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审讯
苏代在临近33号魂城的一处荒丘，降下乌云，随后大袖一挥，那乌云化为一道乌黑流光飞入苏代袖中。
“这是法宝？”韩墨稀罕道。
“你当法宝这么不值钱，你随便出趟门就能看见？”苏代嗤道，“这只是法器，一个代步工具而已。”
“这玩意多少念晶？带导航吗？”韩墨觉得有必要给自己配置一个，不能每回在野外迷路都指望能碰上一个古风大叔鬼不是？
“别想！多少念晶你也买不到！这是缉查队的制式装备懂吗？至于导航嘛，那是不可能有的，但是里面预置了亡魂区全部120座魂城的坐标，如果只是往来魂城那就没问题，至少不会迷路。”苏代道。
——真香！
要想让图腾宝早日完成充能，以后肯定少不了去野外寻找秘境让它“扫雷”。有了这玩意儿，那效率岂不是直接飞起？
——我在魂城就没见谁用过类似的法器，而这只是鬼们的制式装备？鬼们的福利这么好的吗？
苏代看韩墨眼馋的样子，道：“好了，等你修到上舍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就是个鸡肋。现在你改变一下容貌外形……嗯，衣服也换成古风样式的，跟我进城。”
韩墨一愣：“为什么？”
难道这位队长大叔还是个易装癖？
苏代道：“别磨叽！你还不知道现在魂城有多少人在找你吧？”
“为什么？！”这回韩墨是真不明白了。
“别废话！回去再说。”
韩墨无奈，只好按着苏代的指导，别别扭扭地完成了易容变装，化身为苏代的小书童。
两人徒步往城门走去。待离得近了，韩墨才发现，这既不是当初他初次进入魂城的城门，也不是他加入拾荒队离开的城门，而是另一座城门。
苏代道：“走这个门离我那里近。”
韩墨没言语。结合刚才苏代说有很多人在找自己的话，加上又是易容又是变装，他很快判断出，恐怕根本不是路近路远的问题，这位苏队长是在遮掩自己的行迹。
怎么感觉自从撞了鬼，啥都变得鬼里鬼气的。
韩墨当然想不到，事实上，现在不但33号魂城的四方城门都有亡魂在找他，山崖洞窟那里也有亡魂在等他，而且他所加入的拾荒队，从队长、护卫到所有返城的队员，一个不少全被“请”去问话了。
当然，说是“请”，却是不去不行的那种，所以要加引号。
入了城，韩墨发现这里是距离商业区很近的一片街区。在这片街区落户的大多是那种住不起高档豪宅大院，但也不至于惨到去山崖上住洞窟的亡魂，通常都拥有一技之长，在邻近的商业区有比较稳定的工作。
按韩墨生前的说法，嗯，应该叫“中产”。
苏代引着韩墨进了一个住宅区，里面全是一模一样、带个10几平米小院的二层楼建筑，小楼一个挨一个，横列成行。
——这应该是叫“联排别墅”吧。
韩墨心道。
和魂城里所有建筑一样，这里的每个小楼都自带光源，光感比山崖洞窟好像冬日黄昏般的阴寒模糊要暖和清晰不少，但是没有钱小姐住的江南小院如春日午后般那么舒适明亮，大体上居于二者之间，好似深秋雨天一样的阴沉灰暗。
——至于夏日骄阳般的耀眼炽热？扯吧！阴间不可能有这种景象，人造光源做不到。
进了房间，韩墨目光大略一扫，鉴定完毕。
沙发茶几桌子柜子都有，卧室应该在二楼。除了没电视空调啥的，比自己生前住的廉租房，嗯，大概好了那么一丢丢。这让他对鬼们的福利待遇又产生了质疑。
对了，房子里还没厨房没厕所，亡魂不需要。所以同等建筑面积，感觉比阳间的大了许多。
“这些房子也是阴司统一建的，然后卖给亡魂？”韩墨好奇道。
“阴司哪有闲情管这个？都是一些大家族开发的，阴司只管收他们的税就完了。”苏代道，又指了指沙发，“坐这，我先问你话。”
韩墨坐下道：“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为什么找我？”
苏代坐在他对面沙发上，道：“问完你就知道了。”
苏代：“姓名，性别，生前籍贯，所属家族，因何亡故……”
韩墨：“等等！这是审讯？！”
苏代：“不然呢？当然是审讯，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韩墨严重怀疑这位队长大叔是无聊病又犯了，闲得蛋疼……
一会儿之后。
苏代：“就这么点儿？你生前的经历也太……单纯了吧？确定没有隐瞒？”
韩墨：“我就这么单纯我有什么办法？”
——特喵的你指望一个16岁的中学生经历要多复杂？你搁这搜集《青少年犯罪心理》素材呢？问题是我也没犯罪啊！
苏代沉吟一阵，严肃道：“现在我问你答，是很严肃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你的回答将关系到你在阴间今后的命运，听明白了吗？”
韩墨紧张起来，坐直了魂体道：“您问。”
苏代：“那根棍子，也就是撞进你脑袋的那个怪物现在在哪？死了还是活着？”
韩墨张口结舌。这他真回答不了。
苏代：“我提醒你一下，你在阴雷区的所有经历举动，我全程都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别想着糊弄我，老实交代。”
