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垂夜之星

    提克里斯从内里的口袋翻出来白天自己从矿洞里带出来的那块石头，它正微微的散发光芒，如同它还生长在母体上一样。

    提克里斯把它举起来，向着天空看。

    今天的夜晚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弯月亮挂在上面。

    她看着这块石头，如同从夜幕上垂下的星，却又和她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好漂亮。

    提克里斯望了它好一会儿，然后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她试探着把手向那个洞里伸。

    当它遇见黑暗时它的光芒就愈发耀眼，在洞里发出的光足以让提克里斯看清周围的石壁。

    提克里斯感觉心中也被这块石头照亮了。

    她向着里面慢慢前进，一步，两步。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她听见那流水声越来越明晰，越来越清脆。

    像是银铃碰撞发出的声音，又像是春雨丝棉落到人身上的的感觉。

    直到提克里斯脚下踩起了一阵水花，飞溅的水滴打湿了她的裤脚，紧紧贴在她小腿的皮肤上，微凉。

    她蹲下身，用手在下面仔细摸索着。

    她摸到凹凸不平的石块，摸到细碎的沙粒，摸到微凉的液体。

    她把手中攥紧的荧光轻轻放入水中，碧绿的矿石在水中露出晃动的影，把水底的沙子照射的如同黄金一般，洒满了整条溪水。

    她感觉到河流的流向。

    水正向着这座山洞的内部缓缓流动，提克里斯抬起头向前看，看见了如同白沙一样细小的出口，白纱般的月光正一丝一丝的漏进来，让人不敢相信。

    提克里斯站起来继续向前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点白光，双脚走动的步伐越来越大，她渐渐的不再拘泥于行走，而是开始跑起来。

    她把手向前伸着，把这矿石发出来的光送的更远一点，让她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越来越近了。

    提克里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光点，斑驳的影子照映在她的面庞上，月光透过树叶露出来一缕又一缕，而这些月光全都被提克里斯的呼吸吸入。

    她伸出手，慢慢拨开外面的树丫。

    她摸到了。

    不是枯枝的触感，而是细腻的，光滑的新鲜树叶的触感。

    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水珠，被提克里斯一碰就圆滚滚的落了下来，在她手掌心里破碎，流淌。

    她张了张嘴，却没开口说话，这里除了她自己什么人也没有，言语似乎没什么意义。而她也不必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却解释表明些什么，思绪都在她自己的脑海里。

    她迈出第一步。

    先是脚碰到了实地，她才敢把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的添加上去，直到她将第二只脚也踏进了外面的世界。

    提克里斯抬头仰望天空，月亮还是那轮弯月，轮廓却越发清晰明朗。

    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更高更大的山，和她被抓来的那座山只隔了一条山谷，却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所有的植物都在生长到那座矿山的前一寸时戛然而止，唯有谷底中的河流分出了一点支流流向了这座矿山内部。

    提克里斯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点劳累，也许是白天的工作太为难人，也许是刚才的路走的有点久。总之她好想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于是她借着月亮和那块矿石发出来的光折下了两根树枝，那上面都还带着新鲜的树叶，树皮还有着翠绿的颜色。

    提克里斯把两根树枝盘绕起来，又觉得不够，就去多折了几根。

    把下面的落叶都清扫干净，然后铺上刚刚摘下来的新鲜枝丫，把那块石头放在树窝的边缘，发出的荧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足以让提克里斯看见周边事物的轮廓。

    她钻进那个简易的小窝，又觉得头顶上少了些什么，她看看周围，又找了些藤条和坚韧的树条，把它们一点一点编织起来。

    这还是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学的，为了能够获得一些额外的收入，院里的阿姨经常教她们做些手艺。

    教的最多的是如何编制篮筐和一些像动物一样的小东西，然后把这些拉到城里头售卖。不过关于售卖这一环节提克里斯却从来没有参与过。

    说是从来倒也不恰当，她第一次做好篮筐的时候就和大家一起去了街道上，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找她们买东西，后来阿姨拍拍她的头，让她留在院里看家，说是她还太小了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其实她自己心里知道，因为她是混血种，走在街上都会被人瞧不起的，更别提会有人愿意买她的东西了。

    但她那时候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在大家都出去卖东西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用材料继续编更多的东西出来，所以她的手艺格外熟练而且编出来的东西很扎实。

    她看着自己的手编完最后一个方格，又摘了些树叶编进去。

    她把这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东西扎紧，然后把一边插进土里，另一边向下弯曲，垂下来挡住了半片天空。

    提克里斯闭了闭眼，握紧了手里的石头，在这个透着点凉意的窝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