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相是什么
韩墨和名叫黑豆的狗隔着茶几对面而坐。
大眼瞪狗眼。
韩墨很无语。
这条狗怎么看，都是他生前见过的满大街都是的宠物狗。
漂亮倒是很漂亮，估计招女孩子喜欢的能力能甩韩墨十条街。
但也是著名的战五渣，战斗力几乎为零。
——这尼玛是缉查队正式在编的“警犬”？
——而且明明一身黄毛，为嘛叫“黑豆”？这是为了关键时刻把敌人搞晕吗？
苏代当时丢下黑豆就走了，只简单介绍了黑豆的身份，说韩墨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它解决。
韩墨自从来到阴间，多少也算见识了些神奇怪异的事情，深刻感受了万物皆不可貌相的道理，可是仍然严重怀疑——这怕不是苏队长犯懒，把他的宠物狗丢给自己代养？
韩墨决定试试，对黑豆晃了晃手掌道：“嗨！黑豆，你好！”
黑豆冲他翻了个白眼：“汪！”
——真不会说人话啊？这怎么交流？
韩墨心里暗骂苏代，你个浓眉大眼的坑货！
不管了，累了，睡觉去了。
韩墨上了二楼，果然是间卧室，虽然还没有之前在钱小姐的小院借宿的那间厢房大，但比山崖洞窟可就宽敞太多了。
他原地起跳，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倒头便睡。
楼下沙发上的黑豆“瞍”地一声，从一楼直接飞到了二楼卧室门口，看了眼韩墨，又飞回楼梯口落地，好像把守楼梯似的，趴下来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韩墨还在贪睡中，被黑豆一狗腿踹下了床。
韩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熟练地摆了个防守架势，问道：“谁？谁踹我？”
只见黑豆站在床上，冲他“汪汪”了两声。
韩墨诧异道：“是你？握草，看不出来啊，你这小身板儿，劲儿这么大？”
黑豆又“汪汪”两声。
韩墨道：“催我去上班是不是？知道知道，没忘。”
韩墨也不需要洗脸刷牙之类的，魂体抖了抖，面貌如新，衣衫如洗——做亡魂就这点好——直接下了楼，推门而出。
黑豆跟下来，“汪汪汪”一通狂叫。
——笨蛋！我是叫你起来喂我！我还没吃早餐呢你就跑了？
韩墨在门口回头，笑着对黑豆道：“放心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说着关了房门，上班去了。
黑豆：汪！
——这怕是个呆子吧？队长让他当卧底，能靠谱吗？
黑豆也不管了，跑到茶几边上，一爪扒拉开茶几上的抽屉，叼出根大骨头似的能量棒，跳上沙发，自顾自地吃起来。
韩墨按苏代告诉的线路，顺利地找到了商业区主街上的“流光岁月”馆。
这是在亡魂区赫赫有名的连锁店，全部120座魂城，一城一馆，而且全都地处繁华中心，24小时营业。是阴间排名第7的大势力“流光”的产业。
只见这流光岁月馆古色古香，气势巍峨，门口还起着一座三间四柱的牌楼，中间位置最高的立匾写着“书寓”二字，左右两侧略低的横匾各书“流光”“岁月”，中间两根柱子上还挂着一幅楹联：
流光易逝须及早把握
岁月漫长更那堪蹉跎
韩墨疑惑道：“书寓？想不到阴间还有如此高雅所在！也不知是哪位鸿儒先贤开办的？成了亡魂也不忘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学习读书，莫要蹉跎岁月……”
——队长要是把我安排在这里打工多好！前生死得早，都没上过大学呢，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这里自学！
正在感慨之际，只听一声甜腻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哥哥来得倒早。何不进去一坐，反在门外流连？”
韩墨赶忙回头，只见一位妙龄女子身姿婀娜，轻纱遮面，香气盈人地站在一侧，正对他飞了个媚眼。
韩墨囧道：“这个，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有空再来……”
那女子见状，轻轻一笑，也未多言，穿过牌楼，入了馆里去了。
韩墨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拦住一位过路亡魂，请教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面是……那个……”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那位亡魂上下打量他两眼，道：“对，就是做那个的。你想去？恐怕你玩不起。”
