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官城内沦落人 第1节 小楼今非故（7）
星期六的下午，我手拿着一份地图，准备前往老人所指定的地点。
通过按图索骥式的寻找，我终于找到了水井街所在的地理位置。
刚走到街口，我就把地图揣进了衣兜，然后，就给老人拨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以后，老人叫我在街口等他一会儿。
约摸过了五分钟，老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随后，老人就领着我向下面的街道走，他还不断的回过头来，给我介绍附近的特色古建筑，以及方便乘车的公交车站台。
到了水井南街，快到一处居民大院的时候，老人突然就加快了脚步。
当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老人就像是一只雄壮的工蜂一样，他很快就走进了院子。
一路上，我都在认真倾听着，老人像授课一样的讲解和介绍。当老人跨进院门的那一瞬，我并没有产生害怕走丢的担忧。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老人需要出租的房子，很可能就在这一座院子里。
我感觉有一些好奇，就仔细的瞧了一下大院的外墙。跟东华门街12号不同的是，此院的围墙是由土灰色的青砖砌成，除了色彩黯淡之外，还显得有一些沧桑。
只见收发室的外墙上，有一面长方形的花岗岩门牌石，上面阴刻着“繁星诗刊社居民院”。门牌石上的前三个字，不知是被风化掉了，还是有人故意用錾子敲去的，显得模糊不清且难以辨认。
***
正当我的目光还停留在门牌石上面时，老人从大门内伸出头来，他神情紧张的看了我一眼。
很快的，老人又将他那戴着鸭舌帽的头颅，缩回到了院内。可能是，老人发现我没有跟上来，他才回过头来寻找我。
我不敢再做耽搁，几步就走到了院内。我朝周围观望了一阵，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栋老式的单元楼，所组成的一个小院落。单元楼的前面有一排花坛，里面栽种着一些小花草和两株腊梅花，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株特别高大的楮桃树。显然是由于季节的原因，楮桃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斜伸在几个楼层的窗户外面。
突然，原本关着的门卫室打开了，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老年门卫走了出来。
门卫看着老人的背影，他显得有些诧异和惊奇，叫道：“老桂，你回来啦”
老人转过身来，他朝门卫点点头，然后就简单的答应了一声。
这时候，我的心里就在猜想：“老人平时的话语不多，跟自己的邻居也很少接触吧？”
看起来，老人并没有跟门卫多寒暄两句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往楼道里面走。我看见门卫垂着头，一脸不快的回到门卫室，然后，他就“咚”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我们顺着弯弯曲曲的楼梯，一直登上了顶层的六楼。老人站在门口喘了两口气，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就插进了锁眼里。
在这短暂的间隙里，我的双眼也没有闲着，看见房门外的电表箱上写着“桂影书“三个字。
这一刻，我才知道，并恍然大悟似的对自己说：“哦，原来，老人的全名叫做桂影书！”
原来，还在图书馆的时候，为了便于联系，老人就对我说起过他的姓氏。刚才在街口给老人打电话的时候，根据他的年龄状况，我则按照最世俗的叫法，称他为“桂大爷”。
现在，我敢十之八九的确定，即老人的姓名就叫做“桂影书“。因此，我觉得，应该将他改称为“桂老师”了。
桂影书将钥匙放回衣兜，他推开房门进到屋里，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后，桂影书抬头看着客厅内，悬挂着的白炽灯电线，只见电线和天花板之间，有一张硕大的蜘蛛网。随后，桂影书就从墙角拿起一把扫帚，他轻轻的将蜘蛛网绕在了扫帚头上。
接着，桂影书将几个房间的门打开，他对我说：“你随便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遂将桂影书留在了客厅里，自己则挨着到各个房间里看了一遍。随后，我还特意的走进厨房和厕所，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在我的理解中，一间房子的厨房和厕所尤其重要。因为，它们的卫生状况和用具设施，决定着生活在屋里的人，其未来的生活质量。检查的结果，让我得出比东华门街12号，条件要好一些的评价。因此，我也喜欢上了这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但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高昂的房价。
我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走进朝南的这一个房间。我打开窗户，只要是低下头，院内的景物就可以一览无余，从院中穿过的住户也可以进入到视线之中。我转过身，这才仔细观察着室内的几件家具。
