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青梅竹马
罗伦曾经教过科里恩，人一辈子很难不遇到坏事，但重要的是要保持抗争的斗志。
只要斗志还在，不管什么困境，最后都能走出来。
十二月已经过去了八天，天气日趋寒冷。但下午出了太阳，街上并不算太冷。内燃机驱动着汽车在马路上吭哧吭哧地往前开，窗外景物如流水向后逝去。
“对了，您那案子怎么样了？”
最近纽洛克的大新闻：杜尔特·维亚和威利斯·维姆多的地产纠纷。
“威利斯接受了庭外和解，我的当事人也很满意。”罗伦掌控着方向盘，语气很平淡，“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真好。”科里恩由衷地说。
“别说我的事了……”
罗伦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他瞥向科里恩。
“你这小子，今天怎么就招惹了联邦探员？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科里恩声音弱了许多：“汉达叔叔没和您讲么？”
“你自己和我说。”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名女孩。她当时看上去很……”科里恩斟酌用词，“很落魄。所以我就想着对她伸出援手。”
他说不出理由，但心里总觉得和克莉丝汀的事糊弄过去才好。
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科里恩只想快点抽身出来，好有时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家伙……”
罗伦抬手敲了一下科里恩的脑袋：“别什么人都帮！这迟早害了你！”
“不是您从小就教我要做个好人么？”科里恩一点也不服气，“我一直都想成为您一样的人……”他低声说。
“做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啊。而且……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罗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输了诉讼，恨我恨得不行的大有人在。”
“您和我说过，律师的工作就是捍卫法律的尊严。您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而已，这样还被人憎恨，错误不在您身上。”
科里恩说得很认真。听到这番话，罗伦无声地笑了笑。
许久他才说道：“……多谢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父亲。”
“说起来，你也很久没叫我父亲了呢。”罗伦仿佛无意般说道，“刚刚在审讯室那么喊我，我还挺高兴的。”
“怎么会——”
“虽然没明说，但你之前一段时间似乎很抵触喊我父亲，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听埃罗说孩子长大后总会有段不听话的时期。他这段时间忙筹备竞选忙得焦头烂额，结果自己的孩子还……”
“我可没抵触您！”
“哦？”
科里恩却有些犹豫。他抿了抿嘴，才说：“之前那段时间……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当您的儿子。您很厉害，但我却一事无成。”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罗伦皱了皱眉。
“现在当然没有了。我有了加里弗尼大学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今天刚收到的。好像是邮局之前把地址搞错了，所以现在才到我手上。”
科里恩笑得很开心。他从自己的衣服内口袋里取出了一件信封。
“您要看看么？现在您终于可以以我为骄傲了。”
“我不用看了。我早就知道你会成功。”
罗伦摇了摇头。
“而且，孩子，我从来都以你为骄傲。”
“谢谢，我知道……”科里恩笑着说，“我只是希望能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行了，不提这个了。不过晚上你记得去拜访一下德曼。他是你的老师，能退休前知道你被录取了会很高兴的。”
罗伦语气轻快，心情听上去相当不错。
“和我说说那个国家通缉犯吧。我听说那个通缉犯好像相当年轻。”
“没呢。说到底，我感觉她压根就不像是……”
“不像什么？”
“不像是一个通缉犯。”
说这话的时候，科里恩偷偷观察着罗伦的表情。罗伦却忽地笑了笑。
“我猜那家伙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长相很英气。”科里恩下意识就说出了真心话，“但说喜欢倒也……”
“这话洛丝听了估计要难受好一阵子。”罗伦调笑道。
“您、您怎么突然提她？”科里恩因为紧张结巴了起来。
洛丝是纽洛克市有名的千金小姐。她是前州议员埃罗的女儿。埃罗是罗伦多年好友。换言之，洛丝和科里恩很早之前就互相认识了。
现在他们关系也不错。
“瞧你这样子。”罗伦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男人可不能这样扭扭捏捏。”
科里恩老实回复：“您教训的是。”
“洛丝听到你被抓的消息，比我还要着急。她是第二个通知我消息的人。”