韩墨纳闷道：“啊？玩什么？”
那位亡魂道：“当然是姑娘啊！你想玩啥？”
咳，咳。
乌龙了。敢情是妓院。
——还好队长没安排他来这打工，那不就成小乌龟了？
韩墨臊眉耷眼，前行20多米，在“流光岁月”馆隔壁找到了一家钟表店。
抬眼一看：门脸不大，有个临街的透明橱窗，高低错落摆了许多各种款式的手表、怀表。
确认是苏代所言“流光岁月馆旁边的钟表店”，也不迟疑，推门而入。
街道另一边，钟表店对面，一名亡魂看见韩墨进了门，匆匆离去。
韩墨进了店里，微微一愣，却见店里空空荡荡，魂影都没一个。
很快发现后面还带间小屋，门却关着。
韩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吗？”
不闻应答。那门却被他敲开了一道缝。
韩墨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门。
小屋里十分昏暗，靠墙有张工作台，上面乱七八糟摆放着许多小工具，还有几块拆开的手表，应该是店主干活儿的地方。却也没人。
韩墨退了出来，心里嘀咕：“说好的让我在这打工，怎么没人呢？老板去哪了？”
他甚至真的开始怀疑：
——昨天那位，真的是缉查队的小队长苏代吗？会不会是有人冒充缉查队套路我？
——他让我来这家钟表店，莫非有什么圈套？
——要不，我还是先离开这里？
韩墨一时间胡思乱想，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再等等看。
除非他打算逃出魂城，从此变成一个孤魂野鬼。否则因为羽儿的原因，钱氏和羽族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一点无庸置疑。
那就不如老老实实待着，静观其变。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如苏代所说他都安排好了呢？
就在韩墨瞎琢磨之际，店门被从外面推开。
韩墨抬头一看，吃惊道：“四叔？！你怎么来这了？”
进来的正是钱小姐的老仆四叔。他看看韩墨，见他已不是几天前的穷酸样，不但衣裤都有了，而且魂体也完整了，连个头好像都高了些，于是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想问韩公子呢，你怎么会在这？”
韩墨道：“我在这里上班呀，今天刚来。”
四叔道：“在这里上班？我怎么听说你是参加拾荒队出城去了？而且看样子，你收获还不小？”
韩墨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运气不错，捡到了不少念晶……”
正在此时，店门又被推开，一名中年模样的亡魂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道：“你们……”
话音未落，那中年亡魂一眼看清了回头看他的四叔，脸色大变，转身撞门而出。四叔也是一愣，但魂体瞬间反应，已是如风般追了出去。
韩墨满脑袋的问号，也赶忙追到门外去看。
只见那中年亡魂腾空跳跃，显然是个中舍，正疯狂逃窜。
后面的四叔却是离地飞行，眨眼间已靠近中年亡魂，右掌探出，如鹰爪般直接锁向前者咽喉。
四叔眼看十拿九稳，却不料那中年亡魂竟极其刚烈，自知难逃毒手，魂体急剧收缩，显出一个微型宫殿式的魂舍，随即魂舍绽放出刺眼强光，自爆了！
好似当街放了个巨大的烟花。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四叔躲闪不及，伸出去的右臂连着右半侧魂体被炸掉。
韩墨目瞪狗呆，脑子里如同灌满了浆糊，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时街上涌出不少被爆炸声惊动的亡魂，指点窃语。
“那不是钟表店的老板吗？怎么就自爆了？”
“那个老头是谁？居然是位上舍！”
“没想到，钟表店老板竟然是中舍，藏得够深的啊……”
韩墨听到周围的议论，才知道自己把自己点了烟花的居然就是钟表店老板。
——苏代不是说钟表店老板就是20号吗？这特么和20号长得一点不像啊？
——这到底是啥剧情，怎么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四叔已经通过调整魂体密度，补全了身躯，除了魂光稍显淡了点，看上去和之前没啥区别。他飞回钟表店门口，落在韩墨面前。