韩墨：“我，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怪物，是根棍子吗？我根本就没看清，我刚一抬头它就撞进我脑袋去了，我当时就昏迷了。您既然在场，肯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苏代：“进了你脑袋之后呢？你把那怪物怎样了？”
韩墨：“啊？！难道它不是穿过我的脑袋后飞走了？您是说它还在我脑袋里？”
——这里韩墨只好用了点表演，没办法，他也猜到那个怪物肯定是被图腾宝吸没了，可这打死谁也不能说啊。
苏代：“它确实进了你的脑袋，但是没有出来。”
韩墨：“可是我现在脑袋里没有啊！啥也没有啊！而且我当时就昏迷了，就是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韩墨只好接着表演。
苏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好吧。第二个问题——18号呢，你把她怎样了？”
韩墨奇道：“18号？我进了阴雷区后就没再见过她，我吸……不是，等阴雷区忽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我还出来到处找她呢。我怎么会把她咋样了？您这问的……”
——这回韩墨不是演，是真的奇怪。
苏代冷冷道：“你被棍子怪物袭击后，她冲进阴雷区去救你，然后被你额头上的洞口吸了进去，和那怪物一样没有再出来。”
“什么？！”
韩墨猛地站了起来，对苏代道：“你说的是真的？没开玩笑？！”
——情急之下，敬语也忘了使了。
苏代道：“我爱开玩笑，但这个不是。18号是死了还是活着？”
韩墨颓然坐下，一言不发。
他现在脑子完全乱了。
——18号竟然冲进了阴雷区来救我！她竟然被图腾宝吸进去了！以图腾宝那无物不吸的操性，那18号……
韩墨悚然一惊，这时候也顾不得苏代就在眼前，立即内视脑海，一眼看见图腾宝依然是安静地悬浮着，好像进入了休眠模式。
他疯狂地冲着图腾宝大喊大叫，威逼利诱，甚至连以前深觉羞耻不曾试过的磕头恳求法都用了，企图能让图腾宝打开内部世界。
然并卵。
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18号肯定是已经被吸成渣渣湮灭了。以图腾宝能把一个阴雷区秘境都吸干的威力，18号不可能幸存。
苏代一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韩墨，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良久，韩墨退出内视，心丧若死。
不是说他对18号有多么深的感情，而是18号因救自己而湮灭，而且湮灭得很惨，而且湮灭在图腾宝内部世界，恐怕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实质上就只有16岁心智的他来说，过于沉重，过于难以承受。
苏代道：“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苏代当然知道刚才韩墨是在内视脑海。
韩墨心烦意乱道：“没，没看见什么……什么都没有……”
苏代：“你想知道她是谁吗？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接近你？背后有什么原因和目的？”
韩墨霍然抬头。
——是啊，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接近我？有什么原因和目的？
——这是什么意思？！
韩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让注意力重新专注起来。
然后看向对面：“请您告诉我，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苏代满意地点点头。
——这小子，心态和情绪的调整能力不错。
苏代道：“18号，她名叫羽儿，今年17岁，是阴间本土大势力之一羽族的当代灵使。所谓灵使，就是整个羽族最有希望通过奈何桥进入灵界之人，背负着羽族与灵界上宗重新建立联系的使命。”
——羽儿？灵使？
韩墨默默听着，默默记下。
“羽族你可能没听说过，也叫做羽人族，历史极为古老悠久，是源于上古的一个奇异种族。请注意，我说的是种族，而不是家族。”
羽人族？韩墨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条记载：
“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颊。”——《山海经·海外南经》。
