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华胥引
梧婷兮有一瞬间差点笑出声来，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种问题。
这问题太简单了，回答这种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美。”梧婷兮和俞兰亭异口同声答道。
这当然不算说谎。每个生命都有追求美的权利，不管于大众审美是否被定义为“美”，但每个生命都有权拥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美。
长成这副模样于整体人类而言已经足够特别，这份独特本就可以称作一种独特的美。
“只此一字？浮而不实。”黑暗中的怪异生物怏怏地抬高声调说。她似乎调整了下身姿，将胸也挺了起来，但黯淡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美，很美，非常美。”俞兰亭说的还是普通话，跟对方古怪的口音对不上，却还词穷了。情急之下，俞兰亭只好又补充一句，“当然美啊，比布喜娅玛拉还美。”
俞兰亭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提什么四大美女，好像当时也只有三个，还是两个？她偏要说什么“布喜娅玛拉”，对方能听懂才怪。
她真是脑子蒙了，因为看着对方像个异族美女，甚至还有些像七至八世纪的鲜卑人。
梧婷兮凑近碰了碰俞兰亭胳膊肘，用普通话悄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她听不懂。”
“我知道了。”俞兰亭小声应道。
“你能听懂她讲话吗？”梧婷兮又小声问。
“是有点奇怪，勉勉强强，开始不适应，听习惯了就好。”俞兰亭也悄声答道。
“她在说古音。”梧婷兮戳了戳身边的俞兰亭，稍有些迟疑。
梧婷兮自以为对《广韵》并不熟悉，但当她说出口时居然莫名其妙给顺下来了。
梧婷兮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原因，这很像她从学校回到家普通话立即切换方言的感觉。
“汝尚未言明，妾之美何如？”暗影中的奇特生物似乎又动了动，张望着好奇的大眼睛，示意梧婷兮迫切要求她回答。
梧婷兮猛然一怔，差点忘记了要与之对话，赶忙补充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但凡描写美人的古诗，梧婷兮现在想起哪句就背哪句。她快背成串烧了，听起来还挺顺口。
梧婷兮不清楚自己怎么发出的音节，居然自带了韵律，听起来朗朗上口，但已不再是普通话。
梧婷兮暂且懒得理会这些，她只愿对方不要让她亲自作诗。梧婷兮真的不会现场作诗。如果一定非要作诗，她就只能抄袭公元705年以后的诗了。
直到梧婷兮背到实在背不出来，这也算是够有诚意夸赞对方美貌了。
身旁的俞兰亭想笑可又害怕，憋不住才问道，“哎，正常女人不会紧问这个问题啊。我觉得她可能。”俞兰亭指了指自己脑袋，“是这有问题。”
这话倒提醒了梧婷兮，正常女性无论多么自恋还是多么不自信，不会紧追别人问“自己美不美”的问题。
“是守墓的灵兽吗？还是成了精的动物？”梧婷兮也直接用普通话凑近了跟俞兰亭耳语，想着对方多半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有那种玩意吗？”以前俞兰亭觉得肯定没有，但现在看来未必不能有。
俞兰亭用低沉的声音颤抖着说：“也......也可能有吧。”
“可能真的有，但成精时间必须在新中国成立以前。”梧婷兮恐怕对方听见，依然低声耳语。
八世纪初的皇陵还算人道主义，又没有殉葬制度，陪葬指是公卿贵族死后再附葬在皇陵周围。更何况屡次颁发“禁屠令”又终生食素的女皇，怎可能允许身后有人殉葬的事发生。乾陵里面就不该出现这样一名女性，除非她不是人类。
这只异兽拥有与人类相似的体态，却不具备成年人的心智，这就像再聪明的狗也只有七岁孩子的智力一样。
“尽言矣？”角落处的生物大概听不懂二人讲普通话，她满意地晃了晃她的大脑袋，蓝色的面颊似乎随着她愉悦的心情产生了细微纹理变化。
“词尽不足称娘子之美。”梧婷兮咧开嘴笑了笑，她发觉自己笑得很傻。
如果对方还不满意，她大不了继续念诗。
角落处的怪异生物好像打了个哈欠：“然汝等冒犯于妾，务须赔之。”
到底是“赔”还是“陪”？梧婷兮总感觉这话中意味奇怪。
那怪异生物又轻轻摇晃了身姿，得意地咧唇笑道：“汝二人既扰妾休息，陪妾安寝如何？”
这次梧婷兮和俞兰亭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赔？她......睡觉？
重口味啊！为什么她们要陪一只奇怪的生物睡觉？远缘杂交产生生殖隔离不知道么？哦，她们三个还都是雌的，这操作似乎也有困难。
梧婷兮和俞兰亭吓得不敢言语，这种奇葩要求肯定不能同意，可又一时想不出怎么委婉拒绝。
夸她长得美等于愿意约，果然那时代比现代还开放吗？