“第一个是汉达叔叔吗？”
“是苏拉局长。下次见面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肯定！”
“马上就快到你公寓了，你小子做好准备吧。”
车速开始慢了下来。
科里恩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没反应过来是要做好什么准备，就看到了车窗外有人在向这边招手。
“科里恩！我在这！”
少女穿着棕红色的裙大衣，厚厚的白色围巾绕在脖子上，衬托出她红扑扑的脸颊。头顶的小圆帽则为其主人增添了一份可爱。轿车停在了少女前面。
科里恩打开了车门，走到了街上。
“下午好，洛丝。”
“你好，科里恩。还有罗伦叔叔，下午好！”
科里恩有些拘谨地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回头和罗伦告别，才把车门合上。
“我就不打扰你们俩孩子了。过得愉快。”
罗伦轻声一笑，继而踩下油门离去。他刚一离开，洛丝便急切地握住科里恩的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也认真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那个警察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近。洛丝红扑扑的脸颊仿佛熟透了的苹果。科里恩任凭洛丝抓着他的手，却是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我爸爸和苏拉局长是朋友。他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我没事的。而且那人不是警察，警察局长管不到他。”科里恩苦笑。
“这……总之我会帮你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科里恩抿了抿嘴，愉快地说，“我很开心。”
“……嗯哼。”
洛丝怔怔望着科里恩，忽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猛地如触电般缩回了手。她的脸颊有几分发烫，只得清清嗓子以掩饰窘态：
“咳咳，总之没事就好！”
“要去我房间里坐坐吗？我帮你提包吧。”
科里恩笑着向洛丝伸出手。
“这几天印南红茶到了，父亲又分了我一些。我为你泡一杯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洛丝拿着包，头摇得如拨浪鼓，“那种茶叶不是很稀有的品种么……”
“这有什么。好茶才适合你。”科里恩哑然失笑，“你上次不也喝了么？你还说很喜欢呢。”
“我上次是不知道哇。”洛丝认真地说，“上周罗伦叔叔来我家里，送了爸爸一罐那种茶叶。我爸爸显得很高兴。他对我说这种茶叶有钱都很难买到。”
“用不着这么客气。毕竟我尝不出茶叶好坏，你不喝反倒是浪费了。”
“那我就……”
洛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于是便诶嘿一笑。
“恭敬不如从命了，科里恩。”
前面不远处是就一座四层楼的公寓。这间公寓以横正竖直的砖石结构为主，外部装饰是简化的洛可可式风格。科里恩往前走去，洛丝立刻跟了上去。
……
河岸区的公寓里。
科里恩轻轻揭开印南红茶的铁罐盖，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红茶叶。他挑选了几片茶叶放入骨瓷茶壶，然后盛取准备好的沸水。
“太棒了，科里恩！”洛丝愉快的嗓音在客厅里响起，“说起来，你去过加里弗尼大学没有？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把茶壶过滤网中的残茶倒出，用清水冲洗干净。
“没呢。”
将沸水注入茶壶到三分之二。
放置几秒让茶壶温热。把水倒入水槽。
“那你为什么要去加里弗尼呀？”
“德曼老师推荐我的。他说那所学校治学严谨，很适合我。”
“原来如此喔……对了，你说的德曼老师，是不是——”洛丝一时没想起来，抱歉地说道，“明明听你说过的，但……”
科里恩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沸水注入茶壶，量尽可能地精准。
随后他关上茶壶盖，查看手表。
接下来是倒数三分钟的煎茶时间。
“我就和你提过一次啦，记不住也正常。他现在是警局的首席法医医生。”
首席法医医生是警局法医室的最高负责人，管理整个部门的工作。德曼为纽洛克市警局工作二十年了。他年轻时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在解剖学上也颇有造诣。今年到了年末，他很快就要退休了，因此现在也不怎么上班。
“噢噢，我想起来了！他经常上报纸的。”洛丝兴奋地拍手，“怪不得科里恩你能被加里弗尼录取，原来是有这么厉害的老师！”
“德曼老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上报纸，你可别在他面前提这个。”
“可是报纸上很多都是称赞德曼先生呢。他帮助警局破获了很多案件。”
科里恩笑了笑：“老师性格恬淡嘛，不喜欢虚名。”
“噢……”洛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三分钟到了。