韩墨还是满脸呆滞，嘴里喃喃道：“老板……老板……”
四叔皱了皱眉头，见围观者不少，也没再多话，招手叫过来一名亡魂，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亡魂进钟表店去了。
四叔对韩墨道：“跟我来一趟，小姐有话问你。”
说完也不管韩墨答应与否，直接使出魂力，将韩墨卷起，向空飞去。
半天之后。
钱小姐住处，老仆四叔正在向钱小姐汇报：
“综合各方线索和审问结果，事情应该是这样：
“当日韩公子加入拾荒队，羽儿按您的吩咐，为了就近保护他，也紧随其后加入了。还有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清瘦的男子，是最后一个加入的，编号是20。
“这个拾荒队的队长，原本就没安好心。他和两名护卫之前误打误撞进了山谷里的阴雷秘境，发现了那个幼年期的棍状死灵，这才以组建拾荒队的名义，企图让拾荒队里的几名下舍将死灵引出雷区，然后倚多为胜，活捉死灵。
“后来进入山谷的共是8位，队长和两名护卫、3号4号两位下舍、以及独行的20号，再就是羽儿和韩公子。但是谁也没想到，韩公子竟然不怕阴雷，直接冲进了雷区里面。而且他所过之处，雷电之力都大为削弱。于是羽儿和队长、护卫还有3号4号都先后跟了进去。
“而那死灵不知为何没去找韩公子的麻烦，也许是忌惮韩公子不惧雷电，反而和羽儿大战起来。羽儿不敌，幸亏队长和两名护卫及时赶到，联手大战那死灵达半日之久。
“后来那死灵负伤逃回阴雷区，中途将跟在最后的3号4号吞掉魂舍。队长和两名护卫见事不济，便劝羽儿撤走。但羽儿说要找韩公子，独自留了下来。后来的事情，队长和两名护卫便不知了，拾荒队其他亡魂作证，他们是被队长紧急召回，连夜返回的魂城。”
四叔停顿了一下，见小姐没有提问，便接着道：
“按队长的交代，当日20号也进入了阴雷区，但他们和死灵打起来后，直到他们离开，20号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派了不少人手在魂城四门、山崖洞窟等处寻找韩公子，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有个手下报告，说南城门进去一位穿黑袍的中年男子，携着一名书童。他当时没有在意，但后来回想这两人形迹可疑，于是起身去追，但已失去那两人踪迹。
“但我派出的另一路人手根据拾荒队众人回想具现的20号形象，开始走访寻查，结果有了意外收获，发现这个20号近期曾被人看到，出现在此处宅院附近。
“而今天上午，我接到报告，韩公子出现在商业区主街，进了一家钟表店。我便亲自过去，在钟表店里果然见到了韩公子。我和韩公子刚说了两句话，钟表店老板从外进来，一看见我脸色大变，转身就跑，我感觉有问题，立即追出去，眼看要将他擒拿，不想那厮毫不犹豫，竟然自爆了。
“我只好先带回了韩公子，留手下搜查钟表店，并应付城主府方面的查询。”
钱小姐听完四叔的讲述，默想了一会儿，道：“想必韩公子那里你也盘问过了。他怎么说？”
四叔道：“韩公子说他进了阴雷区后被雷电包裹，谁都没看见。等阴雷区雷电之力耗尽，18号——也就是羽儿——已经不见。他只发现了重伤昏迷的20号，额头上有个圆形洞口。是他找到20号身上携带的魂伤药，将20号救醒。然后20号吞吸了大量念晶才勉强恢复，将他带回魂城。20号为了感谢他救命之恩，给他安排了住处，并开出每月80念晶的薪水，让他去钟表店当学徒。他今天去钟表店就是去上班。”
钱小姐问：“20号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能确定20号就是自爆的钟表店老板？”
四叔道：“虽然他的形象和拾荒队众人描述不一致，但在他的钟表店里搜出了不少雷属性矿石，还有那件黑袍。加上韩公子这边的线索，应该基本可以确定，20号就是易容的钟表店老板。”
钱小姐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的结论是什么？”
四叔道：“钟表店老板自爆时，我看到他的魂舍是一座宫殿，与田氏的家族魂舍样式完全相同。另外，他曾在小姐住处附近出现。所以，关于整个事件，我的推断是：
“钟表店老板是田氏在33号魂城的暗子，很可能是在小姐心血来潮，和我出城碰见韩公子那天，意外发现了小姐的踪迹。田氏必定想不通贵如小姐，怎会来到这个偏远的魂城，于是命钟表店老板跟踪探查。这就是他出现在小姐住处附近的原因。而在他跟踪期间，也必然发现了韩公子，于是想以韩公子为突破口，打听小姐消息。这就是他易容加入了拾荒队变成20号的原因。