窗户下有一张老式的办公书桌，另外还有一张与之相配的高背椅子，一张漆成猪肝色的木床紧靠着东墙壁，北面墙壁则被一个大衣橱给挡住了一半。我缓缓的移动着脚步，看见西墙靠近房门的地方有一个壁橱，壁橱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正在我看着紧闭的壁橱发呆时，桂影书走了进来，他扒拉着铁锁和钌铞，然后对我说道：“这柜子的钥匙，我不知道失手放到哪里去了。以前，我过来的时候又找了一遍，却怎么都没有找到。我回去以后，再仔细找找，若是找到的话，改天有空的时候就送过来。”
桂影书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疑虑，其实，我主要担心柜子一直锁着，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存放物品。
当然，我也不会马上对他讲出我心中的想法，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问道：“桂老师，这柜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桂影书想了一下，答道：“没什么，就几张破纸片。以前没事的时候写的，现在没用啦。可是又不能卖到废品站，更不能扔进垃圾桶里。前两年，我还想找一辆车运到郊外，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放一把火烧掉。可是，人老了，做啥事都费劲，要是有愚公移山似的精神早就办成了。你看看，就这样白占着地方……”
桂影书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房间外面走。
接下来，我又看了另外两个房间，发现里面的陈设更加简单。参观完毕，那么就该轮到我表态，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对于我来说，能住上做饭洗衣都方便的一套房，那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问题是，仅凭我的工资根本就承受不了整套房的租金。为此，我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问道：“桂老师，这房子，我能分租出去吗？”
桂影书笑了笑，答道：“年轻人，出门挣钱着实不容易，你若是能找到跟你合租的人就最好。嗯，我也不阻挡你，一切由你自己安排。”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大门外的门牌石，觉得桂影书怎么会有这么一套房子。我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丝怀疑，即这间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假如不属于他的，以后很容易闹出纠纷来，或者是上当受骗。
于是，我就低着头，轻声问道：“唔……桂老师，这房子是不是您的？有房屋的产权吗？”
桂影书愣了一下神，他脸颊上的肌肉随之抖动了一下，答道：“这是间公房，没有办理全产权。”
我看见桂影书的神情有些复杂难懂，觉得继续再追问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他感到尴尬，心想：“他这么大年纪了，总不会为了一点房屋租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四处去骗人吧？”
随后，我笑了笑，赶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如果我同意的话，可以签合同吗？”
桂影书看起来有些泄气，他故意放低声说：“随你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我看见桂影书有些疲倦的样子，隐约觉得这一间屋子，或者说他与这一间屋子发生过一些秘而不宣的故事，心里默想到：“哼，我就多问了两句，就像是触及到他的灵魂深处一样。哦，他肯定看出我是一个说话办事都相当啰嗦的人，与之前他对我的印象出现了偏差，从而对我个人性格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他为什么如此避讳我问关于房子的原始根本问题，难道真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我还是要将需要问明白的事情了解清楚，总不能为了一张毫不值钱的面子蒙受金钱上的损失。嗯，关于房屋租赁合同，那是必须要签的。他若是不愿意，我还可以抽时间另外去找。再说，我那边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呢，至少可以等上一段时间。”
桂影书看见我有些犹豫，他转而对我说：“你考虑考虑吧，只要你能遵守院落的规定，其它问题我都答应你。”
我看见桂影书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悲凉，不禁有些怜悯起眼前这一个朴素的老人来，心想：“无论是正常真实的民间合约，还是推陈出新的江湖骗局，我都要与这个老人达成协议。看得出，他可能正在遭受一场财务危机。可以说，为他分担一点困难是义不容辞的事——毕竟我还年轻，一切都可以承受。”
我朝桂影书点点头，说：“没其它的问题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发工资，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付房租。“
桂影书想了一下，他回答道：“这样吧，我先将这房门钥匙给你，你各自慢慢搬，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你签合同！对啦，我给你从下个星期天开始算租赁日期，这样，你的时间可能会充裕一些。”
通过按图索骥式的寻找，我终于找到了水井街所在的地理位置。
