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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锦官城内沦落人 第一节 小楼今非故(1)

    佛曰:“设我得佛,十方无量不可思议,诸佛世界诸天人民。闻我名字,五体投地,稽首作礼;欢喜信乐,修菩萨行。诸天世人,莫不致敬。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意即为:若是我成佛时,必是十方无量无边无际,简直不可思议,在诸佛的世界中,无量不可数的诸天人民。他们听闻到我阿弥陀佛的名号,会萌生出至诚恭敬之心,并五体投地虔诚作礼。同时,他们还会萌发出菩提心,至心精进,修菩萨行。对于这样念佛之人,诸天和世间的人民,都会以恭敬的态度致礼。如果此愿不能实现,就不能算是成佛。

    其中,诸天的意思为:诸天包括三界二十八重天,人民是指人道中的众生。而五体投地的意思是:左手掌和右手掌,左膝和右膝,以及头顶,都要接触到地面。

    长久以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每日诵念佛经刻苦修炼。可是,我始终难以抛却尘世中的烦恼,也注定我终究成不了佛。并且,我还认为: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是多余的。我除了浪费掉,海量的油盐酱醋,以及黍米菜蔬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一点用处。

    很多时候,我常常在夜晚的梦境中被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安然入眠。稍后,我的脑海中,就会忽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以致于,让我的整颗大脑都陷入到,无边无际的思绪之中。并且,我还会不断的询问着自己,“我真的是多余的吗?”

    关于这一句话,无论是在幽寂的夜晚,抑或是,当我身处在喧嚣的闹市之中的时候,它都会在突然间,从我的脑海里面蹦出来。

    也许,我是在曾经的某个时间,以及从一个已经被遗忘的某个地点,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即这一句话的来历,只是记不起说话人的名字罢了。至于句中的含义,我可能自始至终也理解不了。但是,这一句话从遥远的以前,乃至于,到达即时即刻的现在,它几乎都没有从我的脑海中凭空消失过,仿佛自始至终都会伴随着我的一生。

    光阴似箭,岁月如歌。漂浮着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般的,迎着我的目光扑面而来。仿佛就在一瞬间,它纵身一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泛黄枯碎的悠悠岁月。那些在大脑中一闪而过的往事,在风驰电挚之后,像是一片飘渺的烟尘似的,散发出焦糊的泥土味道。

    假若说,你想让时光为你的辛劳、为你的旅程、为你的历史,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短暂见证,它却径直奔向虚无、奔向蛮荒,不会为你的旧事稍作停留;你想让时光为你记住,发生在生命的点滴故事,它却毫不留情的将你遗忘,甚至是,将你无情的抛进绵密不绝的思想尘埃中,让你独自去品尝无味纠结的痛苦。

    ***

    农历六月,正是溽暑难熬的季节,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我敲打键盘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屏幕上只见光标在闪烁,却未见方块汉字跳跃而出。我就像是一个驻足的旅人,停留在了自己特定的时空中,书写文句编辑字节所造成的劳累,足以让我的身心感到疲惫。

    此时,外界传来的声音,包括室内单调的物象都会侵袭我的感觉器官,并时时的占据着我的大脑。

    听听窗外,夏蝉像是热晕了头一样,它用嘶哑的嗓子断断续续的唱着歌,又绵绵不断的敲打着我的耳膜。于是,我就变得心神不定,便干脆歇了下来,然后就扭头看着窗外。

    院子里的一棵褚桃树长势喜人,灰褐色的树干变得更粗了,比我初次见到它时更高了一些,树梢一直达到了六楼窗户的高度。也许是院落老旧无人修理,抑或是潮气湿重积蓄了太多的养分吧?广卵形的树冠几乎遮盖了大半个院子,密生柔毛的小树枝也在疯狂的自由生长。枝条上的那些树叶,像是从绿色的天鹅绒剪裁下来一样,巴掌大的叶片边缘布满锯齿,叶尖分裂出一个心形的图案,像是正欲弹鞘而出,送入情人的胸膛一样。