科里恩揭开茶壶盖，红茶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拿起茶壶在茶杯边缘轻轻倾斜，一股金黄色的茶流缓缓流入杯中，几片茶叶也跟着落杯。
茶杯的三分之二被斟满，科里恩往杯里放了两个方糖。
拧开牛奶瓶盖，再往茶里添入半勺牛奶。
“好嘞……大功告成。”
他握住茶勺慢慢搅拌，牛奶的细腻和红茶的香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确保所有工序完成后，科里恩把茶杯放到了茶盘上。
他端着茶盘来到了客厅。
“尊敬的洛丝小姐，您的红茶。”
洛丝正端坐在皮质沙发上。她双腿并得很拢，背也挺得笔直，小脸蛋也紧绷着，看上去额外紧张。一和科里恩对上视线，她就咧嘴展开了笑颜。
“谢谢！”
“希望我的服务还让您满意——茶还很烫，小心些。”
茶盘被放在了桌上。洛丝拿着茶杯，张开嘴吹了吹，然后便浅浅地抿了一口。几乎是立刻她眼睛便亮了起来，嘴角也幸福地翘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好久没喝到了哇……”
“有这么感动嘛？”科里恩笑着坐到了沙发另一边，“悠着点。”
“你不知道，最近我天天都在喝咖啡。”
洛丝放下茶杯。她朝科里恩露出了一副苦瓜脸。
“你不喜欢喝吧？”
“米尔斯太太的茶话会啦，好吧，其实该叫咖啡话会……”她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咖啡突然在圈子里流行了起来。”
“你是在说你参加的那个……”科里恩想了想，“女性沙龙对么？”
去年通过的宪法第十九修正案禁止因性别而剥夺人民的投票权。这被视为数十年女性权益斗争的伟大胜利。伴随着胜利的鼓舞，更多的女性组织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米尔斯太太开办的俱乐部便是其中之一。
“嗯。毕竟我很年轻。如果不跟着大家的喜好，就很难融入进去……”
科里恩仿佛无意地提醒道：“也没必要太辛苦喔。”
“我不辛苦啊。”洛丝的语气理所当然，空着的小手握成拳头，“为了让从今往后的女孩们过得越来越好，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和不正确的社会体制作斗争，你知道……”
“好、好，我完全理解。”科里恩摆摆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不用担心我喔。”
洛丝朝科里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永远都能斗志昂扬。”
只要斗志还在，不管什么困境，最后都能走出来。
十二月已经过去了八天，天气日趋寒冷。但下午出了太阳，街上并不算太冷。内燃机驱动着汽车在马路上吭哧吭哧地往前开，窗外景物如流水向后逝去。
“对了，您那案子怎么样了？”
最近纽洛克的大新闻：杜尔特·维亚和威利斯·维姆多的地产纠纷。
“威利斯接受了庭外和解，我的当事人也很满意。”罗伦掌控着方向盘，语气很平淡，“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真好。”科里恩由衷地说。
“别说我的事了……”
罗伦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他瞥向科里恩。
“你这小子，今天怎么就招惹了联邦探员？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科里恩声音弱了许多：“汉达叔叔没和您讲么？”
“你自己和我说。”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名女孩。她当时看上去很……”科里恩斟酌用词，“很落魄。所以我就想着对她伸出援手。”
他说不出理由，但心里总觉得和克莉丝汀的事糊弄过去才好。
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科里恩只想快点抽身出来，好有时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家伙……”
罗伦抬手敲了一下科里恩的脑袋：“别什么人都帮！这迟早害了你！”
“不是您从小就教我要做个好人么？”科里恩一点也不服气，“我一直都想成为您一样的人……”他低声说。
“做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啊。而且……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罗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输了诉讼，恨我恨得不行的大有人在。”
“您和我说过，律师的工作就是捍卫法律的尊严。您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而已，这样还被人憎恨，错误不在您身上。”
科里恩说得很认真。听到这番话，罗伦无声地笑了笑。
许久他才说道：“……多谢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父亲。”
“说起来，你也很久没叫我父亲了呢。”罗伦仿佛无意般说道，“刚刚在审讯室那么喊我，我还挺高兴的。”
“怎么会——”