刚走到街口，我就把地图揣进了衣兜，然后，就给老人拨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以后，老人叫我在街口等他一会儿。
约摸过了五分钟，老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随后，老人就领着我向下面的街道走，他还不断的回过头来，给我介绍附近的特色古建筑，以及方便乘车的公交车站台。
到了水井南街，快到一处居民大院的时候，老人突然就加快了脚步。
当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老人就像是一只雄壮的工蜂一样，他很快就走进了院子。
一路上，我都在认真倾听着，老人像授课一样的讲解和介绍。当老人跨进院门的那一瞬，我并没有产生害怕走丢的担忧。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老人需要出租的房子，很可能就在这一座院子里。
我感觉有一些好奇，就仔细的瞧了一下大院的外墙。跟东华门街12号不同的是，此院的围墙是由土灰色的青砖砌成，除了色彩黯淡之外，还显得有一些沧桑。
只见收发室的外墙上，有一面长方形的花岗岩门牌石，上面阴刻着“繁星诗刊社居民院”。门牌石上的前三个字，不知是被风化掉了，还是有人故意用錾子敲去的，显得模糊不清且难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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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的目光还停留在门牌石上面时，老人从大门内伸出头来，他神情紧张的看了我一眼。
很快的，老人又将他那戴着鸭舌帽的头颅，缩回到了院内。可能是，老人发现我没有跟上来，他才回过头来寻找我。
我不敢再做耽搁，几步就走到了院内。我朝周围观望了一阵，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栋老式的单元楼，所组成的一个小院落。单元楼的前面有一排花坛，里面栽种着一些小花草和两株腊梅花，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株特别高大的楮桃树。显然是由于季节的原因，楮桃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斜伸在几个楼层的窗户外面。
突然，原本关着的门卫室打开了，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老年门卫走了出来。
门卫看着老人的背影，他显得有些诧异和惊奇，叫道：“老桂，你回来啦”
老人转过身来，他朝门卫点点头，然后就简单的答应了一声。
这时候，我的心里就在猜想：“老人平时的话语不多，跟自己的邻居也很少接触吧？”
看起来，老人并没有跟门卫多寒暄两句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往楼道里面走。我看见门卫垂着头，一脸不快的回到门卫室，然后，他就“咚”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我们顺着弯弯曲曲的楼梯，一直登上了顶层的六楼。老人站在门口喘了两口气，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就插进了锁眼里。
在这短暂的间隙里，我的双眼也没有闲着，看见房门外的电表箱上写着“桂影书“三个字。
这一刻，我才知道，并恍然大悟似的对自己说：“哦，原来，老人的全名叫做桂影书！”
原来，还在图书馆的时候，为了便于联系，老人就对我说起过他的姓氏。刚才在街口给老人打电话的时候，根据他的年龄状况，我则按照最世俗的叫法，称他为“桂大爷”。
现在，我敢十之八九的确定，即老人的姓名就叫做“桂影书“。因此，我觉得，应该将他改称为“桂老师”了。
桂影书将钥匙放回衣兜，他推开房门进到屋里，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门后，桂影书抬头看着客厅内，悬挂着的白炽灯电线，只见电线和天花板之间，有一张硕大的蜘蛛网。随后，桂影书就从墙角拿起一把扫帚，他轻轻的将蜘蛛网绕在了扫帚头上。
接着，桂影书将几个房间的门打开，他对我说：“你随便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遂将桂影书留在了客厅里，自己则挨着到各个房间里看了一遍。随后，我还特意的走进厨房和厕所，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
在我的理解中，一间房子的厨房和厕所尤其重要。因为，它们的卫生状况和用具设施，决定着生活在屋里的人，其未来的生活质量。检查的结果，让我得出比东华门街12号，条件要好一些的评价。因此，我也喜欢上了这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但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高昂的房价。
我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走进朝南的这一个房间。我打开窗户，只要是低下头，院内的景物就可以一览无余，从院中穿过的住户也可以进入到视线之中。我转过身，这才仔细观察着室内的几件家具。
