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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问计

    窦建德兜兜转转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个愁眉苦脸的壮年男子迫不及待上前。

    “窦公,这位刘牧之似乎很看好这次东征,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你偷偷跟踪我?”窦建德警惕的审视着来人,神情不悦,“我们已经约好你安心等待我的消息,你为何要违背约定?”

    “我们谋划的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来人不以为然,走近几步认真说道,“总不能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刘牧之到底有没有能力成事,总是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这下确定了?”

    “刘牧之确实如你所说聪慧过人,见识不凡。”来人话锋一转,“然而关键是他和我们意见不同,不是一路人,他凭什么会答应我。”

    窦建德犹豫片刻,“从刘牧之今天说的话来看,刘牧之确实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但是我总觉得刘牧之没说真话,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我觉得不像。”

    “不,你不了解刘牧之。”窦建德十分笃定的开口,“以我以往对刘牧之的了解,刘牧之精明能干,很少见他吃亏,不会看不见东征辽东背后的危机,不会的,肯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刘牧之。”

    “窦公真的这般确定?”

    “千真万确。”

    听到窦建德如此笃定,来人沉默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可是我不敢赌。”

    窦建德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好办法,“我亲自把刘牧之叫上门来,再与他详谈一番,窥探刘牧之的虚实,你则躲在屋外或屏风后偷听,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是个不错的办法。”

    天色渐暗,朔风袭来,带来阵阵寒意,刘牧之觉得有点冷,于是和窦家主人道别后准备回家,刚走出门就遇见等候多时的窦建德。

    “大兄,又有何事?”

    窦建德一把抓住刘牧之胳膊,看了眼周围,鬼鬼祟祟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谈论大事的地方,不如到寒舍再叙。”

    刘牧之本意是拒绝的,奈何被窦建德抓着胳膊,没法脱身,只能用“来都来了”劝说自己。

    刘牧之半推半就跟着窦建德,两人步履如飞,很快便到了窦建德家中。

    窦建德早已让妻子准备好酒菜,两人饱食一餐,酒足饭饱过后,窦建德开口问道。

    “贤弟,你今日说的可是你真实的想法?白日人多眼杂,你可能心有顾虑,不敢说真实想法。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有他人,你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

    “不敢欺瞒大兄,白日所说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刘牧之面色不变,说出来的话能是真心话?

    “可是我不信。”窦建德盯着刘牧之,步步紧逼。“前年县里征发徭役,邻里一些百姓听从你的建议,从而躲过一劫,更多百姓没有听从你的建议,落得和窦三郎一样下场。

    去年县里大肆收购粮食,许多百姓都被迫把粮食卖了,等到把粮食收上去,县里立刻开始征粮,百姓都没有粮食,只能从官府高价买粮交税,我们村还有其他村许多百姓被坑的卖儿鬻女,唯独你们村村民听从你的建议得以保全,并没有出现卖儿鬻女的情况。”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里长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窦建德正值壮年,身强力壮,刘牧之觉得可能会吃亏,一连退后几步,避免和窦建德发生正面冲突,警惕地看着窦建德,“大兄苦苦相逼,是为何故?”

    刘牧之不想和窦建德有过多接触,窦建德后世虽以仁义著称,可刘牧之不会忘记窦建德更是一个枭雄,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隋朝还没灭亡时,窦建德曾坚定的站在反隋的立场,然而……等到隋朝真的灭亡后,窦建德立刻改变立场,自称隋民,宣称“吾,隋民也;隋,吾君也”。窦建德这么做当然不是精神分裂,只是为了获得隋朝的政治遗产。

    不过这翻脸速度比翻书可快多了,只能说道德底线非常灵活。

    窦建德朝刘牧之恭敬一拜,诚恳说道:“我只求你给我和底下的两百弟兄指条活路。”

    刘牧之思忖许久,“我做不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莫得办法,我真做不到。”

    “当真没有办法?”

    “确实没有办法。”说完,刘牧之立即告辞,转身就要走出屋外,突然想到有一段时间窦建德会是这片区域的实际掌控者,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也不能真的和窦建德交恶,再度转身,“你发誓,发誓不得将我今日说的话告诉他人。”

    “行,我发誓。”窦建德抽出横刀,劈开桌案,“如有违背誓言,有如此案,苍天不佑,子孙灭绝,必死于刀剑之下。”

    刘牧之返回位置坐下,整理思绪,缓缓说道:“如果大兄只想置身事外保住性命,我有办法,但是给两百弟兄找条生路,我做不到。”

    窦建德急切问道:“为何?”

    “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底下的官员为了自身前途肯定会严格的执行命令,具体谁去不去辽东,官员们并不在意,重要的是如期完成命令,凑够两百人前往辽东送死。

    总之漳南县必须出两百个倒霉蛋去辽东送死,你不去就会有其他倒霉蛋顶上,谁也无法更改这个结果。

    我的办法无非是把灾祸转嫁给不认识的人罢了,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的能力,之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你明白了?”

    “连你我都知晓的道理,难道朝中没有大臣劝谏陛下?”

    “或许有,但没有用。”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刘牧之也无所顾忌,“大兄说朝堂奸佞当道这是不对的,开皇年间,文皇帝在位时,苏威就身居高位,是四贵,是开皇之治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如今依旧是五贵之一,实际上朝廷的变化真不大,只是皇帝变了而已,皇帝昏庸,百官也只能跟着混日子。

    更何况陛下曾经说过,我的性格就不喜欢别人劝谏,如果劝谏的人是达官显贵,那他一定是想通过劝谏博得一个好名声,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人,如是劝谏的人出身贫贱,尚且可以饶过他,但是绝对不会让他有出头之日。

    陛下是这样的性格,百官又怎敢劝谏呢,又怎么能指望陛下接受别人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