“在阴雷区，他单独行动，本来应该是想接近韩公子，但因为羽儿一直和韩公子形影不离，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一直潜藏不出。等拾荒队队长和两名护卫离开之后，他终于等到了机会，也进入了阴雷区。但后来要么和羽儿发生了冲突，要么是直接遭遇了死灵，也有可能是三方混战，羽儿和死灵湮灭，20号重伤昏迷。
“他苏醒后，意外得知是被韩公子所救，于是顺水推舟，以感谢救命之恩的名义，将韩公子带回魂城并做了安排。也许已经有了什么计划，打算将韩公子变成你身边的钉子。但今天却突然在自己的店里见到了我，以为计划暴露，在跑不掉的情况下，估计是怕被抓到搜魂，于是决然自爆。”
钱小姐沉吟道：“你认为韩公子所言全部属实？”
四叔道：“只有问到他为何不惧阴雷轰击的时候，他表现的支支吾吾。其他应该属实，也符合我这里查到的线索和推论的结果。”
钱小姐站了起来，在堂屋里走动了几步，自语道：“这么说羽儿的湮灭，与韩公子无关了。”
随后又问道：“你说那个田氏的暗子，有没有将韩公子在阴雷区的表现，已经上报给了家族？”
四叔道：“有可能。”
钱小姐头痛道：“这样的话，韩公子极可能修习了’雷殛大法’的消息就泄露出去了。”
四叔道：“就算真泄露了也没什么，韩公子现在就在我们手里，不行就……”
钱小姐摇头道：“你可别打搜魂的主意，’雷殛大法’这种顶级魂法，根本不是靠搜魂能够得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韩公子心甘情愿地传授给他人。你之前询问韩公子的时候，没有动粗吧？”
四叔道：“没有，那小子也根本不用动粗，有问必答。”
钱小姐道：“那就这样：把你的调查结果直接上报族长，并请族长在答复羽族的时候，隐瞒韩公子修习雷殛大法的事，连他对雷电有极强抗性都不要提。这件事要全面封口，除了你、我和族长，不能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四叔道：“明白了。”
——“不能有其他任何人知道”的意思，当然包括拾荒队的全部亡魂，以及这些亡魂在返回魂城后接触过、有可能听说了韩公子阴雷区奇迹传闻的所有亡魂。
——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魂城里不知会绽放多少魂光湮灭的烟花。
大眼瞪狗眼。
韩墨很无语。
这条狗怎么看，都是他生前见过的满大街都是的宠物狗。
漂亮倒是很漂亮，估计招女孩子喜欢的能力能甩韩墨十条街。
但也是著名的战五渣，战斗力几乎为零。
——这尼玛是缉查队正式在编的“警犬”？
——而且明明一身黄毛，为嘛叫“黑豆”？这是为了关键时刻把敌人搞晕吗？
苏代当时丢下黑豆就走了，只简单介绍了黑豆的身份，说韩墨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它解决。
韩墨自从来到阴间，多少也算见识了些神奇怪异的事情，深刻感受了万物皆不可貌相的道理，可是仍然严重怀疑——这怕不是苏队长犯懒，把他的宠物狗丢给自己代养？
韩墨决定试试，对黑豆晃了晃手掌道：“嗨！黑豆，你好！”
黑豆冲他翻了个白眼：“汪！”
——真不会说人话啊？这怎么交流？
韩墨心里暗骂苏代，你个浓眉大眼的坑货！
不管了，累了，睡觉去了。
韩墨上了二楼，果然是间卧室，虽然还没有之前在钱小姐的小院借宿的那间厢房大，但比山崖洞窟可就宽敞太多了。
他原地起跳，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倒头便睡。
楼下沙发上的黑豆“瞍”地一声，从一楼直接飞到了二楼卧室门口，看了眼韩墨，又飞回楼梯口落地，好像把守楼梯似的，趴下来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韩墨还在贪睡中，被黑豆一狗腿踹下了床。
韩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熟练地摆了个防守架势，问道：“谁？谁踹我？”
只见黑豆站在床上，冲他“汪汪”了两声。
韩墨诧异道：“是你？握草，看不出来啊，你这小身板儿，劲儿这么大？”
黑豆又“汪汪”两声。
韩墨道：“催我去上班是不是？知道知道，没忘。”
韩墨也不需要洗脸刷牙之类的，魂体抖了抖，面貌如新，衣衫如洗——做亡魂就这点好——直接下了楼，推门而出。
黑豆跟下来，“汪汪汪”一通狂叫。
——笨蛋！我是叫你起来喂我！我还没吃早餐呢你就跑了？
