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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谭感孕

    “刚才撞到的是墙,墙上应该还有壁画。”俞兰亭惊呼道。

    “我看看。”梧婷兮赶忙拿过手机,对着大约墙的方向,打开闪光灯,连续拍下三张照片。

    梧婷兮放大图片,细看之下,斑驳的色块互相拼合,似乎尚能看到模糊的人物影像。虽风化已久,但看得出是壁画。

    “是壁画哎。”梧婷兮又凑近俞兰亭身边,跟她一起看。

    照片拍摄下来的壁画,可以看出一名女子轮廓清晰的身姿。她眉目和蔼,坐在游船上,专注观赏江边景致。

    更离奇的是,画中女人丝毫没有察觉,在她头顶上方,天空上有一簇浅色光团正在降落。

    壁画年代久远,虽有一定程度褪色,但仅是眉眼间寥寥数笔,就将女人优雅、端庄的气质刻画地惟妙惟肖,甚至就连她当时闲适、从容的心态也通过这种艺术刻画得以展现。

    天空上,那一簇浅色光团尤为耀目,与别处稍显沉着的色调对比强烈。即使是壁画右上角的太阳,对比之下也黯然失色。

    “这不是她,这是杨......”俞兰亭停顿片刻,突然不知该怎么称呼女皇的母亲。

    俞兰亭不想像通常称谓古代女人那样,称呼女皇之母为杨氏。

    根据当时人物避讳改名推知,杨氏名号中包含“真”字。但这还只是譬如女皇名号“则天”之类的尊号,并非名讳。

    “这是杨女士。”俞兰亭还是想出个合适的称谓,“杨女士,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啊。”

    之前她碰到自己额头的位置,竟恰巧也是杨女士的额头。那本应是肤色的地方,已经被她蹭掉一块儿颜料。不管是对古人还是文物,俞兰亭心中总感觉羞愧难当。

    “是杨姥姥,这是江谭感孕传说。李商隐有一首诗《江谭利州作》,就是指这个典故。”

    梧婷兮倒是亲切地称了声“杨姥姥”。

    只不过,俞兰亭对女皇还有别的企图,可不想差了辈分。

    “这种传说,应该是她称帝前后,为了制造舆论,故意编的吧?”

    俞兰亭自是听过“感孕传说”,只是俞兰亭也知道,皇帝出生都要有异象。不过是站在后人角度编织先前事迹,她以前可从未将这事情当真过。

    梧婷兮语气微嗔:“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梧婷兮和俞兰亭毕竟对女皇都丝毫不含崇敬之情,只有亲情或爱慕。俞兰亭总爱说不客气的话,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就我们迄今所见,一切都还可以解释成外星人的操纵。就算是那个类似滴血认亲的开启方式,也可以解释成我们祖先跟外星人......”俞兰亭正想使用“杂交”一词,但想到“远缘杂交”不可能,就临时改成了,“被外星人改造过基因。”

    “外星人不是观察地球好久吗?哎呀,即便存在感孕这件事,也可以解释成外星人看不下去中国没有女皇,就改造了一只受精卵的基因,让她成为女皇?”

    算了吧,俞兰亭觉得自己越说越不中听。脑洞竟然开得这么大,尽是些没道理的戏谑之言。

    梧婷兮轻咳两声,提醒道:“这里是乾陵,你注意分寸!”

    黑沉沉的墓室中,依旧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但此时的气氛经过玩笑之后,竟不似先前那般令人恐慌了。

    俞兰亭左右摇摆着身姿,转换了话题:“好嘛。这壁画的学术价值是,画中地点应该是利州,今GY市。李商隐距离她的生活时代较远,一首诗不足以作为凭据。可这是乾陵壁画,这算是证实她的出生地是广元吧?”

    女皇出生地一直有广元、西安、洛阳等地纷争,再加上祖籍文水。几个城市为了旅游业,早就争得不可开交。

    但这跟她们关系不大,俞兰亭、梧婷兮往日对待这种争端,向来持旁观者态度。

    “我也不知道。梧婷兮不多废话,及时将话题转到正事上,“看书架长度,这附近很宽,墙上壁画可能不止一幅。”

    “嗯。”俞兰亭点点头,轻轻翘起下巴,眯眼打量周围有限可见的一切,“刚才恰好在书架尾端,所以只走几步就撞墙上了。我还不清楚墓室具体形状,但若从书架其它位置测量,与墙壁距离还是较远。”

    俞兰亭又看看手机电量,她的手机质量很好,这一会儿过去,电量还剩下59%。

    俞兰亭习惯性地手动清理了自启程序,才将手机又交给梧婷兮。

    这次梧婷兮主动牵了俞兰亭右手,挨着墙边,再往右缓慢挪动位置。

    借助手机光线,梧婷兮先对壁画大概探察一番,再每隔一段距离,拍下几张照片仔细检视。

    墙上壁画虽然没有刻意分隔,但二人走了几步后,明显能看出壁画内容已经发生了变化。

    相隔不远处呈现的内容,是杨女士坐在屋室中,轻轻抚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画面对五官描绘只是一笔带过,却让人感觉杨女士神情中携着浅淡的满足与愉悦。