“虽然没明说，但你之前一段时间似乎很抵触喊我父亲，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听埃罗说孩子长大后总会有段不听话的时期。他这段时间忙筹备竞选忙得焦头烂额，结果自己的孩子还……”
“我可没抵触您！”
“哦？”
科里恩却有些犹豫。他抿了抿嘴，才说：“之前那段时间……我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当您的儿子。您很厉害，但我却一事无成。”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罗伦皱了皱眉。
“现在当然没有了。我有了加里弗尼大学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今天刚收到的。好像是邮局之前把地址搞错了，所以现在才到我手上。”
科里恩笑得很开心。他从自己的衣服内口袋里取出了一件信封。
“您要看看么？现在您终于可以以我为骄傲了。”
“我不用看了。我早就知道你会成功。”
罗伦摇了摇头。
“而且，孩子，我从来都以你为骄傲。”
“谢谢，我知道……”科里恩笑着说，“我只是希望能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行了，不提这个了。不过晚上你记得去拜访一下德曼。他是你的老师，能退休前知道你被录取了会很高兴的。”
罗伦语气轻快，心情听上去相当不错。
“和我说说那个国家通缉犯吧。我听说那个通缉犯好像相当年轻。”
“没呢。说到底，我感觉她压根就不像是……”
“不像什么？”
“不像是一个通缉犯。”
说这话的时候，科里恩偷偷观察着罗伦的表情。罗伦却忽地笑了笑。
“我猜那家伙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
“嗯，长相很英气。”科里恩下意识就说出了真心话，“但说喜欢倒也……”
“这话洛丝听了估计要难受好一阵子。”罗伦调笑道。
“您、您怎么突然提她？”科里恩因为紧张结巴了起来。
洛丝是纽洛克市有名的千金小姐。她是前州议员埃罗的女儿。埃罗是罗伦多年好友。换言之，洛丝和科里恩很早之前就互相认识了。
现在他们关系也不错。
“瞧你这样子。”罗伦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男人可不能这样扭扭捏捏。”
科里恩老实回复：“您教训的是。”
“洛丝听到你被抓的消息，比我还要着急。她是第二个通知我消息的人。”
“第一个是汉达叔叔吗？”
“是苏拉局长。下次见面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肯定！”
“马上就快到你公寓了，你小子做好准备吧。”
车速开始慢了下来。
科里恩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没反应过来是要做好什么准备，就看到了车窗外有人在向这边招手。
“科里恩！我在这！”
少女穿着棕红色的裙大衣，厚厚的白色围巾绕在脖子上，衬托出她红扑扑的脸颊。头顶的小圆帽则为其主人增添了一份可爱。轿车停在了少女前面。
科里恩打开了车门，走到了街上。
“下午好，洛丝。”
“你好，科里恩。还有罗伦叔叔，下午好！”
科里恩有些拘谨地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回头和罗伦告别，才把车门合上。
“我就不打扰你们俩孩子了。过得愉快。”
罗伦轻声一笑，继而踩下油门离去。他刚一离开，洛丝便急切地握住科里恩的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也认真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那个警察有没有欺负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近。洛丝红扑扑的脸颊仿佛熟透了的苹果。科里恩任凭洛丝抓着他的手，却是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我爸爸和苏拉局长是朋友。他要是再来找你麻烦，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我没事的。而且那人不是警察，警察局长管不到他。”科里恩苦笑。
“这……总之我会帮你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科里恩抿了抿嘴，愉快地说，“我很开心。”
“……嗯哼。”
洛丝怔怔望着科里恩，忽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猛地如触电般缩回了手。她的脸颊有几分发烫，只得清清嗓子以掩饰窘态：
“咳咳，总之没事就好！”
“要去我房间里坐坐吗？我帮你提包吧。”
科里恩笑着向洛丝伸出手。
“这几天印南红茶到了，父亲又分了我一些。我为你泡一杯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洛丝拿着包，头摇得如拨浪鼓，“那种茶叶不是很稀有的品种么……”
“这有什么。好茶才适合你。”科里恩哑然失笑，“你上次不也喝了么？你还说很喜欢呢。”
“我上次是不知道哇。”洛丝认真地说，“上周罗伦叔叔来我家里，送了爸爸一罐那种茶叶。我爸爸显得很高兴。他对我说这种茶叶有钱都很难买到。”
