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我真没想造反啊 » 第一章 田野

第一章 田野

    大业七年,清河郡(贝州)漳南县。

    十月初,天真的很高很蓝也很冷,刘牧之仿佛看见一串千纸鹤,他还记得他正在加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然后记忆突然中断,人就没了。

    “不用加班确实很爽,可是我怎么就穿越了?”

    从出生就在想,一晃十几年过去,刘牧之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为何穿越,不过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不去了,只能永远呆在这个时代。

    既然想不明白,刘牧之干脆不想了,拿起一卷书坐在田埂上,身旁一头牛慢悠悠的吃着草,牛角上挂着一个书袋,里面装的满满当当。

    双手将书卷摊开,随着书卷打开,显现出一行行简体字,上面记录的都是他的一些回忆。

    刘牧之害怕有一天忘却的主降临,于是将所有相关的记忆都记录在书卷中,这些记忆是他最珍贵的宝藏,决不能忘记。

    人的记忆力有限,不可能记住所有东西,他只能用最笨办法将一切回忆记住。

    “阿郎。”

    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刘牧之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灰褐色衣裳的独臂男人手中拿着锄头,快速向这边走来。

    刘牧之看清来人,缓缓起身卷好书卷,将书卷整理好放回书袋,发现来人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刘牧之站在田埂上,踮起脚尖环顾四周。

    神色匆忙的百姓面朝黄土辛勤劳作,按照常理,十月初并不是一个好的耕种时令,这时候种冬小麦其实有点晚。然而,今年发生大水灾,淹没三十余郡的田地,使得百姓错过耕种时令。

    天灾之下,百姓只能在不适合耕种的时令耕种,祈祷田地多少能有一点收成,明年不至于饿肚子,对于百姓而言,有田种意味着不会饿肚子,才能活下去。

    田里有很多正在劳作的百姓,本该是一片欢声笑语,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如今的田里暮气沉沉,看不到一丝希望,人们的眼中只有麻木,机械般重复相同的动作,没有人开口交流,田里一片寂静,压抑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

    等到来人离他只有十步左右,刘牧之才开口,“刘宁,有什么事?”

    “阿郎,你见多识广,陛下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徭役,连年不断的徭役何时才是尽头……田里都没多少青壮了,再这样下去大伙全得饿死。”

    刘牧之一怔,他当然知道答案,但没法和其他人言说,沉默片刻,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大概还需要五到十年,可能是七年,也可能是八年?”刘牧之说到七的时候,稍作停顿,着重强调了一下“七”。

    青年汉子一听,顿时泄了气,无精打采的靠在田埂边,“阿郎,朝廷又开始征发徭役,乡里许多青壮都在征发行列。”

    刘牧之表示一点也不惊讶,大业大业,不多多征调民夫百姓如何建立大业?要建立大业,又怎么可能停止徭役?

    刘牧之如是想着,一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想到什么,又记不太清楚了,从牛角上取下书袋,拿出一堆书卷,从中找到一卷名为“隋朝大事件年代表”的卷轴。

    对照年代表,刘牧之盘算到:今年是陛下登基的第七年,按时间推算,这时候征调民夫,大概率是为征讨高句丽做准备。杨广正式征讨高句丽是大业八年正月初一,今年已经过了大半,此时征调民夫筹备物资,正好和年代表上的时间吻合,如此说来,我的推算准确无误。

    “郎君,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知何时,刘宁已经走到刘牧之旁边。

    刘牧之回过神,将年代表放回书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事,反正和他刘牧之没有任何关系。

    “无关紧要的事会想得这么入神?”

    “确实都是小事,你断了一条胳膊,某尚未满二十一,没到成丁年龄,咱俩都不满足徭役的条件,徭役落不到咱们身上。这事情落不到咱们身上,就和咱们无关,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刘牧之转过头,“与其想这些,不如把地种好,来年还能有个好收成。”

    他就是一个升斗小民,想国家大事干甚,所谓“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不过如此。刘牧之拿起铜壶递给刘宁,“喝口水。”

    刘宁没有接铜壶,面带愁容:“郎君一点都不担心?你现在年纪尚小,不用服徭役。但是,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也要面对徭役。阿郎,你应该知道徭役去了就回不来,你要早做打算。”

    “你多虑了。”刘牧之内心毫无波澜,如果他是这个时代人,肯定会惶恐的睡不着觉,想尽一切办法躲避徭役,可是他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知道隋朝没几年好活了,自是不会惊慌失措。

    看见刘牧之满不在乎的样子,刘宁心事重重,几番欲言又止。

    “刘宁,你放心,其实我心里早就想好了对策。”刘牧之胸有成竹的开口。

    刘牧之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拖,准确的说是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想得很清楚,他出生的时候是开皇十七年,等他到隋朝规定的成丁年龄,杨广早已跑到江都当乌龟,到时政令连江都城都出不了,更别说传达到地方,也就祸害不到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郎君心里有对策,那我就放心了。”刘宁接过铜壶,坐到刘牧之旁边,面带欢喜。

    刘牧之从另一支牛角上解下布袋,从里取出四个胡饼,递给刘宁两个,“吃点东西,等下咱俩一起把这块地拾掇完。”

    刘牧之不再多说,拿起饼开始进食,养足精神准备干活。

    两人进食的同时,一个老妪惊慌失措的朝田间地头跑去,不多时,田间响起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无缘无故的哭泣。”刘牧之有些好奇,大口大口咀嚼胡饼,片刻就将一个胡饼囫囵吞进肚子,看向刘宁沉声说道:“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都不见刘宁返回,刘牧之不再等待,独自拿起锄头走进田里,拾掇完几分田后,刘宁带着消息缓缓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