    旁边香炉飘起渺渺轻烟,与她宽大的衣摆渐渐交汇,直至色调揉和在一处,又无线条为界,让人分不出哪里是衣裙,哪里是香烟。不知这是一种抽象表现形式,还是因为壁画久远造成色彩模糊。

    画面左上方,圆形花窗投来的光影,在地面上形成一轮金闪闪的光圈。虽然画面图景一定是静止的,但这轮金色光圈却好似正在转动。

    “好美。”俞兰亭不断翻动手机拍摄的照片,看完整张图景,不禁惊叹。

    这画面的确不是刻画精致的美,但这描绘得当、适度模糊的图景,倒彰显出一番别样的意境与韵味。

    梧婷兮手指着相片,又侧眼瞥向俞兰亭,似松了一口气道:“这图看起来,竟让我有了安全感。”

    身处这样的环境,梧婷兮感觉居然从壁画景象中得到了心理安慰,这实属意外。

    可确是如此。在孕育生命的过程中,只存在无限的呵护与关爱,不可能存在任何伤害。仍处于胚胎阶段的女皇位于杨女士腹中,此时正受到来自母体的悉心爱护。

    虽然女皇并未在画中直接展现,但她依然就在画中。而画中存在的母女二人,她们也绝不会允许在她们画像面前有任何伤害生命的事发生。

    似乎这样看来,梧婷兮和俞兰亭也确有了真实存在的安全保障呢。

    盯着手机屏幕又欣赏了好长一会儿,梧婷兮才拿过手机。她们一起挪着碎步,继续向这幅图后方探察。

    虽然画面依旧没有分割线,但又隔一段距离后,梧婷兮从手机拍下的照片中可以看出,壁画所绘是产房内的场景。

    画面中生产已经结束,一名女婴被成功产出。杨女士脸上并没有痛苦神色,只是略显疲惫。

    女婴只是被简单清洗过,尚未来得及用布包裹。她被一名医女双手郑重托着,高高举向画面最前方,将她的雌性符号高调展示在观众眼前。周围众人却都表现出极其崇敬的神情,他们仰望、膜拜这仿佛具备神圣象征的雌性符号。

    俞兰亭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面部表情几乎拧成了一团,不禁尖叫出声:“呀,这......原来不只是我不注意分寸,这壁画居然可以描绘到这种地步?”

    要说经历武周一朝后,唐代壁画中屡见女人低胸装束。看来这种层面的认识,仅限于他们未打开乾陵的前提下。估计那些专家学者做梦也想不出,乾陵主墓中的壁画描绘场景竟被允许张扬、开放到这种程度。

    “我怎么感觉你在故意看她呢?”梧婷兮吐槽道。

    俞兰亭轻轻笑笑,懒得为自己辩解,只针对壁画内容说道:“你不觉得这图景神圣、庄严吗?画中所有人都在膜拜一名女婴的雌性特征。”

    隋唐五代时期,人们经常称谓皇帝为圣人。壁画中刚出生的女皇占据中心化位置,周围所有人,无论男女,全都对她保持着充足尊崇与敬重,确有一副圣人出世的气氛。

    无论男女?不对!俞兰亭摇摇头,再次几番打量壁画,终是查觉出某些异样。

    画面旁边有两个半大男孩,应该是武元庆、武元爽。但他们脸上的神情,简直像极了女尊社会中男孩迎接妹妹出生,带着几分骄傲,又夹杂几分敬畏,甚至包含对自己将要失去父母宠爱的焦虑。还有距离杨女士最近的、蓄着胡须的男人,他好像正说些什么话,用以表示对杨女士生育辛劳的安慰。那应该是武士彟,他的神情也满是喜悦与欣慰。但是,对于新生儿性别,在他神情中丝毫找不出任何失落。

    然而,这仅仅是人物表态不符合中国七世纪社会环境。

    更重要的问题是,这时女皇刚刚出生,连包被尚且没裹,武士彟、武元庆、武元爽出场过早。看望新生儿,总要等医女们把一切收拾妥当。毕竟古代产房,男人绝不被允许进入。

    按说壁画是散点透视,可以将不同时期内容并入。比如,前面两幅图景与这幅之间就没有刻意分隔。但毋庸置疑,这幅画中所有人物明显是在同一场景内。

    “我感觉这画不是当时的事实,恐怕也有后来加工成分。”俞兰亭拍了拍梧婷兮的肩,提醒道。

    “哦?”梧婷兮以为俞兰亭又要说过分的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俞兰亭指着手机照片中壁画上每个人物给梧婷兮看,语气恳切道:“首先,男人和男孩出现在产房本就不合理。其次,他们对她出生的态度也完全不合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杨女士年纪早已不适合生育,之前育有一名女儿,当时她的父母,哪怕是杨女士本人,一定希望迎接一名男孩。在她出生时,不会有人为她的女性身份而骄傲。不过......”

    俞兰亭话头微顿,一时之间,心中感慨良多。她转头郑重望向梧婷兮,微微扬眉,语气中信心满满。

    “总有一天,如图景所示,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会为她的女性身份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