羽人族曾多次被阳间神州的各种古代典籍记载，最主要特征是人面而长有翅膀，但在上古之后消失于历史长河。后人多认为是一种神话生物，或者是凡人渴望飞行的想象之物。
韩墨道：“这么说18号……哦，羽儿她，不是人族？”
苏代点头道：“在阴间，羽族的确不被承认为人族，所以才称他们为’羽族’；反而是他们自己，坚持认为是人族的后裔，一直用’羽人族’自称。阴司之所以不承认他们是人族，其实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恰恰来自羽族自身：第一，他们不是人族的胎生而是卵生；第二，他们不同于人族身死出亡魂，也不同于其他万族身死出死灵，而是介于二者之间——乃是半灵半魂。”
韩墨吃惊道：“半灵半魂？这是什么意思？”
苏代道：“就是字面意思，一半是死灵一半是亡魂。这样的种族特殊性让他们在亡魂区和死灵区都遭到排斥，但也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造就了他们如今的种族地位，可以说是阴间最强大的本土势力。即使算上人族最强大的那些家族、门派，羽族也可稳稳居于前十。”
韩墨道：“为什么您总强调羽族是阴间本土势力？”
苏代道：“因为他们的确是在阴间生阴间长，整个种族在阳间早已灭绝。比如羽儿，我说她17岁，她就真的只有17岁，和钱小姐阳寿18阴寿80不同，她没有阳寿，只有阴寿。”
韩墨再次震惊：“钱小姐你怎么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苏代似乎很喜欢看他一再被震惊的样子，笑道：“从你变成亡魂出现在阴间的那一天。”
韩墨无语了。
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今天才撞鬼，而是从一开始就被鬼盯上了。
自己到底哪里如此特别？除了图腾宝……
——对了！一定是因为图腾宝。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貌似敦厚和善的易装癖大叔鬼，就是冲着图腾宝来的！
他越发警惕小心起来。
“钱小姐又和羽儿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提到她？”韩墨问道。
苏代道：“钱小姐是阴间排名第二的大家族钱氏的掌上明珠，是钱氏家传的“通灵魂法”修行天赋最高的人，将来必定能通过奈何桥的考验进入灵界。同时她也是羽儿的雇主，和羽儿名为主仆，实同姐妹。所以你现在明白你在阴间的处境了吧——因为羽儿的湮灭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已经被羽族和钱氏这两个庞然大物盯上。”
———我早就被你先盯上了怎么不说！
苏代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当然，我身后是阴司和稽查署，名副其实的阴司第一大势力。如果把我也算上，盯上你的就是三大势力了，确实值得你荣幸。”
———我荣幸你全家！
韩墨道：“您说羽儿是主动接近我？”
苏代道：“不错。她应该是受钱小姐指派跟着你的。我本以为她是和我一样监视你的，但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应该是负责保护你的。所以我也很好奇——钱小姐这样一个地位尊崇的大家小姐，为什么要派人保护你这样一个刚来到阴间的孤儿？”
韩墨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猜到的一个可能原因是，她想招赘我。”
“什么？！”这回轮到苏代吃惊了，他指着韩墨，“你何德何能……”
韩墨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就不能……”
苏代打断他道：“你确定是钱小姐本人招赘你？而不是她家的丫环什么的……”
韩墨道：“确定。”
苏代：“然后呢？”
韩墨：“我谢绝了。”
苏代沉默了，出神了半晌，似乎有了什么猜测。
韩墨等他回过神，道：“所以，这就是您要问我的话？我已经回答你了，羽儿或许真是因我而湮灭，但我当时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苏代道：“猜猜我为什么没带你去稽查署衙门问话，而是把你带到了这里？”
韩墨道：“鬼才知道鬼打的什么主意。”
苏代哈哈一笑道：“好！这个双关语用得不错。我直接告诉你吧，我打算帮你。”
韩墨不信道：“帮我？帮什么？怎么帮？”
苏代自信道：“很简单。不是排名第二和排名第十的两个超级势力盯上你了吗？你加入排名第一的最大势力不就行了？”
韩墨噌地站了起来，都忘了这是第几次被震惊了。
韩墨不可思议道：“你要招我进你的稽查队？！”
苏代笑容满面道：“怎么样小鬼？你愿意吗？”
———神特么的“小鬼”！用在这里……怎么就如此贴切！
