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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不老(十五)

    十五

    自从遇到了王小菊,老陈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很快就期中考试,王小菊的成绩跌得厉害,中游都算不上,倒是老陈冲入了第一方阵。老陈的父亲暗自高兴,谁说我家三子是椿树沤不熟呀,今年中考也许有戏呢。

    王小菊上学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快言快语,现在变得沉默寡言了。见到老陈,总是躲躲闪闪,似乎欠了人家的钱似的。老陈也纳闷,几次主动搭话,王小菊支支吾吾,没说几句就转身走了。老陈有些惆怅,心底的那些谈不上是爱情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

    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预选了。每个同学都在紧张地学习,大多同学陆续住校。有的同学下自习,还买了蜡烛在教室继续学习。教室黑板上中考倒计时每天都在变化。由于太投入,王小菊几天没来上学,老陈竟然都没注意。还是刘晓伟是有心人,问了老师。老师说,王小菊生病了,一时半时还不能来上课。都紧张得要命,说过,也就没人再注意这件事。

    蒯丽,你和王小菊是好朋友,你打听一下,生了什么病,我们星期天去看望一下吧。老陈问蒯丽,蒯丽头摆得像拨浪鼓。

    中考预考如期举行,结果出奇好,大大超过了上年度人数,两个班级一百多人,预选上十六个。老陈是其中之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蒯丽搭上末班车,名列第十六名,女生总分加十分,是唯一一名有预选上的女生。

    天气热起来,男同学大多数从学校附近的池塘里拎一桶水冲冲淋淋,就算洗澡。有的学习晚了,累了,倒头就睡。麻烦来了,得了疥疮,屁股、胯间奇痒。老陈有时上课都要忍不住用手抓几下,又怕别的同学,特别是女生看见。每次做贼似的,眼睛滴溜转了几圈,确认没人注意,才迅疾抓几下。老陈瞥见其他那同学也在抓痒。原来不少同学都得疥疮,王晓伟也幸未免。

    老陈放学找到刘晓伟,商量着解决办法。得治疗,不然这样,发展下去,怎么集中精力冲刺呢?有些同学难以启齿,讳疾忌医。老陈说,去村医疗室。刘晓伟说,那不行,赤脚医生都是半路出家,没那本事,最好去乡医院,听说乡医院的丁先生中医世家,许多疑难杂症都能手到病除,擅长治疗皮肤病。老陈觉得刘晓伟言之有理,听从他的计策,第二天提前一节课去乡医院。

    乡医院和学校隔一条马路。老陈和刘晓伟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初次去医院,茫然无头绪,东张西望,这个科室看看,那个科室瞅瞅。老陈牵着刘晓伟,挨个科室跑。哪里有皮肤科呀!正往后退,撞到一位医生。对不起呀,对不起!刘晓伟连声道歉。老陈眼睛看了看医生,白大褂,白头发,脸上戴着眼镜,一个听诊器挂在脖子上,笑呵呵地。

    找谁呢,这么慌张,看样子,你们是农中的学生吧?医生和蔼可亲。

    老陈心想:这位老者神了,不但会看病,还会看相呀!我们找皮肤科。老陈大声说。

    呵呵,哪有皮肤科呀!说说,你们怎么了。

    老陈愣了愣,欲言又止,刘晓伟口头表达能力强,一五一十说明了症状。

    疥疮,得赶紧治疗,到治疗室去。老者说得斩钉截铁。

    治疗室很简陋,一张窄窄的台面铺着一张皱巴巴的被单。上去,躺下,解开裤子,脱到膝盖处。老者说话干脆。老陈和刘晓伟面面相觑。刘晓伟使个眼色,叫老陈先上。老陈看看老医生,又瞪了一眼刘晓伟,小声嘀咕:怂包。仰面躺下,解开裤带。老陈说得轻巧,解开裤袋后犹豫了。老医生一把拉下裤子,笑呵呵地说:“小孩秧子,还怕丑啥呀?”在医生的眼里,不分男女,何况是小屁孩。“不能抓,你看看你屁股和胯下,都抓破了。”刘晓伟也上治疗台,迅速脱裤子,又迅速地穿上。两个人经过了这道关,反而变得平淡自然了。

    我去配药,你们去交费。老先生撕了一张单子交给老陈。老陈看看处方,鬼画符似的,大多不认识,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没看出名堂。老陈突然想起班级同学也有疥疮,急忙追上老医生,结结巴巴地说:“医生,能不能多配一些,我们班级还有不少人都有疥疮。”“那不行,治病不能乱来,叫他们赶紧来。”

    每人一小盒药,比铁皮雪花膏要小不少,与学校公章一般大。一旋开,刺鼻的味道冲出来,黄黄的泥浆,和哈利油差不多。老陈和刘晓伟躲到老陈父亲的宿舍,用药棉擦了患处,再胡乱涂抹。套上裤子,吃完饭,就到上自习。班级就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坐着。蒯丽鼻子不时地耸几下,头左转,又右转,像是在寻觅什么,但一无所获。

    老陈和王晓伟挤挤眼,偷着笑。下自习,老陈随刘晓伟到男生寝室,叫其他同学明天抽时间去医院看看。那个硫磺软膏,真管用。涂上就不痒痒了。大家半信半疑,但实在奇痒难耐,就答应明天去乡卫生院。刘晓伟点子多,头脑灵活,把自己的一盒拿出来,让每位同学查一次。哎呀,真管用,不痒了。老陈的小跟班李二虎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子,别瞎咋呼,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那么立竿见影呢?老陈捶了陈二虎一下。

    灯熄灭了,寝室里呼噜声相互碰撞,从窗户纸的空隙溜出去,在暮春的田野上荡呀荡,抚摸着将要成熟的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