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问朝臣：“冯爱卿今日怎么没有上朝啊？”
侍立在下方的黄门回道：“冯将军昨日偶感风寒，告假了。”
“嗯。可惜啊，如今匈奴来势汹汹，正是用人之际，朕还以为冯纮正是老当益壮，却没想到他先倒下了，众爱卿，可有挂帅的人选？”
霍伦道：“启禀皇上，臣以为，陈王殿下在军中历练已久，年少有为，文武兼修，正是利剑出鞘之时。”
“皇儿正值弱冠之年，初出茅庐，怎能担此大任？”
“有我等尽心辅佐，陈王殿下定能大胜而归。”
冯纮在朝中亦有不少同党，他曾经一手提拔的副将黎升道：“陈王殿下千金贵体，怎可与匈奴那等蛮人阵前厮杀？”
“静王爷第一次上战场，亦不过十六岁吧？”
皇上的神色微变，静王曾是他最骄傲的儿子，可是最后静王的完美，已经有些让他不安，静王断腿，虽然痛心，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霍伦提及静王，相当于提及他的伤疤，也相当于提醒他的阴暗面。他有意让陈王成为太子，可是霍氏一族虎视眈眈，想让邓氏制衡，邓氏又力有不逮，两家势力难分伯仲，长此以往，内耗严重，对国本百利而无一害，这本是个让陈王脱颖而出的机会，霍伦却口不择言。可是他也不敢让静王成为太子，因为静王的存在，势必会告诉历史，他是个太平庸的皇帝，亦是个害了儿子的父亲。
“沈爱卿，你说呢？”
“臣以为，霍将军言之有理，陈王殿下有陛下年轻时的雄风，历练历练也是好的，只是要由有经验的副将辅佐。”
“嗯，沈卿有何人推荐？”
“沈某一介文臣，不敢妄言军政。”
“黎卿呢？”
“黎某愿请缨，助陈王殿下一举灭贼。”
“好，好，众爱卿可还有事要议？”
沈茂道：“臣有事请奏。”
“说。”
“翻修宫殿，事关皇家，臣想请一个人帮臣。”
“谁？”
“静王殿下。”
皇上有些不解，“静王避世已久，恐怕不会襄助爱卿。”
“还请陛下容臣一试。”
“嗯，好吧。”
修琴通报沈茂登门拜访的时候，谢广正在茶室饮茶，拿茶杯的手微微顿了片刻，但很快，“请他进来，推我到议事堂。”
“是。”
静王府只有寥寥数个奴婢，几个厨娘，是以修琴推过谢广之后，还要亲自去请沈茂。
沈茂先行了一礼，“静王爷。”
“沈先生，请坐。”谢广微微颔首。
沈茂在谢广身边坐下，“昔日一别，已经两年了吧？想见静王一面，真是不容易。”
谢广淡淡笑了，饮了口茶，“你是朝臣，我是皇子，私下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是啊，静王殿下高山景行，沈某自愧不如。”
修琴奉上清茶，沈茂点头致谢，修琴退了出去。
“其实见我也没有那么难，只要沈先生获得了皇上重用。沈先生费了这么大周折，恐怕不是为了聊这些的吧。”
“那沈某就开门见山了，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各位皇子长成，王爷避世隐居这么久，难道不想重回权力中央吗？”
谢广勾了勾唇，“不想。”
“沈某的意思已经到了，王爷不愿意，那就罢了。”
“为什么？”
“什么？”沈某转头问他。
“这朝堂上，还有人念着我这样一个人吗？”
“王爷永远是皇上的儿子，也是大魏的骄傲，只要王爷愿意，大魏就不会辜负你。”
谢广嘲讽地笑了，“这些漂亮话，我听着没有什么意思。”
“那沈某就说点实际的吧，如今陈、贤两派几乎平分秋色，可是依臣看，贤王太过重情，难免懦弱，陈王外戚势力实在让人不安，六年前，沈某初见静王，只觉后继有人，如今臣仍然觉得，没有看错静王。沈某不参与党派之争，但若是用得上沈某的，沈某自当尽力而为。”
“为什么？”
“因为静王帮了我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举手之劳罢了。”
当时沈茂看着静王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以为他是在自谦，在很久以后，当他看到谢广是如何无意中伤害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时，他才明白，他没有看错静王，他只是没有看全静王，没有人能看全静王。
“沈先生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静王何出此言？”
“我年少时也读书，可是后来知道，书里的道理，有时候没有用，不仅要读书，还要读懂人心，可是先生相信，书里的道理，并且身体力行地践行，可能并不是真的相信，只是想要躲避黑暗复杂的现实罢了，沈先生，我说得对吗？”
沈茂听完，默了半晌，笑了，“对。”
谢广对门外候着的修琴说，“茶凉了，修琴，添茶。”
沈茂连忙起身，“不劳烦了，该说的沈某都说了，日后，还请静王多加保重，告辞。”
“恕不远送。”
“不敢。”
修琴将沈茂送出王府，回来添了茶，“为什么不将沈茂收为己用？”
“因为用不了，书生气太重，畏惧真实的世界，和他，还是少来往的好。”