“这是法宝？”韩墨稀罕道。
“你当法宝这么不值钱，你随便出趟门就能看见？”苏代嗤道，“这只是法器，一个代步工具而已。”
“这玩意多少念晶？带导航吗？”韩墨觉得有必要给自己配置一个，不能每回在野外迷路都指望能碰上一个古风大叔鬼不是？
“别想！多少念晶你也买不到！这是缉查队的制式装备懂吗？至于导航嘛，那是不可能有的，但是里面预置了亡魂区全部120座魂城的坐标，如果只是往来魂城那就没问题，至少不会迷路。”苏代道。
——真香！
要想让图腾宝早日完成充能，以后肯定少不了去野外寻找秘境让它“扫雷”。有了这玩意儿，那效率岂不是直接飞起？
——我在魂城就没见谁用过类似的法器，而这只是鬼们的制式装备？鬼们的福利这么好的吗？
苏代看韩墨眼馋的样子，道：“好了，等你修到上舍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就是个鸡肋。现在你改变一下容貌外形……嗯，衣服也换成古风样式的，跟我进城。”
韩墨一愣：“为什么？”
难道这位队长大叔还是个易装癖？
苏代道：“别磨叽！你还不知道现在魂城有多少人在找你吧？”
“为什么？！”这回韩墨是真不明白了。
“别废话！回去再说。”
韩墨无奈，只好按着苏代的指导，别别扭扭地完成了易容变装，化身为苏代的小书童。
两人徒步往城门走去。待离得近了，韩墨才发现，这既不是当初他初次进入魂城的城门，也不是他加入拾荒队离开的城门，而是另一座城门。
苏代道：“走这个门离我那里近。”
韩墨没言语。结合刚才苏代说有很多人在找自己的话，加上又是易容又是变装，他很快判断出，恐怕根本不是路近路远的问题，这位苏队长是在遮掩自己的行迹。
怎么感觉自从撞了鬼，啥都变得鬼里鬼气的。
韩墨当然想不到，事实上，现在不但33号魂城的四方城门都有亡魂在找他，山崖洞窟那里也有亡魂在等他，而且他所加入的拾荒队，从队长、护卫到所有返城的队员，一个不少全被“请”去问话了。
当然，说是“请”，却是不去不行的那种，所以要加引号。
入了城，韩墨发现这里是距离商业区很近的一片街区。在这片街区落户的大多是那种住不起高档豪宅大院，但也不至于惨到去山崖上住洞窟的亡魂，通常都拥有一技之长，在邻近的商业区有比较稳定的工作。
按韩墨生前的说法，嗯，应该叫“中产”。
苏代引着韩墨进了一个住宅区，里面全是一模一样、带个10几平米小院的二层楼建筑，小楼一个挨一个，横列成行。
——这应该是叫“联排别墅”吧。
韩墨心道。
和魂城里所有建筑一样，这里的每个小楼都自带光源，光感比山崖洞窟好像冬日黄昏般的阴寒模糊要暖和清晰不少，但是没有钱小姐住的江南小院如春日午后般那么舒适明亮，大体上居于二者之间，好似深秋雨天一样的阴沉灰暗。
——至于夏日骄阳般的耀眼炽热？扯吧！阴间不可能有这种景象，人造光源做不到。
进了房间，韩墨目光大略一扫，鉴定完毕。
沙发茶几桌子柜子都有，卧室应该在二楼。除了没电视空调啥的，比自己生前住的廉租房，嗯，大概好了那么一丢丢。这让他对鬼们的福利待遇又产生了质疑。
对了，房子里还没厨房没厕所，亡魂不需要。所以同等建筑面积，感觉比阳间的大了许多。
“这些房子也是阴司统一建的，然后卖给亡魂？”韩墨好奇道。
“阴司哪有闲情管这个？都是一些大家族开发的，阴司只管收他们的税就完了。”苏代道，又指了指沙发，“坐这，我先问你话。”
韩墨坐下道：“您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为什么找我？”
苏代坐在他对面沙发上，道：“问完你就知道了。”
苏代：“姓名，性别，生前籍贯，所属家族，因何亡故……”
韩墨：“等等！这是审讯？！”
苏代：“不然呢？当然是审讯，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韩墨严重怀疑这位队长大叔是无聊病又犯了，闲得蛋疼……
一会儿之后。
苏代：“就这么点儿？你生前的经历也太……单纯了吧？确定没有隐瞒？”
韩墨：“我就这么单纯我有什么办法？”
——特喵的你指望一个16岁的中学生经历要多复杂？你搁这搜集《青少年犯罪心理》素材呢？问题是我也没犯罪啊！
苏代沉吟一阵，严肃道：“现在我问你答，是很严肃的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因为你的回答将关系到你在阴间今后的命运，听明白了吗？”
韩墨紧张起来，坐直了魂体道：“您问。”
苏代：“那根棍子，也就是撞进你脑袋的那个怪物现在在哪？死了还是活着？”
韩墨张口结舌。这他真回答不了。
苏代：“我提醒你一下，你在阴雷区的所有经历举动，我全程都在现场看得一清二楚。别想着糊弄我，老实交代。”
韩墨：“我，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什么怪物，是根棍子吗？我根本就没看清，我刚一抬头它就撞进我脑袋去了，我当时就昏迷了。您既然在场，肯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