    正是人间六月天的季节,一群厌倦高山密林、羡艳城市繁华的黄蜂,它们从远方迁徙到槠桃树那嫩绿新吐的枝桠间。当它们认准一个最佳的位置后,便安营扎寨与我为邻了。

    在彼此凝望、彼此注目的关怀下,我看见它们的巢穴从鹅蛋般大小,逐见变得壮大起来。到了最后,蜜蜂居然将自己的巢穴,筑造成了一只瓢葫芦样的形状。

    也许,是因为蜂群们,居住压力太大的缘故吧?六月中旬,我看见“瓢葫芦”的底部,居然冒出一个拳头大的鼓包来,由此,它就变成了一个谁也无法描述的形状来。

    夏天的一场狂风暴雨过后,我看见一只身着黄色甲胄的雄蜂,它围绕着摇摇欲坠的奇怪巢穴在不停的飞舞着。雄峰就像是一位敬业的建筑师一样,它在查找事故的原因,看什么地方需要修复。

    没过多久,我又看见一群工蜂围绕着蜂巢在不断的忙碌着,它们像是在用毕生最大的勤奋,以此去挽回被摧毁的居所,去修葺被摧残的家园。经过蜂群们的努力,那一只丑陋的蜂巢终于消失了,它变成了一个更硕大、更完美的蜂房。

    倘若是,以农历周年来代表季节花木的繁盛程度的话,我窃以为:一月属于迎春花的季节,二月属于杏花的季节,三月属于桃花的季节,四月是属于蔷薇的季节,五月属于蒲公英的季节,六月则则是属于槠树的季节……

    槠树作为强阳性树种,它对阳光的索求胜过其它的低小灌木。充分的滋养,阳光的不吝施与,让褚桃树像一头雄壮的狮子一样,不时的在抛洒着热情,并不断的将身上的柔荑花序抖落在地。尔后,青荔一样的聚花果,随着花开的季节绽放,演变成金黄色的湿漉漉的肉球。

    气温越是炽热,槠桃果就成熟得越是妖冶,它像簪缨一样的鲜艳。阳光挤掉了褚桃果中的水份,它像吐鲁番的葡萄一样香甜。芬芳的气味引来红头绿身子的大苍蝇,以及栗色的小果蝇们,它们像饥不择食的食腐者一样,附着在褚桃的身上。这个变态家族,不断的伸展触角芒和平衡棒,以此来宣示自己占有的主权。然后,它们用口器快速的舔舐营养,几分钟以后,再将秽物和病菌,遗留在了猩红色的褚桃果上。

    我看到毛茸茸的树叶,还有那鲜红欲滴、像红合欢一样的褚桃果,心中像是储存着无数只火球似。那种燥热无比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仿佛我的整个人,在瞬间就会爆炸开来一样。

    俗话说,“心静自然凉”,我索性闭上眼,试图通过脑海中的意象,以此邂逅到一场漫天飞舞的冰雪。

    突然间,我的脑海之中,果然就呈现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整个人似乎又变得清爽无比。

    随后,我的思绪很快就回到了从前,那些曾经久远的往事,就像是蒙太奇画面似的,一帧一帧的浮现在了眼前。

    奇怪的是,在所有的记忆影像中,所有的文字符号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乏力,又是那么的枯燥和空洞。

    ***

    一年前,我并没有搬到现在居住的这一栋单元楼里,而是暂住在城中心东华门街附近的一栋老房子里。

    记得有一天,我沿着东华门街一直向北走,希望能寻找到一间更适合长时间租住的房子。那条街宽不过三丈,因正处在古代藩王城东门的位置而得名,随着时代的变迁、城市的发展,它的枢纽显效性已逐步退化,只能像一条毛细血管似的发挥着局部功能。

    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很稀少,唯见道路两旁栽种的银杏树高大而挺拔,仿佛正不断的将强烈的生命欲望向苍茫的穹顶延伸。

    我一边慢慢的行走,一边观赏着眼前这一株株高贵的落叶大乔木,看它们屹立在道路两旁将圆锥形的树冠刺向天空,再聆听着哗啦啦的冬风刮过停止伸展的树枝。而我呢,似乎像是嗅到了遥远的地质时代,那银涛翻滚所绽放出来的冰晶味道。

    银杏这一树种在中古时代,因叶子形似鸭掌,被时人称之为“鸭脚。据说,它是第四纪冰川运动后,遗留下来的裸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孓遗植物。我不是植物学家,面对着几亿年前存留下来的活化石,破解不了它的基因密码,也估量不出它巨大的生态价值;我亦不是药学家或美食家,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银杏果,分辨不出它的药用功效、品鉴不到它的食疗价值。

