那也只能说我师父教徒无方,我本性难移,我说的对吗?”

    广辰子闭上眼,点了点头,随后他强调道:“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便是真出事了,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会保你周全。你若是怕了,我也就不浪费口舌了,趁早哪来的回哪去,也省的辱没了你一峰英杰的名头。”

    便是喊了那么多声的爷爷也会自己下套,郑无爽又岂会信广辰子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白白拼了性命。当然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太师伯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在灵门,毕竟届时自己手里一定会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有多少,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只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又拿什么去跟别人斗呢?郑无爽很有自知之明,但也始终不愿意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仙缘。他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找出一线生机,忽然他心有明悟道:“我便是入了灵门,找到了玉蝉仙子,又凭什么让她相信我是师父的弟子呢?”

    广辰子笑了,他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切,给了郑无爽一个大大的夸赞。“你很聪明。”

    说话间,他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枚玉佩。这玉佩蓝盈盈的,通透见光,毫无瑕疵,躺在手中,就要一大块固定的水滴一样。

    “这块玉便是当初的玉蝉仙子送给你师父的定情信物,后来事情失败之后,你师父心灰意冷。这块玉机缘巧合之下就到了我手里,现如今你可以将它物归原主了。”

    说着,广辰子将手中的玉佩高高抛起,稳稳地落在了郑无爽手中。

    郑无爽轻轻掂了掂手中玉佩,分量很足,再看整块玉浑然一体,宛如天成,端是一块美玉。从广辰子之前的话,郑无爽断定自己师父对这玉佩决然不会马虎,要么直接还给玉蝉仙子,要么就深深藏起,不再示人,那这位太师伯又是如何得到的呢?他当即大胆猜测。“这块玉怕不是你从我师父那偷的吧?”

    “偷来的也好,捡到的也罢。你只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便好。”广辰子被人戳破,也不否认,毫不在乎地道。

    郑无爽将玉收入了的怀中,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我该怎么联系你?”

    广辰子先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的符箓交到了郑无爽手中,然后道:“这些是传讯符,你只需在这上面写下消息,我这边自然能收到。届时必不让你伤到分毫。”

    郑无爽看了看手里的符,就像吃了黄莲的哑巴一样,他现在只想好好宰一宰这位太师伯,心念及此,他的那张脸不由得拉得更长了,苦兮兮地道:“太师伯,不是弟子不信你,我就怕到时候等不到您来,那我东西到手了,再被人抓着了那也是功亏一篑啊,要不您再送我几件宝贝,也让我有个保命的手段。”

    “呵,你一个刚入境的修士要什么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懂?你放心死不了,真要是功亏一篑,那我也认了。”

    广辰子却是当即不答应,气得郑无爽只敢在心里问候了他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