韩墨在门口回头，笑着对黑豆道：“放心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说着关了房门，上班去了。
黑豆：汪！
——这怕是个呆子吧？队长让他当卧底，能靠谱吗？
黑豆也不管了，跑到茶几边上，一爪扒拉开茶几上的抽屉，叼出根大骨头似的能量棒，跳上沙发，自顾自地吃起来。
韩墨按苏代告诉的线路，顺利地找到了商业区主街上的“流光岁月”馆。
这是在亡魂区赫赫有名的连锁店，全部120座魂城，一城一馆，而且全都地处繁华中心，24小时营业。是阴间排名第7的大势力“流光”的产业。
只见这流光岁月馆古色古香，气势巍峨，门口还起着一座三间四柱的牌楼，中间位置最高的立匾写着“书寓”二字，左右两侧略低的横匾各书“流光”“岁月”，中间两根柱子上还挂着一幅楹联：
流光易逝须及早把握
岁月漫长更那堪蹉跎
韩墨疑惑道：“书寓？想不到阴间还有如此高雅所在！也不知是哪位鸿儒先贤开办的？成了亡魂也不忘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学习读书，莫要蹉跎岁月……”
——队长要是把我安排在这里打工多好！前生死得早，都没上过大学呢，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这里自学！
正在感慨之际，只听一声甜腻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哥哥来得倒早。何不进去一坐，反在门外流连？”
韩墨赶忙回头，只见一位妙龄女子身姿婀娜，轻纱遮面，香气盈人地站在一侧，正对他飞了个媚眼。
韩墨囧道：“这个，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有空再来……”
那女子见状，轻轻一笑，也未多言，穿过牌楼，入了馆里去了。
韩墨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拦住一位过路亡魂，请教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面是……那个……”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那位亡魂上下打量他两眼，道：“对，就是做那个的。你想去？恐怕你玩不起。”
韩墨纳闷道：“啊？玩什么？”
那位亡魂道：“当然是姑娘啊！你想玩啥？”
咳，咳。
乌龙了。敢情是妓院。
——还好队长没安排他来这打工，那不就成小乌龟了？
韩墨臊眉耷眼，前行20多米，在“流光岁月”馆隔壁找到了一家钟表店。
抬眼一看：门脸不大，有个临街的透明橱窗，高低错落摆了许多各种款式的手表、怀表。
确认是苏代所言“流光岁月馆旁边的钟表店”，也不迟疑，推门而入。
街道另一边，钟表店对面，一名亡魂看见韩墨进了门，匆匆离去。
韩墨进了店里，微微一愣，却见店里空空荡荡，魂影都没一个。
很快发现后面还带间小屋，门却关着。
韩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吗？”
不闻应答。那门却被他敲开了一道缝。
韩墨犹豫半晌，还是推开了门。
小屋里十分昏暗，靠墙有张工作台，上面乱七八糟摆放着许多小工具，还有几块拆开的手表，应该是店主干活儿的地方。却也没人。
韩墨退了出来，心里嘀咕：“说好的让我在这打工，怎么没人呢？老板去哪了？”
他甚至真的开始怀疑：
——昨天那位，真的是缉查队的小队长苏代吗？会不会是有人冒充缉查队套路我？
——他让我来这家钟表店，莫非有什么圈套？
——要不，我还是先离开这里？
韩墨一时间胡思乱想，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再等等看。
除非他打算逃出魂城，从此变成一个孤魂野鬼。否则因为羽儿的原因，钱氏和羽族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一点无庸置疑。
那就不如老老实实待着，静观其变。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如苏代所说他都安排好了呢？
就在韩墨瞎琢磨之际，店门被从外面推开。
韩墨抬头一看，吃惊道：“四叔？！你怎么来这了？”
进来的正是钱小姐的老仆四叔。他看看韩墨，见他已不是几天前的穷酸样，不但衣裤都有了，而且魂体也完整了，连个头好像都高了些，于是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想问韩公子呢，你怎么会在这？”