    不过,我倒是对它与众不同的形态特性,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兴趣:春天时,喜欢看它一小片、一小片的,将细密的叶子缀满枝桠,优雅而又清爽;秋冬时,喜欢观赏它洒在地上的一片金黄,繁华而又富贵。一年四季,银杏树总是在不知不觉的变换着颜色,它最辉煌的灼灼华光,像是在每年的农历十月之后。

    彼时正是深秋,银杏树将偌大的树干矗立在坚实的地面上,主干上那些轮生的长枝挂满了辐射状散生的叶片。而树冠上那些短枝也长满了一簇簇叶子,那些叶儿像闪亮的金甲一样连接组合在一起,将整条街都照耀得通体透亮。每一片闪亮的“金甲”,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结构,宽阔的顶缘像是根据刻度精修成的弧度一样,并从中分成了两裂。乍一看去,极像是一只只精巧的扇子。

    在自然界中,任何一种有机生命都无法逃脱消亡寂灭的宿命,无论在这个蓝色星球呆多久,总有离开的时候——它的终极如此,四季轮回亦如此。冬天将要来临,分别就在眼前,银杏树上那些美丽的叶片,也该向自己的母树道别了。从边缘优雅的弧线开始泛黄,然后波及到细长的叶柄,最后从树枝上自然脱落。人们只看见它们在一片一片悄无声息的降落,在飘飘洒洒的铺陈,却不知道它们的心中会有多么悲伤。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银杏叶开始开始加速逃离似的回到大地,它就像暮春的柳絮、冬天的雪花一样,将整条街道染上一片不同的颜。让人每每看起来,唯美而忧伤。

    我走在人行道上,踩着绵软的银杏叶子,真有些不忍落步的奇怪心理。

    事实上,无论是出于无奈,还是对某一事件的执着,自己选择的那一条路,终归是要走下去的。

    不知不觉中,我就走到了街道的尽头,继续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更加幽深的小巷。不知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对居住环境的苛求,我始终对肮脏杂乱的地方不感兴趣。

    正当我感到遗憾的时候,抬起头来时,无意中瞥见左侧有一面高大的红砖墙。

    “啊,红砖房!”我的目光顺着外墙向上移动,当看到阁楼的窗户和房屋的尖顶时,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惊叫了一声。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不曾知道,红砖房为什么留给我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

    追溯起来,可能缘自我小时候在儿童画册里面看到的图景,从许多童话故事里面听到的绘声绘色描述,由此便储存在了我的大脑中,然后经常以梦境的方式不断出现。

    “怪不得刚才我没有看见,原来墙面上纵横交错着爬山虎的枯藤。“我摇了摇头,给自己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后,我就驻足在人行道上,刻意的观看着这一座,年代久远的“庄园别墅”。

    ***

    别墅矗立在绿化带之外,但依然掩映在银杏树那巨大的树冠中,屋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落叶。整栋建筑采用非对称的建筑形式,外哥特式的尖顶盖着绯红的陶瓦,临街这一方开有一面巨大的辛格窗。

    对于一位来自内地的青年人来说,最缺乏的就是见识,我望着眼前这一幢十分的洋气的别墅,感觉得像是来到了异国他乡。令我没想到是,梦中的童话屋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随后,我迈开双腿不由自主的,朝着通往大门的便道走了过去。我站在别墅的大门外,只见黑漆漆的铁花门上吊着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房屋出租“四个汉字,并留有出租房的电话号码。

    我一下子怔住了,心想:“这么漂亮的一栋房子,主人怎么会拿来出租的呢?”

    我感觉有些好奇,见没有其他人在场,便放肆的朝着大门内张望。但见“L“形的主楼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的墙外有两条古典门廊,边缘处垂直矗立着两排罗马柱,用以支撑二楼的阳台。

    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所有的门窗既细又很长,中间都有竖直向下的小网格。主楼的右侧则是一排矮小的平房,想当初设计的时候,可能是专门留给仆佣们居住的吧?大门和三面建筑之间,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庭院,中央有一座圆形的花坛,里面除了有一株铁树之外,就没有栽种其它的花草。