侍立在下方的黄门回道：“冯将军昨日偶感风寒，告假了。”
“嗯。可惜啊，如今匈奴来势汹汹，正是用人之际，朕还以为冯纮正是老当益壮，却没想到他先倒下了，众爱卿，可有挂帅的人选？”
霍伦道：“启禀皇上，臣以为，陈王殿下在军中历练已久，年少有为，文武兼修，正是利剑出鞘之时。”
“皇儿正值弱冠之年，初出茅庐，怎能担此大任？”
“有我等尽心辅佐，陈王殿下定能大胜而归。”
冯纮在朝中亦有不少同党，他曾经一手提拔的副将黎升道：“陈王殿下千金贵体，怎可与匈奴那等蛮人阵前厮杀？”
“静王爷第一次上战场，亦不过十六岁吧？”
皇上的神色微变，静王曾是他最骄傲的儿子，可是最后静王的完美，已经有些让他不安，静王断腿，虽然痛心，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霍伦提及静王，相当于提及他的伤疤，也相当于提醒他的阴暗面。他有意让陈王成为太子，可是霍氏一族虎视眈眈，想让邓氏制衡，邓氏又力有不逮，两家势力难分伯仲，长此以往，内耗严重，对国本百利而无一害，这本是个让陈王脱颖而出的机会，霍伦却口不择言。可是他也不敢让静王成为太子，因为静王的存在，势必会告诉历史，他是个太平庸的皇帝，亦是个害了儿子的父亲。
“沈爱卿，你说呢？”
“臣以为，霍将军言之有理，陈王殿下有陛下年轻时的雄风，历练历练也是好的，只是要由有经验的副将辅佐。”
“嗯，沈卿有何人推荐？”
“沈某一介文臣，不敢妄言军政。”
“黎卿呢？”
“黎某愿请缨，助陈王殿下一举灭贼。”
“好，好，众爱卿可还有事要议？”
沈茂道：“臣有事请奏。”
“说。”
“翻修宫殿，事关皇家，臣想请一个人帮臣。”
“谁？”
“静王殿下。”
皇上有些不解，“静王避世已久，恐怕不会襄助爱卿。”
“还请陛下容臣一试。”
“嗯，好吧。”
修琴通报沈茂登门拜访的时候，谢广正在茶室饮茶，拿茶杯的手微微顿了片刻，但很快，“请他进来，推我到议事堂。”
“是。”
静王府只有寥寥数个奴婢，几个厨娘，是以修琴推过谢广之后，还要亲自去请沈茂。
沈茂先行了一礼，“静王爷。”
“沈先生，请坐。”谢广微微颔首。
沈茂在谢广身边坐下，“昔日一别，已经两年了吧？想见静王一面，真是不容易。”
谢广淡淡笑了，饮了口茶，“你是朝臣，我是皇子，私下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是啊，静王殿下高山景行，沈某自愧不如。”
修琴奉上清茶，沈茂点头致谢，修琴退了出去。
“其实见我也没有那么难，只要沈先生获得了皇上重用。沈先生费了这么大周折，恐怕不是为了聊这些的吧。”
“那沈某就开门见山了，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各位皇子长成，王爷避世隐居这么久，难道不想重回权力中央吗？”
谢广勾了勾唇，“不想。”
“沈某的意思已经到了，王爷不愿意，那就罢了。”
“为什么？”
“什么？”沈某转头问他。
“这朝堂上，还有人念着我这样一个人吗？”
“王爷永远是皇上的儿子，也是大魏的骄傲，只要王爷愿意，大魏就不会辜负你。”
谢广嘲讽地笑了，“这些漂亮话，我听着没有什么意思。”
“那沈某就说点实际的吧，如今陈、贤两派几乎平分秋色，可是依臣看，贤王太过重情，难免懦弱，陈王外戚势力实在让人不安，六年前，沈某初见静王，只觉后继有人，如今臣仍然觉得，没有看错静王。沈某不参与党派之争，但若是用得上沈某的，沈某自当尽力而为。”
“为什么？”
“因为静王帮了我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举手之劳罢了。”
当时沈茂看着静王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以为他是在自谦，在很久以后，当他看到谢广是如何无意中伤害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时，他才明白，他没有看错静王，他只是没有看全静王，没有人能看全静王。
“沈先生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静王何出此言？”
“我年少时也读书，可是后来知道，书里的道理，有时候没有用，不仅要读书，还要读懂人心，可是先生相信，书里的道理，并且身体力行地践行，可能并不是真的相信，只是想要躲避黑暗复杂的现实罢了，沈先生，我说得对吗？”
沈茂听完，默了半晌，笑了，“对。”
谢广对门外候着的修琴说，“茶凉了，修琴，添茶。”
沈茂连忙起身，“不劳烦了，该说的沈某都说了，日后，还请静王多加保重，告辞。”
“恕不远送。”
“不敢。”
修琴将沈茂送出王府，回来添了茶，“为什么不将沈茂收为己用？”
“因为用不了，书生气太重，畏惧真实的世界，和他，还是少来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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