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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守则

    “黑…黑色?这——”

    赵文耀捂着脸不停后退,最终瘫倒在一旁的货架上,一袋袋零食砸在他的头上,发出哗哗的声音,冰凉的触感从脸颊传来,赵文耀摸向那里,磨砂般的质感让他想起刚刚滴在脸上的血液。

    “唉…还是有人中招了吗?”

    抑扬顿挫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赵文耀有些烦躁的抬眼看向正在货架上大吃特吃的黑衣工作人员,疑惑道:“还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员随口撕咬下一块烧鸡,大口在那灌着酒,白沫从嘴角流进衣服,一瓶酒不一会下肚,他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后将烧鸡收起来,看了眼瘫在货架旁的赵文耀,仍旧是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嗝——这东西还真挺顶饿——接触到这些动物的身体组织就会变成黑衣人员,这样因为那所谓守则,也就不被人们承认了。”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明明…”

    “明明没换衣服却变了是吧?”

    黑衣人员含笑着补充上了下半句,赵文耀低着头沉默不语,店铺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蓝色工作服走了进来,在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但紧接着,他轻轻的走到赵文耀身边,不去看赵文耀疑惑和审视的眼神,把被碰掉的食物摆回货架。

    “真是的…上一个接班的怎么…怎么还偷吃呢?”

    他强装镇静地给自己打气,可语气中的恐惧已经出卖了他,黑衣人员轻笑两声,十分精准的将手中吃了一口的烧鸡丢到了年轻人的怀里。

    赵文耀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出所料,下一刻那年轻人就吓得脚下一绊,踉跄两下,怀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这…这这…这地板咋这么滑呢…”

    赵文耀无视心底放肆的笑声,不知为何,在穿上蓝色衣服时内心中那股不可阻挡的奉献和表现的欲望此刻无影无踪,他审视着身上墨般漆黑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黑的好啊…不对,我有这么喜欢黑色吗?”

    至此,经历了如此多玄幻的事情,赵文耀已经对心中莫名出现的疑问没什么惊喜了,他跟着那黑衣人员走出商铺,有些清凉的微风吹过面庞,钟表上的时间也指向16:32,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也变得零零散散,他终于正视向黑衣人员,带着些低沉的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能说清吗?”

    “看来你也是个悲观的人,咋样?那身衣服脱下来是不是好受多了?”

    “别转移话题。”

    “嗨,要说的,你脑子里没有吗?那个什么黑衣工作人员守则?”

    赵文耀皱着眉头细细感受着内心,可除了心底的咆哮则再无其他,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人。

    一股热气直冲大脑,赵文耀的额头青筋暴起,被戏耍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清新的青草味空气,强压下到了嘴边的粗鄙之语,他刚想离开这里,脚边就被顶了两下。

    赵文耀投下视线,一只瞳孔棕黑色的小兔子正不断拱着他的脚腕,他蹲下身子,兔子就灵性的跳到自己怀里,摸着皮毛柔顺的小兔子,赵文耀眯起眼睛心情好了很多,可当他睁开眼时,一行黑白参半的文字直接印在视野的正中央。

    “我!亚伯!救我!”

    ……

    昏黄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分布着几棵枯草,混浊的水池边灰色大象们挥舞着长长的鼻子,扇子一样的耳朵蒲扇着。长长的象牙闪着寒光,互相靠在一起玩耍,该隐坐在长凳上看着盯着大象们的亚伯,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大象发出一声长鸣,将水泼向无人之境。

    游客们早就全部离开了这里,将舞台转交给他们,该隐很享受这股寂静,但他对亚伯此时展露出的执念有些不满。

    长舒一口气,该隐收起脾气,开始理清目前所有的线索。

    ‘从兔子园区开始到现在,我和亚伯一共触犯了两条守则:不准接触兔子和待在树荫底下。’

    ‘可站在树荫下时我和亚伯却完全不同…从亚伯明显表现出的痛苦来看,他由于事先接触了兔子,所以在树荫下会受到某种攻击…’

    ‘树荫作为容器,而兔子的直接接触就是开启条件。’

    ‘结合当时突然飞出去的棕黑瞳兔子和传来的笑声…亚伯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仅仅是一个园区就玩上偷梁换柱了吗?’

    ‘而当我们到达大象园区后,亚伯对蓝衣工作人员和大象产生了明显的渴望…’

    该隐睁开眼睛,淡蓝的天也不入他的眼,他侧头看向远处店铺上挂着的不知何时停转的时钟。

    17:32

    ‘时间应该有这么快吗?’该隐皱着眉头,他思索的时间不过三五分钟,可时间却从他们到达大象园时的15:47直到17:32…

    “跟随着我对于规则的熟知而跳跃时间吗…这种游戏式的玩法还真是适合你啊…亚当。”

    “嘻嘻嘻!”