    有些事物,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视,更不能仔细琢磨。我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这一栋别墅,其风格很是独特。确切的说,这一栋房子看起来还有一些怪异——它既不是乔治亚风格,亦不是罗马风格;它不属于史迪克风格,更不属于亚当风格。

    对于专业人士来说,他们可能大致有三种理解,即:这一幢房子的最初设计者,对别墅设计并不专业,才鼓捣出了这非牛非马的四不像建筑;或许是,设计者有意将不同形式的建筑风格糅合在一起,形成独具一格的特点;亦有可能是,设计者是根据主人的品味和喜好,特意设计量身打造的。总的来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一栋建筑最初都是在平面图纸上,被规划了出来。通过一段时间的施工,乃至到了最后,它将主人接纳了进去,并立体的呈现在了路人的面前。

    大门左侧的门柱上有一面长方形的铁质门牌,上面一排写着“萧宅“,下面一排写着“东华门街12号”。门牌下面有一个老式的铁质信箱,但看得出来,至少有很多年没有使用了,厚厚的黑色油漆还在一层层的剥蚀脱落。

    “萧宅”屹立在秋风中,像是在等待着陌生的租客,而我则站在秋风中,正寻求一间能够藏身的住所——两者之间,似乎正好可以建立一种,极为平常的“租赁关系”。

    我感到有些茫然,心想这房子体量这么大,价格一定会很贵,不像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承受的。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竟有些眷念似的,朝楼上再看了一遍。

    ***

    没想到,这一次我居然有了新的发现,看见每一间房子都有单独的门锁。并且,在两根柱子之间还悬挂着一根晾衣绳,晾晒的衣服并不是很新潮华贵。于是,我便产生了新的想法:“万一,这一栋房子是分开出租的呢?既然来了,好歹问问价格,能接受就看一下,不能承担就另外到别处寻找。”想过之后,我掏出随身携带的掌上电话,照着纸牌上的号码滴滴的按着数字键。

    “嘟……嘟……”电话的等待铃声,在耳边慢悠悠的响起。

    随后,我看见一张圆脸从砖墙的转角处探了出来,并朝着我站立的地方观望。接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拿着电话走了出来,她的嘴贴着话筒,叫了一声:“喂——”

    与此同时,我的左耳道也听到了,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接听声,右耳道则闻听到了女人的应答声。两种不同音质音效的声音同时传来,但吐出的又是同一个字眼。以致于,使我相信接听电话的女人,就是我正在联系的房东。我显得有一点犹豫,心想:“是在电话里给她说明呢,还是直接挂断电话?”

    就在这一瞬间,女人朝着大门走了过来,并且,她还随手就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门后,盯着我看了一眼,问道:“喂,是你打电话吗?嗯,有啥事?“我点了点头,并抬起手臂指了一下,大门上展示出租信息的纸牌。可是,我还未来得及张嘴讲明来意,女人就接着问道:“哦,是租房子的吗?我就是房东。”

    我又点了点头,女人又开始介绍到,说:“单独一间四百,小套间一千。不过没有套间了,也没有单间,只有楼上一间阁楼空着。以前是没有出租了,我想空着也就是空着,就腾了出来。假如行的话,你就去看一下,回头再说价格?”

    我想,竟然是阁楼,那么价格应该并不是很贵。于是,我便继续点着头,随口问道:“大姐,请问您贵姓?”

    女人一边开门,她一边回答道:“我姓萧……”

    听到这里,我赶紧主动示好,于是就回答道:“那我就叫你萧姐好啦!”

    说话间,我跟着萧姐穿过门廊,走到别墅的正房门口。

    当萧姐推开门的一刹那间,我看见大门内一片凌乱,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说,这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么?”

    就在刚才,即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的心中还在设想着:“客厅里的装饰一定会很精致典雅,即使没有巴洛克豪华的风格,也会有法国殖民时期奢华的家具。嗯,不说别的,至少里面也是干净整洁的吧?”