没等俞兰亭和梧婷兮两人想好说什么，那只生物渐渐挪了位置从后面走向前方。
梧婷兮、俞兰亭吓得想要尖叫，可因为过度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对方一直隐在暗处，上半身还看不清晰，她们哪里知道她全身长什么模样。
这玩意果然就不属于人科，还不属于灵长目，是类似传说中的鲛人或美人鱼的东西。
纯蓝色下肢与她的腰齐粗，与上身完美接洽，没有明显的分界线。近似圆柱体的蓝色下肢拖在地上，看起来她大约就有两米高。
修长的两臂在她胸前自然而然地交叠，却不拘谨，远比人类还长许多的手臂和十指，也看不出任何比例不当。
她蓝色的圆柱形下肢直到最后才逐渐变细，很有支撑力地让她直立在地面上。
浑圆的下肢并不似鱼尾，却在最末端分开成类似鱼鳍的两叉，是自然分开，近似两条圆柱体，也不似鱼鳍扁平，均匀变细到末端。
她微微昂头，气度自信，瞳孔深处仿佛泛着微光，将视线扫过二人。一缕缕黑色发丝垂在胸前及身侧，恰好又盖住了她们不该看的。
她矫捷地扫动她的尾，渐渐挪动位置只在几息之间已然逼近二人。
俞兰亭和梧婷兮当即想逃，可不知怎地，仿佛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们就是挪动不了位置，只得待在原地。
二人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诡异的一幕，却也不知所措。
梧婷兮看着那奇异生物最后分叉的尾，那尾部波荡起伏的斑纹，似乎伴着梧婷兮心脏的波动，一圈又一圈的圆环变幻颜色，向外扩展。
蓝色的一圈向外扩展渐变为湖蓝色，再变为青色，继而转为绿色，直至减淡消失。内圈同时又激起一圈偏紫调的蓝色圆圈，继而向外扩展，渐变为湖蓝色，青色，绿色直至消失。一圈又一圈，循环往复。像极了KTV灯光照到墙上的投影。
一层激起另一层，循环往复。色彩斑斓，变幻不定。
变......变幻不定......梧婷兮心绪不宁，耳廓中也有了“嘶嘶”耳鸣，竟一时感到头昏脑涨。
奇异的生物带节律不断拍打分叉的尾，一圈又一圈色彩循环变化，平面色彩变化与空间运动，交叠再次重复交叠。幻彩的效果，变化的层次更加诡谲多端，仿佛于三维空间之上再次增添一维。
不好，这和先前石柱上的图腾同样效果——致幻。
待她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为时已晚。
......
“卿且眠去，一梦华胥。”
轻柔的声音如摇篮曲般萦绕环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径直飘入她们意识深处。
梧婷兮、俞兰亭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双眼。
这问题太简单了，回答这种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美。”梧婷兮和俞兰亭异口同声答道。
这当然不算说谎。每个生命都有追求美的权利，不管于大众审美是否被定义为“美”，但每个生命都有权拥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美。
长成这副模样于整体人类而言已经足够特别，这份独特本就可以称作一种独特的美。
“只此一字？浮而不实。”黑暗中的怪异生物怏怏地抬高声调说。她似乎调整了下身姿，将胸也挺了起来，但黯淡光线下什么都看不见。
“美，很美，非常美。”俞兰亭说的还是普通话，跟对方古怪的口音对不上，却还词穷了。情急之下，俞兰亭只好又补充一句，“当然美啊，比布喜娅玛拉还美。”
俞兰亭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提什么四大美女，好像当时也只有三个，还是两个？她偏要说什么“布喜娅玛拉”，对方能听懂才怪。
她真是脑子蒙了，因为看着对方像个异族美女，甚至还有些像七至八世纪的鲜卑人。
梧婷兮凑近碰了碰俞兰亭胳膊肘，用普通话悄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她听不懂。”
“我知道了。”俞兰亭小声应道。
“你能听懂她讲话吗？”梧婷兮又小声问。
“是有点奇怪，勉勉强强，开始不适应，听习惯了就好。”俞兰亭也悄声答道。
“她在说古音。”梧婷兮戳了戳身边的俞兰亭，稍有些迟疑。
梧婷兮自以为对《广韵》并不熟悉，但当她说出口时居然莫名其妙给顺下来了。
梧婷兮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原因，这很像她从学校回到家普通话立即切换方言的感觉。
“汝尚未言明，妾之美何如？”暗影中的奇特生物似乎又动了动，张望着好奇的大眼睛，示意梧婷兮迫切要求她回答。
梧婷兮猛然一怔，差点忘记了要与之对话，赶忙补充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但凡描写美人的古诗，梧婷兮现在想起哪句就背哪句。她快背成串烧了，听起来还挺顺口。