“用不着这么客气。毕竟我尝不出茶叶好坏，你不喝反倒是浪费了。”
“那我就……”
洛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还早，于是便诶嘿一笑。
“恭敬不如从命了，科里恩。”
前面不远处是就一座四层楼的公寓。这间公寓以横正竖直的砖石结构为主，外部装饰是简化的洛可可式风格。科里恩往前走去，洛丝立刻跟了上去。
……
河岸区的公寓里。
科里恩轻轻揭开印南红茶的铁罐盖，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红茶叶。他挑选了几片茶叶放入骨瓷茶壶，然后盛取准备好的沸水。
“太棒了，科里恩！”洛丝愉快的嗓音在客厅里响起，“说起来，你去过加里弗尼大学没有？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把茶壶过滤网中的残茶倒出，用清水冲洗干净。
“没呢。”
将沸水注入茶壶到三分之二。
放置几秒让茶壶温热。把水倒入水槽。
“那你为什么要去加里弗尼呀？”
“德曼老师推荐我的。他说那所学校治学严谨，很适合我。”
“原来如此喔……对了，你说的德曼老师，是不是——”洛丝一时没想起来，抱歉地说道，“明明听你说过的，但……”
科里恩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沸水注入茶壶，量尽可能地精准。
随后他关上茶壶盖，查看手表。
接下来是倒数三分钟的煎茶时间。
“我就和你提过一次啦，记不住也正常。他现在是警局的首席法医医生。”
首席法医医生是警局法医室的最高负责人，管理整个部门的工作。德曼为纽洛克市警局工作二十年了。他年轻时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在解剖学上也颇有造诣。今年到了年末，他很快就要退休了，因此现在也不怎么上班。
“噢噢，我想起来了！他经常上报纸的。”洛丝兴奋地拍手，“怪不得科里恩你能被加里弗尼录取，原来是有这么厉害的老师！”
“德曼老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上报纸，你可别在他面前提这个。”
“可是报纸上很多都是称赞德曼先生呢。他帮助警局破获了很多案件。”
科里恩笑了笑：“老师性格恬淡嘛，不喜欢虚名。”
“噢……”洛丝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三分钟到了。
科里恩揭开茶壶盖，红茶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拿起茶壶在茶杯边缘轻轻倾斜，一股金黄色的茶流缓缓流入杯中，几片茶叶也跟着落杯。
茶杯的三分之二被斟满，科里恩往杯里放了两个方糖。
拧开牛奶瓶盖，再往茶里添入半勺牛奶。
“好嘞……大功告成。”
他握住茶勺慢慢搅拌，牛奶的细腻和红茶的香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确保所有工序完成后，科里恩把茶杯放到了茶盘上。
他端着茶盘来到了客厅。
“尊敬的洛丝小姐，您的红茶。”
洛丝正端坐在皮质沙发上。她双腿并得很拢，背也挺得笔直，小脸蛋也紧绷着，看上去额外紧张。一和科里恩对上视线，她就咧嘴展开了笑颜。
“谢谢！”
“希望我的服务还让您满意——茶还很烫，小心些。”
茶盘被放在了桌上。洛丝拿着茶杯，张开嘴吹了吹，然后便浅浅地抿了一口。几乎是立刻她眼睛便亮了起来，嘴角也幸福地翘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好久没喝到了哇……”
“有这么感动嘛？”科里恩笑着坐到了沙发另一边，“悠着点。”
“你不知道，最近我天天都在喝咖啡。”
洛丝放下茶杯。她朝科里恩露出了一副苦瓜脸。
“你不喜欢喝吧？”
“米尔斯太太的茶话会啦，好吧，其实该叫咖啡话会……”她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咖啡突然在圈子里流行了起来。”
“你是在说你参加的那个……”科里恩想了想，“女性沙龙对么？”
去年通过的宪法第十九修正案禁止因性别而剥夺人民的投票权。这被视为数十年女性权益斗争的伟大胜利。伴随着胜利的鼓舞，更多的女性组织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米尔斯太太开办的俱乐部便是其中之一。
“嗯。毕竟我很年轻。如果不跟着大家的喜好，就很难融入进去……”
科里恩仿佛无意地提醒道：“也没必要太辛苦喔。”
“我不辛苦啊。”洛丝的语气理所当然，空着的小手握成拳头，“为了让从今往后的女孩们过得越来越好，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和不正确的社会体制作斗争，你知道……”
“好、好，我完全理解。”科里恩摆摆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不用担心我喔。”
洛丝朝科里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永远都能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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