韩墨道：“我在这里上班呀，今天刚来。”
四叔道：“在这里上班？我怎么听说你是参加拾荒队出城去了？而且看样子，你收获还不小？”
韩墨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运气不错，捡到了不少念晶……”
正在此时，店门又被推开，一名中年模样的亡魂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道：“你们……”
话音未落，那中年亡魂一眼看清了回头看他的四叔，脸色大变，转身撞门而出。四叔也是一愣，但魂体瞬间反应，已是如风般追了出去。
韩墨满脑袋的问号，也赶忙追到门外去看。
只见那中年亡魂腾空跳跃，显然是个中舍，正疯狂逃窜。
后面的四叔却是离地飞行，眨眼间已靠近中年亡魂，右掌探出，如鹰爪般直接锁向前者咽喉。
四叔眼看十拿九稳，却不料那中年亡魂竟极其刚烈，自知难逃毒手，魂体急剧收缩，显出一个微型宫殿式的魂舍，随即魂舍绽放出刺眼强光，自爆了！
好似当街放了个巨大的烟花。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四叔躲闪不及，伸出去的右臂连着右半侧魂体被炸掉。
韩墨目瞪狗呆，脑子里如同灌满了浆糊，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时街上涌出不少被爆炸声惊动的亡魂，指点窃语。
“那不是钟表店的老板吗？怎么就自爆了？”
“那个老头是谁？居然是位上舍！”
“没想到，钟表店老板竟然是中舍，藏得够深的啊……”
韩墨听到周围的议论，才知道自己把自己点了烟花的居然就是钟表店老板。
——苏代不是说钟表店老板就是20号吗？这特么和20号长得一点不像啊？
——这到底是啥剧情，怎么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四叔已经通过调整魂体密度，补全了身躯，除了魂光稍显淡了点，看上去和之前没啥区别。他飞回钟表店门口，落在韩墨面前。
韩墨还是满脸呆滞，嘴里喃喃道：“老板……老板……”
四叔皱了皱眉头，见围观者不少，也没再多话，招手叫过来一名亡魂，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亡魂进钟表店去了。
四叔对韩墨道：“跟我来一趟，小姐有话问你。”
说完也不管韩墨答应与否，直接使出魂力，将韩墨卷起，向空飞去。
半天之后。
钱小姐住处，老仆四叔正在向钱小姐汇报：
“综合各方线索和审问结果，事情应该是这样：
“当日韩公子加入拾荒队，羽儿按您的吩咐，为了就近保护他，也紧随其后加入了。还有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清瘦的男子，是最后一个加入的，编号是20。
“这个拾荒队的队长，原本就没安好心。他和两名护卫之前误打误撞进了山谷里的阴雷秘境，发现了那个幼年期的棍状死灵，这才以组建拾荒队的名义，企图让拾荒队里的几名下舍将死灵引出雷区，然后倚多为胜，活捉死灵。
“后来进入山谷的共是8位，队长和两名护卫、3号4号两位下舍、以及独行的20号，再就是羽儿和韩公子。但是谁也没想到，韩公子竟然不怕阴雷，直接冲进了雷区里面。而且他所过之处，雷电之力都大为削弱。于是羽儿和队长、护卫还有3号4号都先后跟了进去。
“而那死灵不知为何没去找韩公子的麻烦，也许是忌惮韩公子不惧雷电，反而和羽儿大战起来。羽儿不敌，幸亏队长和两名护卫及时赶到，联手大战那死灵达半日之久。
“后来那死灵负伤逃回阴雷区，中途将跟在最后的3号4号吞掉魂舍。队长和两名护卫见事不济，便劝羽儿撤走。但羽儿说要找韩公子，独自留了下来。后来的事情，队长和两名护卫便不知了，拾荒队其他亡魂作证，他们是被队长紧急召回，连夜返回的魂城。”
四叔停顿了一下，见小姐没有提问，便接着道：
“按队长的交代，当日20号也进入了阴雷区，但他们和死灵打起来后，直到他们离开，20号都没有再出现过。
“我派了不少人手在魂城四门、山崖洞窟等处寻找韩公子，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晚上，有个手下报告，说南城门进去一位穿黑袍的中年男子，携着一名书童。他当时没有在意，但后来回想这两人形迹可疑，于是起身去追，但已失去那两人踪迹。
“但我派出的另一路人手根据拾荒队众人回想具现的20号形象，开始走访寻查，结果有了意外收获，发现这个20号近期曾被人看到，出现在此处宅院附近。
