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老（二十六）

    二十六

    王小菊坐了七个小时火车，终于到站。黄坤等候多时，看到王小菊，赶紧跑过去，拎起两个大包，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出租屋。

    出租车在灯的海洋里犁开一道波浪。黄坤问家里的秋收秋种，问父母的身体。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回家一年，特区的变化真大啊，原来是郊区，现在机器轰鸣，工人们日夜建设高楼大厦。王小菊看得眼花缭乱。

    你一走，我就搬家了，还有半个小时车程，我不接你，你找不到我们的出租房。黄坤指着以前的出租房，已经变成了工地。现在的出租房在靠海的郊区，道路崎岖，就20来平米，板隔墙，石棉瓦顶，与其说是屋，不如说是棚，租金比以前的出租房翻了一番。屋里很凌乱，没有女人捡拾，男人一团糟。王小菊顾不得疲劳，把房子里整理、打扫，衣服叠起来，放柜里；锅碗瓢盆按照一定的次序摆放；把皮鞋擦去灰，上皮鞋油……一个多小时，屋里清爽多了。黄坤把菜洗好，切好，等王小菊烹调。

    王小菊干事利落，三菜一汤，不到40分钟就做好，黄坤喝了一瓶250毫升的白酒。王小菊离开的时间，黄坤回来孑然一身，学会了喝酒。时间不早了，洗洗刷刷，就休息。灯一熄灭，黄坤就急不可耐。咚咚，有人敲墙板。黄坤嘘了一声，低声告诉王小菊，动作大了，响声影响隔壁睡觉。王小菊扭着蒯亮的耳朵，小样，都是你小馋猫惹的祸。黄坤嬉皮笑脸，不一会，黄坤累得气喘吁吁，躺在一边抱着王小菊。呼噜声起来了，黄坤熟睡了。王小菊轻轻地把黄坤的手挪到一边，翻转身。也许是兴奋了，王小菊怎么也睡不着。哎，蒯亮那丑陋的影子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灯光从窗帘的罅隙偷偷地进屋休息。王小菊望着那一道亮光思绪万千。自从遇到了黄坤，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来特区，是王小菊要远离家乡，远离那个让她心痛的地方。想在千里之外的特区疗伤，哪怕做个隐士也好。黄坤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几乎每个礼拜天，黄坤都请王小菊去大排档吃饭，一来二去，黄坤对王小菊有了心思。曾几次表白，王小菊顾左右而言他。多次交往，王小菊觉得黄坤人品好，周末偶尔回请黄坤。也许是意识到什么，有几次黄小丫都说走不开而爽约。王小菊也矛盾，心里的那个结怎么也解不开。

    又是一个周末，黄坤和王小菊吃过晚饭，去公园里散步。特区的公园就是不一般，尤其是灯光的合理科学搭配，把公园装扮得格外靓丽。三三两两的人沿着湖心公园散步，消除一周的疲劳。在公园的左侧有个小山，从不同方向都有小径伸入。这里是恋人约会的最佳地点。灯光幽暗，成双成对的恋人依偎在美人靠上喁喁耳语。有虫声唧唧，应和着。黄坤和王小菊找了一个美人靠坐下，王小菊坐一端，黄坤在交谈中不自觉地一寸一寸地向王小菊靠拢。当黄坤一只手抓住王小菊的手，王小菊一惊，继而站起来。黄坤，别这样，叫人看到多不好。再说我们只能做一般的朋友，我配不上你。王小菊打开窗户说亮话。黄坤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但终究吐出了心声，小菊，我对你的情况有所了解，小丫都告诉我了。你的过往我不介意，我们在特区好好打拼，有日子过的。王小菊的眼角流出了泪水。这几年，一想到那个令她心碎的历程，想死的心都有。

    我们走吧，王小菊朝前，黄坤跟在后面。昏暗的灯光晃呀晃，美人靠上的恋人手拉着手，有的在亲吻，有的在搂抱。哎呦！王小菊下台阶滑了一下。黄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身子，拽着王小菊的一只手。还好，一场虚惊，没有跌倒。王坤第一次和女士亲密接触，心里蹦蹦直跳，脸变得通红。

    小菊，没事吧？脚崴了吗？黄坤拉着王小菊的手问。王小菊用另一只手摸摸脚跟，又跺跺脚，没妨碍。没事了，黄坤，要不是你及时扶一把，今天可能吃大亏了。王小菊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就任凭黄坤拉着手。在王小菊的心里，她是多么希望有一双手拉着她前行，让她有勇气活下去，走出一片新天地。

    两颗年轻的心贴在一起，滚烫滚烫的。正月，他们回老家，就领证结婚。说是旅游结婚，就一个旅行箱，去了省城住了三天。娘家也没陪嫁妆。作为父母，那阴影还在，就随着孩子吧，婚礼简单点。

    黄坤的父母主张王小菊在老家，等生娃后，再去跟黄坤打工。黄坤的父母跟弟弟过，把三间瓦房分给了黄坤，同时也把几亩田分给黄坤。虽然黄坤不乐意，但尊重父母的意见。正月十六就一人前往特区。

    村里人看王小菊细皮嫩肉，嫩歪歪的小姑娘，能种田吗？但王小菊咬牙坚持，还学会了犁田，让人刮目相看。她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油菜、小麦、水稻、山芋，亩产都不低，一些老把式都称赞这姑娘不简单。

    王小菊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