苏代：“进了你脑袋之后呢？你把那怪物怎样了？”
韩墨：“啊？！难道它不是穿过我的脑袋后飞走了？您是说它还在我脑袋里？”
——这里韩墨只好用了点表演，没办法，他也猜到那个怪物肯定是被图腾宝吸没了，可这打死谁也不能说啊。
苏代：“它确实进了你的脑袋，但是没有出来。”
韩墨：“可是我现在脑袋里没有啊！啥也没有啊！而且我当时就昏迷了，就是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韩墨只好接着表演。
苏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好吧。第二个问题——18号呢，你把她怎样了？”
韩墨奇道：“18号？我进了阴雷区后就没再见过她，我吸……不是，等阴雷区忽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我还出来到处找她呢。我怎么会把她咋样了？您这问的……”
——这回韩墨不是演，是真的奇怪。
苏代冷冷道：“你被棍子怪物袭击后，她冲进阴雷区去救你，然后被你额头上的洞口吸了进去，和那怪物一样没有再出来。”
“什么？！”
韩墨猛地站了起来，对苏代道：“你说的是真的？没开玩笑？！”
——情急之下，敬语也忘了使了。
苏代道：“我爱开玩笑，但这个不是。18号是死了还是活着？”
韩墨颓然坐下，一言不发。
他现在脑子完全乱了。
——18号竟然冲进了阴雷区来救我！她竟然被图腾宝吸进去了！以图腾宝那无物不吸的操性，那18号……
韩墨悚然一惊，这时候也顾不得苏代就在眼前，立即内视脑海，一眼看见图腾宝依然是安静地悬浮着，好像进入了休眠模式。
他疯狂地冲着图腾宝大喊大叫，威逼利诱，甚至连以前深觉羞耻不曾试过的磕头恳求法都用了，企图能让图腾宝打开内部世界。
然并卵。
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18号肯定是已经被吸成渣渣湮灭了。以图腾宝能把一个阴雷区秘境都吸干的威力，18号不可能幸存。
苏代一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韩墨，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良久，韩墨退出内视，心丧若死。
不是说他对18号有多么深的感情，而是18号因救自己而湮灭，而且湮灭得很惨，而且湮灭在图腾宝内部世界，恐怕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对实质上就只有16岁心智的他来说，过于沉重，过于难以承受。
苏代道：“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苏代当然知道刚才韩墨是在内视脑海。
韩墨心烦意乱道：“没，没看见什么……什么都没有……”
苏代：“你想知道她是谁吗？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接近你？背后有什么原因和目的？”
韩墨霍然抬头。
——是啊，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接近我？有什么原因和目的？
——这是什么意思？！
韩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让注意力重新专注起来。
然后看向对面：“请您告诉我，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苏代满意地点点头。
——这小子，心态和情绪的调整能力不错。
苏代道：“18号，她名叫羽儿，今年17岁，是阴间本土大势力之一羽族的当代灵使。所谓灵使，就是整个羽族最有希望通过奈何桥进入灵界之人，背负着羽族与灵界上宗重新建立联系的使命。”
——羽儿？灵使？
韩墨默默听着，默默记下。
“羽族你可能没听说过，也叫做羽人族，历史极为古老悠久，是源于上古的一个奇异种族。请注意，我说的是种族，而不是家族。”
羽人族？韩墨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条记载：
“羽民国在其东南，其为人长头，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鸟东南，其为人长颊。”——《山海经·海外南经》。
羽人族曾多次被阳间神州的各种古代典籍记载，最主要特征是人面而长有翅膀，但在上古之后消失于历史长河。后人多认为是一种神话生物，或者是凡人渴望飞行的想象之物。
韩墨道：“这么说18号……哦，羽儿她，不是人族？”