    兔子园区传来的空灵的笑声算是对该隐进度的肯定,该隐侧头看向浑身颤抖的亚伯,似是已经知晓了一切。

    “通过规则的破解来运用时间差异将我们隔绝开吗?那就来试试吧…”

    他望向店铺内指针转出残影的时钟,随着亚伯的身躯欲颤欲烈,他有些颓废的坐在长椅上,莫名出现的人影笼罩住它的身躯。

    轻笑两声,该隐有些挑衅的继续低声说道:“如果兔子的接触是开启接下来行动的钥匙,那么他们接下来也只会去兔子园…现在所有人都走了,也许接下来就是制造麻烦了吧?还真是有你风格的行为呢…”

    “恐怕…赵文耀和张覆云早就被你…”

    “嘻嘻嘻!!”

    兔子园的嘻笑声打断了他的话,该隐停止了话语,但在嬉笑停止后,他却释怀的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继续问道:

    “说起来…这个时候,他们也应该分析完了吧?

    “但这次被你抓住了,恐怕接下来拿下来的就不是后槽牙或者手指了吧?”

    “永乐计划中缺失的东西…呵。”

    “但其实我更好奇一件事,你明明可以把这一切变得天衣无缝,问什么要?”

    沉默…无限的沉默…

    扑。

    该隐倒在地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似是在嘲笑背后人的无能。

    扒着栏杆的亚伯躯体下刺出根根尖锐的毛发,他的人类皮肤被雪白又尖锐的毛刺撕的千疮百孔,白花花的象形肉体顶着一颗人头,盯着大象的双眼绽放血红光芒,两颊流下黄绿色的脓水,长长的象牙从口中伸出,将口腔和面庞彻底撕烂!

    巨大的乳白色大象冲入象群,尖锐的象牙深深刺入大象腹部!奋力一顶,粉红色的血肉和内脏就散落一地!

    哀嚎的象鸣跟随着风传向天边,两只硕大的兔耳朵从白色大象的头顶伸出,柔顺的毛发却闪着寒光…

    “啊啊啊啊!!!”

    人类的惨叫从它鼻梁延伸出的鼻子发出,数只大象一拥而上,用着最原始的肉体碰撞的,只求拖延住白色大象的脚部…

    动物们战斗的远方,此刻,时钟的示数终于暂停,此时,时间指向18:00

    ……

    一张长椅,两个男人,几句对话。

    “如果兔子是一开始的触发条件,那么第一站选择为狮子园的我们就错过了钥匙,但对于信息的互通有无却完美的避开了这一点。”

    “现在——完全的游客守则、兔子和树荫、狮子大象的代表、动物鲜血的代表都已经被我们熟知。”

    “很难承认你们把这一切弄的如此简单且有趣。”

    “所以…你都知道了?”

    张覆云面色平静,他怀里的孟天正举着那瓶子细细端详着,甚至从一开始推理的时候都没看过他一眼。

    “实际上,发现你们的不对劲后,我和该隐就一直保持着瞳视联系,不得不说,这一招很好用。”

    “很精妙奇巧的方法,但…你们是什么时候?”

    “还记得在动物园前面,我们的那次对视吗?”

    “……”

    对话的氛围不怎么愉快,孟天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亚当自认为能够通过认知线索的时间差来将他们隔绝开来,却不知道他们所拥有的线索从一开始就是共通的,即使是山般巨力,孟天也尽全力保持着联系并向该隐诉说…

    远处已经传来阵阵象鸣,孟天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神情平静微妙的张覆云,平缓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告诉我,他们都还活着!”

    “如果呢?如果他们死了呢?”

    “我就葬送整个创世纪。”

    张覆云轻笑两声,点了点头,刚刚起身,狮子园的狮吼就和象鸣混在一起,莫名的旋律组合成悲壮的史诗乐章。

    “其实…你们还没有揭开我们最后的底牌。”

    “还记得那个售货员吗?”

    孟天并没有回答,他的身旁渐渐浮现出两条粗壮的光芒手臂,那瓶血液被他握在手心,简单的预摆后,血液化作赤红流星飞往狮子园。

    而当他收回手臂后,简单的白纸黑字被他握在手中。

    海洋馆。

    ……

    “我早就说了不要来这里的啊啊啊!!”

    赵文耀带着些哭腔地喊道,他四肢僵硬,几乎依靠本能地向前跑,恐惧占领了他的心身,他甚至没有去管心底那战意高昂的咆哮,一次次飞快的眨眼,眼前黑白参半的文字极速闪烁!