窗户下有一张老式的办公书桌，另外还有一张与之相配的高背椅子，一张漆成猪肝色的木床紧靠着东墙壁，北面墙壁则被一个大衣橱给挡住了一半。我缓缓的移动着脚步，看见西墙靠近房门的地方有一个壁橱，壁橱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正在我看着紧闭的壁橱发呆时，桂影书走了进来，他扒拉着铁锁和钌铞，然后对我说道：“这柜子的钥匙，我不知道失手放到哪里去了。以前，我过来的时候又找了一遍，却怎么都没有找到。我回去以后，再仔细找找，若是找到的话，改天有空的时候就送过来。”
桂影书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疑虑，其实，我主要担心柜子一直锁着，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存放物品。
当然，我也不会马上对他讲出我心中的想法，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问道：“桂老师，这柜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桂影书想了一下，答道：“没什么，就几张破纸片。以前没事的时候写的，现在没用啦。可是又不能卖到废品站，更不能扔进垃圾桶里。前两年，我还想找一辆车运到郊外，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放一把火烧掉。可是，人老了，做啥事都费劲，要是有愚公移山似的精神早就办成了。你看看，就这样白占着地方……”
桂影书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房间外面走。
接下来，我又看了另外两个房间，发现里面的陈设更加简单。参观完毕，那么就该轮到我表态，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对于我来说，能住上做饭洗衣都方便的一套房，那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问题是，仅凭我的工资根本就承受不了整套房的租金。为此，我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问道：“桂老师，这房子，我能分租出去吗？”
桂影书笑了笑，答道：“年轻人，出门挣钱着实不容易，你若是能找到跟你合租的人就最好。嗯，我也不阻挡你，一切由你自己安排。”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大门外的门牌石，觉得桂影书怎么会有这么一套房子。我的心里就产生了一丝怀疑，即这间房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假如不属于他的，以后很容易闹出纠纷来，或者是上当受骗。
于是，我就低着头，轻声问道：“唔……桂老师，这房子是不是您的？有房屋的产权吗？”
桂影书愣了一下神，他脸颊上的肌肉随之抖动了一下，答道：“这是间公房，没有办理全产权。”
我看见桂影书的神情有些复杂难懂，觉得继续再追问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他感到尴尬，心想：“他这么大年纪了，总不会为了一点房屋租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四处去骗人吧？”
随后，我笑了笑，赶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如果我同意的话，可以签合同吗？”
桂影书看起来有些泄气，他故意放低声说：“随你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我看见桂影书有些疲倦的样子，隐约觉得这一间屋子，或者说他与这一间屋子发生过一些秘而不宣的故事，心里默想到：“哼，我就多问了两句，就像是触及到他的灵魂深处一样。哦，他肯定看出我是一个说话办事都相当啰嗦的人，与之前他对我的印象出现了偏差，从而对我个人性格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他为什么如此避讳我问关于房子的原始根本问题，难道真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我还是要将需要问明白的事情了解清楚，总不能为了一张毫不值钱的面子蒙受金钱上的损失。嗯，关于房屋租赁合同，那是必须要签的。他若是不愿意，我还可以抽时间另外去找。再说，我那边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呢，至少可以等上一段时间。”
桂影书看见我有些犹豫，他转而对我说：“你考虑考虑吧，只要你能遵守院落的规定，其它问题我都答应你。”
我看见桂影书的眼神里闪现出一丝悲凉，不禁有些怜悯起眼前这一个朴素的老人来，心想：“无论是正常真实的民间合约，还是推陈出新的江湖骗局，我都要与这个老人达成协议。看得出，他可能正在遭受一场财务危机。可以说，为他分担一点困难是义不容辞的事——毕竟我还年轻，一切都可以承受。”
我朝桂影书点点头，说：“没其它的问题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发工资，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付房租。“
桂影书想了一下，他回答道：“这样吧，我先将这房门钥匙给你，你各自慢慢搬，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你签合同！对啦，我给你从下个星期天开始算租赁日期，这样，你的时间可能会充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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