苏代点头道：“在阴间，羽族的确不被承认为人族，所以才称他们为’羽族’；反而是他们自己，坚持认为是人族的后裔，一直用’羽人族’自称。阴司之所以不承认他们是人族，其实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恰恰来自羽族自身：第一，他们不是人族的胎生而是卵生；第二，他们不同于人族身死出亡魂，也不同于其他万族身死出死灵，而是介于二者之间——乃是半灵半魂。”
韩墨吃惊道：“半灵半魂？这是什么意思？”
苏代道：“就是字面意思，一半是死灵一半是亡魂。这样的种族特殊性让他们在亡魂区和死灵区都遭到排斥，但也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造就了他们如今的种族地位，可以说是阴间最强大的本土势力。即使算上人族最强大的那些家族、门派，羽族也可稳稳居于前十。”
韩墨道：“为什么您总强调羽族是阴间本土势力？”
苏代道：“因为他们的确是在阴间生阴间长，整个种族在阳间早已灭绝。比如羽儿，我说她17岁，她就真的只有17岁，和钱小姐阳寿18阴寿80不同，她没有阳寿，只有阴寿。”
韩墨再次震惊：“钱小姐你怎么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苏代似乎很喜欢看他一再被震惊的样子，笑道：“从你变成亡魂出现在阴间的那一天。”
韩墨无语了。
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今天才撞鬼，而是从一开始就被鬼盯上了。
自己到底哪里如此特别？除了图腾宝……
——对了！一定是因为图腾宝。到目前为止，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貌似敦厚和善的易装癖大叔鬼，就是冲着图腾宝来的！
他越发警惕小心起来。
“钱小姐又和羽儿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提到她？”韩墨问道。
苏代道：“钱小姐是阴间排名第二的大家族钱氏的掌上明珠，是钱氏家传的“通灵魂法”修行天赋最高的人，将来必定能通过奈何桥的考验进入灵界。同时她也是羽儿的雇主，和羽儿名为主仆，实同姐妹。所以你现在明白你在阴间的处境了吧——因为羽儿的湮灭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已经被羽族和钱氏这两个庞然大物盯上。”
———我早就被你先盯上了怎么不说！
苏代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当然，我身后是阴司和稽查署，名副其实的阴司第一大势力。如果把我也算上，盯上你的就是三大势力了，确实值得你荣幸。”
———我荣幸你全家！
韩墨道：“您说羽儿是主动接近我？”
苏代道：“不错。她应该是受钱小姐指派跟着你的。我本以为她是和我一样监视你的，但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应该是负责保护你的。所以我也很好奇——钱小姐这样一个地位尊崇的大家小姐，为什么要派人保护你这样一个刚来到阴间的孤儿？”
韩墨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猜到的一个可能原因是，她想招赘我。”
“什么？！”这回轮到苏代吃惊了，他指着韩墨，“你何德何能……”
韩墨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就不能……”
苏代打断他道：“你确定是钱小姐本人招赘你？而不是她家的丫环什么的……”
韩墨道：“确定。”
苏代：“然后呢？”
韩墨：“我谢绝了。”
苏代沉默了，出神了半晌，似乎有了什么猜测。
韩墨等他回过神，道：“所以，这就是您要问我的话？我已经回答你了，羽儿或许真是因我而湮灭，但我当时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您打算如何处置我？”
苏代道：“猜猜我为什么没带你去稽查署衙门问话，而是把你带到了这里？”
韩墨道：“鬼才知道鬼打的什么主意。”
苏代哈哈一笑道：“好！这个双关语用得不错。我直接告诉你吧，我打算帮你。”
韩墨不信道：“帮我？帮什么？怎么帮？”
苏代自信道：“很简单。不是排名第二和排名第十的两个超级势力盯上你了吗？你加入排名第一的最大势力不就行了？”
韩墨噌地站了起来，都忘了这是第几次被震惊了。
韩墨不可思议道：“你要招我进你的稽查队？！”
苏代笑容满面道：“怎么样小鬼？你愿意吗？”
———神特么的“小鬼”！用在这里……怎么就如此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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