    “快!拐过前面的店铺后,转角有一个箱子,踩着它跳到房子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前的文字开始变得扭曲且暴躁,一刻不停的闪烁,耳边传来阵阵粗犷的喘息,赵文耀看向离他几乎还有百米的店铺,在心中不断暗骂这兔子。

    背后汗毛炸起,赵文耀本能的迅速蹲下抱头,头上狂风伴随着野兽独有的气息呼啸而过,赵文耀哭丧着脸,努力让自己不再去看那几乎扭曲认知的恐怖面庞,可每当他回想起来…

    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趴在地上,四肢骨骼逐渐扭曲,鬃毛和兔子耳朵从皮肤里渗透出来发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惨叫声…

    “唔!!”

    赵文耀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哀嚎,双手撑着自己不断向后爬去,可当他勉强爬起身子想要逃离时,面前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呆立在原地,赵文耀几乎快哭了,他背后,一只扭曲的怪物对他虎视眈眈!在他的前面,四只盛怒的雄狮和暴风雨一样席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要找份安生工作啊啊!!”

    他干脆放弃一切防御和逃跑的动作,蹲在原地崩溃大喊,泪水混着鼻涕滴在黑色的工作服上,怀中的兔子不停扭动,直到被赵文耀紧握着的双手彻底锁死,眼前的文字不断变化,直到停止。

    “赵文耀,快点醒过来啊!”

    眼前的字迹变得透明难视,赵文耀紧闭双眼,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无数悲伤和恐惧夹杂在滚烫的热泪中,他可以从旁边逃走,可他不想再逃了…

    “醒过来…醒什么啊!?哪怕这是一场噩梦,早就已经醒不过来了啊!!”

    赵文耀张大着嘴巴无声地哭泣,揪心的疼痛和窒息包围住他,鼻涕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滴在地上居然组成一个讽刺的笑脸。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他像是吓傻了,眼神空洞的自言自语,一缕紫罗兰色的火焰在他的眼底悄然炸裂,一幅幅灵动的画面悦然映入眼帘。

    在无数钢铁一般的牢笼里…他被层层锁链束缚着,子弹和粘液肆意的打在他的头上,顺着他的脸颊,混着热泪流下。

    无数张血盆大口从四面八方袭来,毫无阻碍,撕咬着我残破的躯骸。

    绝望吞噬着我心中的苍白和期待,直到那一缕赤红色的光芒到来…

    赵文耀的泪水不再挥洒向大地,他的嘴唇不停颤抖着,千言万语似乎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复杂。

    我在一切的阴影下…看着你与恐惧的自我厮杀,直到银色威胁下的片刻闲暇,你才在枫树的叶下,向我论出心中话……

    赵文耀的脊背被压得弯弯的,几乎跪趴着贴在石道上,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悲哀和恐惧,相反,他平静如水。

    紫罗兰的熊熊烈火在他的眼底燃起,缓慢地抬起右手指向天空,他的躯体被带动着站起,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赵文耀抬起头颅,平静的望着昏沉的天空。

    “无论是撕破天空的雷霆暴君,亦或是搬弄是非的域外来客,你都是那么耀眼…”

    “我不可能是皎皎白月下的萤火虫…对吗?”

    他怔怔地问道,右手放下,狮子…怪物…全都不知去路,他呆呆站在那里,眼底的火焰却跃动着。

    一瓶血液突然砸到他的额头上,血液沿着他的嘴角缓慢的流下,他伸出舌头,仔细地舔舐着,腥臭的味道灌满口腔。

    “你要将自己禁锢在此地!?”

    瞳孔中火焰灵动,熟悉亲切的咆哮如雷贯耳,赵文耀的眼中充满了清明!遮挡在他眼前的暗蓝色幕布被紫罗兰色火焰彻底湮灭!

    “是亚当偷走了我的一切…我才不是什么售货员…我是赵文耀…我是我自己,我就在这里!”

    “亚当,你这一手…耍的好哇——”

    “去撕碎它们的谎言之幕!用它们的鲜血!为我们的诞生!洗礼!!”

    紫罗兰色的火焰从石道的每一处地缝中钻出,燎原烈火顿时蔓延开来,将目光所及的每一片土地变成焦土!

    火光照亮了无形天空的躯体,也照亮了赵文耀狰狞的面容,他一边轻笑一边挥舞着手臂,数之不尽的烈焰化作雄伟的天柱,随即直插云天!

    “我!为你带来!胜利!!”

    赵文耀趟覆这烈火,紫罗兰色的冲天烈火勾勒出一副壮硕的巨大身躯,赵文耀被火焰托付着飞上高空,俯瞰早已化为火海的创世纪,喷涌着怒火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蔑视和杀戮欲望。

    “来吧,往黑暗中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