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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不老(三)

    三

    老陈住在潜江小城,这令人羡慕至极。学校其他教师都住在村小旁边,典型的农村人。

    大家都觉得老陈是幸福的人,老陈也飘飘然。“老师们,若是赏脸,今天晚上到我家吃便饭!”

    正好是周末,校长愣了愣,看看了其他老师,“老陈,你简单点,我们去拜访你吧。”其他老师也应和。

    放完学了,除了几个女教师回家有事,不方便去,几个男教师骑着自行车,向小县城出发。大家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

    小城不大,就横竖几条街道,经纬交织。街上热闹非凡,车辆川流不息,轿车,货车、摩托车、自行车、脚蹬的三轮车各行其道,偶尔交叉行进,司机骂骂咧咧,数落对方不遵守交通规则。街上的人也不少,下班的、放学的,跑得脚不沾地,急忙忙的样子。老陈一边走,一边介绍城里的情况。这边是百货大楼,那边是金茂中心。金茂中心后面的房子是他父亲在居住,他有两间房子在那;百货大楼右手那小洋房是哥哥在住,哥哥是县委副书记。

    七拐八拐,一行人进入了一个小胡同。往胡同底走,小河旁有一幢二层楼的旧房子。河道淤塞,垃圾成堆,风一吹,有腥臭味扑面而来。老陈熟练地拿出钥匙,插入锁孔。推开门,是一张八仙桌,一只炉子在屋子的下沿。房子不大,但布置得井然有序,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后有一小块菜园,几畦蔬菜长势良好。

    “校长,老师们,我的房子在装修,就在这边租赁一间,条件简陋,你们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老陈,你客气了,你家搞得好青丝,好干净!烧煤炉,比我们农村烧柴火先进多了。”

    老陈请各位坐下,把煤炉的盖子打开,不一会就听到水壶里水咕咕咕地响。老陈给每位撒一只香烟,把茶杯拿到大桌子上。响水不开,开水不响。老陈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待到水壶里声音不大,壶上有热气袅袅升起,水开了。老陈打开茶叶筒,剥开锡纸,取出茶叶。老师们眼睛盯着茶叶,一看就是好茶呀,包装都这么精致。老陈笑眯眯地说:“这是哥哥送给他的,就二两茶叶,五十几元,抵得上他的月工资。平时哪舍得喝,今天贵客临门,请大家品尝一下。”沸水冲到茶杯,茶叶翻滚了几下,挨挨挤挤的茶叶像得到什么口令似的,个个笔挺地站立起来。

    农村教师平时就喝粗茶,杀杀水气而已,哪里喝过如此高档茶呢?心里嘀咕,老陈有靠山,老陈不简单呀!城里人就是城里人,我们乡巴佬比不上。

    大家正在夸茶叶如何如何好,老陈的老婆回来了。老陈对老婆说:“这些都是我领导和同事,你去买些菜,回家烧,让大家吃个便饭!”老婆也是喜乍人,笑吟吟地说:“校长好,老师好,你们真是稀客,欢迎你们来做客。老陈陪你们聊,我去去就来!”

    老陈会安排,拿了一副牌,四个人红五星,自己端茶倒水送烟,做好后勤服务。几站到头,老陈的老婆还不回来,老陈出门望了望巷口,又走到巷口张望,没人影。怪了,菜市场就在附近,买个菜也就二十分钟搞定,这都一个小时了呀!

    屋子里几个人又打了几站,暮色降临,老陈拽开电灯,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直晃。打了四五站,有2个多钟头了。老陈急得抓头,但嘴里嘟囔着:“你们还打几站,估计老婆遇到熟人唠嗑了,我去菜市场找她。”

    老陈到菜市场,卖菜的都盖好菜摊早回家了,老婆的影儿也没有了。老陈蹲在马路沿,从荷包里掏出一只香烟点燃。一支烟抽完,老陈有了主意,去杀猪匠家买三斤猪肉,再去豆腐坊买十几块白干子和二斤生腐,最后到供销社买五斤装的散装粮食酒。老陈一路小跑着购物,又一路小跑地回家了。

    “哎,厂里临时通知老婆去加班去了,她把菜买在亲戚家,亲戚事情多,忘记送信给我。哎,幸亏我去找,不然晚饭更迟!你们继续,我搞快点。”老陈一边说,一边急忙忙去厨房,麻利地系上围裙,洗、切、烧,有条不紊。锅呲呲呲响,锅铲叮当叮当地在锅里铲来铲去,节奏明快,看来老陈很内行。猪肉初步烧好后,把生腐切成的丁块放到锅里,放些食盐,加些水,盖上锅盖,减小火候,慢慢地煮。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热气腾腾地直冒,在锅的上方萦绕,继而向屋内弥漫。闻到香味了,老陈停下火,闷一会。在桌肚子下找到了煤油炉,用废报纸擦擦,再用抹布重新擦拭干净,上足了煤油,准备工作就绪。

    “校长,老师们,这牌结束,就吃饭了。”老陈跑到大桌子旁边看看校长的牌,笑嘻嘻地说。

    “老陈啊,你真不怂,还会烧菜!”校长拢起手中的牌,回头伸出大拇指,“就这一牌结束,我们来欣赏老陈的手艺。”

    牌结束,老陈抹干净大桌子,铺上一张花桌布,把煤油炉端上桌子,点火,再端上钢铁锅。拿碗筷,斟上酒,饭局开始。

    “大家先趁热吃点,垫垫肚子。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让你破费了,也让你劳累了。”李老师站起来说,“我们先敬老陈一杯。”

    大家应和着,老陈也站起来,和各位碰杯。碰杯声和笑声交织,屋子里暖意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猜拳行令,好不快活。

    “哎呀,我真糊涂,还有白干子没放锅里呢!”老陈转头看切菜的小桌子上,拿起刀切成长条形,放到煮沸的锅里。

    这白干,非常有名,放到沸锅里,不散不粘。煮一会儿,豆腐起孔,吃起来,嫩嫩的,滑滑的,口感极好。

    一大塑料壶不一会就被喝个底朝天,这几个人酒量不小。老陈有点尴尬了,哪里有酒呢?

    老陈想起来了,马上是岳父的生日,早早就买好了两斤瓶装酒。老陈心里想:去拿一瓶,明天再买补上。进了里屋,从站柜里拿出一瓶。“校长,老师们,老婆临走告诉我,你们是稀客,拿好酒招待你们。这酒是孝敬岳父的。先拿给你们喝。”

    “老陈呀,这么好的酒,留给你岳父吧。我们喝够了哦。”校长拉着老陈的手,不让打开。

    老陈酒量不大,今天喝了不少,走路有些歪斜。也许是被校长的一席话感动,也许是喝高了手不听使唤,手一旋,打开瓶盖,扣出白色塑料瓶塞。好酒就是不一样,香气馥郁。老陈每人斟一杯,正好斟完。

    喝了两个钟头,大家带着醉意散场。老陈收拾碗筷,放到水池,喝了杯水就睡了。

    也不知道何时,老婆回家。一看到锅碗在水池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进了房门,到站柜里找内衣,一看少了一瓶酒,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掀开被子,揪住老陈的衣领,“你个鬼东西,你把好酒也喝了,那一瓶十几块呀!败家子!”老陈睡得很沉,还在打呼噜,任凭老婆怎么捉弄他。

    天亮了,老婆揪着老陈的耳朵。老陈一个劲地赔不是,真该死呀,喝多了哦,怎么把那瓶好酒也喝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