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老（二十八）

    二十八

    转眼就到了期末。

    乡教育小组统计学生人数，安排教师对调监考。

    胜利小学抽调4人，巢校长安排教导主任和老陈去山脚小学监考，他们有自行车，正好能顺带另外两个教师。李老师自告奋勇买菜，帮助总务搞后勤。

    老李叫他的夫人做了面饼，带到学校用香油炕，待两面金黄即可出锅。面皮有嚼劲，面筋细嫩，肉馅鲜美，真好吃。就着稀饭，吃大饼，还有萝卜条、咸芥菜、咸鸭蛋，丰盛的早餐。山脚小学教师夸赞李老师手艺好。早餐结束，李老师给每位老师泡一杯茶，把开水瓶拎到班级。

    考前10分钟，监考教师检查学生座位。按照教育小组通知要求，单人单座，按照“S”行排列座位号；桌肚朝前，桌间距保持一尺以上。监考李老师班的是一位女教师，女老师巡视一番，看座位都紧挨着，就用手拉，可怎么也拉不开，原来学生用草绳、麻绳和塑料包装袋把桌子腿左一道右一道绑得结结实实，估计用剪刀剪也难以剪断。李老师在窗外看到女老师想拉开桌子，赶紧进教室，塞两包烟在讲台桌肚里，小声说：“学校给监考教师发两包烟，小意思，您赶紧拿起来放包里，让乡里巡考的看到不好。”转而对着学生严厉地说：“你们怎么把桌子绑上了，昨天还叫你们松开，拉开距离。哎，怎么不听话呢？我去食堂拿剪刀。”监考教师看到李老师这样训斥学生，又怕耽误考试进程，连忙摆手：“李老师，考试时间到了，我发卷了。”李老师连连抱歉，一拱手退出教室。发完卷子，监考老师点人数，正好。逐一核对姓名，觉得有些蹊跷，学生并没有按照花名册的顺序坐。大多数学生一个小时就做好了卷子，看着老师不注意，就用小纸条写好一些题目的答案，揉成一团扔给差生。差生趁监考教师不看他，迅疾撵开，对照题目写上或修改答案。大家都做好了，相互之间交换纸团的频率提高，纸团划了一道道美丽弧线。监考老师敲了敲桌子，班级顿时安静下来。还有十五钟结束，李老师提着热水瓶进来，给监考老师续水。“哎，这个班级小孩太调皮，成绩还不好。”一边说一边巡视几个学生，用手指在卷子上重重地戳了戳。学生心领神会。李老师和监考老师拉起家常，学生们纸团又飞舞起来。

    铃声响，考试结束。

    中午的菜比较丰盛，有老鹅炖汤、公鸡烧板栗、黄鳝蒸咸鸭、红烧泥鳅，还有一些时令蔬菜，摆了一大桌。李老师开了一瓶好酒，还拿了几瓶饮料。李老师频频敬酒，谦虚有加：“小学校，招待不周，尚望谅解。厨艺不行，大家就凑合着吃。”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吃饭了。李老师给每位监考老师盛饭，从橱柜里拿出老婆腌制的咸菜。特别是那咸鸭肫，刀工好，切成薄薄的片状，入口稍微嚼嚼，那种清香在味蕾上游走。咸蛋恰到好处——多一份则咸，减一份则淡。大家赞不绝口。

    “老师辛苦了，家里腌制的鸭蛋，不成敬意。”李老师给每位监考老师一份随手礼。看他那份热情和真诚，监考老师实在推辞不掉。

    乡教育小组从每个学校抽调两名教师，集中到中心小学阅卷。一上午基本能改完，下午复查、统分、排名次。

    成绩出来了，李老师四年级语文全乡第一，均分高于第二名十分之多。李老师放了卫星，给胜利小学争光了。巢校长很高兴，这么多年来，学校实绩平平，没有学科得第一，一直是巢校长的心病。每次开会，教育干事总是批评巢校长实绩差。有一次，巢校长生气了，打报告不干校长了。自此，教育干事讲话才策略一些，不指名道姓地批评。

    胜利小学在山旮旯里，生源基础差；教师大多是民办教师，有的连小学都没毕业，师资力量可想而知。但一白遮三丑，有实绩是硬道理。先进班主任和先进教师，今年非李老师莫属。大家都没意见，成绩摆在那里。老陈从心底佩服李老师，学生考了那么高分。自己每年都在中游游荡，惭愧呀。

    一年就这样小的收获，老陈有些郁闷。发放通知书那天，天上飘了很大的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人们仿佛走进了童话世界。没有办法骑自行车，老陈步行回家。雪模糊了田地的分界线，老陈找不到王小菊的油菜田和麦田。

    老陈呵呵手，热气喷到手心，暖和一些。天色将晚，老陈挪动脚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