梧婷兮不清楚自己怎么发出的音节，居然自带了韵律，听起来朗朗上口，但已不再是普通话。
梧婷兮暂且懒得理会这些，她只愿对方不要让她亲自作诗。梧婷兮真的不会现场作诗。如果一定非要作诗，她就只能抄袭公元705年以后的诗了。
直到梧婷兮背到实在背不出来，这也算是够有诚意夸赞对方美貌了。
身旁的俞兰亭想笑可又害怕，憋不住才问道，“哎，正常女人不会紧问这个问题啊。我觉得她可能。”俞兰亭指了指自己脑袋，“是这有问题。”
这话倒提醒了梧婷兮，正常女性无论多么自恋还是多么不自信，不会紧追别人问“自己美不美”的问题。
“是守墓的灵兽吗？还是成了精的动物？”梧婷兮也直接用普通话凑近了跟俞兰亭耳语，想着对方多半也听不懂。
“你说什么？有那种玩意吗？”以前俞兰亭觉得肯定没有，但现在看来未必不能有。
俞兰亭用低沉的声音颤抖着说：“也......也可能有吧。”
“可能真的有，但成精时间必须在新中国成立以前。”梧婷兮恐怕对方听见，依然低声耳语。
八世纪初的皇陵还算人道主义，又没有殉葬制度，陪葬指是公卿贵族死后再附葬在皇陵周围。更何况屡次颁发“禁屠令”又终生食素的女皇，怎可能允许身后有人殉葬的事发生。乾陵里面就不该出现这样一名女性，除非她不是人类。
这只异兽拥有与人类相似的体态，却不具备成年人的心智，这就像再聪明的狗也只有七岁孩子的智力一样。
“尽言矣？”角落处的生物大概听不懂二人讲普通话，她满意地晃了晃她的大脑袋，蓝色的面颊似乎随着她愉悦的心情产生了细微纹理变化。
“词尽不足称娘子之美。”梧婷兮咧开嘴笑了笑，她发觉自己笑得很傻。
如果对方还不满意，她大不了继续念诗。
角落处的怪异生物好像打了个哈欠：“然汝等冒犯于妾，务须赔之。”
到底是“赔”还是“陪”？梧婷兮总感觉这话中意味奇怪。
那怪异生物又轻轻摇晃了身姿，得意地咧唇笑道：“汝二人既扰妾休息，陪妾安寝如何？”
这次梧婷兮和俞兰亭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赔？她......睡觉？
重口味啊！为什么她们要陪一只奇怪的生物睡觉？远缘杂交产生生殖隔离不知道么？哦，她们三个还都是雌的，这操作似乎也有困难。
梧婷兮和俞兰亭吓得不敢言语，这种奇葩要求肯定不能同意，可又一时想不出怎么委婉拒绝。
夸她长得美等于愿意约，果然那时代比现代还开放吗？
没等俞兰亭和梧婷兮两人想好说什么，那只生物渐渐挪了位置从后面走向前方。
梧婷兮、俞兰亭吓得想要尖叫，可因为过度惊吓，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对方一直隐在暗处，上半身还看不清晰，她们哪里知道她全身长什么模样。
这玩意果然就不属于人科，还不属于灵长目，是类似传说中的鲛人或美人鱼的东西。
纯蓝色下肢与她的腰齐粗，与上身完美接洽，没有明显的分界线。近似圆柱体的蓝色下肢拖在地上，看起来她大约就有两米高。
修长的两臂在她胸前自然而然地交叠，却不拘谨，远比人类还长许多的手臂和十指，也看不出任何比例不当。
她蓝色的圆柱形下肢直到最后才逐渐变细，很有支撑力地让她直立在地面上。
浑圆的下肢并不似鱼尾，却在最末端分开成类似鱼鳍的两叉，是自然分开，近似两条圆柱体，也不似鱼鳍扁平，均匀变细到末端。
她微微昂头，气度自信，瞳孔深处仿佛泛着微光，将视线扫过二人。一缕缕黑色发丝垂在胸前及身侧，恰好又盖住了她们不该看的。
她矫捷地扫动她的尾，渐渐挪动位置只在几息之间已然逼近二人。
俞兰亭和梧婷兮当即想逃，可不知怎地，仿佛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们就是挪动不了位置，只得待在原地。
二人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诡异的一幕，却也不知所措。
梧婷兮看着那奇异生物最后分叉的尾，那尾部波荡起伏的斑纹，似乎伴着梧婷兮心脏的波动，一圈又一圈的圆环变幻颜色，向外扩展。
蓝色的一圈向外扩展渐变为湖蓝色，再变为青色，继而转为绿色，直至减淡消失。内圈同时又激起一圈偏紫调的蓝色圆圈，继而向外扩展，渐变为湖蓝色，青色，绿色直至消失。一圈又一圈，循环往复。像极了KTV灯光照到墙上的投影。
一层激起另一层，循环往复。色彩斑斓，变幻不定。
变......变幻不定......梧婷兮心绪不宁，耳廓中也有了“嘶嘶”耳鸣，竟一时感到头昏脑涨。
奇异的生物带节律不断拍打分叉的尾，一圈又一圈色彩循环变化，平面色彩变化与空间运动，交叠再次重复交叠。幻彩的效果，变化的层次更加诡谲多端，仿佛于三维空间之上再次增添一维。
不好，这和先前石柱上的图腾同样效果——致幻。
待她们意识到这个问题，为时已晚。
......
“卿且眠去，一梦华胥。”
轻柔的声音如摇篮曲般萦绕环响，不知从何处传来，径直飘入她们意识深处。
梧婷兮、俞兰亭不由自主地缓缓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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