“而今天上午，我接到报告，韩公子出现在商业区主街，进了一家钟表店。我便亲自过去，在钟表店里果然见到了韩公子。我和韩公子刚说了两句话，钟表店老板从外进来，一看见我脸色大变，转身就跑，我感觉有问题，立即追出去，眼看要将他擒拿，不想那厮毫不犹豫，竟然自爆了。
“我只好先带回了韩公子，留手下搜查钟表店，并应付城主府方面的查询。”
钱小姐听完四叔的讲述，默想了一会儿，道：“想必韩公子那里你也盘问过了。他怎么说？”
四叔道：“韩公子说他进了阴雷区后被雷电包裹，谁都没看见。等阴雷区雷电之力耗尽，18号——也就是羽儿——已经不见。他只发现了重伤昏迷的20号，额头上有个圆形洞口。是他找到20号身上携带的魂伤药，将20号救醒。然后20号吞吸了大量念晶才勉强恢复，将他带回魂城。20号为了感谢他救命之恩，给他安排了住处，并开出每月80念晶的薪水，让他去钟表店当学徒。他今天去钟表店就是去上班。”
钱小姐问：“20号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能确定20号就是自爆的钟表店老板？”
四叔道：“虽然他的形象和拾荒队众人描述不一致，但在他的钟表店里搜出了不少雷属性矿石，还有那件黑袍。加上韩公子这边的线索，应该基本可以确定，20号就是易容的钟表店老板。”
钱小姐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的结论是什么？”
四叔道：“钟表店老板自爆时，我看到他的魂舍是一座宫殿，与田氏的家族魂舍样式完全相同。另外，他曾在小姐住处附近出现。所以，关于整个事件，我的推断是：
“钟表店老板是田氏在33号魂城的暗子，很可能是在小姐心血来潮，和我出城碰见韩公子那天，意外发现了小姐的踪迹。田氏必定想不通贵如小姐，怎会来到这个偏远的魂城，于是命钟表店老板跟踪探查。这就是他出现在小姐住处附近的原因。而在他跟踪期间，也必然发现了韩公子，于是想以韩公子为突破口，打听小姐消息。这就是他易容加入了拾荒队变成20号的原因。
“在阴雷区，他单独行动，本来应该是想接近韩公子，但因为羽儿一直和韩公子形影不离，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一直潜藏不出。等拾荒队队长和两名护卫离开之后，他终于等到了机会，也进入了阴雷区。但后来要么和羽儿发生了冲突，要么是直接遭遇了死灵，也有可能是三方混战，羽儿和死灵湮灭，20号重伤昏迷。
“他苏醒后，意外得知是被韩公子所救，于是顺水推舟，以感谢救命之恩的名义，将韩公子带回魂城并做了安排。也许已经有了什么计划，打算将韩公子变成你身边的钉子。但今天却突然在自己的店里见到了我，以为计划暴露，在跑不掉的情况下，估计是怕被抓到搜魂，于是决然自爆。”
钱小姐沉吟道：“你认为韩公子所言全部属实？”
四叔道：“只有问到他为何不惧阴雷轰击的时候，他表现的支支吾吾。其他应该属实，也符合我这里查到的线索和推论的结果。”
钱小姐站了起来，在堂屋里走动了几步，自语道：“这么说羽儿的湮灭，与韩公子无关了。”
随后又问道：“你说那个田氏的暗子，有没有将韩公子在阴雷区的表现，已经上报给了家族？”
四叔道：“有可能。”
钱小姐头痛道：“这样的话，韩公子极可能修习了’雷殛大法’的消息就泄露出去了。”
四叔道：“就算真泄露了也没什么，韩公子现在就在我们手里，不行就……”
钱小姐摇头道：“你可别打搜魂的主意，’雷殛大法’这种顶级魂法，根本不是靠搜魂能够得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韩公子心甘情愿地传授给他人。你之前询问韩公子的时候，没有动粗吧？”
四叔道：“没有，那小子也根本不用动粗，有问必答。”
钱小姐道：“那就这样：把你的调查结果直接上报族长，并请族长在答复羽族的时候，隐瞒韩公子修习雷殛大法的事，连他对雷电有极强抗性都不要提。这件事要全面封口，除了你、我和族长，不能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四叔道：“明白了。”
——“不能有其他任何人知道”的意思，当然包括拾荒队的全部亡魂，以及这些亡魂在返回魂城后接触过、有可能听说了韩公子阴雷区奇迹传闻的所有亡魂。
——今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魂城里不知会绽放多少魂光湮灭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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