    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客厅内原本开放式的空间结构,被一堵堵砖墙隔开,行成大小不一独立的房间;凌乱的电线缠绕在砖柱上,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缠住别人的脖子;逼仄的巷道里摆放着煤气炉和锅灶,上面的油垢足有半寸后,倘若是有洁癖的人看见,可以让他三天吞不下一点水米;刚洗过的衣服挂在残缺的窗户上,还在不停的往地上滴水,似乎整个墙体和木结构都吸足了水份,空气因此也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我不能当着房东萧姐的面捂住鼻孔,深恐她将我扔在楼下,不再带我到上面的阁楼去。

    随后,我轻轻的踩着磨损严重的木楼梯,嗅着盘旋而上的各种的气味,向上面慢慢的走去。

    萧姐看见我自从进门之后就少有言语,她似乎觉察到我内心里的某些想法,便对我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房子里不够热闹?哦,是这样的,今天是周末,没想到房客们都像是躲避大轰炸似的跑光了。他们呀,走亲戚的走亲戚,逛商场的逛商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偏偏你又赶得凑巧。以后,你若是嫌不够热闹,就来和我们打麻将,我是天天都在屋子里面的……”

    我平生对于麻将这一类的娱乐活动并不感兴趣,无论是“血战到底”,抑或是“推倒胡牌”,都激发不出我心中的激情。对于我来说,能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再看上一本好书,就已经是一件非常惬意,且又是相当奢侈的事情了。

    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应答,就走到了楼梯的最上面,也就是二楼上面的坡屋。萧姐气喘吁吁的停住了说话,她用一只手厚实粗短的手掌撑在膝盖上,而另一只手则去推阁楼的小门。房门打开了,萧姐说:“喏,就是这一间。”

    “哎!”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走到阁楼里面。我轻轻的踩着脚下的木质地板,再抬头看着坡屋顶下的方格天花板。

    结果,我发现整间屋子的层高很低,感觉就像是压在自己的头顶上似的。屋子里有一张床,以及两三件简单的家具,四周的墙面上,没有人在上面涂鸦,因此,还算是比较干净。初次见到这一间房子,我倒是有一些惊喜,觉得比楼下的环境要好上几倍。

    ***

    这时候,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彩色玻璃上的图案投身在紫红色的地板上。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我突然对窗外的景致产生了兴致。

    于是,我就走到狭长的窗户边,再推开两扇玻璃窗户。我静静的看着,橘红色的阳光在天空中,变换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那金黄色的银杏树叶,就像是翩翩飞舞的黄蝴蝶一样,在欢快的穿梭着、舞蹈着。

    当我想获得更广泛的视野时,却被厚重的砖墙折线给阻挡了,从而将我视角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由此,我的心里似乎有颇多怨言,遂将这一面欧式窗户和中国式的连扇长窗,在心中做了一个比较。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特别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特别是中国文人士大夫。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满足时下的生存状态,时常产生超越自身肉体的局限性,渴望与天地交流、与天地对话的想法,从而获得一种精神升华和内心体验。

    与此同时,士大夫们也将内心中的这一精神诉求,融合到中国古典建筑的审美旨趣之中。如是观之,中国的亭台楼阁视野相当敞亮,建筑内外的空间景观相互融合,即每一层都有环绕的走廊和栏杆,盘旋而上的楼梯便于人们登高远眺。

    与处处渗透着古老东方人文情趣的中国阁楼相比,欧美古典式洋房的建筑形式有所不同,即:后者采用砖石砌成厚厚的墙壁,只开着尖削瘦长的窗户,楼外没有走廊,在注重保温性和隐私性的同时,也牺牲掉了开阔的视野……

    ***

    “咳咳!“我听到萧姐站在门外咳嗽,从对方咳出的声音判断,她显得很不自然,就像是故意为之。

    我刚转过身,萧姐就问道:”这房子你也看过了,你觉得怎么样嘛?“

    我点了点头,说还看得过去。然后,我就问明了这一间房子的租金,心想:”这房子夏天肯定很热,不过呢,现在离夏天尚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房子租金没有下面的单间贵,况且,距离上班的地方又近。我暂时的先租下来,等明年天气酷热,自己受不了的时候,再考虑其它的打算吧。”

    思考的这一过程,显然浪费了萧姐的时间,对此,我的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只好朝着萧姐腼腆一笑,然后,便准备展开实际行动,以此来补偿她表现出来的好意。

    到了楼下,我当即交了一个月的押金,以及三个月的房租。我跟萧姐签定好房屋租赁合同,找房子寓居的事情,这才算告下一段落。

    接下来,我需要打扫和整理屋子,将自己寄放在别处的行李,搬到这间新租的阁楼里面来。然后,我再尝试着,去和楼下的租户们和睦相处。